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眩晕,看着近在咫尺的祁云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知觉。
他在说什么?
他压抑着力道,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克制至今,他浑身的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那渴望如翻腾许久的岩浆般,压到极致后,便是近乎于疯狂的爆发。
江眠月感觉着自己仿佛要被揉碎了,她眼眸蓄起了泪水,哭着仰头承受着他暴戾的吻。
他原来,一直都有记忆。
一切仿佛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免于考验入学,因破格入学而得斋长之位无法推脱,第一日就被鞭笞的陆迁,因他捉了自己的手腕……莫名消失又出现的祈福袋,被流放的陆迁……
还有无数微妙的巧合,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若有似无的暧昧,恰到好处的关心,机缘巧合的引导,九章算术的算题……
江眠月崩溃的捉着他的衣襟,用力的推他。
可他却撕碎了所有的礼仪道德廉耻,撕破了所有的伪装,揭开了君子的外皮,露出原原本本的那个祁云峥。
再也不是她轻轻一推,他便会克制离开,轻轻安抚。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腕,扯开了她的衣带。
江眠月浑身剧抖,挣扎起来。
祁云峥却直接搂住她的腰,抱起她之后,将她直接放在了榻上。
衣衫凌乱,江眠月哭得眼眸通红。
她拼命的推拒,祁云峥见她如此,却冷着面,牙齿咬着手腕上系着的绸带,将那绸带拆散了,单手握住。
然后他擒着她的一双手腕摁在她头顶,单手将她手腕束紧。
看着自己亲手给他绑上的绸带,如今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用以束缚自己,江眠月终于崩溃的哭了起来。
“祁云峥……”她声音颤抖,却因他的动作变了音调。
他的手透过布料揉在她身上,心脏处被他拿捏住,她顿时挣动起来,却仿佛砧板上的肉,毫无抵抗之力。
炙热的温度炙烤着她,她哭着拒绝,却毫无作用,便如上辈子的每一次,只能任由他来。
他的指尖触及她的伤痕,那是之前她在凤池阁中的温泉里留下的,那儿已经愈合了,却落下长长的一道疤,有些不平整,触觉却极为敏锐,他指尖一碰,她便颤抖起来。
他手掌轻抚她的伤疤,然后随之而上,附着在河谷之地。
江眠月夹紧腿根,哭的更凶了,几乎喘不过气来,“祁云峥!”
面前的他哪儿还有之前祭酒大人那副儒雅克制的模样,他尽情肆意的对她,硬撑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腕捉得泛红,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他。
“祁云峥……”她哽咽着被他捉住脚踝,拽到他跟前。
“你会后悔的!”
“你是我的,眠眠。”祁云峥俯身吻她,声音低沉,“若知道你迟早会知晓我有记忆的事……早该如此。”
“我……方才才知道!”江眠月的反应并不如他想象中相同,她眼中仿佛有什么碎裂,那种被欺骗的痛苦在她的眼眸中蔓延,化作一颗颗泪珠滚落。
祁云峥死死捉住她的手腕,忽然反应过来,手指微颤。
他下意识问道,“崔应观……近日与你说过什么?”
