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我总是回头确定他还在不在,老疑心这人半路就受不了打道回府又回他自
己地盘窝着不出来了。
来回确认三次之后,云雀也有点无奈。
他上前一步走到了我身边,和我并肩而行,同时,垂下的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我。
“这样可以了吗?”
我有点尴尬:“前辈走路没有声音的。”
云雀假装没听到,也没放手。
不过我最后也没能进去看望伤员,只隔着门口的玻璃看了一眼。
——狱寺和山本还在昏迷中,泽田纲吉倒是没昏过去,但是他这两天消耗也不小,现在正趴在床边昏昏欲睡。
我摇摇头,准备等他们恢复了一点再来。
正和云雀准备往回走,走廊处忽然迎面走来两个彭格列成员。
他们远远看见我,便已经站定了低头朝我问好:“夫人好。”
我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所以根本什么都没想,直接点点头,就准备这样从他们身边经过了。
谁想之前一直随便我挤兑都没出声的云雀忽然停下了脚步,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臂。
“……夫人?”
他的声音总是显得冷淡,但是此时从未像是现在这样,森冷到像是在口中含了一块冰。
云雀恭弥向来目中无人,眼高于顶,在他眼里只有三种生物,草食动物,需要咬杀的对象,还有他自己。
不过因为他不太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私人情绪,所以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追问我,但是握着我的手却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
那两个成员一开始没看清楚,定睛一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和云雀正在亲密地站在一处,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像是担心我会直接把他们给灭口了。
我无语了片刻,伸手朝他们挥了挥,示意快滚。
两人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回头,连滚带爬地滚了。
云雀向来话不算多,但是他不出声的原因也有很多,大部分的时候是根本懒的开口,极少情况下是愤怒值到位了,觉得已经不需要再和死人废话。
不过很显然,现在的状况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
他明显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而且随着沉默的时间增加,云雀明显是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和我相握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就在我想要主动开声说点什么的时候,掌心忽然感到一片濡湿。
有什么温热又粘稠的东西正在从云雀手臂上滑落,然后浸润了我们相触的皮肤。
……那是血。
我一愣,立马回想起之前战斗时,云雀主动侧身挡住的那道攻击。
当时应该就已经留下了伤口,只是云雀向来不动声色,导致我差点也把这茬给忘了。
“前辈受伤了吗?”我用空余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上臂位置,湿漉漉的一片,而里面的血早就透出来了。
因为我们一直站在医疗室外面,导致我以为鼻尖的血腥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谁想到它们真正的来源居然是我身边的云雀。
“哪怕再怎么不在意,还是要处理一下才行啊前辈。”
就在我打算直接把他拉近医疗室的时候,云雀忽然把我往反方向拽了拽。
“跟我来。”
“……诶?”
我被他重新带回了他自己的基地。
这回变成云雀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被他拉着走了。
唰!
木质移门被他一把推开。
等到我跟着走进房间的时候,云雀像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松松地握着我,随后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去换个衣服。”
“嗯。”我点
头,想要收回手。
奈何一路走过来,血半干不干,哪怕想要放手,手掌和手指之间仍旧像是被粘连在了一起,黏黏糊糊的,给人一种分不开的错觉。
云雀向来干脆利落,做事最烦拖泥带水。但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不由愣了一下,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后,他才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块叠地整齐的深棕色手帕。
然后保持着这种双手交握的别扭姿势,替我将上面的血渍擦拭干净了。
最后那块手帕还是留在了我手上,云雀带着一手的黏腻,进里间换衣服了。
我无所事事,只好坐在榻榻米上等此间的主人回来。
这点等待的时间,足够我将房间的陈设尽收眼底。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云雀自己的房间,因为除了云雀恭弥本人,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会将写着“唯我独尊”的字画挂在墙壁正中央。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失笑,抬头仔细看那副书法。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我一眼就认出了字的主人,这副书法就是云雀他自己写的!
拦在中间的十年隔阂忽然消失了,我仿佛又看见那个万年校服外套不离身的少年云雀重新站在我面前,眼角眉梢,具是傲气凌人。
果然,像是云雀恭弥这种人,他无论在哪里,无论过去多久,时间能带给他的磋磨都会比别人少得多。
因为无论是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还是八面玲珑的人情世故,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从不在乎外界的声音,永远只面向自己的内心。
顽固又倔强,所以才会比谁都坚定。
这样的人,哪怕再过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也都是不会变的。
我盯着那副墙上的字画,又笑又叹,出神了很久。
“在看什么?”
直到云雀换好衣服重新出现在我身边,我才恍然回神。
云雀身边,距离我很近,此时顺着我目光看向墙上的那副字,只留给我半张白皙秀致的侧脸。
他依旧留着和十年前一样的乌黑碎发,甚至在换上一声黑色的传统浴衣之后,云雀的年龄被模糊,看起来和之前简直别无二致。
哪怕是最无情的时光也在他的身上留不下刻痕。
他甚至连身型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肩膀稍微宽了一点之外,云雀看起来依旧接近于少年时候的体型。
“在看你。”我随口回答了一句。
随后我垂下头,见云雀手里还拿着伤药,便主动提了一句。
“要不要我帮你。”
云雀很自然地将药瓶递给我,随后在桌边坐下来,自己挽起了袖子。
他皮肤和我差不多白,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精炼,但并不会很夸张。
我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点药膏,轻轻涂在了受伤的位置。
云雀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很痛?”
