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心机丫鬟后——闫桔
闫桔  发于:2023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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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氏问:“只有沈御史一人吗?”
  许诸点头,“只请他一人。”又道,“他同郎君从京里来,现下郎君不想应酬当地府衙的官员。”
  郑氏应声晓得。
  得了差事,没一会儿她便差玉如去请朱婆子来,商量明日的家宴。
  二人把要备的菜式细细梳理了一番,确定菜品后,郑氏便前往书房呈递给顾清玄看,当时他正抱着一卷《氾胜之书》看得津津有味。
  郑氏轻轻敲门,桌案前的人抬头看向她,她说道:“方才许诸说明日郎君要宴请沈御史,奴婢备下了宴饮的菜品,还请郎君过目。”
  顾清玄放下书籍,郑氏上前呈上菜品单子,他伸手接过粗粗看了两眼,点头道:“就按你拟定的办。”
  郑氏又问:“郎君准备在哪儿宴请?”
  顾清玄把菜品单子还给她,想了想道:“水榭那边的海棠开了不少,明日便在水榭设宴。”
  郑氏道声好,默默退了下去。
  顾清玄捡起《氾胜之书》继续入迷。
  《氾胜之书》是一本农学著作,讲述的是农学知识,里头记录着耕种和农作物栽培技术,他觉着种地还挺有意思。
  郑氏拿着菜品单子下去后,找到朱婆子,让她做明日的安排。
  朱婆子接了差事,忙去吩咐庖厨明日宴请要备的菜式,随即又命人唤来苏暮这些二等丫鬟,说明日主子要在水榭宴请,她们要仔细伺候,断不能出任何差错。
  苏暮心中窃喜,混脸熟的机会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苏暮:我感觉我像一只在郑娘子眼皮底下偷腥的猫。
  顾清玄:???
  苏暮:真他妈刺激!!
  顾清玄:。。。。
 
 
第三章 
  翌日顾清玄起了个早,在院里练拳。
  许诸捧着汗巾在一旁伺候。
  待自家主子练完一套拳法,他才递上汗巾。
  顾清玄伸手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稍后许诸送上温水,他接过抿了两口,才去浴房沐浴。
  郑氏备上一袭蓝灰衣袍,被顾清玄嫌弃了。
  他不喜颜色太过鲜亮,觉得轻浮不够端庄,亲自挑了黛蓝色的莲花纹圆领窄袖袍衫,配革带,玉冠足矣。
  没有官袍的正式,依旧不减端方雅重。
  顾清玄站在衣冠镜前,沉稳的黛蓝把整个人衬得清冷俊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被文质彬彬浸染,身姿挺拔,仪态风雅,从骨子里透着矜贵豁达。
  他从小生在侯府,言行举止受士族熏陶,进食不能发出声响,说话轻言细语,切忌高声大叫,更忌讳在人前失态。
  打小养成的生活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不论是仪态,还是自我掌控,都能把控得很好,不出分毫差错。
  贵族讲究体面,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情绪稳定,没有特别偏好的东西,也没有对什么执着过,内敛温文,行事稳重,活成了京中世家子弟应有的模样。
  这需要良好的家风与教养才能造就出这般清正谦卑的君子。
  上午巳时一刻,监察御史沈正坤前来拜访。
  他年约四十五,生了一张方脸,面白少纹,蓄着八字胡,体态高瘦,穿了一袭鸦青,外罩蝙蝠纹大氅。
  许诸引他前往西园,沈正坤负手跟随,身后跟着年轻小厮。
  待主仆抵达西园,许诸把他们请进正堂。
  不一会儿顾清玄从书房那边过来,沈正坤瞧见他,连忙起身行礼道:“顾舍人。”
  顾清玄回礼,“沈御史。”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各自就坐。
  婢女上前奉茶。
  二人就常州的风俗人情说了会儿,院里闲杂人多,不便谈正事,顾清玄把他请进书房。
  此次两人前来常州,差事表面上是沈正坤的,实则主心骨在顾清玄。
  沈正坤自知啃不动常州盐帮这块硬骨头,便求圣人指路。
  圣人仔细一琢磨,忠勇侯府顾家祖上是常州人,当即大发慈悲把顾清玄安了个巡盐御史的名头扔了过来。
  忠勇侯得知这茬慌了神儿,根本就不想得罪人,亲自去求了两回,结果都被圣人回绝了,避而不见。
  顾清玄迫不得已成了圣人整顿盐务衙门的刀。
  沈正坤比他要早来两天,同他说起到了监院的态度,成竹在胸,压根就不怕他们查。
  顾清玄被他说话的语气逗笑了,端起茶盏道:“这事儿圣人都磨蹭了一年,就算他们有纰漏,也早就填补了,哪能让沈御史抓了小辫子?”
