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星星轻颤时——唧唧的猫
唧唧的猫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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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
  “抱歉。”宗也又咳了声,还是那个温和的语调,“我眼睛这两天看不见东西了,刚刚做完手术,手机在给助理保管,王滩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做手术?!”姜初宜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慌了,“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事,视网膜脱落,已经做完手术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你现在还在住院吗?”
  “嗯。”
  “你在哪个医院?”姜初宜疾步走到客厅,翻找着车钥匙,“我能去看看你吗?”
  “太晚了,你明天来吧。”
  “我想现在就去。”姜初宜急得哽了下,补充,“我就在外面看看你,不会打扰你休息的,行吗。”
  对面静了会,宗也轻轻叹了口气,“我让助理把地址发给你。”
  ……
  ……
  在去医院的路上,姜初宜不停看导航,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变得无比漫长,急得她差点闯了红灯。
  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快到了姜初宜才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输错了医院位置,不得不又开车重新折返。
  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等赶到住院楼,护士将她拦在外面,说时间过了,不允许再探视。
  姜初宜迟迟不肯走,又在住院楼门口徘徊了会,抬头去看这栋楼亮着的灯,默默猜测宗也住在哪个病房。
  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让她感到有些疲惫。
  姜初宜失望地走到一个长椅坐下。
  她出来得匆忙,甚至连拖鞋和睡衣都没换。
  姜初宜在网上搜了视网膜脱落的症状和帖子,看得认真专注,身边有个人坐下都没发现。
  陈向良笑着开口,“怎么还坐在这?”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姜初宜吓了一跳,她转头,喊了声,“叔叔。”
  “诶。”陈向良点头,“还记得我呢。”
  姜初宜:“您刚刚从病房出来吗?宗也他现在还好吗?”
  “别担心,除了暂时看不见东西,其他都没什么问题。”陈向良安慰她。
  “宗也怎么会突然视网膜脱落?医生有说原因吗?”
  “不知道具体原因,宗也拖太久了。”陈向良皱眉,“他说前段时间看东西就开始出现墨点,当时去看了医生,被诊断是飞蚊症。后面工作太忙,就耽搁了,前两天两只眼睛都看不到了,才来的医院。”
  “之前我们一起录节目,他就一直揉眼睛。”姜初宜愧疚地念叨,“我太粗心了,我当时就应该提醒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的。”
  “不不不,跟你没关系,主要是他自己工作忙,心也大。”
  姜初宜垂眼,不说话。
  陈向良看她一脸掩饰不住的难过,出声安慰道,“宗也出道的这几年太累了,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也是件好事。”
  姜初宜勉强笑了下,“也是。”
  两人安静了很久,姜初宜突然开口:“叔叔,宗也跟你说过我吗?”
  陈向良盯了她一阵,才慢慢道:“说过。”
  “我们是初中同学,但是我已经不太记得初中的事了,我那时候一直在外面拍戏,很少待在学校。”姜初宜低下头,将手合拢握住,放在膝盖上,“他没跟我主动提过,所以我一直也没认出宗也就是我同学。”
  “初宜,我希望你别怪宗也瞒着你。”陈向良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平淡,“我们和你可能有些不同,我和宗也都是过了很多苦日子的人,被很多人轻视过。我没具体问过,所以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不敢跟你提过去的事。但我猜测,宗也可能是面对你的时候,依旧很自卑。”
  姜初宜听得心里一疼,连忙摇头,“怎么会,怎么会。”
  陈向良说:“你想听我讲讲,我从宗也口中知道的,跟你有关的那些事吗?”
  姜初宜回答他:“我想听听。”
  ……
  ……
  2008年,姜初宜十一岁,被秦同挑中,演了人生中的第一部 电影,在娱乐圈出道,成为风光无限的最小“同女郎。” 
  新年之际,奥运年伴随着新年的到来,大街小巷喜气洋洋,阖家欢乐,宗秀云在家中第三次自杀,被送去医院抢救。
  大年夜的急症室,医生看到坐在角落的小男孩,不由皱眉:“患者其他家属呢?”
  宗红云出声:“我是她妹妹。”
  医生指了指:“这孩子是你家的?”
  “对,我是他姨妈。”
  医生正准备继续问两句,被旁边的小护士拉走。
  关上门,小护士才压低声音说:“别问了,这个叫宗秀云的患者这几个月都送来抢救三次了,听说老公抛妻弃子的,跟一个房地产商的女儿结婚了。也是可怜,那孩子都跟着休学了。”
  几天后,宗秀云出院,医生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2009年初,宗秀云把儿子托付给自己妹妹,选择用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选择的跳楼地点是那个房地产商开发的楼盘,宗红云哭天喊地,带着年幼的宗也去闹了几次。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对方被缠得没办法,只能私下和解,给他们赔了一大笔补偿金,又给宗也改了个名字叫李相垣,将他送去了一所保密性好的私立初中。
  9月份,开学当天,宗也背着破旧的书包来到这所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精致学校。
  上台自我介绍时,面对黑压压的一片同学,宗也紧闭着嘴巴,沉默了很久,都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最后年轻的女班主任没办法,在黑板上替他写下名字,便让他回自己位置上坐好。
  后桌有个男生喊了几次李相垣,宗也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椅子被人踹了一脚,宗也才回过头。
  小男生问:“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
  宗也转过头。
  等到放学,老师走出教室,那个小男孩带着几个人将他围住,“你是不是哑巴啊?为什么不说话?”
  宗也充耳不闻,将新发的课本装进书包。
  小男孩接连被无视,有点恼了,伸手要拿他书包里的东西,“你装的这个黑盒子是什么?玩具吗?”
