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松故意咬重几个字,“这可是沈姨和我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一定会很疼爱这个孩子的。”
池叡脑子里模模糊糊,似乎有什么念头闪过。
池叡:“你这不是废话?父母爱孩子天经地义……更何况这是他们头胎。”
池白松悠悠道:“对,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可不像我们,一个流着前妻的血,一个甚至半点没有我父亲的血脉。”
……头胎,二人的血脉。
池叡猛地醒神,凉意自咽喉上涌。
池白松把话掰碎了说,他就是再蠢也明白了——这孩子出生后,他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必定会大打折扣。
到那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般恣意潇洒、无忧无虑吗?
疑心一旦生起,大脑便会自动开始寻找证据。
池叡想到以前他但凡住校,母亲都会软磨硬泡让他别住校,让父亲找人来接他,简直是想和他寸步不离,青春期时他还因母亲过分黏他而有些生气。
如今母亲怀孕四个月,他便实打实的住校了四个月,她只字不提让他回家陪伴的事。
——她是不是在提防自己?
池叡咬着后槽牙,又听池白松继续说:
“你喜欢音乐、美术,他们便供你去学习,对你百依百顺,看起来是从未让你吃过半点苦头。”
“可这个年纪按理说也该了解些家中的事务了,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被允许踏入父亲的书房半步。”
“……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吧?”
池叡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同他差不多,平时只负责吃喝玩乐,对家里的事一概不清楚,他自然也从没想过这些。
现在池白松一提,才觉得处处都不对劲。
母亲的权和钱全部来自于父亲,父亲对流着自己一半血液的池白松都能不闻不问,更何况自己这个纯粹的“外人”呢?!
他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池白松?
他心烦意乱,大脑瘫软成一滩泥泞,就在此时,他的手忽然被池白松牵起。
池叡整个人都有几秒的宕机。
她的手指柔软,指尖带着丝丝凉意。
而唇间呼出的白气挡住了她忧色参半的表情,这让池叡感觉到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切。
池叡听见她用自前所未闻的腔调说道:“……池叡,我们是一样的。”
他回过神来,看见池白松用近乎怜悯的表情注视着他。
他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失神而恼羞成怒,直接挥开池白松的手,嚷嚷起来——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你是谁?!”
池白松眉梢微垂,她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没说。
池叡喉咙翻滚,一言未发。
他意识到池白松这逆来顺受的、可怜的模样头一次刺痛了他。
少顷,池白松才说道:“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过吧,对不起,池叡。”
她又用轻若蚊音的声音补了一句:“……是啊,我们怎么会一样呢?”
池叡依然立在原地,僵持几秒后,他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了。
很快,池叡便在冷冽的夜风里冷静了头脑。
池白松说那些话,一定是有意图的。
——她是不是想依赖我?
这和她那软弱无能的性子相符合,而且她连朋友都没有,她还能找谁呢?
也许刚才那些话就已经让她鼓足勇气了。
想到池白松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烦躁起来。
池叡又走出几步,斟酌片刻后掏出终端了,给母亲发了条消息——
“学校放假,我要回来住几天。”
=
池白松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这里风太大,吹得她眼下干涩发疼。
擦拭的动作刚刚终止,就听见纪云追声音自身后响起。
“池小姐?”
纪云追一脸无辜,看上去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怎么了?发什么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基友说:感觉弟弟要被忽悠瘸。
预收:《当我抛弃了美强惨男主后》
黑心美女×阴郁疯狗
陶烛穿进一本男频都市克系小说,成为了其中的反派黑圣女。
原主能收集情绪值修炼,靠欺瞒和诡计晋级,后期加入反派助纣为虐,死在复仇的主角手里。
陶烛不愿死得这么窝囊,穿来后迅速逃离邪/叫组织,改头换面,隐藏身份开始修炼。
一次,陶烛在禁地遇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将他带出禁地和他队友汇合后,才知这位就是本书男主言森罗。
不仅全家被反派残忍杀害、身体因修炼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每次晋级都痛不欲生、每天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而这群队友很快也会和他反目成仇。
简直是大写的美强惨。
陶烛心想,他这么惨,又是主角,跟着他一定能吃到不少情绪值。
简直是修炼增幅器啊。
她等啊等,等到男主和队友反目,浑身是伤,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出现在了他面前。
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看着浑身是伤,双眼无神的男主,陶烛温柔地抱住了他——
“跟我走吧。”
之后,她们同舟共济,互相扶持着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
直到时机成熟那天,陶烛抛弃了他,赚取了最后一大笔情绪值。
这也叫她越过了最后的瓶颈,成功晋级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唯有两件事:
一是言森罗真的爱她,哪怕知道她满口谎言也爱她。
二是她一走,他便真的疯了。
=
言森罗自幼孤苦,命途多舛,修行之路又满是崎岖。
他自知自己缘薄,亲人因他而死,友人离他而去,哪怕是同行的伙伴也会与他反目。
所谓的真心换真心,在他的世界里是行不通的。
所以,他知道陶烛只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也不顾一切牵住了她的手。
他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变得千疮百孔。
奖励自己的XP释放文,男主会变成怪物or半人半怪物,内含各种战损,不能接受误入。
第5章
他紧张地说:“果然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吗?我刚才不该和你分开的——”
“我没事。”池白松挤出一个笑容来,但她眼下发红,看起来说服力不足。
纪云追掏出手帕来递给她,他慌忙做出要替她擦拭的动作,却又想起他们毫无关系,这么亲密不大合适,于是只做出了递东西的动作。
池白松“感激”地接过手帕,装模作样地又擦了擦。
隔着一片手帕,两个人心怀鬼胎,不见真心。
她猜池叡出现在这里多半和纪云追脱不开干系。
纪云追的把戏朴素但有效:让池叡出来戳池白松的心窝,接着自己再来实施怀柔政策,趁虚而入。
他自诩了解池白松,她这类人一旦得势,便会用粗暴的言行将自己武装起来,这会让她拥有安全感,但内心真实的渴望不会骗人——她期待的不过是一种名为“爱”的廉价商品,而自己恰好能给她。
虽然是赝品,但也足够了。
池白松从失意中回神,态度也软化了几分,她似乎是对纪云追的关怀有些无措。
“……让你看笑话了。”她说,“谢谢你的手帕。”
“没事,你留着吧!”
