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看到了陈洛川发的一条说说。
是一张游戏截图。
——“怎么玩?”
配了个苦恼的表情。
刷到陈洛川说说的感觉,就像是每天都在拆快递,原本平平无奇的生活突然有了一份份小小的期待感。
截图正是那款国民MOBA手游,
江雪萤咬着牙刷,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忙腾出一只手在下面回复。
“你也玩吗?!”
陈洛川没有立即回复。
看了眼说说时间,是昨天半夜发的,这个点应该还在睡觉。
不着急。
略作洗漱打扮,江雪萤把卡带揣进随身的背包里。和江母道了个别,就走出了家门。
包是她自己扎的,别了好几个小圆的吧唧。
上车前给池声发了个信息。
“我出发了。”
少年倒没在这个时候表现出狗的本性。
只很随意地回复了一句,“路上小心。”
坐在公交车上,一直到下车前,江雪萤就翻来覆去地刷着手机等着回复。握在掌心的手机静悄悄的。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磨人,她深吸一口气,拿出耳机,打开网易云,播放那首《面包与黄油》。
公交车到站。
下车步行了几百米,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离二中附近一个老旧小区,和江家在一条公交线上。
爷爷死后,池声一家就搬出了城中村,池父拿着不菲的保险金额还了一部分债务,又把剩下来的钱作为本金继续做起了生意。
虽然江雪萤没见过池父,但从池声口中模模糊糊也能猜出来池父应该是个眼光和行动力都很强的人,如今生意做得颇有起色,一年下来债务也已经还了个七七八八。
由于工作忙,池父不常着家,池声升了高中之后,池奶奶一个人寂寞,干脆带着皮皮搬到了老家住一段时间,好歹有老姐妹彼此做个伴。
皮皮就是池声捡的那条狗,池声带着它见过她两次。
傻狗没心没肺,每天就颠颠地傻乐,因为长得萌,黑润润的鼻头,一双大眼睛,看起来还特别有礼貌。
综上所述,这个家目下只有池声一个人在住。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跑来找池声玩。
站在门前,江雪萤摁响门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门后传来一阵趿拉着拖鞋的动静,由远及近。
没一会儿的功夫,门开了。
池声穿着打扮十分随意,黑T恤,大裤衩,靸拉着一双拖鞋,站在门前。
极白的脖颈线条一直没入黑色的衣领,
少年白皙劲瘦的指节随意地扶在门框上,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没睡醒。
一双疏淡的眼扫了她一眼。
言简意赅:“进来。”
江雪萤审慎地抓紧了自己的小包,这是她第一次跨进异性的家里。其实她是打算送完卡带喝一杯水就走的。
没想到,门后忽然又传来一个大嗓门。
“这是哪位妹妹?!”
“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
粗矿的男声,掐着一把又尖又细的嗓音。
江雪萤如五雷轰顶,被轰懵在原地。
而池声的眼皮也显而易见地抽了抽。
随后一个寸头少年,探出个头来,五官颇为英俊,但神情欠揍得十分嚣张。
江雪萤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寸头少年穿的红色T恤上,上书“地底人”三个黑色的大字。
迟疑了一瞬。
这不是……某部治愈番的男主穿着?
寸头少年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背包的鹿目圆吧唧上顿时露出个惊喜的神色。
一开口,石破天惊。
“呀,你也是二次元啊。”
江雪萤如遭雷击:“……”
滚滚天雷震得她头皮发麻,脸皮发僵。
……如果她有错,应该请老天爷来惩罚她,
而不是突然冒出个中二病来问她是不是二刺猿。
※
寸头少年明显是故意的,因为他自己说完二刺猿之后,自己就笑抽过去了。
池声掀起眼皮,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
“滚。”
寸头少年匀了气儿,哀哀叫道:“诶!刺身!你干嘛呢!”
“?”
