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钟情绪已然失控,来回在原地打转,捏紧拳头,“我好激动啊。”
“激动什么?”
“你要和宗也拍亲热戏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啊姐,姜老师,你还是女人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业余。”姜初宜继续淡定喝水,“亲热戏很正常,干这行都会拍的,而且,这种程度也称不上亲热,编剧不是说了吗,不一定要亲到。”
“但是,但是那是宗也啊。”小钟反复念叨,“这算是他荧幕初吻吧?居然被您夺走了?”
“编剧说了,不是亲嘴,算不上荧幕初吻。”她强调了一遍。
“但那也是亲到了!”
“只是抱一下而已。”
姜初宜维持的淡定表情终于也出现裂痕,不知道在说服谁,“他让不让我亲还不一定呢。”
晚上睡觉,姜初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看着天花板,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宗也看在两人勉强有点交情的份上,到时候千万别怪她……
熬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睡意,姜初宜翻了个身,摸索着床头柜,拿起手机,去B站搜索西暴往年的MV,想看看宗也以往的cut里有没有类似的亲热镜头。
谁知找来找去,只扒拉出唯一一段宗也和女人有互动的镜头。
这个镜头曾经被剪辑成钓系苏渣的top之列。
场景在一个废弃的天台上,宗也衬衣西裤,微微俯身,趴在栏杆边上。
他侧脸望向远方,嘴里叼了根烟,白衬衫的衣角被风掀起。
一个穿着妖艳的女孩靠在他旁边,带着混血感的脸,和身边矜持清俊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她拿着打火机,给自己点火。
试了几次,火光被风吹得明灭。女孩忽然放弃,伸出手,去拿他嘴边咬着的,只剩下半截的烟。
宗也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停了一瞬,便敷衍略带笑意地,歪头瞧向这个女孩。
可笑意仅仅停留在嘴角。那一双温柔的眼,居高临下,没什么情意。
仿佛他无法被任何女人得到。
若是想知道跟他接吻的滋味,只能靠这半根烟。
但半根烟的机会,他也不会给。
姜初宜看了几遍这个镜头,忽然发现了宗也褪去温和后,十分陌生强势的另一面。
她觉得喉咙有点干,爬起来又喝了几口水。
姜初宜彻底睡不着了,坐在床上,一会捶打枕头,一会懊恼地抓头发。
完了,自己一定是被那些弹幕影响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也好奇起,跟宗也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
这场杀青戏要拍三天。
由于在国内,西暴人气实在太高,不能像在国外那般随意,找个街道就能开始拍摄。剧组提前搭了一个大棚,都挡不住爬到电线杆上的黄牛和代拍。
第二天的戏需要室外拍,导演怕行程泄露,临时决定当天五六点起床,坐几个小时的大巴车跑去郊外某个度假村。
前几场戏是辛荷和冀凯、王滩的部分,其余人暂时休息。
宗也弓着腰,半蹲在地上。
离他不远处,有只野猫。
他掌心里是揉碎的面包屑,将就着小野猫的高度,将手背直接贴在地上,耐心地诱导着给它喂食。
可猫天性胆小敏感,始终踟躇在几步之外徘徊,始终不敢靠近。
“它可能觉得不太安全。”
察觉到有人过来,宗也侧头。
姜初宜轻声建议他:“你可以把东西放地上,走开之后,它会过来吃的。”
宗也按她说的做。
就在拍戏休息的间隙,姜初宜坐在休息椅上,已经偷偷看了宗也许久。
临时加的戏就在今天,但是宗也毫不知情。
她做了好一会的心理斗争,还是决定提前过来跟宗也交流交流。
姜初宜在他身边蹲下。
“专门来过来找我?”宗也看着她。
姜初宜心虚地不敢看他,“对。”
“难得。”
“什么难得。”她心不在焉,脑子里想着措辞。
他语气放松:“没什么。”
小小地吸了一口空气,凉入肺腑,姜初宜开口,“那个,咱俩等会有场戏。”
“我知道。”
姜初宜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雪,小心套话:“剧本你看了吗?”
“看了。”宗也似乎有些疑惑,“你要走了,过来跟我道别,但是我好像没台词,怎么了吗?”
姜初宜欲言又止。
“你这个表情……好像有点奇怪?”宗也学着她,用手指勾起一片雪。
姜初宜支吾着:“我能稍微八卦一下吗?”
“什么?”
她声音又变小了一点,“你之前是……都没谈过恋爱吗?”
宗也愣了下,随即点头。
“那……”姜初宜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问,“你应该没洁癖什么的吧?”
宗也失笑:“你是指哪方面?”
姜初宜摇头,决定放弃,再问下去他就要猜出来了。
她拍拍手上的雪,站起来,“算了,没事。”
……
……
很快,雪渐渐下大,场地差不多布置完成,场务喊他们换好衣服,过去准备。
导演看向宗也,很随意地嘱咐了句:“这场戏很简单,你们俩争取一次过哈。”
宗也点头。
和以往拍摄没有任何两样,等各组准备就绪,场记小哥啪地一下打板。
“《捕星》第一百三十场第七境第一次,action!”
周围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
按照剧本,方清在雪地里跟林向原做着最后的告别。
林向原并没有挽留,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
台词很快说完,场外没有叫停。
两人继续演。
姜初宜恋恋不舍看了眼他。然后转身,慢慢走远。
她低着头,看自己踩出的脚印,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就在即将走出镜头的那一刻,姜初宜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奔向雪中站着的人。
事发突然,她跑得很快,整个人都像是朝着宗也扑过去。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惊讶和无措,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她张开手臂,把他整个人紧紧抱住。因为跑得有点刹不住,导致宗也被撞的趔趄了几步。好几秒后,他才想起去扶她的肩。
雪花落下,姜初宜抬头和他无声对视着。
她心里怦怦跳着,微颤的双手搭上宗也的肩,踮起脚,朝他下巴准备吻过去。
几乎是立刻,宗也就察觉出她的意图,但他也只是愣住,居然没躲。
甚至,姜初宜感觉到他的手落下,轻轻扶住她的腰。
导演及时喊卡,吼道:“宗也,你怎么是这个反应?”
