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上的塞勒涅——黍宁
黍宁  发于:2023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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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发了信息。”池声这才看向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安静地同她对视。
  迎上池声的目光,她一怔:“……我没收到。”
  池声安静了半秒,语气淡到微不可闻,恍若透明,被风一吹即散:“我给你发了十多条信息,你一条也没收到吗?”
  “对不起,”她觉得不安起来,“我没怎么看手机。”
  “你不是在集训吗?”她决定先把握对话的主动权。
  “考完回来了。”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追问没有意义,池声不再看她,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陈洛川身上。
  “又见面了。”
  少年缓缓敛下浓长的眼睫,一字一顿,意味不明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谢谢你替我照顾江雪萤。”
  这话里针锋相对的敌意太过明显,江雪萤认真了神情,微微提高音量,想要打断他,“池声!”
  陈洛川只是好心送她回来。
  她固然暗恋陈洛川不假,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不应该把陈洛川牵扯进来。
  “抱歉,”雪萤踌躇半晌,局促地看向陈洛川,下意识地代表两个人道歉,“我们两个之间有点事可能要处理一下——”
  “没关系。”这是陈洛川。
  这一刻,陈洛川也没有看她。
  他对她说完,目光就一直寸步不移地与池声对视、相撞。
  像是谁也不认输一般。
  陈洛川容色平静,一字一顿,“不客气。”
  ……
  等等,
  浑身微僵,雪萤觉得自己稍稍回过神来的大脑,这时又有点儿转不过来了。
  陈洛川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她被眼前这场景怔了简直有足足半秒。怔愣得简直就像个提着马桶搋子误入电车难题现场的路人。她是知道陈洛川跟池声貌似不太对付的,但江雪萤没想到陈洛川会这样不客气地,直接挑衅池声。
  虽不解其意,但未免两人爆发出更激烈的冲突前,赶在他们之前,她还是上前了一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拦住他们两个最重要。
  “陈——”
  她的主动,总算稍微打破了僵局。
  两个人都移开视线,目光一齐落在她身上。
  “陈洛川,”迎上陈洛川的视线,江雪萤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向眼前的人,“我想跟池声单独聊一会儿。”
  陈洛川也怔了一下,似乎有点儿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不过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微微颔首,主动让开半步,“我到那边去。”
  那么接下来,面前就只剩下她跟池声了。
  保险起见,她回头看了眼陈洛川的方向,还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拉开跟陈洛川的距离。
  这才把目光放在池声的身上。
  “对了。”吐出一口气,她努力拿出几分镇定的气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少年觉察到她的视线,却没有抬眼,长长的眼睫颇有些散漫冷淡地低垂着。
  好半晌,才平静道:“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我回来了。”
  “……”江雪萤一时有些语塞。
  池声的这个态度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有点儿不安,又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恼闷。
  就像是……做贼心虚,对不起他一样。。
  她为什么要做贼心虚。
  江雪萤浑身控制不住地有点儿僵硬。手指微微收紧,心底的不安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可与此同时,又生出一些自我安慰的意气。
  她跟池声不是恋爱关系,谁都不需要对谁负责,她内疚于没及时看到池声给她发的信息——在她刻意忽略的情况下。
  而非跟陈洛川出去吃饭。
  但被池声撞见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跟陈洛川保持距离。
  或许在下定决心赴约的那天,她就已经预见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势必会伤害到池声。
  ——她还是这么做了。
  总感觉……现在这个发展,太超过了。她想赶紧把这一切导回到正轨上来。
  想到这里,江雪萤不安地垂下眼睫,生涩地问:“集训怎么样?累不累?”
  少年终于抬起眼看她了,一双浅色的眼平静无波,明目张胆,不躲不避,直直地与她对视。
  疏疏冷冷,一直漫卷到心底去。
  “还可以。”
  “放心,”他顿了顿,不带任何情绪般地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少,你现在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说那些不该说的。”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是这个意思!”
