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茹茹应了一声，乖巧地点头。
　　预赛确实只是她今日试炼的一半，最主要的还是决赛。
　　晚上八点，接力的第二枪在游泳馆再度打响，Z省队伍以7分58秒5的成绩顺利拿下第一。
　　将金牌顺利收入囊中，四个姑娘站在领奖台上，每个人脸上都是由内而外展露的笑容。
　　拿金牌很开心，不过叶茹茹的自由泳并没有创造更多惊喜。
　　这回她还是游了1分59秒8，甚至比预赛慢了0.04秒，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每一枪都是极大的体力消耗，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是件有挑战性的事情。200米的距离不算很短，但是依然要拼尽全力，这何况这本来就是她不擅长的事。
　　她已经尽力了。
　　全队也是这么觉得，不但没有怪她，反倒都说她游得很好。
　　赛后合照的时候，她们都开玩笑地把金牌都挂在了叶茹茹的脖子上。
　　叶茹茹笑着低头，看着这些金牌。
　　戴这么多奖牌，心里确实很美，难怪何昭宇一直没摘下来，戴着满场馆乱转。
　　不过脖子还是有点累的，只感觉沉甸甸，仿佛坠了几斤铁。
　　国内比赛的金牌只是奖励性质，自然不会用真金打造，材质就是普通金属。
　　叶茹茹拿起一块，迎着光端详，虽然知道内里材质，但是做工好像还不错。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得到的第一块奖牌——三年前S市运动会的那枚金牌。
　　那块金牌后来真的掉皮了。
　　这样想着，她抬起头，望向摄影师身后的少年。
　　不过喻才知有一点没说错，随着站上的领奖台越来越高，奖牌质量确实越来越好。
　　听说有的运动员有收集奖牌的癖好，她好像有点理解了——谁会不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呢？
　　大概也是一种集邮的心态，每一场比赛的奖牌长得都不一样，上面还会刻上时间和比赛名称。
　　终有一天她也要靠自己的实力拿到更多奖牌，她不想再被队友带着登上领奖台了。
　　虽然美其名曰共同合作，名正言顺地接受荣耀，但谁付出的多，还是一目了然。
　　……
　　回去就改自由泳技术吧，不然上不了接力，连拿奖牌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不远处蔚蓝的泳池，叶茹茹在心中暗自想。
 
 
第73章 挑战
　　以前叶茹茹总是不重视自由泳这个泳姿。
　　每次两个教练让她改, 她都软磨硬泡，试图蒙混过关，“又不是自由泳主项, 要不今天就练到这吧？我还是想再多游一会儿蛙泳……”
　　那时她想，她现在不比混合泳了，自由泳接力也不会轮到她上, 比赛时根本用不到，学那么细干嘛, 能看的过去不就行了？
　　她没想到还会有今天这种意外情况。
　　她赛前之所以会那么紧张，也是因为一切超出了她的掌控之外——她很少参加这种没有把握的比赛。
　　如此看来，提升自己才是王道。
　　叶茹茹抬起头, 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本届比赛她好像还有一个项目可能拿奖呢！
　　叶茹茹的100米蛙泳在第六个比赛日, 但在此之前，第五日有个4x100米混合泳接力, 可以给她试试水。
　　叶茹茹在接力中游了个1分07秒11的成绩, 确实比三个月前的1分07秒83快了不少, 但她觉得还不够。
　　这个成绩虽然已经超A标了，但100米蛙泳往年的竞争激烈程度不比自由泳差到哪去, 光是超A标就能有好几个。
　　一姐吴心霖状态好时, 甚至能突破1分07秒, 游到1分06秒9左右。
　　几年前退役的老将已经在国内将这个项目封顶, 全国记录是1分06秒64，这个成绩在快速泳衣时代创下，已经数年无人突破。
　　不过今年，女子4x100米混合泳接力时, 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新星。技术表上显示, 对方游出了1分07秒06的好成绩, 比叶茹茹还要快上0.05秒。
　　叶茹茹突然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除了一姐吴心霖，国内已经没有其他蛙泳好手，现在她发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