纪云追忙摆手,后退了半步,他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那我们现在先回去……?”
他省去那些不必要的字,将句子尽可能的暧昧化了。
池白松目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是说——我送你回你家。”纪云追改口,为了不显得太刻意,他开始发展新的话题,“对了,你晚餐买好了吗?”
池白松发出一声朦胧的鼻音算是回答。
他们像忘掉了刚才的那个插曲,就这么径直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纪云追眼神在她身上飘忽几次,似乎是受不住这沉默,他主动开口了:“说起来,我今天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皇子殿下,他果然气度非凡……皇子殿下在治疗时有和你聊过天吗?我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唔。”池白松佯装回忆,几秒后说道:“皇子殿下很有礼貌,待人也很温柔……而且……”
“而且?”
池白松小声说:“他在我见过的人里是长得最好看的。”
“的确……即使是身为同性,我也必须承认皇子殿下那样的人才是女孩子们的梦中情人。我也想像他那样帅气、受人欢迎啊。”
这话就有点凡尔赛了。
池白松心里笑了笑,嘴上却反驳道:“那倒也不一定。再怎么说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只可远观不可肖想。”
纪云追啧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我觉得门当户对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他说话时态度很随意,加之他本就长着一张容易叫人放下戒心的脸,当他满脸天真的说着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时,往往会给人一种“他好清纯不做作”的错觉,让他的话显得说服力都提高了几分。
就像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在怂恿池白松飞蛾扑火,对尤利西斯抱有不该有的爱慕这件事上,纪云追堪称先锋。
纪云追又嘟囔道:“这种事还是要两个人彼此喜欢,再说了,如果皇子殿下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未免也太可怜了。”
池白松笑笑,并不接话。
尤利西斯可怜?
那谁来可怜可怜“池白松”呢?
纪云追是个有耐心的猎手,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于是话锋一转,语气轻快道:
“——我今天最大的收获,是我用自己的眼睛见到了真实的池小姐,你和传闻果然完全不一样。”
池白松低蹙着眉,不大自信地问:“……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看起来忐忑极了,纪云追享受着这份操弄她纤细的情感的快乐。
“你不像他们传闻里说的动不动就骂人、乱发脾气,池小姐明明性格很好,说话也很温柔,连联系方式都愿意给我……而且,和你聊天我情不自禁地会放松下来。”
他双眼晶亮,目光澄澈得不掺杂质。
青年轻笑着,生怕她接不下话来还故意找了个台阶。
“……难道说是精神治疗师特有的亲和力吗?”
把人捧高这招实在是百试不爽,纪云追几乎能猜到她接下来的反应。
十有八九是说着推辞,比如说“我其实没那么好”之类的话来回应,这么一来人便会下意识的反思自我,越发轻视自我。
千里之堤也会因这点自我怀疑而毁于蚁穴。
池白松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点了点头。
“说不定就是这样,我读过文献,精神力者的精神力偶尔会轻微向外发散,从而影响到身边的人,看来纪先生是被我的精神力给影响了。”
纪云追噎了一下:“……”
所以他前面铺垫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
池白松对他前面那番话完全没作回应,这让他厌烦——他很少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忽略。
但他还不得不顺着池白松的思路接着说:
“……这个理论很有趣,可惜我不太懂精神力能力者的事。”
他耸了耸肩,“我只是单纯觉得和池小姐在一起时心情会更好,不会让我觉得有压力。”
方才绝佳的气氛被池白松不解风情地破坏,这一招的效果也大打折扣,他若是再强调下去整段对话都会变味,他只好将话题又往不痛不痒的闲话上引。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他们路过一个简陋的小摊前,池白松忽地停住了脚步。
她半蹲下身,看着摆放在摊位上的一钵钵绿植,它们中撑场子的那几株植物枝叶健康,叶片绿得油亮,即便是墨染的夜色下也能辨认出漂亮的轮廓来。
池白松却指着两个还未生出绿苗、只有黄土的盆子问道:“请问这两盆是还没发芽吗?”
店主指了指前面的小屏幕,上面有植物长成后的模样。
“那这两株我都要了,帮我装一下吧。”池白松说着就干脆地打开终端准备付钱。
“好嘞,姑娘和男朋友一人一盆?”摊主边收拾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