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什么钱?”初夏气定神闲:“我儿子脸上这被抓的伤我还没说什么呢?万一我儿子这么好看的脸留疤了,你赔多少啊?而且先撩者贱,你儿子不骂人会被打吗?还有你知道我儿子这身衣服多少钱吗?这里再看这里,都被撕变形了,这是新衣服,你又怎么赔呢?还有,我留不留得住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惦记我家的钱,不会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来偷吧?天呐,咱们家属院要出一个真小偷了。”
初夏指着黑狗子他妈惊讶大喊,周围围着的人都哈哈笑起来,笑黑狗子他妈小题大做。
小孩子打架多正常的事,不是恶意欺负就没有大人掺和的,不然事事计较,这邻居关系还处不处了。
也就黑狗子妈不讲究,还让人赔钱,两个小孩,两败俱伤,谁赔谁啊,真是笑掉大牙了!
黑狗子妈被初夏说得又羞又恼,肺都要气炸了又不知道怎么骂,就开始污言碎语,各种诅咒。
这种人,你没办法和她一样对骂,她已经不讲理了。
初夏脸一白,忽然一手捂住胸口,脸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来,看上去格外可怜又无助。
“呜~太欺负人了,你欺负我丈夫不在家,欺负我们母子俩一个小一个弱,找个借口就来讹钱,不给就撒泼骂人,还有没有天理了?峥年,你为国家做贡献去了倒好,你媳妇儿子都被欺负死了。我要去找工会主席,找书记,找厂长,我不信整个纺织三厂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呜~”
她一边抽咽着一边说,眼泪不住往下掉,再一看她对面那满嘴污言秽语的泼妇,还是没理硬要讹钱的、一向招人讨厌的黑狗子妈,众人的天平一下子倾斜了。
哭着说着,初夏拉着儿子就要往楼下走。
周围围着的邻居赶紧拦住她,开始指责黑狗子妈:“你行了吧你,你看你还有没有个当妈的样子,骂得那么难听,这那么多小孩子听着呢!”
“就是啊,小孩子打架那不是常有的事,更别说还是黑狗子先骂人的,安安身上也有伤,你这就不占理还硬要讹人家钱,到哪都说不过去。”
“初夏丈夫是军人,为国做贡献的,咱们都一个家属院的,不说帮忙了,你还欺负人,你是不是真想我们叫来工会主席好好给她说道说道。”
黑狗子妈也是欺软怕硬,一听要把工会主席叫来,拉过来自己儿子色厉内荏地说:“我……我也没说真要啊。”
然后快速脚底抹油跑了。
其他人开始安慰初夏,让她别放在心上,黑狗子妈就是一个不讲理的泼妇,以后别搭理她那么多就行了。
初夏脸上还挂着眼泪,抽噎着说:“不讲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她儿子骂我儿子,她还要找上门来骂我们母子俩。我要是今天软了,她是不是要一直欺负我们母子俩。”
“不至于,不至于。”众人忙说:“我们都帮你,她再敢上门我们都帮你骂她!”
“对!”李大姐在旁边也说:“她要是还敢过来,我第一个上去骂她!”
初夏感激地谢谢她们,这已经足够了。
不过就是如此,她明天就看看工会主席会不会找她上门了解情况,会不会把黑狗子妈叫去说说话。
如果没有,她不介意再跑工会那里哭一回。
大家都知道岑峥年是军人,但初夏知道得更多,他是隶属于国防院的重要科研人员,受国家保护的那种。
这样的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如果初夏没有接收书里的那些内容,她也不会知道。
虽然厂长不清楚初夏丈夫究竟在军队里干什么,但是他收到过上面的意思,要优待岑峥年的家属,不能让人欺负了。
原主和岑淮安之前的事,是她们的家里事,工会是听厂长工作的,初夏没有告状,家务事她们顶多是提醒一下初夏,让她先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再说,其他的也没办法。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里的事,初夏没有求工会帮忙,岑淮安什么也不懂,面上看上去并没有受到虐待,就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他们不好插手,也没理由插手啊。
至于告诉厂长,那就更不可能了。厂长多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也不清楚初夏和安安什么背景,当然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了。
可要是初夏被外人欺负了,或者她自己上门求了,那工会就一定会向着初夏两人,更别说还是她们占理的时候。
初夏拉着岑淮安进屋后,先把已经快凉的中药一口喝了,然后蹲下身子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还好,两人都是小孩子,没什么严重的伤,都是指甲挠的。
不过就是如此,初夏给岑淮安在伤口上涂红药水时,脸上没什么笑容,眼睛不看他一眼。
岑淮安知道她生气了,涂药时有点疼他也没出声,咬着牙忍着。
“疼吗?”
