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来感觉大脑还没上线,我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库洛姆的白枭。
虽然不知道它一个鸟为什么热衷于睡床,但是不重要。
我敷衍地摸了一把白枭已经变得光滑溜圆的鸟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匣动物就是这点好,日常不掉毛而且没有异味,永远温暖又蓬松,像是一个恒温的毛枕头。要不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它枕着我的肩窝睡觉,早就把它扔出去了。
“走了,带你回你主人那里,老待在我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白枭原本还团在我枕头上假寐,听到我的话之后,它忽然睁开眼睛,还没等我伸手,就自己扇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
“……”
“什么破鸟。”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睡眠质量不佳的结果就是白天也没精神。
我今天醒地很早,去找库洛姆的时候发现她还在休息。想到她前两天都没能好好睡觉,我就没有进去打扰她,准备瞪人醒了再说。
打了个哈欠,我眼皮耷拉着,慢吞吞地往回走,准备回去补个觉。谁想刚走到一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轰隆隆的,一下子把我给吓清醒了。
难道是有敌人入侵到基地内部了?
我惊疑不定地睁大眼睛想道。
我下意识地用幻术隐去自己的身形,随后快步朝着爆炸声的来源跑去。结果才跑到隔壁训练室门,就在墙上发现了被整个人打进墙壁,扣
都扣不出来到泽田纲吉一枚。
而他对面是垂手而立的云雀恭弥。
云雀手持浮萍拐,在我抵达门口的瞬间,就敏感地转过头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
想想也是,reborn去训练山本武了,作为十代目的泽田纲吉总不能在旁边划水摸鱼,应该是被私下托付给了云雀代为特训。
云雀恭弥在十年后时候公认的最强守护者,无论是从技巧的掌握还是火焰的纯度,在这个时代都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不二人选。
我没想打扰他们,见云雀望过来,便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放在唇前,对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才想起来我现在用幻术隐身了,他根本看不到我才对,八成只是感受到有人过来了。
尴尬地放下手,我刚打算自己悄悄离开。
结果我这边还没来得及转身,云雀就抛下一边的泽田纲吉,径直朝着我走过来。
诶?
我愣愣地看着他,发现云雀正低头看向我的位置,目光却没有焦距。
——他确实看不到我。
刚生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我刚放下的手就被云雀捏住了。
抓到我之后,他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旁边一大早就被拖起来训练的泽田纲吉还不明所以,在场没人搭把手,他只能苦哈哈地自力更生,艰难地将自己从碎石中拔了出来。
“……云雀学长,怎么了?”
他撑着膝盖,困惑地看过来。
虽然我没有解除隐身,但是云雀还是侧身挡住了我。
他表情淡淡:“没什么,继续。”
随后他放开了我的手,一脸淡定的转过身去。
我刚想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脚边忽然趴了一个体型娇小的匣动物。
——那是一只银色的小刺猬,我才盯着它看了没两秒,它就脸红了。
和它那副怯生生的表情不同的是,携带者云雀体内火焰的匣动物极其霸道,眨眼间,我的周围就被一大片增殖后的紫色云之火焰覆盖。
——它们飞快扩张,随后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蛋”,将我彻底包裹在里面。
抬手按了一下,手感柔软富有弹性,但是同时又坚不可摧,根本找不到破绽,我试探着使了七成力,却发现根本纹丝不动。
也就是说,想要靠臂力来破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我:“……”
我好像,被云雀“锁”起来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点。
声音并没有完全被隔绝,我仍旧能听到泽田纲吉犹豫的声音:“云雀学长,你为什么忽然放出自己的匣动物啊,那里是有人吗?”
云雀冷淡回复:“比起关心别的事情,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以你现在的实力,去闯密鲁菲奥雷基地就是找死。”
不愧是前辈,此话一出,不管是球里的我,还是球外的泽田纲吉,一时都无言以对。
泽田纲吉也不好再追问了,于是继续训练。
外面巨响不休,大量的碰撞声不断,原本应该是很吵的,但是我听多了竟然有些发困。
我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伴随着外界间歇性的响声,居然就真的这么睡着了。
球体的内部漆黑一片,又实在很柔软,待在里面会给人一种真的躺在云间的错觉。没有那些让人浑身发毛的窥探,没有耳边回绕的呓语,我这一觉睡得意外地安稳。
因为睡太香,再次醒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不情愿。
我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
“前辈……”声音也变得沙哑黏糊起来。
“球体”溶解了一半,而云雀正背光站在我面前,目光定定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此时泽田纲吉已经不在这里了,应该是结束训练离开了。
云雀一张素白的脸绷得紧紧的,然后抬腿走进来。
我刚睡醒,头脑尚且昏沉,就这么半躺着没动,眼看着他靠近。
云雀进来之后,他身后的云之火焰再次增殖,将缺口补上了,周围也重新变得漆黑一片。
我看不见对方,只能通过周围空气的流动和气息来大概感受。
大概判断了一下对方的具体方位,我伸出手胡乱摸索了一下,然后揪住一小片微凉的衣角。
黑暗中,有人摸了摸我的脸。
“……前辈,训练结束了吗?”我小声问他。
我和云雀恭弥认识至今,喊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现在已经脱离学校的环境氛围了,但是我已经习惯这么叫他了,一时之间很难改过来。
“嗯。”他低声回应我。
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是很近的,我不确定地想到。但是周遭却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安和散漫交替出现,搞得我有些不自在。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腰。
距离进一步拉近,逐渐变得密不可分起来,衣料上熏附的檀香被上升的体温带动,仿佛化作了有形的雾气,将人缠绕其中。
