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
白清溪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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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居然是祁云峥另外拿回来的。
  “巧的是,我也正有此意。”祁云峥与她目光对视,“此事我会派人去查,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去做……”
  “学生义不容辞!”江眠月垂眸应声,再抬眸看着祁云峥时,眼眸微微发亮,极为感激,“多谢祭酒大人。”
  她确实没想到,此事居然会如此顺利,更是没想到,祁云峥居然也想查清此事。
  “此事既然牵扯到国子监监生,便势必要查清。”祁云峥仿佛在回应她的疑惑一般,慢条斯理解释道,“那死去的卫钧,毕竟是死了,和乐公主要处理此事,有两条路。”
  “隐瞒和栽赃。”江眠月不由自主开口,头皮发麻。
  祁云峥挑眉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不错。”
  “当时只有我国子监监生在场,即便在场人多,对峙却无用。和乐公主手段了得,不管有没有被栽赃的可能,都不得不防。”祁云峥语气温和,声音不大,出口的每个字,却掷地有声,一字字敲在江眠月的心上。
  “我会护好你们。”
  ……
  江眠月离开东厢房的时候,心情如搅动的水流,复杂而剪不断。
  “我会护好你们。”
  江眠月垂眸,拄着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面容平静,眸中却有情绪闪动。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冰凉的脸颊,将脑子里的情绪驱赶出去。
  决不能妄想依靠他人,这次,她要靠自己。
  江眠月离开后,祁云峥看着桌面的枣儿,沉默蹙眉,指节微微收起,缓缓闭上眼。
  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江眠月听了那话之后,神情微微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那之后,她便沉默了许多。
  他眼眸微动,看向桌面上摆着的两件衣裳。
  那衣裳去她身边走了一遭,便多了几分她身上的气息。
  祁云峥缓缓抓起那衣裳,鬼使神差的抓起一处衣角,放在鼻尖处,轻轻嗅了嗅。
  有些淡淡的甜与柔软。
  正在此时,门被一把推开,司业大人迈步进来,开口道,“祭酒大人啊……”
  祁云峥手一松,那衣裳缓缓落回桌面,他面色平静地看向司业大人,缓缓开口问。
  “何事?”
  “啊……”司业大人张大了嘴,一时间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方才他一直静悄悄的守在门口,听着里头正常说话,并未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心中稍稍安心了一些,可刚刚看着江眠月面色凝重的出门,司业大人心中有些不安,便想进去看看。
  一着急,便忘了敲门,如今他后悔不迭,看到了不该看的,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着实是要了他的一条老命。
  “那个,祭酒大人。”司业大人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我也没什么事,进来找你闲聊,你若没空我便出去了。”
  “有事便说吧。”祁云峥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是司业大人在他的面前,面色紧张地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司业大人这几日茶饭不思,日日思索,再加上今日看到江眠月这副状态,他方才也终于下了决心。
  这危机四伏的国子监,他是不能再待了。
  若这祁云峥能将此事瞒得过去倒好,若是被其他人也得知,传的沸沸扬扬,那自己作为国子监司业,非但不能安享晚年,反而容易晚节不保。
  “祭酒大人,我想告老还乡。”司业大人看着桌面的两颗大红枣,咬牙道。
  作者有话说:
  江眠月眼里的红枣:毒枣,彻查。
  祁云峥眼里的红枣:毒枣,一定要彻查。
  司业大人眼里的红枣:枣、早……早生贵子?