　　赛后她去了解了一下这位对手。
　　“这姑娘是H省队的，下个月就19了，之前一直练200混，不过没什么成绩，今年改了主项专练100米蛙泳一项，看起来还行，尤其后半程频率快得像小马达，应该体能不错的样子。”
　　何昭宇把他从其他教练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他们Z省的女子4x100米混合泳接力才拿了第四名，成绩平平无奇，而H省却拿下第一，叶茹茹对此耿耿于怀。
　　人家第二棒蛙泳比她游得快，总感觉是因为自己太慢才导致全队成绩不佳。
　　事实上，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差的还是蝶泳和仰泳两个泳姿。
　　第一棒仰泳游完，Z省排名全组第6，之后叶茹茹奋起猛追，才将排位追回第3，没想到第三棒蝶泳又落到了第6，还是靠最后一棒自由泳才勉强赶超两支队伍，拿下第4名。
　　但叶茹茹还是郁闷。
　　看着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坐在角落，何昭宇拍拍身旁少年的肩。
　　“你去安慰一下妹妹，让她别老想了，别人游多少又不是咱们能控制的，让她自己尽力就行，就算100蛙去不了世锦赛，这不还有50蝶和200蛙吗，两项已经够了。”何昭宇对他道。
　　喻才知得了命令，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他偏头看着小姑娘，却没说话。
　　半晌，叶茹茹抬起头，小声问，“怎么了？”
　　“何昭宇让我来安慰一下你，你需不需要？”喻才知直言道。
　　叶茹茹听得愣了一下。
　　有说话这么直接的吗？
　　还问她需不需要，好像安慰人是一项被迫提供的服务似的。
　　看着她的表情，喻才知笑了声，支起一条腿，手撑着头看她，眼中带笑。
　　他缓缓道：“给你几个选项。”
　　叶茹茹眨眨眼，就听他道：“去泳池游两趟，或者起来跟我去活动一圈。”
　　说是几个选项，实际就给了两个嘛，而且谁会傻到选第一个。
　　叶茹茹不假思索地答：“第二个。”
　　“那走。”喻才知率先起身，站直后他回过身。
　　叶茹茹面前出现一只从高处伸下来的手。
　　叶茹茹刚要撑着地自己起来，见状动作猝然一顿。两秒后，她伸手搭上那只手，喻才知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少年的手比她大，掌心温热，不过等她站好后就松开她，插入了队服外套的口袋。
　　叶茹茹收回视线。
　　喻才知下巴朝着一个方向一抬，“走这边。”
　　说是一起活动一圈，其实有目的在里面，喻才知给她这两个选项肯定是不想让她干坐着，容易乳酸堆积，不利于肌肉舒缓。
　　叶茹茹被指挥着在场馆外折返跑了几趟。
　　跑完她停下来，微微喘着气，撑着膝盖抬起头，“哥哥。”
　　喻才知抬了抬眉，“怎么？”
　　“说好的一起活动呢？”
　　叶茹茹不服气了，半天就她一个人在活动，对方唯一活动的就是嘴。
　　喻才知非常干脆，道了声“行”，脱了外套放在一边，朝她走过来。
　　两人活动了半天，稍稍出了点汗，叶茹茹已经快把心里想的事忘光了，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小姑娘眼里带了点笑，抬手将细碎的发丝别在白皙微红的耳后，肤色在阳光下仿佛白得发光。
　　不过看她额上有汗，W市4月还是微微有些凉，再加上有风，喻才知拿起外套递给她。
　　“穿上。”
　　两人出来的时候她刚从赛场回来不久，刚运动完不冷，就没穿上外套。不过眼下为了明天比赛，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多穿点避免着凉。
　　叶茹茹轻轻“哦”了一声，乖乖接过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穿过喻才知的衣服了，如今再度闻见洗衣粉清香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一直是她喜欢的气息，干净而清爽。
　　不过外套有些大，叶茹茹的指尖勉强从袖子里钻出来。
　　趁着喻才知站在面前，低头给她整理衣领时，她稍稍抬起脸，带着笑轻轻道：“哥哥，你现在好高啊。”
　　喻才知手上没停，低低“嗯”了一声，“你多大我多大，只要你还在发育就还有机会。”
　　叶茹茹突然感到一丝羞赧。
　　虽然教练们总是这样随口说来说去，但这个用词从喻才知口中说出……
　　结果这时又听他道，“你快点长，就能追上我了。”
