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的声线像是在蜂蜜里釉了似的, 软软甜甜。
蒋越潇撇撇嘴。
这小孩儿不愧是徐轻盈的孩子, 夸人的话都差不多, 也算是徐轻盈口中唯一的真话了, 毕竟他长得确实很帅。
闪电见两个小主人都不搭理它, 不甘寂寞地摇着尾巴, 高高地仰起头, “汪!汪!”
它还挺讲究公平。
先朝蒋越潇汪了一声,再朝栀梨汪了一声。
蒋越潇低头瞅它,脸色很臭, “傻狗!”
“闪电不傻啦。”自认也是小笨蛋的栀梨, 决定帮小伙伴说话, “它碰见水坑会绕路,碰见扔到高处的球也会叫我和危良哥哥帮它捡,很聪明哦。”
蒋越潇撇嘴。
它那能叫聪明吗?分明是洁癖又怕高。
“汪!”闪电确实玩累了,老老实实走进屋,用脑袋蹭了蹭蒋越潇的裤腿。
蒋越潇不高兴地伸脚扒拉它,它被扒拉开又凑过来蹭,蒋越潇继续扒拉,它继续凑过来蹭。
栀梨看着哥哥和闪电在那玩,眨巴了下眼睛,小鼻子也酸了。
原来哥哥这么喜欢和闪电玩吗,即使这样哥哥还是让闪电来陪銥嬅我玩,真的一点都不排挤我嘛!
此时此刻,徐夏预知梦的真实性在栀梨心底里哗啦啦地塌陷了一大半。
“……”蒋越潇盯着闪电无语,重新抬头,发现栀梨还没走,小表情很酷很冷,“你还有其他事吗?”
栀梨重重点头,两手握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朝蒋越潇递过来,眉眼弯弯,“我今天在商场给哥哥买了礼物!”
蒋越潇也没认真看盒子上的LOGO,在见到礼物盒子的一刹那,他脑子里都是那天意外听见的徐轻盈和别人打电话算计他家钱的话。
“你妈给你的钱?”
“不是。”栀梨摇头,很诚实道,“爸爸给的卡,能刷好多次!”
爸爸?
爸爸?!
蒋越潇猛瞪栀梨,瞳孔地震。
你这个小屁孩不仅抢了我的傻狗,还想抢我的爸爸?!
“他给你卡?他为什么给你卡?”
“为什么?”栀梨回想早上碰见爸爸的场景,糯声解释道,“爸爸给了我卡,然后让我直接喊他爸爸。”
蒋越潇:?!!
不可能!那个大冰坨子怎么可能主动给你卡让你喊他爸爸?!他真这么做的话,我这些年岂不是亏大了?!
不管心里怎么叫,蒋越潇脸上冷而又冷,他已经长大了,绝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窥到心思。
“我准备睡觉了。”蒋越潇冷声道。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也没当着栀梨的面摔上门。
栀梨抬起小手,“哥哥晚安!好好休息哦!”
蒋越潇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刚想关门,结果就看见栀梨竟然又蹲了下来。
栀梨揉了揉趴在门边的闪电的脑袋瓜,声音轻软,“闪电也早点睡,明天我上完课就陪你玩球,飞盘也可以!你的那些玩具都放在花房里啦。”
“汪!”
闪电不仅叫着回应,还伸出毛茸茸的前爪搭上了栀梨的小手。
蒋越潇全程冷漠围观。
他怀疑如果栀梨再说几句,这条傻狗又会抛下他这个主人转投栀梨。
“哥哥,我回去啦,明早见!”
蒋越潇:你赶紧走。
蒋越潇:你赶紧把傻狗也牵走。
蒋越潇在心里吼吼了一堆,但直到栀梨高高兴兴地离开,他嘴里也没蹦出一个字,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关上门。
门关上。
走廊里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
蒋越潇低下头,冷冷看着闪电,“傻狗。”
闪电仰着头,呆呆望着蒋越潇,“汪?”
“你——”蒋越潇把手里的礼物盒子放到书架上,腾出手用力地揉闪电身上蓬松的皮毛,彻底揉乱,才不再郁闷了,神清气爽地拽着闪电往浴室走,“过来洗澡!”
闪电嗷的一声奔向浴室,不用蒋越潇发指令就乖乖坐在属于它的花洒下,巴巴地望着蒋越潇,等着小主人来给它洗香香。
——
栀梨和徐轻盈住的套卧在三楼,隔壁住的蒋彦恒。回屋前,栀梨往隔壁看了眼,见隔壁卧室还暗着灯。
“妈妈,我回来啦!”