江眠月被他捉得难受,艰难道,“自宫变之后,我几乎没再见过……崔应观,他也并未与我说过你。”
祁云峥手指收紧,呼吸蓦然不稳。
他居然……被崔应观给算计了。
他祁云峥算计了别人两辈子,平生第一次,亲自踏入别人为他挖的坑里。
他将这秘密掩藏至今,每次看到她的笑颜,感觉到她的温柔与坦然,欢喜的同时,心底里还有深深地畏惧。
他怕她再次离开自己,他怕眼前的幸福全都是虚幻的泡影。
于是崔应观故意一挑,他便入了套……
崔应观没有在背后悄悄与江眠月告状,而是故意挑动他的软肋,让他自己开口,在情绪裹挟之下告诉江眠月实情。
多么讽刺,他对和乐公主的话,如今对他自己也照样适用。
咎由自取。
祁云峥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方才被醋意与独占欲冲昏的头脑如今也缓缓冷静下来,他俯身抱住江眠月,将她手上的绸带拆除,不等她挣脱,便直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搂紧,将面容埋进她的颈窝。
“放开我……”江眠月声音很轻。
祁云峥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反而手中力道更甚。
“祁云峥,我没有要与任何人成婚。”江眠月终于能安静的说出这些话,她眼眸含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爹爹与裴家交好,我如今与裴晏卿又是朝中同僚,见面次数多,爹爹知道你我的事情,他有些忌惮你,便刻意没有告诉我,让裴晏卿来下聘,试探我的态度。”江眠月轻轻哽咽了一会儿,眼泪落在散落的发丝上。
“爹爹他确实很希望我和裴晏卿成婚,裴晏卿并不知道我与你的事,爹爹应允他来,他便满怀欣喜地带着聘礼上门。”
祁云峥缓缓闭上眼眸。
“方才你……兴许看到我与他亲密之举,那是我拒绝他之后,见他情绪低落,一时心软,这是我不好。”江眠月轻声说,“是我逾矩了,本不该如此,不过当时我心中,并未有其他想法,只是见他失落,想让他稍稍好受些,毕竟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听了我爹爹的误导,最后落得如此,全是我没有尽早与他说清楚的关系。”
祁云峥听她语气平静解释今日的一切,无端生出几分希冀,可心底却隐隐有几分不安。
她性子看似温和,其实最为坚韧。
她越是平静时,做出的决定便越是危险。
“我与爹爹说过,喜欢的人是你,日后想嫁的人也是你。”江眠月声音轻缓,“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平安回来。”
“眠眠……”祁云峥不想让她继续往下说,可江眠月微微抬眸,与他对视。
她眼中满是泪,还有决绝。
“我给过你机会的,祁云峥。”江眠月声音破碎一般变了调子。
她如今依旧记得那日的场景,她听了崔应观说起祁云峥的可以安排她提前免试入学的事情后,便直接问了他。
“关于记忆,或是前世今生,这些事,你……有没有骗过我?”
当时她问出这句话,便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无论祁云峥如何说,只要他坦诚相待,她最多只会生气几日,只要他说,她都信他。
“可你又骗了我。”江眠月说到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祁云峥低头吻她。
江眠月却躲开了他的吻,那吻落到了她的耳后,引的她微微一颤。
那绸带还抓在他的手中,他眼眸泛着淡淡的红,深深的看着她的侧影。
“眠眠。”他声音微哑,“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
江眠月却轻轻摇头,声音温柔,“我们没有以后了。”
……
江府乱做了一团。
自江眠月拽着裴晏卿出门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到她的人影,裴晏卿已经让人将所有聘礼尽数搬走,他似乎受了极深的打击,回了家门之后便闭门不出,任凭裴晏声如何劝他,他都不开口。
直到江玉海登门,慌乱的问有没有看到江眠月去了哪里,裴晏卿才红着眼从房门中出来。
他声音有些哑,大致说了当时的情况,当时他失魂落魄,最后看了一眼眠眠时,她还站在原地发呆,周围也并没有其他人的人影。
江玉海快急疯了。
他四处托人找女儿,不过几个时辰,头发仿佛白了一圈。
深夜,江家人全都未眠。
江玉海眼眶发红,懊悔的快要吐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逼她的……若是如她小时候那次一样,被歹人带走……”
林氏上前轻轻将他搂住,轻声宽慰道,“不会的……眠眠只是任性了些,今日稍稍生会儿气,明日就会回来了。”
“任性……”江玉海几乎是苦笑出来,“我倒宁愿她任性一些,她明明认真与我说过那么多次,我没有一次放在心上,都是我的错,怎么办,若是眠眠不愿意再回来,我该怎么办……”