云雀摇头:“没有,继续。”
……好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还是加快了速度,尽可能快速地搞定了上药这一过程。
放下药瓶,我皱起眉,四下张望:“没有绷带吗?”
“不用。”云雀非常令人省心,自己已经把袖子放下去了。
“……好吧。”
上完药之后,又是一片沉默。我的手指不安地摩挲了一下瓶身,随便想了个话题。
“那个,阿纲刚来到十年后,我能教给他的东西有限,能不能……”
“你喜欢泽田?”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云雀说完那句话之后,刚好转没多久的脸色又臭了
起来,别过脸不出声了。
我挠头,感觉自己好头大。
好吧,时间果然还是有力量的,至少我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十年后的云雀相处了。
他不说话,我也不着急,安静地坐在旁边,用手轻轻拨弄桌子上那个装药的小瓷瓶。
如果忽略墙上那副气势磅礴的字,云雀的房间其实布置地相当风雅且有格调,他的房间正对庭院,流水潺潺,我盯着庭院中的“添水”发呆。
竹筒中的水逐渐溢满,随后“啪”地一声,敲击在下方的石头上。
与此同时,云雀也重新看向了我:“你是喜欢泽田才嫁给他的吗?”
我吓了一跳,觉得再不解释云雀还不知道要脑补到哪里去。
于是连忙将已经说了好几次,就快把自己嘴皮子都说破了解释又重复了一遍。
云雀微微歪头,凝神听着,直到我说完最后一句,他才点头确认。
“那就是不喜欢。”
他干脆利落地下了定义。
随后云雀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窗外:“那就没关系了。”
我:???
什么就没关系了?前辈你在说什么?
云雀落在庭院中的视线回转到我身上,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可以随时带你走。”
我好半天才理清了对方的逻辑。
——有没有结婚,还是不是单身,在云雀的思维里,那些都不是什么值得他花心思去顾虑的东西。
所以他从头到尾关心的只有一点,嫁人到底是不是出自我的本愿?只有我个人的意志,对他来说才算是决定性因素。
总觉得自己前面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重要选项。
理清楚这一点之后,我失笑:“前辈你还真是的,要是我刚才胡说八道骗你的呢。”
云雀没回答,而是垂下眼睛,重新握住了我的手。
他正打算说些什么,紧紧闭合的木质移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打开。
“恭先生!”十年后的草壁先生神情焦急,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我们刚才接收到一条情……”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眼前的这一幕堵在了喉咙口。
“……报。”
他呆呆地看着我和云雀交握的手,瞬间失语。
房间里落针可闻。
云雀漠然开口:“出去。”
“……是!”
门从外面恭恭敬敬的被合上了。
我撑着头无语了片刻,看向依旧面色含霜的云雀。
“前辈,草壁学长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应该真的有急事。”
云雀看了我一眼,抬高了声音:“滚回来。”
只能说草壁真的太熟悉自己老板了,他并没有走远,因为几乎是云雀话音刚落,门就非常掩耳盗铃地被敲了两下。
“恭先生,我进来了。”草壁声音听起来怪尴尬的。
这次进门之后,他生怕自己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直接灭口,于是选择冒着缺氧的风险,直接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你是说,你们受到一条来源不明的情报,而情报的内容是彭格列雾之守护者的下落?”我缓缓皱眉,和云雀对视一眼。
说到正事,草壁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
“是,我们只能查到这条情报来源于意大利,但是想要追溯更具体的信息,可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第94章
我从来没有见过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
彭格列的守护者一共有六位, 其中狱寺隼人是岚守,山本武是雨守,云雀恭弥是云守, 笹川了平是晴守,而雷守则是我印象中那个天天留着鼻涕满地乱跑的五岁儿童蓝波。
虽然对于蓝波十年后能成长成什么样子完全不抱期待,但是我至少在二周目期间见过对方。
唯独作为雾守的库洛姆, 对于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库洛姆,全名库洛姆骷髅, 听起来很古怪,甚至像是个假名, 我也能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类似的名字。
而更加奇怪的是,我曾经在狱寺和泽田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对方似乎对我的安危十分在意,曾经冒着开局即活埋的风险使用十年火箭炮试图找到我的下落。
这种行为, 明显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对这位代表着未知和迷雾的神秘守护者越发的好奇起来。
“草壁学长,你有对方的照片吗?”光从名字上似乎也很难判断男女, 所以我问得很谨慎。
草壁学长想了想,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开始翻找。
“我也只有一张。”
“毕竟雾守是所有守护者中最神秘的那个,平时也很少来彭格列基地,经常单独行动,也时常遇到联络不上的情况。”我估计草壁学长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属性也是雾,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可能雾属性的人天生就喜欢玩失踪吧。”
“咳咳。”我差点没呛到。
云雀垂着眼睛,对这句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表现得就像是并没有分神注意我们的对话。
他浴衣宽大的袖子垂下来, 正好挡住了我们交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