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松笑了笑,“我还说不出这么高尚的话。我只是认为人与人的交往最重要的永远是彼此真诚的心意、以及对方的品德,这是凌驾于金钱之上的东西,如果要在一个虚伪的富翁和一个真诚的穷人里选择朋友,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话题进行到了这里,尤利西斯不禁追问道:“如果是你的丈夫呢?你也会这样选择吗?”
“一个足够富有,但根本不爱你的丈夫,和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当前却困于贫穷的丈夫。”
问题脱口而出后,尤利西斯自己都后悔了。
这番话说得毫无技巧可言,简直直白、粗糙到让人感觉冒犯。
可他真的想知道答案。
尤利西斯相信自己会是斗争中的胜者,但他和洁琳塔不欢而散,又大胆放弃了宋家的支持,哪怕嘴上说得毫不畏惧,内心还是产生过万一他输了怎么办的念头。
……那时候池白松还愿意见他吗?
池白松心底笑意更深。
尤利西斯看起来很急。
看来他和洁琳塔分开后果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内心早就产生了不安的阴影。
这真是个蠢问题啊,她想,反正他这会儿只想要个虚伪的要死的答案,那就编吧,编到让他只能相信自己。
于是池白松“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我确实不需要他太富有,我自己也有些积蓄,况且我也不需要太奢侈的生活,钱够用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又扬起笑容:“如果真的有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男性,那点钱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池白松看见自己印在尤利西斯碧色眼睛中的笑脸。
好似她真是这般想的,并且还在这短短几秒产生了对未来的幻想,让幸福的笑容自然流露了出来。
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尤利西斯的不安因她而被抚平,对未来的恐惧也有一部分重新落回地上,然后消失。
这么一来他就没有后怕了。
“你说得对。”他笑盈盈地说,“唯有真诚的爱才是世间最可贵的。”
是啊,池白松心想。
所以你永远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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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因池白松的话而备受鼓舞,他本想来看看她,在她身边待一会儿就先去处理一点其他事情,现在却不想离开了。
他索性陪着池白松在书架上筛选更多资料,没想到半天下来她们俩还真整理出了不少书。
尤利西斯的确能干。
他作为皇子,享受最好的资源,能力上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两人把可能有用的书都列了出来记在了终端上,池白松只能一本本的看,她粗算了一下,速度快的话这个月能看完大半。
池白松感慨:“要是能把书带回去就好了。”
尤利西斯自责地说:“……这我实在是帮不上忙,抱歉。”
池白松善解人意地接话,“这本来就是藏书室的规矩,难能怪到你头上?倒是让你陪着我找了这么长时间的书,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我倒觉得挺有趣的。”尤利西斯说,“有种重返校园生活的感觉。”
他又陪着池白松去独立阅读室看了一会儿书,他自己也借了本书陪她一起。
这段安静的时光让他感觉无比的放松。
然而没享受多久,就被格雷发来的消息打断了——他不能再留下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尤利西斯只能无奈道别。
他临走前还抱怨了一句:“我的私人时间越来越少了。”
池白松翘着腿,将书搭在大腿上,青丝垂落挡住面庞,听到他的话,安慰道:“这证明需要你的人很多。”
尤利西斯心中像被飘落的羽毛扫过般痒痒的。
池白松浅笑着鼓励道:“路上小心,工作加油啊。”
“……好。”他喉咙动了动。
尤利西斯觉得这个场景和对话,让他莫名有种温馨感。
就像广告宣传片里会出现的家庭场景。
他压抑住心中的欢喜,推门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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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房间内,金发的贵妇正在焦虑地来回踱步。
尤利西斯已经去找宋小姐退婚,二人今天上午就达成了协议,客客气气、和平“分手”。
洁琳塔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她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事情解决了。
她的下属送来情报说昨天有人进了尤利西斯的庄园。
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在洁琳塔怒火中烧时,排行第九的皇子皇女的母妃幸灾乐祸地给她发来一通消息。
内容大意是:“恭喜尤利西斯殿下找到他的‘真爱’,她的一双儿女可是恰好看到了尤利西斯殿下的心上人,的确是个优秀的女性,难怪他会退婚。”
她的想法也很简答:尤利西斯教训她儿子,她教训不了尤利西斯,恶心一下洁琳塔还是可以的。
洁琳塔忍着脾气,找人顺着去查,很快就查到了“令她骄傲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按照这些事推算起来相当简单:他多半是因为去研究所治疗结实了池白松,搞不好那时候两人就生了情愫。
她倒是不知道这两人居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心思动了所以才想退婚!”
“今天能为她解除婚约,明天呢?难不成连皇子的身份都不要了,准备就这么和外面的野女人私奔?!”
