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期间,休息区一般都没什么人,队员们要么在比赛,要么在热身池练习,要么去观众台看比赛。
但叶茹茹实在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歇会儿。
她坐了一会儿,回来个人,是之前那个和她一起划秩序册的女生,名叫林苗。
林苗脚步匆忙,神色慌张,看起来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叶茹茹想起她的项目是第二十三项,现在应该在检录区而不是休息区。
叶茹茹抬起眼,用询问的目光看她。
林苗啜泣着说:“我完了,刘老师叮嘱我几遍要带备用泳帽,可是我忘了……”
叶茹茹的视线落在林苗手中的泳帽上。
泳帽的一角裂了个大口子,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橡胶泳帽就是有这点不好,容易老化变脆,用时扯坏是常见现象,因此大家比赛都带着备用泳帽,以防万一。
“先用我的吧。”叶茹茹立刻拿出自己的备用泳帽。
林苗眼中立刻有了光彩,连声道谢,拿着泳帽匆匆离开。
很快老刘回来了,满脸喜色:“真的是第一,成绩出来了,1分36秒47,不错!”
1分36吗?叶茹茹自己也吃了一惊。
她平时测试也就能游进1分40以内,没想到这才是她的极限。
老刘在一旁絮絮叨叨,态度和从前大不一样:“你在这里好好歇着,等下发奖状我去帮你领。”
他激动得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把接力报名表改改,下午接力你上吧?”
“你在哪学的游泳,学多久了?周末要不要来校队练……”
半天没听到叶茹茹回答,老刘一转头,发现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老刘这才噤了声。
看来是太累了,小孩的精力毕竟有限。
谁知在一中队伍路过时,就见叶茹茹瞬间弹了起来。
喻才知停下脚步,站在旁边说,“跟我来,你妈给咱俩订了麦当劳。”
叶茹茹立刻爬起身。她眼里哪有什么睡意。
她双眼亮晶晶的,转头对老刘道:“老师我去吃饭啦!”
老刘还懵着:“去吧。”
叶茹茹立刻收拾东西跑了。
走在取外卖的路上,喻才知忍不住笑了声。
小姑娘眨着眼睛,睫毛微翘,惯会利用天真的相貌迷惑人,其实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茹茹疑惑地望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李想认出这是早上见过的小姑娘,说道:“上午我和老喻都看你比赛了,游得不错。”
喻才知也点了下头,“再接再厉。”
叶茹茹露出两个小酒窝。
叶茹茹没有手机,叶妈只能通过邻居家得知她的消息,显然也是得知了她的比赛结果,才买了她爱吃的汉堡。
到楼下取了外卖,他们朝休息区走去。
喻才知披着外套,一手提着外卖的纸袋,另一手把玩着一盒薄荷糖,随着步伐,薄荷糖在铁盒中“当啷”响着。
叶茹茹注意到他的身高,比起暑假那会儿,似乎又长高了些许,应该有一米七多了。
见叶茹茹在看,他把盒子伸过来:“来一颗?”