 
 
第五十三章 
  祁云峥倒真没想到司业大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微微一愣。
  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开口道,“可否说明缘由。”
  “祭酒大人,老臣近日, 身子颇有些难受, 夜晚失眠到天明, 白日精神不济,恐怕是犯病了。”司业大人一面说一面叹气, “祭酒大人, 老臣年纪也大了,请您准许我告老还乡。”
  祁云峥看了他愁苦的面容一眼, 缓缓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 司业大人您今年才花甲之年, 虽须发早白,却精神矍铄, 而张怀宁博士今年已年逾古稀,仍旧还在课堂上教书, 平日里你们还经常下棋争吵,寒风天, 大雨天,也没见您二人停过……”
  听着祁云峥无情又理智的声音, 司业大人老脸一红。
  “也不是时常争吵的……”他无力辩解道。
  “司业大人, 我来这国子监也已有几月,看您年事已高,也极少给您安排事务, 往常需要您做的事……”祁云峥单手拂过一旁的文柜, 里头密密麻麻是国子监的各项事务文书, 以及各堂平日里抽查的课业,还有与朝廷上报的文书。
  “您需要做的事务,我也一并代了,您想做什么,便挑着做些,其他时间随意去哪儿,下棋看书,都可以。”祁云峥目光沉沉看着他,“司业大人,您在国子监几十年,如今确实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可监生们需要您,司业大人的地位无可取代,您舍得抛下这些监生们离开?”
  司业大人眼眶微热,为难地垂下脑袋。
  “可有什么难言之事。”祁云峥盯着他,“您可以告诉我。”
  司业大人被他如此目光一看,反而心虚不已,内心挣扎无数。
  祁云峥作为祭酒大人,确实挑不出毛病来,他礼贤厚待国子监的博士助教们,对于诸位监生也是关心备至,连各堂月度考试的考题都亲自把关,对圣上那边也是无可挑剔,本是人脉甚广,可以平步青云的大好青年,却为了国子监四处奔走,只为了上头的银两款项。
  司业大人想说实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开口,难道说,“你与那江监生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板上钉钉,他做都做了,难道还会改变什么不成?
  祁大人是不错的人,江监生也是不错的人,可这事情凑一块儿,便是无法可解。
  “没,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告老还乡。”司业大人硬着头皮咬牙道。
  “好。”祁云峥劝也劝过了,并没有再强求,“司业大人既然主意已定,我便也不再劝您,不过圣上也曾承蒙您的教诲,您若是想走,也需要亲自面圣禀告圣上才是,独我一人,无法定下此事。”
  司业大人听到他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的看着他。
  “初一假期,你我去面圣。”祁云峥缓缓道,“不过在下一任司业大人前来之前,您必须待在国子监内。”
  司业大人张大了嘴,愣神盯着祁云峥,见他面色平静,深黑的眸子如磐石,丁点情意也不见。
  这,这就定好了?
  他就提了一嘴,这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定好了?
  好好好,真不愧是平步青云的祁大人,居然只劝了一句!好歹也做做样子吧,这是忍自己这老头子许久了 !
  “好,祁大人英明!”司业大人带着一股火气,“听你的!”
  “还有,过两日便是月度考试,还缺一文题,您来命题吧。”祁云峥淡淡看了他一眼,“当然,考场也需要您坐镇,辛苦了。”
  \"……”司业大人深吸一口气,“好,好好好!命题!”
  老头子朝他随意一抱拳,无比敷衍道,“告辞。”
  说完这话,司业大人转身就走,脸上尽是不忿。
  走就走!
