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花香影响的人会主动去做一些正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投身烈火,淌入汪洋,在极寒之地褪去所有保暖的衣物,最后面带着微笑死去。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牙酸的表情,唯有六道骸不动声色。
说这个故事的人在半个月之后就死于一场移植手术,但这个故事六道骸却一直记到如今,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明明也没有很喜欢这个故事。
而此时此刻,他却真的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花香。
[我想进去看看]
不过我不是那些会因为幻觉丧失生命的人,六道骸想,大不了就是舍弃眼下的这具身体。
于是他推开了门。
被单方面切断和六道骸的精神联系的时候,我其实并不十分担心他的安危。毕竟六道骸现在所用的是里奥的身体,哪怕真的发生他也解决不了的危急,大不了直接抛弃这个的马甲,转头换个肉身,照样兴风作浪。
会议室里的人不明所以,只有库洛姆,因为和六道骸心神相通,所以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骸大人……”少女的神情紧张。
我低声安慰她:“就算打不过,他至少跑得掉。”
库洛姆虽然仍旧不安,但仍旧强打精神,勉强朝我笑了笑:“嗯……”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徒生。
库洛姆的双眼忽然失神了一瞬,随后她发出了一声受到重创般惨叫,随后她脸上的血色尽褪,化成纸一样的白。
与此同时,她原本还正常的腹部忽然发生了诡异的凹陷,仿佛身体里的内脏在瞬间消失了一大半——十年前库洛姆才接触幻术没多久,只是个半吊子幻术师,因为车祸缺失的内脏,一直是靠六道骸的力量勉强维系的。
库洛姆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她身后六道骸的真实状态。
我唰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揽住少女的肩膀,同时空余的那只手飞快按住她的腹部,用幻术重新构建了内脏。
——少女干瘪扁平的腹部逐渐鼓起,重新恢复了正常。
库洛姆这才勉强缓过一口气,她挣扎着握住我的手,眼泪已经同时涌了出来:“……骸大人!”
我面上仍旧维持着镇定,但是心中却也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理智告诉我,六道骸狡兔三窟,经验丰富,没理由在这种时候翻车,但库洛姆的表现却让我不得不动摇。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刻,我忽然头一晕,随后眼前飞快闪过数个毫无关联的画面,像是有人强行将这些塞进我的大脑。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经常与我精神互通的六道骸。
我想要反过来追溯他的位置,却发现对方仿佛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来路茫茫,若有似无。
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却无法判断他的位置。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用力掐了把自己,逼自己集中精神。然后摒除杂念,努力将六道骸传递到我脑海中的画面镌刻在心中,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一张地图,一份基地的内部构造图,最后,还有一张绘着人物的卡片。
卡面上绘着一个倒吊在树上的男人,而他的双手被缚在身后,无法动弹。
这是塔罗牌的第十二张牌,倒吊人。
第115章 Happy End
“塔罗牌, 从中世纪开始流行,是西方常用的占卜工具……”
泽田纲吉磕磕绊绊地对着手机屏幕照本宣科,随后他侧过脸看向我手中的纸张:“这是塔罗牌的第十二张牌, 倒吊人。”
根据我目前的才艺数值,大多画面我只要看过一眼, 就能将它百分百的在纸上还原出来,分毫不差。
“……倒吊人,有自我奉献的寓意。”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六道骸凶多吉少了吗?”泽田纲吉用力抓了抓头发。
我撑着下巴:“受了点伤,不过他还活着。”
六道骸的力量衰弱,直接导致我们之间的联结断裂,不过我能感受到他现在应该是在他曾经寄居过的某个马甲里修养,至今没有主动现身可能确实是精神力量受损了, 不得不进入休眠。
不过白兰的肆无忌惮, 反而促使了原本还有些举棋不定的泽田纲吉下定了决心。
“我们和白兰之间的战斗在所难免, 一味地躲避只会让更多人受伤。”
笹川了平握拳,精神百倍:“我已经准备好极限地战斗了!”
“现在的情况多少有些棘手, 六道骸作为顶尖幻术师都栽了,白兰那边的实力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强一些。”
“哈哈哈哈哈但无论如何,尽力而为吧。”
“啧, 你别抢我台词。”
就连一向和六道骸不对付的云雀都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刚才的突发情况,就脸始终没有露面的云雀恭弥都被惊动了。他站在门口, 并没有走进来,听到大家的话之后, 也只是抱臂敛目, 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反正只要把他们全部咬杀就可以了。”
虽然六道骸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 但是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彭格列的荣誉员工。嘴硬到最后应有尽有,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能力。
库洛姆不在,我拜托五条悟去给她治疗了。说来也奇怪,库洛姆用幻术构建了这么久的内脏,我从来都没想起来可以用五条悟的反转术式来给她治疗,可能真的是长期惯性思维所致。
“你呢?绫香。”
就在我的思维忍不住逸散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名字。
抬起头,发现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
我的身份特殊,既可以说和彭格列关系匪浅,又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编外人员。其他人的想法我不确定,但泽田纲吉肯定是不想要我加入的。
“我觉得还是……”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暖色的眼睛里满是顾虑和担忧。
“我会去的。”
但我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在今天之前,我还有可能因为白兰那些莫测的手段放弃'游乐场'之行。但现在,我其实已经是非去不可了,甚至哪怕彭格列的所有人都拒绝参加,我也会单独赴约。遇到危险也没关系,甚至直接这周目直接结束也无所谓,我必须要去。
大脑仿佛还在那种迷幻的余韵中战栗不休,我虽然外表看起来一如往常,但内心却始终被困在那条雪白的长廊里,画地为牢。
像是被什么影响了,这个奇怪的状态引起了我的警醒。
我是不是太把这个游戏当回事了。
一个普通的恋爱养成游戏真的能给人带来这么强烈的暗示吗?这已经是第四周目了,期间我只退出过游戏一次。现实中的时间肯定已经过去很久了吧,或许我应该中断一下游戏进程,给自己一点冷却下来的时间。
等等,一周目结束之后,我真的有退出过游戏吗?