温存又暧昧的气氛让我感到倦怠,总是警醒的神经也像是泡在了温水里,我忍不住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肩膀。
但就在我们彼此依偎的瞬间,云雀身上的气息徒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皮肤刺痛,大脑同时朝我发出警报,半密闭的空间中寒意凌冽,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杀意。
虽说我和云雀虽然时常切磋,但他真正对我释放杀意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我们以前互相喂招打上头了,他会下意识地带一点杀气,但大部分的时候,云雀在我面前的形象最多就是冷漠,并不多么尖锐。
但此时此刻,直到我真正面对十年后的云雀恭弥,才算是真切感受到了这些年,原来的他身上的煞气也随着年岁呈现几何性增长了。
我被他身上的气势一压,下意识地就紧张起来。原本环抱的姿态变为抗拒,我瞬间翻脸,手上用力,想要将人推开。
云雀的手臂却和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他语气森寒:“又来了。”
“什么?”我有点不高兴,毕竟在这种时候被遇到这种事不会太愉快。
原本放在我脸上的那只手下滑到腰部,随即交叉收紧,像是一个锁住的动作。
“六道骸,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真是碍眼,果然还是要杀了他才能让我安心。”
我刚想说不可能,但是想到昨晚不甚安稳的梦境,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确定了。
但唯一能确认的是,云雀确实不是一个会胡说八道的人。他不会找借口,更加不可能撒谎。而多年前那场意外落败让他始终耿耿于怀,也导致云雀这十年一直没有放弃对幻术的研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比大部分幻术师还要了解幻术本身。
既然幻术雷达云雀本人都盖棺定论了,那也就是说,六道骸确实出现过。
想到这里,我也忍不住开始要冒杀气了。
心思急转,我已经有了诸多猜测,但是我并没有和云雀说的打算,而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像是一个为了转移话题而进行的安抚动作。
说来也奇怪,云雀这么一个人,脾气这么硬,头发却细密又柔软,摸起来像是猫的背脊。
至于六道骸,我会解决他的,但是不想靠云雀。
想到六道骸那神
出鬼没,能把人玩得团团转的幻术,心中那股隐秘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
曾经的他是我难以攀越的山峰,而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亲手料理他。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我趴在云雀肩上,小声说道。
云雀没说话,但他身上气压很低,明显在不爽。
“别这样嘛,他可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对手,想亲自解决而不是靠别人。这种事情,前辈也能理解的吧。”我微笑起来。
云雀依旧没出声。
哎,真的生气了。
云雀一生气,我反而开心起来。随后我在一片黑暗中伸手,摸索着碰到了对方的脸——那一处的肌肤光滑柔软,像是在触摸一块质地细腻的玉石。
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一路往下,是柔润的嘴唇。
我捧着他的脸,浅浅地在上面啄了一下,轻盈而快速,像是在奶油蛋糕上缀了一颗樱桃。
“别生气了嘛。”
云雀永远稳定的呼吸声中断了一秒。
我放开了他的脸,再次伸手将人推开,果然,这一次意外的顺利。
我脚步轻快,走到边缘处,抬手拍了拍依旧紧闭的“球体”。
“我要出去了前辈。”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计划怎么把六道骸给钓出来解决掉。
身后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我皱起眉,转头催促:“前辈?”
在我转头瞬间,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随后背后一阵痛麻,我被他用力地按在了身后由云之火焰组成的桎梏上。
这层“墙”不复刚才的柔软变得坚硬冰冷,死死贴在我的皮肉上。
“唔。”
我痛呼了一声。
柔软的唇齿也会变得尖锐吗?
我很快得到了答案。
下唇被人咬破,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吮走了,云雀的手牢牢按在我的肩膀处,像是猛兽的利爪。
第98章
半小时后, 我独自一人,行走在寂静无声的长廊上。
我捂着嘴,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用幻术凝了一面水镜出来。
——那处皮肉被咬得充血肿胀, 嵌在脸上就像是一颗沉甸甸的草莓, 非常醒目,让人难以忽略。
疼死了, 这人真的很过分!
我恼怒地抬手一挥,镜子消散, 我又伸手在嘴唇上一抹, 用幻术伪造成原先的模样。
虽然还是有些痒痛, 但至少表面看起来无恙,果然还是不该招惹云雀前辈的。他最近对我好得不正常,表现得就像是没脾气,这才导致我得寸进尺的本能发作。
蹬鼻子上脸的结果就是被按在墙上, 眼泪都快被咬出来了。
无论怎么想都是前辈的错。
我忿忿地想道, 随后打定主意, 至少一周不和云雀说话了。
等等,我要去干点什么来着?我停下脚步,努力回忆之前的打算。
对了,是要去给库洛姆补课来着, 顺便还要把六道骸这个麻烦解决了。
我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脚步, 转而朝着医疗室走去。
打开医疗室的大门, 我看见库洛姆依旧穿着她那身黑耀的墨绿色校服, 正坐在窗边,盯着外面发呆。
“库洛姆。”我倚靠在门框上, 小声叫她。
紫发少女倏然扭过头来。
看着那双清澈的紫眼睛, 我下意识地就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嘴唇, 好在理智上线,使我没有多此一举,做出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
微笑的时候也会牵扯到,很疼,于是只好面无表情。
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像是一个刻薄又严厉的家庭教师,我悲哀地想道。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心里又把云雀翻来覆去骂了两遍。
但是库洛姆却对我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虽然我们多年前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确实一直都把我当时那个完成度不高的幻术记在心里,哪怕我并没能帮上太多的忙。
库洛姆之前昏厥也只是因为之前没有进食导致的低血糖,修养了两天很快就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