屋子里的布置比前一晚多了些。
衣柜挂上了风格不同的童装,童鞋,小枕头也带了花边,地毯上有十几个毛绒公仔,小兔子,小仓鼠,小柴犬,还有栀梨特别喜欢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栀梨刚才回来拿礼物的时候,还想着晚上能一边抱着一个睡觉,但妈妈说这些毛绒公仔还没清洁消毒,所以,栀梨只能遗憾地路过它们,跑进屋径直找妈妈。
徐轻盈刚和佣人把买回来的东西收好归纳,刚一出来就小香梨抱了个满怀。
她随手摘下栀梨脏掉的小兔帽子,问道:“礼物拿给蒋越……拿给哥哥了?“
询问时,徐轻盈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端详栀梨的表情,几秒后,她确定没从里面读出来难过的情绪,悬起来的心微微放下。
徐轻盈今天看见蒋越潇才终于想明白,剧情里蒋越潇会回来并不是巧合,他是听说原身带着亲生女儿到了蒋家才赶回来。
她不是泥人自然不怕蒋越潇真像书里说的那样搞恶作剧或者讥讽顶嘴,但忍不住担心蒋越潇会迁怒栀梨。
“礼物已经给哥哥啦!”栀梨两条小手臂紧紧抱着徐轻盈,下巴抵在徐轻盈身上,圆葡萄似的乌黑眼睛明亮极了,“哥哥特别特别特别好!”
“三个特别呢?有多好?”
“他虽然不爱和闪电玩追球球,但喜欢和闪电玩别的哦,可他还是把闪电留下陪我玩了那么久。”栀梨娇声道,“还有哦,我和哥哥说话的时候,他特地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我一下子就看清他啦。”
徐轻盈联系栀梨曾经说的“花钱=喜欢=笑”的言论,对栀梨说的话抱有怀疑,“说说看,他喜欢和闪电玩什么?”
“闪电蹭他裤腿,他扒拉开,闪电再蹭他裤腿,他再扒拉开。”栀梨说完,还评价道,“哥哥超级有耐心哒!”
徐轻盈:……
蒋越潇真的在陪闪电玩,而不是嫌弃闪电吗?
不管怎么说,蒋越潇没欺负栀梨就行。
栀梨突然发现卧室的墙上多了一张身高贴,上面居然有海绵宝宝,派大星,章鱼哥,蟹老板的图案。
从前外婆都会用铅笔在刷得白白的墙上给她画身高。
栀梨有点想外婆了,不,是很想很想外婆。
也不知道外婆路上记不记得休息,别累着。
徐轻盈顺着栀梨的视线看见身高贴,轻笑了声,“来,宝宝,妈妈给你量身高。”
栀梨抬头扬起笑,“嗯!妈妈也一起量身高!”
“我?”徐轻盈伸手比划着栀梨头顶在的位置,“你妈妈身高172,比这个贴纸还高出两厘米呢。”
栀梨惊得瞪大眼睛,“哇!妈妈好厉害!”
徐轻盈触及栀梨那双盛满真诚的大眼睛,神情也难掩骄傲。
她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身高突破了170,穿书后长相身高都和从前相差不大,也能让她勉强安慰是穿到了平行时空的自己身上。
“喏。”徐轻盈将一张黄豆大小的海绵宝宝贴纸放到栀梨软乎乎的手心里,“你身高110.3,把贴纸贴上吧。”
栀梨伸长胳膊,将贴纸准准地贴在了上面。
两个人在商场逛了一下午,晚上泡完澡又累又困,躺在床上很快就有了睡意。
栀梨努力睁开眼,凑到徐轻盈脸上亲了口,小奶音都带着困,“妈妈,晚安哟。”
徐轻盈在栀梨脸颊回了个亲亲,“晚安,宝贝。”
栀梨还迷糊着,却不忘叮嘱,“妈妈,明天记得戴家庭手表。”
“……”徐轻盈又亲了一口栀梨,“快睡。”
不一会儿,耳边响起栀梨极其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徐轻盈躺在床上反而清醒了,明天要是栀梨发现蒋彦恒没戴手表,她要找个什么借口呢?