　　叶茹茹微微一怔。
　　她现在接近1米75，其实按照预估身高来说，已经差不多少了，女孩长到一定阶段就会逐渐缓慢下来。
　　她再怎么长也长不到喻才知那么高。
　　喻才知却让她快点长，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过了好半天，叶茹茹小声哦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什么。
　　喻才知以为是什么话，倾身凑过去，“嗯？”
　　结果听小姑娘道：“我会超过你的，哼。”
　　“？”虽然前后几件事好像完全不搭调，但喻才知很快反应过来，挑眉笑了声。
　　“那你可能要破记录了。”他说，“不然不可能。”
　　“……”
　　“名次上超过也算超，”叶茹茹不服气，“假如一届比赛我的最高名次比你高，就……完成我一个愿望如何？”
　　哪有这样单方面挑战的，光这样听上去，被挑战的一方简直不能再亏。
　　喻才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道：“看情况。”
　　两个弟子慢悠悠地走回来，何昭宇走上前，瞥了眼小姑娘，果然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绷了，他抬眼给了少年一个干得不错的眼神。
　　喻才知拿起水杯喝了口，心想小姑娘心里其实早就应该调整好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分散注意。
　　她向来不会被失败打倒，只会爬起来继续向前，直到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哪需要他来安慰？
　　何昭宇招呼王队医：“好了，小王你来吧，她现在肯定能乖乖听话了。”
　　说完拿起一旁的矿泉水瓶，摇了摇，递给小姑娘，“喝了。”
　　叶茹茹一看，又是糖水。
　　橙不拉几的粉剂冲了满满一瓶，叶茹茹接过来的时候心想，她同桌总是说减肥戒糖，结果她天天大口灌糖水。
　　果然运动量大，根本不需要担心发胖，吃多少她还是像现在一样瘦。
　　这时何昭宇突然注意到她身上码数不搭的队服外套，问了一句，叶茹茹朝旁边一指。
　　少年刚好望过来，用目光询问，并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
　　何昭宇“哦”了一声，伸手拿来她放在一旁的队服，“我都忘了，之前给你放在这了，你去把衣服还了吧。”
　　叶茹茹眨眨眼，半晌道：“我有点冷，还是穿两件吧。”
　　“？”
　　何昭宇感受了一下室温，诧异道，“真这么冷？”
　　叶茹茹回来之后，Z省休息区这边又忙碌起来。
　　小姑娘一边补充着能量，一边接受教练队医围着她团团转，旁边还有个观众全程围观。
　　刘为明看着这一幕，在一旁抱起手臂。
　　小姑娘倒还是个有脾气的，并不像他一开始以为的性子那么温。
　　而且自己脑瓜聪明，想法也很多。
　　这样的运动员，他见过为数不多的几个顶点都很高，不知道眼下这小姑娘今后能如何。
　　刘为明犯了老毛病，走上前站到小姑娘面前，开口道：“你技术上还有些细节可以在比赛时注意下。”
　　叶茹茹拿着水瓶正灌到一半，“嗯？”
　　刘为明吧啦吧啦说了半天，何昭宇很快也开始和他讨论，叶茹茹就坐在旁边等着他们商讨结果。
　　她有靠谱的教练，很多时候只用对方说什么她照办就行了。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指挥叶茹茹：“你去热身池试试。”
　　一行人呼啦啦往热身池方向去了。
　　比赛的泳衣不好穿脱，一般他们都是直接擦干了套上衣服，因此站在池边一脱就能下水。
　　叶茹茹游了几圈，没感觉有多大变化。
　　刘为明道：“没变化就对了，到了这种阶段，求的不就是前进那零点零几秒吗，零点零几秒你能有多大感觉。”
　　当抠细节是改技术呢，一改就嗖嗖进步，想得倒挺美。
　　叶茹茹认命了，反正赛前能磨一点就是一点，只要单项比接力时快，她就满足了。
　　何昭宇拍拍她的脑瓜，“好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保证好的状态，明天结果肯定不会差。”
　　叶茹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希望能像何昭宇所说的一样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