贴身女仆贝雷娜垂目看地,一句话都不说。
就像没听到洁琳塔的发疯。
“啪——”地一声,只见洁琳塔将桌上昂贵的茶具整个掀到一旁。
外面的下人听了急急忙忙冲过来想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她面色苍白,心情极差,显然是在故意发泄,便为难地看着贝雷娜。
“把东西收拾下去。”贝雷娜被迫开口。
洁琳塔又在屋里走了几圈。
神情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尤利西斯的叛逆并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是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扰乱他心神的女人。
对,自己没错。
她深呼吸后,再次翻看起了下属送来的资料。
至少,目前这位池小姐还没有表现出强烈的目的性,看起来都是尤利西斯一头热。
这是个好消息。
下人很快就将这里打扫干净,还换了一套新的茶具上来。
洁琳塔平复了心情,有了新的计划。
她对贝雷娜吩咐道:“我要见一见这位小姐。”
作者有话说:
这对母子的性格是有点遗传在身上的。
松松:我听听,是不是又有人想给我花钱了。
第68章
这几日池白松都泡在藏书室里, 将搜刮来的书一本本翻阅,企图从里面找到点自己想要的内容来, 然而讲精神力修炼的书虽然不少, 可都不是针对攻击方面的,多是些温养精神、提升精神力质量之类的方法。
不过她也不算全无收获,这些内容虽然不是她要的, 但她确实用得上。
藏书室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维持了好几天,期间尤利西斯来看过她几次。
她那天在室内待久了浑身闷热,就将外套脱了, 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尤利西斯进来后同她寒暄几句,注意到她今天露在外头的手腕。
银色的手链取代了原本的饰品。
尤利西斯知道她这些天没出门, 这东西要么是快递上门, 要么就是有人送她的,预感让他相信是后者。
即便心里有股腾然而起的不悦、失望,他也把笑容维持得看不出错来,语气温和地问她: “你换了新的饰品?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池白松本在看书, 闻言抬起手来转动手腕, 将手链展示给他看。
正所谓杀人还要诛心,她问:“好看吗?”
尤利西斯没辙, 他纵使有些嫉妒, 也要客观承认送礼的人挑得不错, 礼物和她确实搭配。
他正想开口,目光一缩,注意到上面有个很小很小的像是锁一样形状的吊饰部分。
这送东西的人存的心思……
池白松见他陷入思考, 便投以眼神提醒。
尤利西斯只能无奈地说:“好看。”
池白松:“我怎么感觉你说得有点勉强?”
尤利西斯:“……”
“没有。”尤利西斯还不至于在这里破功, 他挤出几句赞美来, “样式很精美,工艺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和你很衬。”
如果这是池白松自己买的,他还能多匀出几分赞美来哄她开心。可一想到这大概是别人送的,他说得越多就觉得越不甘心。
池白松吊足了胃口,心里估摸着尤利西斯已经很窝火了。
她这才说:“这是朋友送我的,我自己对首饰没什么研究。”
尤利西斯又和她说了些话就走了。
池白松重新架好姿势,继续看书,手里却凝了把匕首把玩。
边看边练习。
这边,尤利西斯离开后思索了一番。
其实别人送,他也可以送,那手链看起来款式简单,但凭他的经验来看价值不菲,自己要送也要送比它更贵的……
不,光是贵还不行,这世界上有钱人不算少。
那就送罕见的、限量的,光是有钱买不到的那种。
他走着,忽然问身后的格雷:“最近是不是有个拍卖会?”
格雷点头称是。
“你看了清单吗?”
格雷揣测着他的心思,“还没,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尤利西斯还没主意。
他揉了揉额角,“算了,我先看看清单再说。”
格雷立刻把清单发给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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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到了时间,惯例起身要走。
约修亚约她晚上一起吃晚餐,她应了,算着回去的时间能正好赶上。
然而一迈出藏书室大门,就有位陌生女性拦住了她的去路。
贝雷娜知道自己没找错人,来之前她反复看过她的照片和资料。
但程序还是得走一趟。
她问:“请问是池白松小姐吗?”
找我的?
千万念头在脑中刹那飞过。
池白松看着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尤利西斯的司机,琢磨着对方既然是尤利西斯派来的,定不是个绣花枕头。
万一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他还能做一层缓冲。
她扬起笑容来,“我是。”
贝雷娜传递着主人的意思,“洁琳塔夫人想和您见一面。”
怕对方不知道洁琳塔,她又解释了一番,“洁琳塔夫人是尤利西斯殿下的母妃。”
池白松微微扬起下巴又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语气没什么波动,“请问洁琳塔夫人有什么事找我呢?”
贝雷娜:“夫人想和您聊聊,具体内容就不是我能打听的了。”
没事,池白松心想,反正她也只是随口问问。
毕竟除了聊尤利西斯,洁琳塔还能和她聊什么?
她还想节约时间,问道:“在哪聊?”
“我带您去夫人的庄园,您上车,我接送就是了。”
“这不太合适吧?”她说,“我一个陌生人,这么随便地走进洁琳塔夫人的庄园……”
贝雷娜缓缓说:“……夫人不介意。”
池白松心想这对母子用鼻子看人的习惯实属一脉相承。
她断然拒绝,“我介意。”
贝雷娜愣了下,长久以来她都以忠诚自居,与主人与有荣焉,此时她就像自己受到了冒犯。
可洁琳塔交代的任务她没完成,哪有资格发怒,她只能将期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您有顾虑也是正常。”这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池白松还是笑,不说话。
见她等着自己的解决方案,贝雷娜只好说:“我要请示一下洁琳塔夫人,容我同她打个电话。”
池白松淡淡道:“那你去吧。”
像她才是主人似的。
贝雷娜压着情绪走到车上,给洁琳塔打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她本以为洁琳塔会像那天把桌上的茶具摔碎一样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很是沉得住气,语气里还有点“果然如此”。
“不是笨的。”她说,“尤利西斯喜欢她,她肯定有点优点。”
她要真这么大大方方进了自己的庄园,要么够笨,要么就是有其他底牌。
她没来,洁琳塔反而放心。
证明她不敢走进来,她也知道一进来就会随自己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