  沈正坤无奈道:“我粗粗看过监院呈上来的账目,每一笔都周全,当真看不出异样来,只怕此行要费些心思。”
  顾清玄“唔”了一声,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道:“常州挺好,多待一阵子也无妨。”
  沈正坤:“???”
  顾清玄:“且等着罢,待时日长些,他们自然会想法子把我们踢回京交差。”
  见他这般笃定,沈正坤稍稍安心了些。
  二人在书房里叙了许久,顾清玄才引他逛园子。
  这处顾家祖宅占地极广,几乎把长春街占了半条。
  他们先从西园出发,长廊上挂着的鸟笼吸引了沈正坤的注意,那八哥是个话痨,会说些简单的祝福语,把他逗乐了。
  沿着长廊前往如意门那边,便是一片苍翠青竹。
  月洞门边上的芭蕉茂盛青郁,一丛丛青竹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在阳光下轻轻摇曳,给染上岁月痕迹的墙壁印下重重剪影。
  青竹下的小道蜿蜒通往梅香园,石板上恣意生长着些许青苔,微风扫来,竹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令小道透着一股子幽深的宁静。
  沈正坤捋胡子赞道:“都说顾府的园林景致是常州七大家之最,今日见识,果然处处透着小雅别致。”
  顾清玄抿嘴笑,“我许多年不曾回来过了,跟沈御史一样看稀奇。”
  二人走进小道前往梅香园,顾清玄只觉得周边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他来这里还没有仔细逛过,今日是头一遭。
  小道的尽头是一道宝瓶门,穿过宝瓶门便是种满梅树的梅香园,它们在早春时绽放,现在已经彻底凋零,只留梅香如故。
  由于梅树种植年头较长,有数十年了,每一株的造型独特,颇有风姿韵骨。
  沈正坤爱梅,顾清玄便做主送了一株给他,他欢喜不已,毫不忸怩受下了。
  梅一身傲骨,剪雪裁冰,沈正坤算得上风雅君子,虽然官阶不高,却是个清流人物,顾清玄对这样的人毫不吝啬。
  之后二人又逛了风荷斋等地,最后才前往莲云水榭。
  水榭边种了不少海棠,今年开得早,粉的红的争相绽放,惹得蜜蜂飞蝶流连。
  顾清玄在水榭设宴,忙碌的丫鬟们见到二人过来,纷纷躬身行礼。
  两人走进海棠林中,春日阳光正好,海棠花的馥郁芬芳令人陶醉。
  在水榭里备果品的苏暮偷偷窥探他们,视线落到许诸身上,心里头打着小算盘。
  郑氏不会给机会让她近顾清玄的身,那就把劲儿往许诸身上使。那小子看着活泼亲和,应比郑氏好说话。
  心中打定主意,苏暮收回视线继续做手上差事。
  待到正午时分,主子们回到水榭,分食用的桌案已经备好。
  顾清玄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各自就坐于食案前。
  许诸从冬香手里接过铜盆供自家主子净手,另一边的沈正坤则由自己的仆人伺候。
  苏暮呈上干净帕子,沈正坤接过擦手。
  婢女们开始传菜,送上第一道开胃冷盘,分别是凉拌韭黄、凉拌黄花菜、糟鸭舌和拌蕨苔,皆用小碟盛放,分量极少。
  呈上来的酒则是松醪春。
  顾清玄道了一声“请”,二人各自动筷。
  沈正坤浅尝了一口黄花菜,其口感爽滑,滋味鲜甜,透着甘香,甚合他意。
  两人性情相投,借着春日兴致对起了飞花令。
  许诸则在一旁斟酒助兴,场面气氛顿时活跃轻松。
  庖厨陆续呈上主菜,分别是糖霜甲鱼、蜜汁火方、清炖海参和狮子头。
  常州人嗜甜,糖霜即冰糖,和蜜汁都属甜口,沈正坤是乾州人,倒有些吃不惯,不过各方各俗,总要尝试。
  方才饮了酒,许诸送上清炖海参供顾清玄垫胃,他只用了半只海参便作罢。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枝海棠,引来一只白蝴蝶前来偷香,沈正坤笑颜道:“文嘉你瞧,这只蝴蝶甚有趣味。”
  文嘉是顾清玄小字,他瞅着那只蝴蝶看。
  蝴蝶在海棠上流连了一阵儿便朝旁边的冬香飞去,转了一圈又落到了苏暮的肩膀上,她想把它赶走,却又怕扫了主子们的兴致,只能嫌弃地拿眼睨它。
  这一举动把许诸逗笑了。
  苏暮瞪了他一眼,却见顾清玄也在瞧她。
  二人视线相碰,她赶忙垂首回避,那蝴蝶在水榭里飞了一圈便入了海棠林。
  沈正坤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听闻顾府祖上有一把叫‘沧海龙吟’的五弦琴,是从周朝时期流传下来的,已经有七八百年了,可当真?”
