“岳父那么快认罪,实则已经知道了内情。”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江映儿心底发寒,爹爹为朝廷鞠躬尽瘁,圣上为了皇家的面子,杀了江家多少人。
“映儿...”
见她脸色苍白,闻衍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
“你也不要太难过,已经过去了,官场阴暗,离开并非不好,岳母岳母如今过得舒心,算是因祸得福。”
是,爹爹和阿娘给她传回来的书信说,两人很好。
闻衍的话宽慰到了江映儿的心中。
她缓顿之后点了头。
“映儿,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当与我说,你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自从他回来就对他爱答不理, 冷若冰霜,闻衍寻了下人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江映儿从他的怀中起身,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眼睛。
“闻衍, 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爹爹阿娘出淮南的大牢?”此事江映儿前些时候就想问闻衍了,奈何被他身上的伤耽搁, 转移了视线。
如今既然约定了坦诚相待,那么她就直接问。
她又耍赖皮,直接忽略他的问话,朝他问出第二个问题, “因为两个原因。”闻衍如实说道。
江映儿问,“哪两个?”
“一是为了讨得你的欢心, 所以我用我在闻家手底下的钱财补国库, 跟圣上换了一个恩典,岳父岳母不愿意回汝阳,我找人在淮南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给二人安了身。”
“二来, 岳父岳母在淮南大牢囚禁,你和那个丘海便要一直有往来,我看着你和他接近, 心里吃味难受。”
说到此处,闻衍提前说,“丘海我让知府把他给调动回来了。”
“映儿, 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自作多情,没有事先与你商量?”
闻衍没有忘记昨日江映儿说他自以为是。
“我没有同你说, 是不想因为你知道了以后,觉得欠我给我好脸, 像之前在家中, 敷衍我。”
他说着还笑了, “我更喜欢你对着我张牙舞爪,亦或是凶巴巴的样子,异常的生动,令我心中说不上来的愉悦。”
听他说完好半响。
江映儿缓缓道,“我没有觉得你自作多情,反而的确是觉得欠你太多。”
“闻衍,我不喜欢欠别人。”欠,就意味着要还,有断不开的牵扯。
闻衍拉起她的手,手捧上她的半边侧脸。
“映儿,你不必与我客气,只要是你的吩咐,我什么都可以去做的。”
闻衍就怕她什么都不说,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诚挚地与眼前心爱的女子说道,“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你与我说,我会尽我所有为你办到。”
“但是你不会说,所以我只能先做。”他知道江映儿的脾性,绝不会朝他开口。
江映儿不会主动让他救江游夫妇,故而闻衍自己做了。
“映儿,我想做你的夫君,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从前是我混账不知道护你疼你,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绝不让你受委屈,惹你生气。”
江映儿错开他饱含深情的眼,“......”
企图挣开闻衍的手,没有挣得开,江映儿便由他拉着,他又催说,“映儿,你跟我讲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对我...”闻衍不敢说,他想问江映儿对他到底有没有一丝的喜欢?
她不抗拒他的亲热,与他或许是有一丝喜欢的罢?
闻衍只敢自己在心中胡乱想,不敢当着江映儿面前说。
就怕再惹得她心里不畅快,万一又跟他拉脸。
那就难哄了。
不承想,他没有问出口,江映儿居然自己先说了。
“闻衍,你为我和我们江家做的事情很多,我曾经在心中细细数过,真的亏欠你许多。”
闻衍静静听着她讲。
江映儿的话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不出来的迷茫,“我而今分不清,我不抗拒与你亲近,究竟朝夕相对是对你生出来几分喜爱?还是因为亏欠任由着你?”
“我分不清了。”
江映儿又说,“那日,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在边关受到刺杀,命丧当场,我惊吓醒过来,连着几日不得安眠。”
听到江映儿为他担忧,又听到她吓得睡不着,闻衍的心中疼惜得紧,拍着她江映儿的后背。
哄她说,“映儿,我没事,我如今不是活生生站在你的眼前了吗?”
江映儿看着男人俊美的眉眼,垂眸。
“闻衍,我或许大抵......是有几分喜爱你的。”
“在平塘,到边关,一路上,你对我多番维护和救助,救我阿弟帮我江家,我感激你,其实一开始我与你欢爱,是想减轻心中你替我们江家做事的负罪。”
“后来我发现我有时会沉浸在你给我的愉悦当中,不知是你的进不来,又或许是人之常情,实际上我难以辨得明白了。”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令她不适。
闻衍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能够从她的口中,听到她亲口说心里话,对自己有几分喜爱,简直让他欢喜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心口被烫得酥麻不止,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映儿,映儿,映儿......”
江映儿在他的低喃声中,继续道出心声。
“以前在闻家之时,我觉得你高高在上,不明是非,喜怒无常,斤斤计较。”
“我离开闻家之后,是真的很想与你断了干系,可惜我们之间的牵扯不比没有和离时要少。”
“那日你在薛家与我说,你错了,我真是被吓得不轻,一度认为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把戏,或者被人夺舍,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明明白日里我刚听到阿穗与我说,你要结亲,还要找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我心中对你更是厌恶了,你这样做,是要糟践你,还是在糟践我呢?”
“你没做,你与我说,是你放不下我。”江映儿说着,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
闻衍不敢出声打断她,也不敢催促。
“我害怕,闻衍。”她说道。
“你们家的亲戚族里关系复杂,长辈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实在是不想进去掺和了,还有你的母亲,她厌恶我,你若选了我做你的正妻,只怕她知道了又要同你闹了吧?”
“我和她在一起,是无法一块共同生活的。”
不是要坦诚吗?
江映儿实话说,“我不怕说与你听,你的母亲厌恶我,我亦不喜你的母亲。”
“从前她没少给我罪受,辱骂我们江家祖上,责骂我配不上你,多番为难我,又往你的房中招人来,挑拨你我的关系,甚至想要至我和孩子于死地....”
