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来说,五条悟说得其实有一定的道理,要是我没有接到系统的任务,那么我可能真的会考虑这个办法。但是现在系统所说的是要进入游乐场,一旦五条悟将其从外部攻破,游乐场名存实亡,安全是肯定安全了,但我的主线任务也就泡汤了。
而且,无论白兰表现出来的手段再怎么神秘莫测,我也不觉得他能正面硬杠五条悟。特别是他完全忽略了五条悟和夏油杰,根本没有给这两个人发入场门票这件事,越发使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白兰有所图,但是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不然早就应该杀进基地了,而不是在这里搞点故弄玄虚的手段。
我隐瞒了任务的部分,五条悟对十年前星浆体事件耿耿于怀。
一个说谎,一个偏执,所以注定无法达成共识。
不过说到底,五条悟这个自大狂就是觉得我实力不够是个菜鸡,所以完全不信任我。
“你……”我试图在挣扎一下。
“你说什么都没用,只有这个我不听你的。休想,没得谈!”
我:“……???”
这人还会抢答了,一顿连珠炮似的回答瞬间将我的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我被他这副顽固不化的死样子气得低血压都要被治好了。一时之间,热血冲头,我直接从腰间抽出匕首,反手往自己的手心一扎。
五条悟倏然睁眼,他快得
几乎像是一□□,我连眨眼都没来得及,他就已经闪现出现在我身边,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
但是有心算无心,我的动作比他更快一点,尖锐的冷兵器已经狠狠刺向我的手心。
叮!
——一直潜伏在我身体中的SSR道具[情人眼]在瞬间被激发,一层肉眼无法观测的薄膜出现在我的周身,将一切的外界的攻击都拦了下来。
“看到没有?我真的可以自保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五条悟面前使用这个道具,肯定能吓他一跳。
我抬起头,刚浮现到嘴边的笑意却瞬间僵住了。
五条悟脸色发白,双眸定定地盯着我的手心发愣,像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
……好像不太对,我下意识松开了手,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匕首掉在了地板上。
五条悟还是一动不动。
“……喂。”
五条悟缓缓眨了眨眼睛,终于勉强回过了神。下一秒,他就这捏住我手腕的姿势,瞬间一个用力,将我直接按到了一侧的墙壁上。
白发青年浑身肌肉绷紧,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我被笼罩在他身体形成的阴影中,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我发现自己甚至都看不到天花板,努力抬头,视线却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肩膀。
见我还在走神,五条悟终于忍无可忍,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肩胛骨都捏碎了:“我疯?我有你疯?!你要气死我是不是!试招就试招!你砍自己干嘛!”
我比他还大声,明明心里觉得有点理亏,但还是强撑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不砍自己怎么试给你看!我疯也是你这个混蛋逼的!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明明身体紧贴,距离暧昧,但是四周的空气却充满了火药味。我们两个互瞪,谁都不肯让步,像是恨不得用恶狠狠的眼神摩擦出一点火星子然后把这里炸了。
五条悟几度举起手又放下,看起来很想把我直接捏死。
“有本事你就在这里宰了我,不然少管我。”
我对他这种磨磨蹭蹭的行为表达了鄙视之情,然后继续不堪示弱地瞪他。
五条悟:“……”
他放在我脸侧的手瞬间握紧成拳。
但最后他还是让了步,只见五条悟的胸膛剧烈起伏,勉强压下了愤怒的神色。
“你真的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随便你,你要去就去。”
我将信将疑:“……真的?”
他咬牙切齿:“你再问一遍我就反悔。”
我立马闭上嘴。
见我收声,这人反而又不爽了,他深呼吸两次,随后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还故意侧对着我,背影看起来很颓丧。
犹豫了两秒,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五条悟不理我。
我戳了戳他的背,这人背部肌肉极其发达,手感绝佳,于是我又戳了两下。
五条悟飞快抬手,握住我作乱的手指。
“你干嘛?”
“安慰你。”
“……谢谢啊。”
我犹豫:“……不客气?”
然后我发现这人又在深呼吸了,完了,这人老是生气说不定要早衰。
“那个小矮子有什么好的。”五条悟的声音很低,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小矮子”是指泽田纲吉。
“……他这个年纪应该还能长的。”我思考了一下。
五条悟不可置信:“你还替那个矮子说话!”
我恼怒:“我在陈述事实!”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话题为什么又绕回来了真是好离谱。
“既没有死气
之炎又没有门票,你怎么去?”