  宗也猛地推了他一把。
  小男孩踉跄几下,跌坐在地,很快反应过来,扑上来和他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宗也看见有人伸手摸向他的书包,终于说出来学校的第一句话,“别动我妈的骨灰盒。”
  ……
  ……
  在这个私立学校,有两个有名的人物,全都在一班。
  第一个是开学当天跟宗也打架的男孩,家里有权有势,听说校领导见到他的家长,也要赔笑作揖。
  第二个是姜初宜,有名的童星,长得很漂亮。
  宗也得罪了第一个人,理所当然被全班同学孤立欺负。但是他不在意这个。
  第二个人宗也听别人提起得多,但见得很少。
  姜初宜每次来学校,都会被一群女生围住问东问西。
  宗也远远地瞧过几次。
  她长得确实很好看,皮肤雪白,五官精致,笑起来也很好看,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都跟别人不同。最重要的是,她为人大方亲和,经常带蛋糕分给同学吃。
  宗也很想吃那个蛋糕。
  因为姨妈每个月只会给他一点点生活费,他一个人住在出租屋,每天都觉得很饿。
  但是宗也不敢过去,像他这种人,别说跟姜初宜搭话,他就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10年,初二的夏天,那时拍立得刚刚兴起,那天学校举办了一个活动。
  姜初宜就坐在宗也前面。
  等活动散场,宗也起身,发现她座位上遗落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相机。
  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是她的东西。
  他弯腰,将相机拿起,准备带回去放到她的课桌上。
  刚走进教室,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手上。
  一个女生大叫:“初宜,你的拍立得在李相垣这里。”
  姜初宜啊了声,转过头,视线第一次落到他身上。宗也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变得手足无措。
  其他男生纷纷起哄:“李相垣偷姜初宜东西!我们去告老师!”
  姜初宜反应过来,立马跟那群人说:“这是我送给他的,不是他偷的。”
  宗也张了张嘴,面对她善意的笑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天,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场小雨。放学后,宗也拿起他们口中的拍立得,跟在姜初宜身后。
  他一直走在她后面,她撑着伞,始终没回头。
  宗也不敢上前,默默跟着姜初宜出了学校。
  学校外有一条林荫道,姜初宜站在路边没有再往前走。
  她似乎在等人。
  不知道从哪窜出一条流浪狗,盘旋在她周围。
  姜初宜把伞偏移一下,给那条狗也挡住雨。
  宗也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点面包,掰成碎块喂给那条流浪狗。
  他忽然意识到,在姜初宜眼里,自己应该跟这条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挺脏挺可怜的。
  姜初宜喂完狗,转过眼,发现站在树下偷看她的人。她认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有些疑惑地朝他喊:“你有什么事吗?”
  雨越下越大,宗也走过去,把手中的拍立得递过去,“你的东西,还给你。”
  姜初宜恍然,“哦哦,这个不是说送你了吗,我家里还有很多。”
  宗也以为她是嫌被自己弄脏了,连忙道:“我给你擦过的,很干净。”
  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拽起唯一还干着的衣角,反复擦了擦。
  姜初宜盯住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人间疾苦这个词的含义,但是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出声阻止他,“好了,你别擦了。”
  宗也停住动作,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脑袋也垂的低低的,不敢再说话,也不敢看她。
  姜初宜走过去一点,“我真的想送给你,你刚刚坐在我后面,我拍照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拍立得?”
  宗也退后一步,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神色,“我没见过这个东西,有点好奇,我不会用的,你自己留着吧。”
  姜初宜的笑容天真又多情,“很好用,我来教你。”
  她拿过他手中的白色相机,举起来,摁了一下某个按钮。
  很快,白色相机嘟嘟两声,吐出一张照片。
  姜初宜甩着相纸告诉他,“跟普通相机差不多,你按一下凸起来的东西,就会有照片了,很方便的,只需要等一分钟。不过相纸很少,你拍完了需要买新的。”
  宗也重复了一遍,“我买不起,还是还给你吧。”
  闻言,姜初宜又从书包里找了一卷相纸给他:“喏,这里还有二十张,你省着点用哦,对了,你叫什么?”
  宗也温顺地嗫嚅:“我叫…李相垣。”
  “什么?”她没听清。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李、相、垣。”
  “李相垣是吧。”姜初宜嘴里重复着,确认了一遍,“等你长大了,自己赚钱,肯定买得起。”
  “你怎么回家?”姜初宜又问。
  “走路。”
  “下雨了呀,走路回去会感冒的。”姜初宜指了指旁边,“我爸爸来了,我让他送你。”
  宗也侧眼,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又看了眼自己沾满泥巴的球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地自容。
  他结巴道,“不,不用,我搭公交就行了,谢谢你。”
  “不用谢啦。”姜初宜没再坚持,把伞塞给他,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
  她一路小跑着去马路边,临上车前,又朝他挥了挥手。
  他愣愣地捧着她给的东西,站在原地,很久都没走。最后,宗也还是舍不得撑她给的那把雨伞,把它和照相机一起抱在怀里,用书包遮着,顶着雨跑回家。
  ……
  ……
  那个下雨天,是宗也第一次有单独跟姜初宜说话的机会。
  那次之后,宗也对上学这件事渐渐变得没有那么抗拒,他很期待能见到她,就算不说话,远远看几眼也行。
  但是姜初宜总是很忙,每次来学校上半天的课,就要消失好久。
  宗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还是每天认真做着笔记,把老师上课教的知识点都记下来。希望哪天能亲手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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