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了然,背景第一,武力第二。
当然,背景也是基于强大的武力。
武林盟历史悠久,枝繁叶茂,盟内高手如云,如俞渐声这六人,放在寻常的门派家族,都是长老、宗主的存在,在盟内却还只是弟子。
可见其何等庞大。
等闲人一个不慎得罪武林盟弟子,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这几个俘虏说得没错,确实没人敢得罪武林盟。
陆见微叹了口气。
“你别担心,”小客安慰她,“武林盟也不全是这种人,而且盟内斗争激烈,俞渐声要害你,说不定有人会反着来。”
“我不是担心。”
“那你叹什么气?”
陆见微纠结道:“只是想到一件难办的事。”
“什么?”
“你说他们一个卖多少钱呢?卖贵了吧,觉得他们不值,实在有些侮辱银子;卖便宜了,又侮辱我的赚钱原则。太难了。”
“……”
“他们是金贵的武林盟弟子,肯定要比千里楼、黑风堡的人值钱吧?”
小客:“黑厚黑重你分别卖了两万多。”
“那就一人五万吧。”陆见微拍板决定,“卖少了,估计武林盟以为我看低了他们,卖多了,怕是他们不愿做这生意了。”
“无本赚三十万,可以的。”
陆见微:“哪是无本?我用道具的钱不是本?”
两个六级、三个五级,耗了她两万两银子!
以后要提前阻止他们出招,省得浪费防御道具的钱。
好在温首富贡献了二十万两,现在客栈账户余额二十四万两。
真是期待武林盟再派人来,客栈大得很,她不嫌人多。
或许武林盟财大气粗,觉得五万一人辱没了盟中弟子,会拿出更多的赎金呢。
太阳西斜,余晖洒落庭院。
晚上要吃个团圆饭,众人都没闲着。
张伯整理擦拭桌椅;燕非藏勤恳劈柴;薛关河在厨房忙忙碌碌,阿耐时不时在背后念叨几句,两人就着“放多少酱油”这种小事吵个没完没了。
阿迢坐在小马扎上研究“寻常客”。
她的医术和毒术大多学自林从月留下的医书,林从月的医术偏向正统,专注于稳,向来不走偏门,她的毒却非常大胆,与她的医术风格大相径庭。
尤其是“群芳妒”,与她研究的其它毒更无相似之处。许是丈夫的背叛激发了她骨子里的邪性。
陆见微的毒术与之不同。
她喜欢走旁门左道,不奔着杀人,而是为了折磨人。
“寻常客”如此,喂给灰衣杀手的两颗毒丸同样如此。
相比之下,阿迢更喜欢这种有趣的毒术。
她细细分析“寻常客”里的成分,没注意到院门外有人走近。
“你是谁?”岳殊踏进院子,不顾满身狼狈,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迢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僵持间,后院劈柴声、厨房吵闹声悉数传入岳殊耳中,他慢慢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马厩。
两匹马,两架马车,有一架特别华丽,特别眼熟。
掌柜的来了!温公子也来了!
岳殊喜出望外,顾不上阿迢,飞奔到厅堂,撞上摆弄桌椅的张伯,神情激动道:
“张伯,掌柜的是不是回来了?还有薛哥,燕大侠,温公子,阿耐哥,他们是不是都来了?”
张伯笑呵呵道:“都来了,掌柜的在楼上,你别去打扰,关河他们在厨房,你去吧。”
未等他说完,少年就哧溜一下钻进厨房。
“你们真的来了!薛哥,阿耐哥,好久不见!”岳殊兴高采烈道,“我这几个月就等你们来呢。”
薛关河也面露惊喜:“长高不少嘛。”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阿耐坐在炉子前烹煮药膳,“奇门之术学得怎么样了?”
岳殊惭愧道:“有好些地方不是太明白。”
“就知道是这样。”阿耐满脸骄傲,“果然,还是我家公子最聪明,自学也能学得最好。”
岳殊挠挠头:“我确实不及温公子。”
“你别欺负阿殊,他多大,你家公子多大?”薛关河实力护小弟。
阿耐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不满哼了一声。他瞟了一眼岳殊,本想说他内功没有进展,却发现对方一身狼狈,头发都乱蓬蓬的。
“你跟人打架了?”他问,“张伯不是说你取牌匾了吗?取回来了?”
岳殊脸一垮:“没有,是我没用。”
“出什么事了?”张伯站在厨房外问。
岳殊委屈道:“我去木匠铺取匾,结果铺里的伙计说我根本就没订过,我拿了契书,他说我是伪造的,我气不过要报官,他就讽刺我,说白鹤山庄的少主竟然沦落到报官的地步。我一时气不过,跟伙计们打起来了。”
“报官怎么了?他们铺子不归官府管吗?”阿耐气得直皱眉,“按理说,白鹤山庄经营这么多年,在江州的口碑还不错,这些商铺的伙计多少会给点情面,怎么会故意欺负你?”
岳殊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你们建这座客栈时有遇到这种事吗?”
“没有啊。”
张伯眼里闪过一丝锋芒。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晚上吃饭时,陆见微看到岳殊,随口问了一句:“匾额拿回来了?明天挂上,后天开张。”
她在客栈一般屏蔽伙计们的谈话,并不知道木匠铺冲突一事。
张伯答道:“木匠铺不知为何毁约,我明天亲自去问问,掌柜的不必担心。”
白鹤山庄的名号不好用了,五级武师呢?
“嗯。”陆见微没有多问。
一件小事而已,让手下人处理就行。
晚餐做得很丰盛,香气飘出厅堂,直往马厩里头钻,诱得六人口水直流。
新来的五人还好,他们来之前吃了饭。
俞渐声则受不住了。
前几日赶路,陆见微几人自己都没怎么吃,更何况被捆绑在车内的俘虏?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口也干得厉害,眼前都阵阵发黑。
等盟内来人救他出去,他一定要铲平客栈,将陆见微和燕非藏狠狠踩进泥地里!