这边,刚刚从学校回到家的宋茵,也在卧室里看见了两个盒子。
一个小盒子,一个大盒子。
不用拆开看,单看LOGO,宋茵也知道里面装的分别是手表和茶具。
管家先说的蒋越潇的事情,“老夫人,越潇回来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晚饭都没吃。”
“一顿不吃饿不死。”宋茵点燃了熏香,“让他继续上课,再让老师考核一次,考核完把成绩拿给我。”
淡淡的声调,若是外人在,可能都不太看得出来她对于亲孙子离家半个月才回来有什么欣喜。
管家在蒋家工作了三十几年,倒是明白蒋家人特有的感情,非得形容的话,蒋家祖孙三人就像三棵间隔相同的树,彼此不干扰却又相信你能独自生长。
大树能做的事情就是挡住猛烈的风和暴雨,至于小风小雨就不再考虑范围了,这期间,除非你长得太偏需要用剪刀剪掉歪掉的枝桠,其他时候,一向各管各的事情。
就像考核成绩。
无论家里的辅导课程还是学校的课程,老夫人哪怕看见小少爷考得一塌糊涂也不会说什么。
事实上,老夫人也确实看见了小少爷三十几分的数学卷子,很难想象,从顶尖大学毕业的老夫人和先生,会有一个上小学三年级就成了学渣的孙子/儿子。
除去小少爷的成绩,管家还觉得这个家里的相处缺了那么点人情味。
要是大家都适应自然好,但小少爷显然渴望得到亲人的关注,否则也不会自从亲妈生了弟弟后就鲜少再去国外。
这次能去国外,还是为了逼先生和新夫人离婚,然而先生下的决定,别说小少爷,连老夫人都动摇不了。
宋茵的目光重新落回礼物盒上,“徐轻盈买回来的?”
“是栀梨买的礼物,谁都照顾到了。”管家笑得眼尾有了好几道细纹,“小栀梨真细心,才见了几次面就能看出老夫人喜欢喝茶,这家牌子也是老夫人喜欢的风格。”
宋茵看着管家,了然道:“你也有?”
管家和宋茵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能看出宋茵没生气,便也笑着说,“我得不到个亲亲,得个礼物总行吧。”
“直播怎么样?”
“很顺利,老有网友说什么先生给的卡没钱,结果全被小栀梨刷卡震住了,还有——”管家倒豆子一样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大半,突然回过神,连忙往回找补,“老夫人,我是趁着午休时间看的直播。”
宋茵也不是真的责备,平淡道:“把东西装起来吧,你也早点休息。”
管家走上前,将手表放到衣帽间,茶具带出去放到茶室。
晚上睡觉前,宋茵例行在手机上回了几个学生的消息,顺便转发了一篇学术文章到朋友圈,刚准备关机就刷到了一个学生发在朋友圈里的截图。
【啊啊啊啊刚刷到一个人类幼崽动图,这长得太可爱了!我未来儿媳有长相了![图片.gif]】
宋茵关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是栀梨的动图,戴着小兔帽子的栀梨坐在亮堂的店铺里,面前摆了一排手表,栀梨小手握着银行卡,潇洒地往前一递。
一个大大的字跳出来。
“刷!”
临结束前,画面定格在栀梨伸着两只小手圈住手表,朝镜头绽开的笑脸上。
柔软的黑发搭在雪白脸颊两边,眼睛弯成月牙,唇角牵起小小的酒窝,笑得比下午在花园比爱心时还灿烂。
宋茵默然。
依照他们家一贯的教育风格,在孩子不出格的情况下,大人不用出手管,但徐轻盈性子一天一个样,栀梨真能不长歪吗?
大概昨晚刚看了动图的缘故,也或许手表的颜值和服装能搭得上,翌日早上,宋茵晨练结束回来在衣帽间衣服和手表时,挑中了昨天晚上刚放进来的那款手表。
——
栀梨早上也在徐轻盈的帮忙下,戴上了昨天刚买的儿童手表。
自从戴上手表,栀梨怎么都看不够,隔几秒就抬起手腕看一眼,临了还低头看徐轻盈手腕上的手表,高兴道:“妈妈,别人看见我们戴的家庭手表就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啦!”
徐轻盈心里猜不准宋茵和蒋彦恒会不会戴,依照那两个人冷冷淡淡的性子,不太可能产生这毕竟是小孩儿心意所以我得戴一下让小孩儿能看见的心理。
这么想着,徐轻盈决定转移下栀梨在手表上的注意力,便拉着栀梨到试衣镜前,指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笑问:“别人光看我们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我们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