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这个疑问。
我的记忆告诉自己
,我一周目打出be之后,中途是有退游过两周时间的。但奇怪的是,无论我现在怎么努力回想,我都想不起半点有关那两周现实生活的片段了。
抛去游戏,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社交圈子,全是一片空白。哪怕是十年不出门的死宅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社会关系,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难道我现实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失败者吗?没有家人朋友,全部的生活只能寄托于虚拟的游戏?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背后甚至已经冒出了冷汗。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我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坐在我对面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们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却像是一只被隔离在玻璃罩中的鸟,能看到他们焦急的面容,但听不到半点声音。
我应该立刻退出游戏。
我这么想到。
太奇怪了,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而已,为什么我会沉迷其中这么久,中途甚至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现实生活?
我残存的理智发现了漏洞,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已经到了我无法忽略的地步。
我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拉出系统面板直接退出。
【滴—————】
我的动作瞬间顿住了,无形之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我这些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全部抹去。无论是怀疑还是惊恐,我那些纷杂的念头就像是窗台上的隔夜的残霜,太阳出来,它们瞬间消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切归零。
我的呼吸再次平稳了下来,对着众人焦急又担忧的目光,我也有些奇怪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激动起来。
啧,说不定是因为马上可以打最终大boss了,有点亢奋。
“别担心,我就是有点紧张。”
我笑着朝着众人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走出会议室,我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睡好,还是刚才和六道骸共享了一部分视野,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我总觉得有点头晕。
刚把那张“游乐场”门票放进口袋,久违的系统忽然上线了,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听起来冷嗖嗖的。
【恭喜玩家触发主线任务[游乐场之行](已接取)】
【任务描述:白兰的存在始终就像是一片无法散去的阴云,牢牢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现在就连你的伙伴都身陷囹圄,正需要您的挺身而出。表演开场,一切拉开帷幕,请加入这场游乐场的戏幕。】
【停止恐惧,拒绝彷惶,游戏的第一要义,请尽情享乐,即便这是最后一天。】
【任务奖励:???】
系统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发布过任何任务了。
它安静又无声地潜伏在我的意识中,像是一道影子或者幽灵,我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身处虚拟的世界,把一切代入现实。
系统久违的声音像是兜头的一捧凉水,冻得我微微一哆嗦,原本还处于过热状态的大脑瞬间冷却了下来。
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系统口吻中微妙的不和谐感——这次的任务描述和之前有点不一样。通常任务描述里都会含有本次的任务目的,比如解救出同伴,打败boss又或是找到关键npc。
但这次的任务描述虽然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实际要求,仿佛只要我主动参加,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所以这次具体的任务目标是什么?打败白兰吗?】
系统停顿了一秒,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任务的目标是参与这场游乐场之行。】
我感到匪夷所思。
【什么意思?哪怕我输给白兰也算任务成功吗?】
【是】
系统的音色一如既往,带着一股失真的冷漠。
【只要玩家进入“游乐场”,即可算是完成任务。】
医务室里的气氛十分凝滞,就连空气都像是要凭空冻结住了。
库洛姆刚刚经历了治疗,虽然还闭着眼睛,但是脸色已经好了很多,颊边泛着淡淡的红晕,想来不需要多久就能恢复健康。
她正躺在里间的病床上昏迷不醒,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不得而知。
而门外,我和五条悟两个人不甘示弱地互瞪,谁都说服不了谁,针尖对麦芒,可谓一触即发。
“我不同意!你不许一个人去!”五条悟气势汹汹,神情冰冷。
我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尽可能好声好气地解释:“首先我不是一个人,第二,我有自保的能力。第三,白兰早就盯上我了,逃避不是办法。第四,啧,没有第四,反正我要去。”
五条悟转开头:“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他们要死要活和我没关系。”
“我只关心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
我皱眉:“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玻璃吗一摔就碎?”
五条悟懒得反驳我,双手抱臂,看起来简直油盐不进。
我甩手就要走:“懒得理你,反正我会去的,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五条悟盯着我的背影:“你要么和我一起去,要么哪里都别去了。”
“你来真的?”我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你可以试试看。”他语气漠然。
五条悟在惹人生气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虽然他很久没向我展现这项本领了,但冷不丁来一下,我还是快被他气到吐血。
“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发疯。”
他干脆闭上眼睛,不看我了。
我:………
算你狠。
因为白兰避开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并没有给他们两个人“入场门票。”五条悟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凭空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他向我提出的建议是等彭格列的人进入“游乐场”之后,他和夏油杰会利用咒灵和六眼,尽快找到游乐场的位置,然后从外部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