池声停下脚步,睨他一眼。
看神情明显懒得搭理他。
少年懒倦地一垂眼睫,趿拉着拖鞋越过他,“再叫刺身。”
不漏声色,慢条斯理地威胁道,“我就把你,削成刺身。”
寸头少年:“不至于,不至于哈。”
江雪萤眨眨眼:……所以说刺身其实是池声的外号?
寸头少年又好奇地看她,“二刺猿妹妹你好,我叫祝骁阳,是刺身的那个竹马。”
江雪萤:“……”
“我叫江雪萤。”以及,能不能别叫她二刺猿。
池声越过名叫祝骁阳的寸头少年,丢给她一双鞋套。
忽道,“我没叫他。”
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嗓音,音色清朗,因为压得低,带了些哑。
少年手搭在玄关的鞋柜上,基本上把江雪萤跟祝骁阳隔绝了起来。
“他两分钟前自己跑过来的。”他续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明显是也记得江雪萤的社恐属性。
江雪萤忙摇摇头:“没关系。”
虽说池声这人看着冷淡嚣张了点儿,但在细节上倒是莫名知礼懂礼,特别有教养。
该说谢的,该道歉的,该解释的从来没含糊过。
踩着鞋套进了门,池声转身去了冰箱去给她倒可乐。
江雪萤有点儿拘谨地在客厅坐下,四下打量了一眼。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
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上贴了十多个花里胡哨的贴纸。
在来之前她还以为以池声的个性家里说不定走的是极简风的装修风格。没想到整个小窝看起来乱中有序,十分温馨。
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个手柄,几盒卡带。
她打量客厅的时候,祝骁阳也在打量着她。
越看心里越啧啧称奇,
多稀罕啊,
多不可思议呐!
池声和个姑娘走得这么近!还叫人来打游戏!
面前的姑娘长得并不算什么美人,
不过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三庭五眼胜在十分端正清秀。对于普通人而言,每一处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的端正其实就已经很困难了。
留了个齐刘海,没穿裙子,穿了个T恤和杏色的短裤,看起来文文静静,乖乖巧巧。
据祝骁阳自己介绍,他是池声的发小,也就是传说中的竹马,不过初中没在南城上,初三才转回来的。
开学也跟他们一样上二中。
江雪萤忍不住看了眼在厨房里垂着眼皮忙活的池声。
池声他应该没把学校里的事告诉他,所以说,霸凌这些事,祝骁阳应该不知道。
“你也喜欢小圆?”祝骁阳直接问。
“还好吧。”江雪萤保守地说。
想了想,又主动踏出了一步,“老虚太报社了。”
这话说得,一听就是老二次元了。
祝骁阳唇角一勾,双眼放光,立刻激动得和她探讨起了老虚。
要说都是二刺猿交流起来也轻松,各种梗接抛得也十分自然流畅。
没一会儿的功夫,江雪萤也放松了不少,热切地跟着祝骁阳一路聊得火热。
等池声端着个玻璃杯子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凑到了一起,双眼放光,言辞热烈。
咚。
少年收回视线,把玻璃杯轻扣在茶几上,淡淡提醒:“给。”
江雪萤抽身分神,愣了一下,赶紧道了个谢。
这一杯刚开的可乐还冒着气泡,最重要的是,池声他竟然给她切了片柠檬。
少年就带着指尖的柠檬香,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拿起了switch手柄。
从江雪萤进门到她走,身边好像一直都萦绕着一股清爽微酸的淡淡柠檬香。
祝骁阳提议打游戏,江雪萤和池声都没表示出异议。
在游戏机里找了一圈,也就马里奥这样的聚会游戏最老少咸宜。
游戏中途,江雪萤扭头看了眼池声,无意识地摸了下包包。
她有点儿怕池声不要她包里的卡带,想着待会儿偷偷塞他家里,再□□和他说一声。
实在不行就说借给他了。
池声和祝骁阳都没注意到她这一瞥。
少年垂着眼皮,一双无处安放地大长腿局促地曲着,专注地打游戏。
指尖以很松弛的姿态,高高低低落下、飞舞。
这个世上好像总有那么一种人,不论天气多糟糕,他们好像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身上好像带着股清润的风。
池声就是这种人。
陈洛川也是。
阳光照在他极白的肌肤上,显得薄而透。
池声中指和食指很长,苍白得有些病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红黑色的手柄的时候,很像是捏着美人的腰肢。
手上的淡淡青筋微微突出,透着光,莫名浸出些许欲—色。
这是很适合掐腰的手指。
江雪萤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自己前天看的晋江文学,不得不说,池声光这张脸就和掐腰红眼墙上亲文学适配度极高。
打了几把,祝骁阳觉得没意思,
丢了手柄,“来TIMI?”