林氏也红了眼。
江家上下,谁能不着急,江述怀已经在外头寻了好几个时辰,连晚饭都没有吃一口,如今还未回来,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什么消息。
终于,江述怀送来一封信,外头雨大,他在外头奔波了许久,浑身透湿的回到家中厅堂,气喘吁吁冲上前来,“眠眠的信,就在门口,之前我没注意到。”
江玉海立刻抓过那已经被水泡软的信,小心拆开,却见只有简单几个字,正是眠眠的字迹。
“爹爹,娘亲,哥哥,我心情很乱,要好好想想,原谅我的任性。
我如今很好,在安全处,不必担心我。
江眠月。”
江玉海狠狠松了口气,跌坐在太师椅上。
“这不像是眠眠会做的事。”林氏却觉得有些奇怪,轻声说,“她一向恋家,从不夜不归宿。”
“这次恐怕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她才会如此。”江述怀的话语间带着后悔,“她那么喜欢祁大人,可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她嫁给裴晏卿,明面上是希望,实际上是逼迫,这与那梁山伯祝英台有什么区别。”
“会不会在祁大人那儿?”林氏忽然问。
“去过祁府了,祁大人并未回来,祁府空空如也。”江述怀开口道,“算算日子,也该是他回来的时候。”
“眠眠会不会,是想躲着,一直等到他回来?”
……
深夜,外头的雨依旧如瓢泼,江眠月看着房间里的灯光,泪水已经干涸。
在这间屋子里,她一睡下便会做噩梦。
可祁云峥却并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祁云峥便没有再开口,固执的抱她一会儿之后,便出门了。
江眠月抱着膝盖,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头发披散在肩头,心中如刀搅。
她知道祁云峥不会轻易放她,便要求他送信给家人,好歹报个平安。
她不想在信中写他如何,便直接编了几句话,安抚家人。
经历了一辈子,兜兜转转,她仿佛又重回原点,落入他的手中,江眠月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却对未来蓦然间失去了希望。
忽然,门被打开。
祁云峥雨水满身进屋,头发也浸湿了,江眠月见他如此,并不动容,只低头不语。
他脱了湿透的外衫,只穿了白色的里衫,头发也尽数放下,乌黑的发丝披肩,便如刚刚回家的丈夫。
江眠月眼角的余光却见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的规制与之前他送的糕点一模一样,在国子监的回忆被他强行勾起,江眠月只觉得那些甜的回忆中都仿佛勾兑了酸涩,让她有些想哭。
“饿了吗?”祁云峥的声音仿佛往日,有些温柔,“过来吃一些,或者我喂你。”
江眠月摇了摇头。
祁云峥便冷冷的在桌前坐下,静静看着她。
他头发被雨水打湿,有些狼狈,一张面容却比平日里更加精致白皙,衬的他乌黑的眼沉静而汹涌,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边关的风沙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增添了几分暴戾与无常。
她口干舌燥,忽然想起如今已是半夜,他怎么弄来的这糕点?
她想到,便开口问了,他也并不瞒着她,淡笑着说,“自然是将那糕点师傅拎起来,拿刀逼着让他现做。”
江眠月眼眸一颤,垂眸不再开口。
这才是他,真实的他,正如他从前在槐林中与她说的,“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枉费他在自己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君子,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光风霁月,光明磊落……
果真是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他便真的对自己……动情至此?
可她真的怕了。
怕他的喜怒无常,怕他突如其来的好,和突如其来的怒,更不敢相信他的所有承诺与誓言。
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更不希望这辈子再将自己家人牵扯进来。
便如江玉海所说的那般,“你若选他做未来夫婿,便是将主动权尽数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如今对你有心,确实不错,体贴的很,什么好处都愿意给。可到时候他变了心,你孤立无援,你吃了亏受了委屈,后院独自哭泣时,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