五条悟往后一靠,用很嚣张的语气回应我:“你在开玩笑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想去的地方,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我可是最强。”
——所以哪怕没有所谓的“邀请函”,我也可以当那个不请自来的恶客,扫平一切阻碍。
还真是狂妄至极。
不过换个人来说这话无疑就是大言不惭,五条悟他还真有说这话这个本事。
“随便你。”
反正他别拦着我去就好了,其他都无所谓,要是他真的能找到“游乐场”的具体地点,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兵贵神速,越拖越麻烦,按照泽田纲吉的计划,我们计划后天修整完毕之后,就会直接进入游乐场。
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基地没人容易乱,很多事情我需要事先交代下去才行。
想到这里,我很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絮絮地叮嘱五条悟。
“还有,等白兰这件事搞定了。你和杰也别赖着这里了,也不许偷偷挑衅门罗,人家一把年纪,每次看到你牙齿都要咬碎了……”
眼看着我就要走出医疗室,忽然有一只手从我身后将我拉住了。
“诶?”对方力气大得吓人,我简直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拽过去了。
五条悟一手环住我的腰,另外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这人的手很大,几乎将我下半张脸都包了个严严实实。
“你今天见我都没笑过诶,很过分,关心一个老头子不如关心关心我。”
“你这家伙。”我眉头皱得死紧,“快放开我。”
五条悟偷偷捏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忽然伸出手指,将我绷直的嘴角往上提了提,假装那是一个笑。
我:?????你能不能成熟点。
拳头硬了,好想打人。
五条悟低着头,盯着我的脸,像是入迷了。
随后他微微低头,在我被迫上扬的嘴角落下一个又轻又软的吻来。
“啾。”
……怎么还有声音,受不了了这个人。
好奇怪,搞得像是什么高中生纯爱一样,明明这人已经不是高中生的年级了。
我立马回神,擦了一把嘴角,稍微一用力,就把人推开了。五条悟这次一点都没反抗,像是一个棉花做成的巨型玩具熊一样,我一伸手,他就轻飘飘地往后退了。
他脸上带着一点恶劣又玩世不恭的笑,和十年前的自己无限重合了起来。
随后,医疗室的门顺着我的力道,砰地一声合上了。
离开医务室之后,我很快找到彭格列基地的其他人,把后续的应急方案都安排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毕竟要是两天后彭格列输了,就是一切皆空,我可能会直接触发be结局,重启这周目也说不定。
好像又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等到我回神,发现自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部署下去了。
“算了。”我挠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很快调整心态完毕,我心如止水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绕过走廊拐角,却正好撞见了望着窗外走神的泽田纲吉——之前的暴雨早就已经停了,但是天气依旧没有转晴,天色雾蒙蒙的,看得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阴郁起来了。
棕发少年像是一尊不会动的石像,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窗外。
我:“阿纲?你怎么在这儿?”
泽田纲吉吓了一跳,刷得转过身,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就是来看看库洛姆有没有醒。”
我:“……这不是去医务室的路。”
泽田纲吉有
些尴尬:“啊,可能是我走错了。”
我只当他迷路了:“她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现在还没醒,你估计再过一会儿去看她就差不多了。”
泽田纲吉抓了抓头发:“那就好。”
一问一答结束,他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我同他一起身处这晦暗不明的天幕之下,心情却还算明朗:“前面就怪怪的,该不会是在紧张吧你。”
泽田纲吉一愣,随后苦笑:“诶,被发现了。”
“刚才还不是很有信心吗?”
“‘必须要阻止白兰。’”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重复了一遍,“特别有气势来着。”
泽田纲吉尴尬地脸都红了:“诶诶诶?我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我点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别太担心了,说不定白兰现在也正紧张呢。”
泽田纲吉呆了呆,没忍住笑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是个人就会有紧张这种情绪的,就算感到害怕也没什么丢脸的。”我也跟着笑起来,“你以前考试之前还会专门拜我和狱寺的卷子呢,总不能比那个时候更紧张了把。”
“啊啊啊,这种事你怎么还记得啊,我早就不那么干了!”猝不及防之下听到了自己的黑历史,泽田纲吉立马忘了紧张,抓狂到手足无措。
看他放松下来,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入场券,要不是这玩意儿材质特殊,估计早就被我摸出毛边来了。
“对了,我正准备找人查一下这个。”
——送到我们手里的入场券上不仅有开始时间,还有一个经纬度的地点坐标。
泽田纲吉啊了一声,取出随身的通路器,翻出一张周边地图,递到我面前。
“之前就已经安排强尼二去查了,这个坐标的具体位置,就在并盛神社附近,很荒芜的地方,并没有任何游乐场设施。”
我盯着地图上代表山脉和森林的淡绿色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疑惑:“这个地方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去过。”
“以前有庙会在那里办过,不过除了这种节日,那里基本没有人会去。当时……”泽田纲吉忽然收声。
“什么?”我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地图,注意到泽田纲吉诡异的停顿之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
我也没有深究,重新低下了头。
——我曾经在那里和你表白过,就在漫天烟花的见证下。
当然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并且,在我调动所有胆量说出那句话之后,你就消失了。
泽田纲吉有些出神,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愚蠢又鲁莽,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不会再主动表达。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更想要你幸福。就算你的幸福在别处也一样。
念念不忘,好像也不必非有回响。
……
“绫香!”
就在我们道别,擦肩而过,准备下楼的时候,泽田纲吉忽然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去。
少年背对着我,双手握拳,声音却放得很大声:“我会加油的!一定会让你安全回到十年前的时空。”
我:“……嗯。”
看着那道纤薄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他也不过才十几岁,单薄的肩膀却想要主动扛起这么多人的命运了,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不是光靠你。”我彻底停下了脚步,“彭格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组织,互相倚靠的才是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