岑淮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初夏把红药水收起来,坐在凳子上,低头看着岑淮安,第一次见到他在她面前这么乖。
她“哼”了一声说:“傻不傻,报仇的方式那么多种,偏偏用最下策的那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岑淮安听不懂他妈妈说的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但能听懂他妈妈觉得他打架蠢。
“他骂我。”岑淮安心里有点难受,明明是黑狗子先骂他的,他打人有什么错。
“你委屈什么,我又没怪你打架,我是怪你打架让自己受伤了。”
第8章
岑淮安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的委屈没有了,还有他说不上来的感受,就像他吃到奶糖时一样,甜甜的。
“今天黑狗子妈来找我,我有没有和她打架?”
岑淮安摇头。
“那我吃亏了吗,也没有,甚至我还让黑狗子妈被所有人指责。当然,也是她没理加上她平时得罪了太多人,所以其他人才帮我说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你爸爸的关系,厂里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岑淮安小眉头皱了起来,仔细去想初夏的话还有刚刚她面对众人时的表现。
“你让我装哭?”
初夏哭笑不得:“你就看到这些?我那不是装哭,是充分利用自己优势。我力气小,打不过黑狗子妈,不然直接武力震撼了。所以有时候示弱不代表你真的弱真的吃亏,而是通过示弱达到你的目的,同样借势也是一个道理。就像你和黑狗子打架,你要是真能压住他,让他以后不敢再惹你,甚至还想跟着你混,那你打了就打了。不能让他武力屈服于你,你就要想想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达成你的目的。”
初夏把每个词掰碎了和岑淮安说其中的道理,她不希望自己儿子是个只会用蛮力的人。
尽管书里说他是智谋过人的大反派,能计算到每个人的人心。
但那是他经历过无数次坑蒙拐骗,在泥泞里一步步摸爬滚打学会的。
既然现在她是他妈,他就没必要再经历那些苦难才学会这些。
她不会教他害人,但她会教会他怎么保护好自己不被别人伤害。
岑淮安陷入了思考。
或许现在初夏说的一些话他不懂,但是没关系,等他慢慢长大读了书,这些东西就会为他所用。
“好了,你慢慢想,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你去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岑淮安身子一僵,看到了因为打架沾得都是泥、变得脏兮兮的小坎儿,有的地方还被撕破了。
他心疼得不行,不停用手摸被撕破的地方,心里特别难受。
“妈妈,我不该打架。”
初夏去提铝壶的手顿住了,瞳孔一震,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岑淮安居然叫她妈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喜当妈就是这种感受吗?突然感觉自己身上背了个重担,还是被迫背的。
不过既然白捡了一条命,该她做的她就得做。很快初夏就调整好了心态,不就是被叫妈妈吗?无痛当妈不知道多少人的梦想呢。
铝壶的水温热,正合适洗脸,她冲岑淮安招招手:“打都打了,有什么该不该的?黑狗子那嘴确实该打。”
岑淮安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他还从来没有刷过牙,初夏教给他,并且要求他:“以后每天早上晚上都要刷牙,吃过饭要漱口。”
岑淮安第一次刷牙差点没吐出来,但他忍住了,“嗯”了一声。
初夏跟着一起洗漱。
收拾好,看岑淮安哪里被水洗掉了红药水,再给他涂一遍,又给他在嘴里撒了点药粉。
“去睡吧。”初夏拍了下他的背,拿着衣服去洗衣服。
岑淮安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他听不到水房的声音,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妈妈今天的模样还有刚刚说的话。