说着说着,或许是因为肚子里又怀上了孩子,江映儿说着说着眼泪莹上眶,鼻子忍不住酸涩,用力吸了吸。
闻衍见状,心下一紧,看着江映儿委屈,心疼。
顾不上她会不会推开自己,揽腰抱起江映儿让她坐在腿上,抱着她,亲她的鼻尖。
“映儿,从前是我不好,做得不对。”
江映儿推开男人的大掌,不和他亲近。
“闻衍,碍于我是有求于闻家,所以颇多忍耐,从不与你母亲有过一丝的争执,她说什么我都应着,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而今,江家的事情已了。”
闻衍心下加快,江映儿说,“若你想要我对你生出的几分喜爱与你一道进闻家去,跟在你的身边,忍受你母亲的脾气……绝无可能,我做不到。”
“我嫁你后又生了孩子,是许不到太好的人家了,可我也有自己的营生,能够养活我自己,爹爹阿娘宽待,弟弟容我,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到你家再受抬不起头,忍气吞声的窝囊气。”
“你想听实话,我就跟你说明白,你自己听仔细了。”江映儿从他的腿上跳下来,站在不远处,一双眼清明水灵地凝着他。
“我是不会再废口舌与你说第二次的。”
闻衍低头瞧她,两人之间静了一会,江映儿听到男人叹出一口气,上前拉着她的手,摩挲着 她娇嫩无比的手背。
“映儿,我同你说过了,不会让你受气,我也不会再不分是非黑白怪罪你。”
“母亲那头,都怪我,是我从前纵容母亲,把她的性子纵得坏了,而今送她到佛中修身养性,若是她的性子还如从前,我不会接她回来。”
“母亲日后改好了性子,她再回来,我会另外辟出一间院子让她住着,不会让母亲再掺和到我们之中。”
分开住?
卢氏是闻衍的亲生母亲,闻衍不可能不认她,闻衍说让她单住,已经是让步了。
“映儿,我父亲故去后,府上婶婶们搬弄口舌是非,说她克夫煞星,外的流言蜚语更是不断,让她受刺激不小,祖母不喜母亲,与母亲关系不好,故而她在闻家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她只我一个儿子,遂以掌控颇多。”
“我并不是替母亲说话,你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
江映儿明白,闻衍是想让他知道大房的事情。
江家当时遭难,江映儿感同身受,被千夫所指的感觉并不好过,那时候的她可怜,所以有时候,她觉得卢氏可恨的同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除了闻衍,的确,卢氏在闻家就再也没有亲近的人来,几房婶婶都爱讥讽她。
当初卢氏身边,倒还有个卓荷,可惜,卢氏身为人姨母,办事不周到,卓荷被罚打死,对着卢氏骂了一圈,把卢氏气倒了。
想必,此事给她的打击也不小。
“闻家如今分了家,二婶婶已经被休送入官府,几房都择了出去,祖母前给我递来了信,让我掌闻家的大权,日后那便是主母,叔叔婶婶,亲戚祖老,饶是辈分大,也不敢惹你不快。”
江映儿听罢,委实不知说什么好。
他弯腰低下头,凑近她的身体,“映儿,我以此为聘。”他把颈上的玉佛小像取下来,递到江映儿手中。
是闻衍父亲留给他的,概不离身,对他而言最为贵重的物件。
背后有纹理,居然也是掌钱的私印。得此物,可得闻衍的全部身家。
“我求你,你便给我一次机会。”
气息悉数洒在她的脸上,啄吻在江映儿的唇角,引起她的颤粟。
男人嗓音闷哑,“嫁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江映儿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伸手从软枕下拿出闻衍给她的玉佛小像,在手中摩挲。
本以为这就是闻衍父亲给他的遗物,所以平日里闻衍看得跟什么眼珠子似的,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是他的私印。
有了闻衍的这块私印,闻衍手底下的产业随她使用和抽调。
当初的聘礼, 闻衍用手底下最营生的粮道给她,掌控者粮道,皇帝不能够动江家了,而今, 他又把他全部的身家都托付给了她。
江映儿心中繁乱,想到他离开之前与自己说的那些话, 闻衍说给她时日好好想想。
“......”
手里捏着玉佛小像, 江映儿不知何时睡着了,醒过来时,玉佛小像背后的印章纹路印在了她的掌心。
江映儿原本想把玉佛小像塞回软枕下, 又怕遗落了不好跟闻衍交代,便带在身上。
早膳是江映儿一个人在院中用的,江汀儿快生了, 不好挪动身子,闻衍虽说不进宫,听花珠说, 宫内还是来人把他给叫走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今日朝廷论功行赏, 平江家的罪,任洵和江聿在, 江映儿心中不踏实, 闻衍一去, 她就觉得心里有了底。
近来害口得厉害,夜不能安枕,明明鱼中又加了重量大的酸菜,江映儿吃着依然觉得不入味。
正巧府上没有多少人,江映儿让花珠去找郎中来,看看胎象。
花珠动作快,郎中即刻请来了,瞧说是江映儿少眠少食,胎象有些弱,唯恐会保不住,郎中给江映儿拟了一张调胃口的药膳方子,让花珠给厨房照着做。
在府上不好熬汤药,怕闻衍知道,或许瞒不了多久,江映儿还是没有想好要让闻衍知道,能瞒多久是多久罢,郎中留下了安胎的药丸。
送了郎中出去后,花珠进来禀告,“小姐,外头晋东伯府的夫人上门拜访,说是想见您。”
江映儿刚服了药丸预躺下,“晋东伯府夫人?”姜泠绾?
找她做什么?
江映儿不解,“她有说明来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