翌日上午,张伯出了客栈,亲自去往木匠铺。
是店铺伙计接待的他,说着与昨日同样的话,就是不承认立下的契约。
张伯内息外放,五级武师的威势强压过去,伙计立刻瘫软在地,连忙求饶。
“张大侠饶命啊!张大侠饶命啊!”
张伯面色冷沉道:“昔日我白鹤山庄待你们不薄,但凡求到山庄,庄主都会护着你们,缘何庄主去世,你们却恩将仇报?”
“张大侠,实在不是小人要与您为敌啊,是、是有人勒令我们不准打造牌匾,不信你去别家铺子问问,都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张伯:“谁下的令?”
“小、小人不、不敢说。”伙计抖如筛糠。
张伯好歹做过多年管家,心中再愤怒,面上丝毫未显。
木匠铺为了继续存活,只能听命行事,他没必要向他们发难。
可白鹤山庄这么多年,在江州没得罪什么人,是谁在针对他们?
张伯又去了城内其它木匠铺,果然如伙计所说,没有一家店铺接他的单。
他惊觉此事蹊跷,返回客栈后立刻禀明。
“全城的木匠铺都收到命令?”陆见微笑着揶揄,“白鹤山庄以前得罪了不少人啊。”
岳殊一脸困惑:“没有吧,以前大家都挺好的。”
“掌柜的,”张伯忧心皱眉,“明天就要开张,匾额一时做不出来,此事是我办事不力。”
陆见微摆摆手:“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不必自责。”
“难道我们要去其它地方定制牌匾?”岳殊失落道,“那岂不是要推迟开业?”
陆见微神色从容。
“无妨,明日正常开业。”
第53章
◎新店开张,阿迢身世◎
牌匾而已, 不必舍近求远。
主店牌匾是系统制作的,没道理分店的不能在商城买。
全城拒接订单,说明背后主使不想看到客栈开业,如果明天照常开张, 对方一定会露出马脚。
陆见微花了几百文, 在商城买了一块牌匾, 交待张伯:“今晚会有人送牌匾, 耽误不了明天开店,你不用担心。”
“是我没用。”张伯惭愧低头,不敢看她, “我实在想不出白鹤山庄到底得罪了何人。”
陆见微笑道:“方才与你开玩笑的, 也许只是寻常的生意竞争, 与白鹤山庄无关, 谁捣的鬼,明天自会见分晓。”
“掌柜的,我斗胆问一句,牌匾送来时,需不需要我接应?”
“不用,来得迟, 你好好休息,明天有的忙。”
“是。”
“对了,”陆见微叫住他,“马厩那几个人别忘了喂水喂饭,死了卖……咳,死人不吉利, 免得沾染晦气。”
张伯咧嘴笑起来:“掌柜的您放心, 我一定会让他们卖个……哦不, 是不会让他们影响咱们客栈的生意。”
这事儿他熟得很。
一夜倏然而过,张伯因牌匾之事一直没有入眠,竖着耳朵听客栈内的动静,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他也没能捕捉到丝毫声响。
是没人送,还是送牌匾的人远超五级?
从丰州主店到江州分店,他一直都怀疑客栈背后有高手护佑。
前日力压武林盟弟子的情景,昨日陆掌柜胸有成竹的话语,无不佐证他的想法。
陆掌柜的师门,真是神秘莫测啊。
张伯起身离开房间,趁着吉时未到,打算再将庭院清扫一遍。
打开厅堂大门,他倏然愣住。
厅堂左手廊道上,原本就竖着客栈规则,而今“客栈内禁止斗殴”的木牌旁,多了一块方形牌匾。
“八方客栈”的字迹与主店一模一样。
牌匾真的神不知鬼不觉被送来了!
对面医馆。
药童打着哈欠打开大门,一抹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他怔愣几息,连忙跑到后院,惊呼道:“馆主!馆主!对门今天要开了,红绸都挂上了。”
“开就开呗。”馆主翻了个身。
药童:“可是之前咱们不是听说,城内的木匠铺不做他们家生意了吗?他们还怎么开店?”
“对哦。”馆主撑着胳臂起来,一不小心压到长髯,痛嘶一声,“受罪呦!”
“馆主,您先洗漱,我去前头看看。”药童一溜烟逃走。
除医馆,周围其余几家店铺都在看热闹。
“不是说订不到牌匾吗?怎么就开张了?”
“到底是岳庄主的后人,总会有人卖个面子。”
“人情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也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偷摸做的牌匾。”
人群中有人瞅了几眼院门头上的“八方客栈”,立刻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医馆里,药童和馆主围坐矮桌,端着碗喝粥,时不时偷看对面的情况。
“他们牌匾到底哪来的?”
“挂鞭炮了。”
“馆主,您说咱们要不要送个礼啊?”
馆主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送什么礼?你瞅瞅家里有几个钱?”
“不送就不送,您这么凶干什么?”
“饭吃完了去整理药材,有什么好看的。”
“哦。”药童端着碗转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馆主冷哼道:“炸得耳朵疼。”
“您说,要是今天没人送贺,他们会不会很没面子?”
“有人压着,这店开不长,送不送贺又有什么区别?”
“也是。”
话音刚落,对门传来嘹亮的声音。
“金刀商行,送开光玉麒麟、开光金蟾、开光玉白菜各一副,送白银一千两,祝陆掌柜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不仅看热闹的人愣住,陆见微也愣住了。
她开业没邀请任何人,也没打算让人祝贺。
金刀商行怎么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