  顾清玄回过神儿,视线从苏暮身上收回,“府里是有一把‘沧海龙吟’,也是巧了,就存放在祖宅里,若沈兄有兴致,可取来你瞧。”
  沈正坤激动拍大腿道:“那敢情好!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那把古琴存放在顾家的祠堂里,许诸得了令,前往祠堂将其取来。
  在二人说起“沧海龙吟”的来历时,婢女们陆续呈上热菜,有油焖春笋、清汤越鸡、炙羊肉、蒸鲈鱼和虾羹。
  沈正坤爱笋,特地配了一碗粳米饭佐菜。
  春笋咸鲜脆嫩,炙羊肉焦香油亮,弥漫着浓烈的五香辛辣。
  乾州人嗜辣,炙羊肉特别合沈正坤的意,倒是顾清玄口味清淡,几乎没碰过那道菜。他觉着虾羹的味道不错,鲜甜润滑,肉质弹牙,便用了一小碗。
  待二人把热菜用得差不多后,接着呈上来银耳羹、牛乳茶和红枣糕等甜品。
  顾清玄爱食常州的地道牛乳茶,到至今他都会经常去祖母房里讨牛乳茶喝,因为那边的小厨房里专门请了常州厨娘做。
  今日尝到这熟悉的家乡滋味,心中颇有几分感触,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到很远,远到祖父还健在的时候,那时他的头上扎着一个小啾啾,坐在祖父怀里扯他的胡须,被阿娘呵斥。
  想到幼时的过往,顾清玄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落到苏暮脸上,那女郎与表妹华兰当真相像,只是她的脸庞稍圆润幼白些。
  婢女送上贡桔和柿饼等果品,这场宴请才算接近尾声。
  两人在水榭里坐了会儿,许诸取来“沧海龙吟”,是一把伏羲式五弦琴。
  琴首是龙头造型,琴身古朴黝黑,线条优雅流畅,因时日太久,琴身有多处破损,些许漆纹已经脱落,只能隐隐看到曾经留下的龙纹祥云。
  它与现在时兴的七弦琴不一样,显得狭长。
  沈正坤瞧着琴几上的沧海龙吟,啧啧称奇。
  顾清玄伸出指尖轻轻挑动琴弦,一道带着历史洪流的厚重琴音“铮”的一声从琴弦上逸出,幽远意重。
  沈正坤心痒,原本想附庸风雅一回,无奈他学的都是七弦琴,这类五弦琴已经很少有人会弹奏了。
  “这音色甚好,只是五弦琴我只能望洋兴叹。”
  顾清玄道:“五弦琴我倒是学过,就是不太精。”
  沈正坤兴致勃勃道:“今日沈某可有幸一览文嘉风采?”
  顾清玄抿了抿唇,迟疑了会儿才道:“那便试一试。”
  净手焚香,湖面吹来一阵微风,挑动杨柳迎风起舞,他端坐到琴几前,先试了几个音节,才道:“文嘉献丑了,就弹祖母教给我的《沧海龙吟》,许久不曾碰过五弦琴,还望沈兄莫嫌弃。”
  沈正坤摸了摸八字胡,说道:“今日能得幸见识‘沧海龙吟’就已经是万幸了,又能听文嘉献音,更是幸中之幸!”
  顾清玄笑道:“沈兄莫要拍马屁。”
  二人打趣了几句,顾清玄才正儿八经抚琴。
  顾家祖上是典型的高门贵族,而祖母顾老夫人更是河东裴氏,名门巨族,经六朝而不衰,这样门楣养出来的女子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顾清玄作为侯府嫡子,才学少不了门第里的熏陶教养,他打小就受顾老夫人洗礼,不论是才学,还是情操,皆受其影响。
  沧海龙吟供奉在祠堂里,它曾见证过河东裴氏一族的显赫与昌盛,更是顾老夫人曾经的嫁妆,自祖父顾贤去世后,它就被留在顾家的祠堂里封存。
  如今时隔多年被顾清玄取出见天日,弹奏的第一首曲子便是《沧海龙吟》。
  苏暮不懂琴,也没有附庸风雅的文化素养,但听到琴音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最初的五弦琴本是治病所用,五弦代表着金木水火土,对应五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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