  祁云峥蹙眉看着司业大人一脸怒意的离开,若有所思。
  听闻人老之后,时常情绪不稳 ,喜好伤春悲秋,患得患失。

  恐怕司业大人也到了这个阶段。
  由着他去吧。
  月末考试很快便到了。
  这日是个艳阳天,可转眼间温度骤降,大风起,树叶零落,光秃秃的树杈上挂着零星的叶子,在寒风中颤抖挣扎。
  江眠月冷得打哆嗦,她天生便怕冷,如今到了这个时节,她知道自己难受的日子就快来了。
  “就快能回家了。”江眠月一想到这个便开心, “终于可以回家了。”
  兰钰却撇了撇嘴 ,“我才不回去 。”
  江眠月一愣。
  “我的文章还没写完呢。”兰钰怒道,“祭酒大人让我没写完的在月初假期继续写。”
  江眠月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无奈 。
  “我也不回。”尹楚楚皱眉道,似乎有些排斥回家这件事,“我留下来陪你兰钰。”
  江眠月见她如此,心中有些异样,刚想问尹楚楚什么原因,却见她淡淡的扫了江眠月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说,“别问,不想说。”
  她便闭上嘴,不再开口。
  考试开始,江眠月倒是游刃有余,她文章写的飞快,开场时间只过了一半,她便写完了全篇,剩下的时间用来发呆。
  读背考试也是如此,那些书她已经烂熟于心,不管助教问起书本的哪一段,她都朗朗上口,一字未错,将后头候场的监生们弄得面色苍白,紧张不已。
  而九章算术的考试则相反,几乎所有人都写完了,她还在掐着手指拼命验算,将自己的答案验证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被助教抽走了试卷才算结束。
  一日下来,她感觉整个人的三魂七魄被抽走了一半,那一半还大多是被九章算术给拿走的。
  “眠眠。”兰钰苦着脸,“我们去会馔堂吧,我真的好饿,考试刚开始不久,我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不远处,尹楚楚黑着脸从崇志堂出来,似乎心情不太妙 。
  “楚楚。”江眠月撑着拐朝尹楚楚挥手,“这儿。”
  “你们考的如何?”尹楚楚问。
  “啊啊别提了!”兰钰大喊出声,“去会馔堂去会馔堂!”
  尹楚楚扶着江眠月往前走,不理会兰钰的大喊,“眠眠,今日那个文题,着实有些不对劲。”
  “是有一点。”江眠月属文时也有这种感觉,那文题风格便跟换了个人似的,而且内容着实有些 ……充满怨气的感觉。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兰钰问,“题目是什么来着?”
  “以往都是策论居多,今日却是词句为题,以此抒怀。”江眠月将那诗句背出,“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1)”
  此乃大家之作,可科举从不考这些。
  尹楚楚黑着脸,  也充满了怨气,“我背了那么多书,跟你请教了多种文章写法,却没想到今日这文题,完美避开我准备的所有内容! 祭酒大人究竟在想什么!他以前出题不是这样的。”
  “我感觉这题不像祭酒大人出的。”江眠月皱了皱眉……祁云峥伤春悲秋?她可想象不出来。
  “到底是谁出的,我真想……”尹楚楚捏紧了拳头,回过神来,她好奇问道,“此文眠眠你如何作得?”
  “从欲吊文章太守入手。”江眠月缓缓道,“恩师仙逝,一别即为永诀,作者抚今追昔,蹉跎坎坷的人生如梦境般令人追思,满是憾事在心中。便从这憾中入手。”
  “如何入手 ?”尹楚楚好奇道 。
  “为何有憾,悔恨不甘是为憾,无力而为是为憾,无法控制无力补救是为憾,该做未做是为憾。”江眠月缓缓道,“个人而言,是恩师仙逝之憾,若是放在国子监内,便大有可言。”
  “如何解决遗憾,唯有超出自我,从大处入手。”江眠月说,“我等写的终究是策论,若是从后两句着手,便成了抒怀之文章,若要言之有物,便要扯到如今国子监以及全国书院对于各位博士、助教、书院老师的各项待遇问题,以及当前我朝培养人才的制度与后续发展现状上。”
  “那后两句……如何解决?”尹楚楚呆滞问道。
  “为官,需要我们解决问题,而不是陷入情绪中作诗句空谈。”江眠月垂眸道,“解决了方才说的那些问题,又何来‘万事转头空’。”
  尹楚楚和兰钰都呆住了。
  “去会馔堂吧。”江眠月笑了笑,“我也是瞎写的。”
  “……”
  “好一个瞎写。”尹楚楚差点骂出声,“我怎么就没想到要这么写呢!莫名其妙邹了许久的酸文,憋了许久才憋够字数,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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