江雪萤:“也行?”
池声:“随便。”
三个人拉了个房间,进了游戏。
祝骁阳上,江雪萤中。
池声射手,玩的还是个令两方都闻风丧胆的狙击手。
法师有个显而易见的缺点,身板太脆,容易被抓。
虽然江雪萤已经很从心了(怂)了,但游戏过半,她还是蹲草不成,被对面残血打野一路撵着闪现撞墙。
“救、救救救!!!!”
对于个菜鸡而言,输出基本全靠吼。
一打游戏,江雪萤的社恐属性顿时烟消云散,抓着手机惨叫不止。
“太远了,我清兵呢,过不来。”祝骁阳替她召唤池声,“刺身!刺身!!射他!”
千钧一发之际,峡谷里的狙击手果断子弹上膛,一抬枪——
“砰”!顺利抬走对面打野。
全程行云流水,举重若轻,像是在峡谷逛街。
江雪萤大为感动,并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更是特地公屏打字回复,以示感恩:“谢谢谢谢。”
“?”
池声看起来挺费解的,嗓音淡淡地问,“谢什么?”
江雪萤迟疑:“?谢大佬救我狗命?”
“谢谢。”红线瞄准,又抬走了个对面法师。少年反问:“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江雪萤迷茫:“什么误会?”
池声垂着那长得能戳死人的睫毛,根本没看她,看着屏幕,也特地公屏打字以示划清界限,淡淡道:“捡漏个人头,没想救你。”
祝骁阳喷了。
江雪萤:“……”
没等她回复,敌方上路却率先在公屏上嘲笑出声:“哈哈哈哈,尴尬不?”
江雪萤:“?”
下一秒,敌方吃瓜上路曝尸峡谷。
正跟对方厮杀中的祝骁阳暴起:???你又抢我人头!声哥?这么能射??
池声:?
敌方上路:???射啥呢
——兄弟,开个玩笑而已,这就不合适了吧?
少年根本没开语音输入,腾出一只手慢悠悠地打字:“?有意见?”
拽得起飞。
或许是被他的拽王之气所震,上路兄弟复活之后嗷嗷就往池声身前冲。
从江雪萤的角度能看到少年眼皮都没动一下,还是那张看起来毫无情绪的司马脸,懒倦地操纵着射手一个灵巧的后跃,迅速拉开距离,转身逃跑的姿势也如此淡定嚣张。
逃跑中途还没忘蹲下,带走了江雪萤正在奋力鏖战的对面残血法师。
江雪萤:“……?”
池声如此嚣张的抢人头之姿,终于引发了众怒。
趁着两人都等着复活的空隙,祝骁阳忍无可忍,怒而摔了手机,指挥江雪萤,“给我摁住他!”
?这什么人?
前期积怨已久,江雪萤想都没想就迅速响应号召,果断跟祝骁阳一起扑了上去,一个抱上半身,一个抱腿。
祝骁阳吆喝:“来来来,来真人快打!”
就是没想到,千算万算,她还是失策了。
江雪萤:“……”
事实证明,不论是游戏还是现实,队友的素质都是十分重要的。
池声“南城之王”的名号基本是从各色大架小架里揍出来,虽短暂地堕落了一段时间,但手还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