“什么?”宗也慢了半拍,转头。
“前面方清要抱你,你伸手接就算了。”导演一副纳了闷的模样,“她要吻你,你一副要吻回去的样子是在干嘛?!你喜欢她啊?!”
第27章 二十七颗星
导演喊话一出, 片场鸦雀无声。
两人身边还架着无数的摄像机,听到喊卡,姜初宜迅速从宗也的怀里退出来。
她默默地用余光偷看他。
宗也依旧站在原地, 好像还沉浸在戏里,完全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副导清清喉咙,出来打了个圆场, “宗也,你这样怎么行?来者不拒啊!”
旁边替他们收音的小哥也笑了, 声音暧昧:“得亏是在拍戏, 宗老师要是现实里对每个小姑娘都这样, 得伤多少人的心啊。”
宗也默了几秒, 解释, “不好意思,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导演愤然发言:“你这还叫没反应过来?要不是我喊卡, 你都亲上了!你想什么呢?”
“是我……”
说完这两个字,宗也停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导演的质问。
姜初宜屏住呼吸。
明明跟自己关系不大, 她却有种奇怪的内疚和担心冒出来。
很快,她听到宗也说, “是我反应过度了。”
毕竟西暴这几个都不是专业的演员, 也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有些情绪细腻,需要深层次的表演片段, 还不如让他们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给出真实反应,是拍摄中一种简单快捷的方式。
本来,在原先的预想中, 宗也忽然被异性抱住, 这个人甚至还想吻他, 正常人最基本的反应, 应该是愣神,然后抗拒,或者尴尬,但碍于拍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推开。
导演想捕捉的就是这几秒属于角色和现实交触的本能反应。
谁知道宗也他既不尴尬,也不抗拒,愣神倒是愣了几秒,反手就把人接入怀中。
这一段宗也给出的情绪明显不符合剧情需要,不得已重拍。
休息十分钟。
宗也独自坐在集装箱上,手里捏着那页新的剧本。他头低着,零碎的额发遮住了表情。
姜初宜端着保温杯,飘到他旁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宗也侧头。
姜初宜略带一丝歉意,忐忑道:“刚刚没撞疼你吧?”
“没有。”他低声回答。
她点头,重复两遍:“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她想问的是,有没有吓到他……
凛冽冬日,零下几度的气温,宗也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毛衣。他一边跟姜初宜说着话,随手把丢在旁边的外套拿起,盖到自己腿上。
察觉到他心绪不佳,姜初宜乖乖站在几米远处的地方,不再靠近,“那你再琢磨琢磨剧本,加油。”
“好。”
鼓励完,她又飘走了。
宗也望着她的背影,收回视线,随手捡起箱子上的一截枯树枝。
很快,脆弱的枯枝在他手心断成两截。
他重复着这个机械的动作,把断开的细枝又一次折断。
王滩很重地咳嗽了声。
他回神。
王滩双手插兜,在他身边坐下,吊儿郎当地问:“干嘛呢兄弟?”
宗也表情匮乏,“吹风。”
“下这么大雪,你吹风也不至于脱外套吧?刚刚拍了个亲热戏,让脑子冷静点是吧。”
宗也不置可否,丢开手中的碎枯枝,继续看剧本。
王摊刻意地向下瞥了眼,撞了撞他腿上的外套,“啊”了声,“原来不止脑子需要冷静。”
宗也表情平淡,仍旧没应声。
这算是默认了。王滩啧了声,小声嘀咕,“就抱了一下,至于么。”
……
……
这场雪地里的镜头是姜初宜和宗也的杀青戏。
休整完毕后,后半段镜头重拍。
姜初宜轻呼出一口气,抱住面前的人。
她的手绕过他的腰,头埋在宗也胸口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表情。
导演一直没喊停,姜初宜就不能松手。
积雪被踩在脚下,进入拍摄状态的片场很安静。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面前这个人的心跳。
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柑橘香,和宗也衣服上混合的干净味道。也许是带入了角色的情绪,也许是他的怀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显得格外温暖,让姜初宜在某个瞬间,内心真的涌起了一丝不舍。
宗也的手垂落身侧,半分不敢动。手指微微蜷缩,最终还是没有抬手碰她。
过了半分钟,导演喊卡。
姜初宜倏地清醒,微微抬起头,感觉阳光落入眼底。
宗也静默不语,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
她主动放开他,退开一步。
在工作人员围上来之前,姜初宜轻声对他说,“辛苦了。”
忽然有阵强风灌来,混合身上的汗意,让宗也觉得有点冷。他说:“杀青快乐。”
姜初宜:“嗯,你也是。”
……
……
下戏之后,姜初宜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将小钟递来的羽绒服披上。
她收拾好东西,把手中的几本剧本装进袋子里。
有些人过来道喜。
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给姜初宜送来一束白色桔梗,说不知道是哪个粉丝谁订的,卡片上写了姜初宜的名字。
姜初宜道谢,接过来。
在片场等了一会,辛荷跟冀凯、伏城的片段拍完,也杀青了。
宗也正在听导演他们讲话。
今天来了一些群演,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会,有个人过去,问能不能合张影。
宗也略点了下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