他的声音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间,语气十分自然,听上去漫不经心的,有种别样的潇洒。
“不吃了,”叶茹茹看向他的另一只手,说道,“我想喝可乐。”
“喝可乐长不高,明年你就要去甲组,要是还不长个儿,可就没法再赢了。”喻才知手一提,把可乐拎到她够不到的高度。
旁边李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喻,给人家留点面子,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叶茹茹嘟起嘴,哼了一声。
喻才知及时把一杯橙汁送到她手上,“你妈专门给你点的。”
“哦。”叶茹茹神色稍霁,原来是叶妈的口令。
喻才知这话倒是隐晦地提醒了她一件事,赢了比赛她有些飘飘然,差点忘了自己是吃了年龄的优势。
小学组按年龄段分为甲乙丙组,今年她是乙组里最大的,明年就是甲组里最小的。
甲组竞争更加激烈,远不是乙组能比的。
而且这个年龄大家都在长,像陈菁慧那样已经开始发育的女生不少,到时候比赛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叶妈点了不少,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喻才知下午第一个项目不能多吃,便叫了李想来蹭吃蹭喝。
李想这人很会活跃气氛,叶茹茹被他讲的笑话逗得咯咯笑,主动把薯条送给他吃。
吃完李想收拾残局,喻才知送她回去。
到了S市一小的休息区,大家已经开始午休,整片区域安安静静的,小孩们都在躺着午睡。
一人一块防潮垫,叶茹茹这一回来便刚好缺了一块。
老刘环顾一周,准备把林苗叫起来。
原本下午的接力准备让林苗上,但现在叶茹茹成绩更好,自然要让位,正好林苗下午也没有别的项目。
谁知喻才知这时开口:“一中那边有位置,我带她去那边吧。”
直属的学校,领队都互相认识,老刘一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也行,去吧。”
叶茹茹被喻才知带到不远处S市一中的休息区域。
一中这边休息得迟,见喻才知带回来一个可爱的小妹妹,队友们都起哄,“喻才知,这是你妹妹吗,这么好看,你家基因这么强大吗。”
喻才知澄清:“不是我家的,是邻居家的。”
队友作难过相:“我邻居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漂亮妹妹。”
一女生调侃地问:“小妹妹,你多大了,有8岁吗?”
叶茹茹不是很高兴,刚被喻才知嘲笑完身高,她现在十分敏感——她看起来哪有这么小?
“10岁,不小了。”喻才知瞥了一眼那女生,语气淡淡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突然陆续喊了起来。
“娄教练。”
“娄教练好!”
叶茹茹抬眼,发现一个身着简洁的运动服、发型利落的女教练走过来。
“这就是一小今年游蛙泳的小同学?”
叶茹茹点头。
“你的比赛我看了,游得不错,我姓娄。”娄教练看着叶茹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欣赏。
队员们惊了。
这还是他们不苟言笑,眼光极高的娄教练吗?
这位娄教练是国家队退下来的健将级运动员,退役后曾在省队执教,但因为丈夫工作调动来了S市。
平时在体育馆带队训练,因为一中是游泳传统项目学校才在这边当挂名教练。
以她的高标准严要求,一中这些小崽子们的水平自然是看不上的,平时训得大家嗷嗷叫,哭天抢地。
怎么突然夸起了一个小孩?
娄教练当然不是一开始就关注到叶茹茹,毕竟叶茹茹只是这次比赛诸多参赛运动员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每个项目都有个第一,拿第一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值得每个都关注。
只是她手下有个还算满意的学生叫喻才知,今天热身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说要去看场比赛。
平时从没有过这情况,娄教练挺意外的,就跟着一起去了。
小姑娘拿了第一,倒也没什么特别,结果一问才知道,小孩才刚学了短短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能游到这程度,已经不是简单的天赋能解释的了。
娄教练上前捏了捏叶茹茹的手臂,眼中满是惊喜。
现在还没多少肌肉,将来如果把肌肉练起来……
以她多年的毒辣眼光,她瞬间判断出,这小孩前途不可估量!
娄教练当即动了招揽的心思:“一小是不是让你去校队了?”
叶茹茹点点头。
娄教练道:“别去什么校队了,直接来我这儿练吧!”
第9章 接力(修)
娄教练这话一出,不光是叶茹茹懵了,旁边的一众人全懵了。
娄教练这是在抢人吗!