如果妈妈一直像今天这样就好了。煎饼那么好吃,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到。
直到初夏在水房把今天所有衣服过了遍水,挂在里屋窗户外面,岑淮安还没有睡着。
初夏没注意到她上床时岑淮安眼睛闭得特别紧,身子挺得直直的。
初夏收拾这一会儿都觉得要累坏了,家庭主妇真的好伟大,她想念全自动洗衣机了。
这时节天气很热,初夏屋里没有风扇,但幸好是在二楼,家属楼前后左右都种着高大茂盛的树,晚上没那么热。
她把岑淮安往里面抱抱,给两人盖上一层薄被子,很快陷入睡眠。
岑淮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睡着,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浑身上下又紧又热。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睡前离他距离挺远的妈妈,此时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腿还压住了他的腿。
太热了,岑淮安用力去推初夏。
初夏嘟哝一声,翻了个身,岑淮安觉得自己终于轻松了。
他继续睡,刚要睡着,他妈妈一条腿又压了过来。
岑淮安再次用力抬开。
没多久初夏手又搭过来。
岑淮安:……以前他不记得妈妈睡觉这么不老实啊?
后来,岑淮安太困了,实在没力气去管了,任由他妈妈随意睡觉。
翌日,初夏是在鸟鸣阵阵中醒来的。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初夏下意识去摸手机,没有摸到,只摸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哦对,她穿书了。
八十年代没有智能手机,她连个表都没有,更别说看时间了。
早上不宜吃得过于油腻,初夏又感觉嘴里没有味道,不想吃白粥。
所以她直接揉了点面,做成手擀面。
没有鸡蛋番茄,昨天忘了买了,家里缺的东西有点多,油也不剩多少了,今天还要去菜场。
因此除了点葱花和盐,面里面初夏什么都没加,但也很香,如果再来点芝麻油就更好了。
岑淮安是在饭香味中醒来的。
他捂着咕噜噜的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放着另外一套他的新衣服,已经干了,还有肥皂的香味。
可是屋里没有他妈妈。
岑淮安心里慌了下,几下穿上衣服,套上鞋就往外跑。
一拉开门,他妈妈站在煤火炉子边上笑着看过来:“醒了,去刷牙洗脸,过来吃饭。”
好像梦里的场景。
可是这次不是梦,是真的!
岑淮安心里忽然鼓鼓的涨涨的,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只想飞快地跑。
他也真的跑了起来,跑得飞快去拿牙刷盆子再飞快跑去水房,身后初夏叫着让他慢点。
一上桌,初夏首先警告岑淮安不许像在国营饭店里那样吃。
“面很烫,你再烫到嘴以后好吃的都没你的份!”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岑淮安的动作立马慢下来,面条还会吹吹再吃了。
面做得很简单,没有高汤,连根青菜都没有,盐也放得不多。
可就是很香,淡淡的咸还有面条本身的麦香,口感劲道有嚼劲,初夏和岑淮安吃得都很香。
“咱们家家务要分工。我做的饭,锅我刷过了,碗你来刷,能做到吧?”
就两个碗,岑淮安点点头,端起来直接去水房。
外面有蹲在走廊里吃饭的邻居,笑着打趣:“初夏,五岁的娃娃会刷碗嘛?他别再把碗打了。”
“不会的。”初夏语气淡定:“就是打了,再买不就行了,小孩子可不能学懒。”
照例煎药吃药,一天两顿,一包药可以煎两回。
还是一样的苦,还不能吃糖,怕冲了药性。
岑淮安这个年纪不到上小学的年纪,但纺织三厂有厂区育红班,家属院的小孩子很多都送里面去了。
特别是家里没人看小孩的双职工,刚一岁都送过去,这也是没办法。
原主之前也想送。
可她妈说育红班没什么用,就是看小孩的,她来帮她看,她直接给她钱好了。
后来岑淮安记事了,知道姥姥对他不好,死活不跟着王玉兰。
原主的钱被王玉兰找各种借口要走,送他育红班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