  却在少年冷淡如冰的视线下,又迅速泄气,
  “我的意思是……”江雪萤动了动唇,低声道:“对不起。”
  “我今天真的没有留意到你发送给我的信息。”
  “你总是在向我道歉。”池声的态度不冷不热。
  “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
  她其实是想说,别再对她那么好了……
  她、
  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的。
  可池声仿佛预见了什么,
  少年微微垂眸,看起来非但没被她的道歉安慰到,反倒更像是被她这一句话所打击到唇瓣紧抿泛白。
  “我说过,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江雪萤:“……”
  一时哑然,这件事本是她失误在前,陈洛川还在那边等着,她实在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对不起,”雪萤抬眼,只能诚恳地如实道,“但我现在真的想不出合适的解决办法,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陈洛川他还在等着,等他走了我们再——”
  这是她目前所想出来的最优解了,
  只是池声好像根本不给她端水的机会,少年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
  池声的手指冷得就像冰块,冰凉的温度顺着脖颈好像一直钻到了头皮。
  江雪萤眼睫轻动,
  她不敢惊动池声。
  也不敢作出任何举动。
  这感觉就好像预见了什么连自己都弄不懂的东西。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不能动,不能随便开口。
  哪怕呼吸,好像都将轻易触碰两人之间如游丝般岌岌可危的边界线。
  摇摇欲坠,只在一线之际。
  她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忍不住闭上眼,稍稍偏开头,不敢去看他。
  没有再给她逃避的机会,少年手指动了动,托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转过头面对他。
  哪怕江雪萤没有睁开眼,也能清楚地听到池声的嗓音,清楚地感觉到他如有实质般的目光。
  “江雪萤,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对你好,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
  “但是就在刚刚,我发现我猜错了。”
  ……猜错了什么。
  少年的嗓音就像是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发顶。
  江雪萤本来只是想避开池声的视线,但失去视觉的感觉却更加难捱,这感觉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把主动权全盘交予了池声。
  她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坚持住动了动眼睫,掀开了眼皮。
  就好像等着她睁开眼那样,池声没说完就安静了下来。
  就在她终于不安地睁开眼的刹那间,脸颊蓦然一凉。
  池声腾出一只手,又扶住她的侧脸。
  可能是因为真的站了太久,指尖纵使极力克制,也微微有些痉挛。
  青春期的少年发育得真的很快。冷而硬的指骨几乎要冲破薄薄的血肉,落在脸上的时候像一块冰冰凉凉的玉石。
  江雪萤霎时愣住。
  少年的神情很淡,不知何时也离她很近,凌乱的额发软软地低垂下来。
  鼻尖抵着鼻尖,近到她能感觉到发梢落在肌肤上泛起的一阵战栗微扬。
  池声他看起来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江雪萤呆呆地看着,心好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跳起来,
  她好像被池声的情绪感染,感同身受到仿佛有一轮巨大的石磨缓缓碾过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都在流血,粉身碎骨,鲜血淋漓。
  呼吸间,气息交缠。
  他从眼睫缝隙里垂睨她。
  “刚刚,看到陈洛川送你回来。”
  ……
  冻得僵硬的肌肤像在被针扎,隐藏在袖口的指尖又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纵使捏紧指尖,也捺不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肌肤的颤动。
  一时间心好像被人砰地摔碎在地上四散开来,一时间又好像被风吹得已然麻木,
  越汹涌,嗓音压抑得越平静干涩,少年垂眸,只眼睫颤动得厉害,一字一顿道:“我嫉妒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作者有话说:
  小陈对萤妹的感情其实是处在有好感而不自知的阶段。
  今天的声是心碎小狗,努力压抑心碎的感觉压抑到整个人都在发抖的小狗。
  ——
 
 
第52章 颈侧
  “我嫉妒他,
  嫉妒得
  快要发疯。”
  雪还在下。
  之前明明还是小雪,此刻莫名其妙转大。

  细细密密的落雪, 被风吹得急促而纷乱。
  池声话说出口的瞬间, 江雪萤猛然抬起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说——
  她抿了抿唇,这个时候, 她很想让自己“听错”。
  从那个平安夜起,她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努力地让自己淡忘那天发生的一切,池声的表白也被她下意识地淡忘, 不仔细去想,就可以把它当成一段胡思乱想,走向神奇的梦。
  可这一刻, 被刻意淡忘的记忆再一次被鲜明地翻了出来。池声明显不给她当鹌鹑的机会, 在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之后,竟然还能垂着眼眸继续下去。
  少年的爱意,平淡又淋漓,坦荡而不加掩饰, 并不吝于任何向她示好的机会。
  “我对你好, 是想让你喜欢上我,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既已说出口, 他就没再给她继续逃避的机会, 饶是嫉妒嗔怒的火焰在这一刻足将心肺都焚烧成灰, 少年的双眼还是又淡又利。
  平淡的口吻,却好像不紧不慢捕食着猎物的野兽。
  “我对你好,是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的怀里还抱着陈洛川的风衣。
  江雪萤缓缓收紧双臂, 明明每个字她都听得懂。
  为什么,
  组合在一起, 她就好像听不明白。
  动了动唇,江雪萤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从来没有过被人当面表白的经验,更遑论被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当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哪怕她不想听,也不能控制池声的嗓音往耳朵里钻。
  “听懂了吗?”指尖辗转着在她脖颈上轻轻摁了一下,少年垂眸等她反应,“所以,不论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你怎么处置我,怎么对待我,我都会全盘接受。”
  “但同时,这样的嫉恨并不能因为你的道歉而平息,只会愈演愈烈。”
  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像是想把她从龟壳里捞出来。
  “我……”心口猛地跳动了一下,带来一阵痉挛般的错觉,江雪萤忍不住喘了口气,想要拉开跟池声的距离。
  她嗓音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沙哑起来, “池声,我们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她想要逃跑。
  “如果真的想补偿我什么的话——”
  少年看出她的闪躲,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那就别躲我。”
  一字一顿。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口,江雪萤不可避免地想到上次在天台的时候。
  那时候,池声是怎么说的来着?
  ……
  “光是这么说就吓破胆了吗?”少年语气微哑,淡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因为离得太近,似乎下一秒就能咬上她的耳骨,“胆小鬼。”
  “之前道歉的时候不是说过不论怎么样都可以吗?”
  “那这一次,来之前也该做好不论被做什么都没关系的觉悟吧?”
  那一次,少年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拽了一下她的马尾辫权当一笔勾销。
  心跳到几乎快要跃出喉咙口,这一次,她突然意识到,池声不会放过她了。
  这就像是动物面临天敌时的直觉,从指尖一直到头皮都在难以自抑地发抖。
  果不其然,下一秒,少年微微敛下眼睫,俯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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