话音落下,原本没关注这边的人也都转过头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娄教练这么在意。
“这小女孩什么来头……”
叶茹茹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叶茹茹毕竟还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看着……
“娄教练,这不太好吧,您这是在挖我爸墙角啊。”
喻才知在这时出了声,语气带着笑,似是有些无奈,从身后把手搭在叶茹茹肩上。
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叶茹茹很快镇定下来。
之前她一直觉得邻居家的哥哥和她是差不多的同龄人,直到这时,她终于意识到,喻才知年龄确实比她大。
娄教练和喻爸认识,想想也觉得不太厚道,但又实在不想放弃叶茹茹这个好苗子。
思考几秒,她厚着脸皮道:“反正你爸迟早要把人送到我这儿,现在不过提前了点,回头我找他商量商量。”
得,话说到这程度,看来是非要抢人了。
喻才知很是无奈,心中默念,爸,我只能帮您到这了。
“那好吧,那您和我爸商量,不过叶茹茹现在还没学会蝶泳,去了您那边可能还跟不上。”
喻才知话还没说完,旁边围观的一堆人便全都瞪大了眼。
什么!蝶泳还没学会?
就这样还值得两个教练争?
蝶泳都学不会,怕是智力问题吧。
这赛场上随便拉个小学丙组的小孩,都能蝶上几个吧?
娄教练像是没想到这一茬,有点意外。她觉得以叶茹茹的天赋,应该不至于学这么慢。
“学三个月还没学会蝶泳吗?”她不禁问道。
叶茹茹小声解释道:“喻教练说,把每个泳姿练扎实了再学下一个,对我未来有好处,所以一直没教蝶泳。”
娄教练了然。
看来在喻教练那儿,这个“扎实”的标准大概有点高。
娄教练想了想,觉得在喻教练那里学蝶泳更合适,毕竟是拿手本领,带出过成绩的。她妥协了,拍拍小姑娘的肩:“好好学,尽快学,希望能在冬天前看到你。”
叶茹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边商量完了,众人却还没回过神来。
学三个月,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练这么短时间就能参赛了?
而且看娄教练这抢人的架势,似乎还游得不错?
并不清楚其他人的各异的心思,喻才知带着叶茹茹往里走。
走到一张空余的防潮垫前,喻才知指着垫子说:“你在我这儿睡吧。”
叶茹茹刚坐下来,一愣。
原来这是喻才知的位置吗?
“那你呢?”叶茹茹问。
“我下午第一项比赛,等下就要去热身了。”喻才知在边缘坐下,拍拍垫子,“抓紧时间,快睡吧。”
叶茹茹乖乖躺好。
醒来时,喻才知果然已经不在了,而她身上盖了一件衣服。
叶茹茹爬起来,拿起衣服一看,是喻才知的外套。
外套很干净,带着洗衣粉的清新气息,很好闻。
叶茹茹把外套叠好,放在一边,跑回S市一小的休息区。
休息区空了一大半,叶茹茹回来的不是时候,老刘正在着急上火。
“杨嘉添呢,杨嘉添这臭小子跑哪去了,有谁看到他了?”老刘火急火燎地大声喊。
如果不算横空出世的叶茹茹,杨嘉添算是他们学校有希望夺冠的独苗苗。
——独苗苗临到比赛跑得不见人影,换谁谁都急。
杨嘉添的项目是第四项,如果还在检录的话,喻才知的第一项也许还没比。
叶茹茹朝观众台的方向赶去。
谁知刚踏上观众台的台阶,就看到一个身影。
杨嘉添正蹲在台阶上,捧着一台游戏机玩得热火朝天,游戏声音噼里啪啦,完全盖过了广播的声音。
叶茹茹走上前,提醒道:“嘿,老刘在到处找你,你的项目正在检录。”
杨嘉添“卧槽”一声,瞬间弹起来,“妈呀呀,我忘了!”
他撒腿就跑,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跑回来,把游戏机往叶茹茹手里一塞,“帮我藏起来。”
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叶茹茹,“如果老刘问起我在干嘛,就说我刚刚已经去检录了,只是他没看到我而已,求你了。”
“嗯嗯。”叶茹茹点点头,看着这家伙朝检录区飞奔而去。
她的视线转到泳池,喻才知刚好上场。
一列男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各自的泳道,也许学游泳有利于生长,个个都身高腿长。
项目是一百米蝶泳,喻才知正绕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