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黑战气得砸烂堡中练武场,才吩咐堡内脾气最温和的三长老:
“你携重金,前去客栈赎人。”
三长老:“堡主,堡中其余服了药的弟子,是否一并赎回?”
堡主心疼不已:“赎!都赎!”
三长老叹气:“弟子六十人,若都赎回,每人一千一百两,共计六万六千两,两位少堡主可能不止这些。”
“不是一千吗?怎么多了一百两?”堡主皱眉。
三长老:“一百两是解药的钱。”
堡主:“……”
见堡主沉默,三长老又道:“据说,千里楼派出七十人,若要赎人,需付七万七千两。”
与更惨的对比,才能品出幸福。
堡主闷痛消散些许,挥手道:“你去吧。”
八方客栈恢复安宁。
玄镜使三人见两大高手都无法攻破客栈,心中顾虑顿消,寻了个机会,找到岳殊和张伯,询问当夜细节。
灰衣使王小顺负责记录,待两人说出逃离山庄、进入客栈的事迹后,他没忍住,深深感叹道:
“你二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话两人爱听。
岳殊满心感激:“能遇到陆掌柜是我的幸运。”
张伯也道:“陆掌柜和善仁慈,不仅收留我们,还护我们周全。”
他们若落到其他势力手中,怕是已经脱了好几层皮。
陆掌柜在重重围攻下,不惜得罪黑风堡这等强势门派,依旧保全他们,此等恩情他们一辈子都还不起。
“你们到望月城,是为了投奔朱智?”青衣使冯炎问。
张伯颔首:“是的。”
“为何投奔?”
“冯大人应当知晓,朱智是阿殊母亲的族兄,山庄被灭,我们走投无路,又不知凶手为何人,故只能选择向阿殊舅舅求助。”
冯炎颔首,这只是例行询问,为何投奔朱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没有发现线索。
“凶手蒙面,全都使剑,可武林中用剑之人何其多,且这些线索司里早已知悉。你们再仔细想想案发时的细节,想到了及时告诉我。”
“冯大人。”岳殊忽然开口,“掌柜的愿意让你们询问,我相信掌柜的。”
冯炎心头一跳,呼吸微滞。
“你有新线索?”
“我看到一个人,他当时举着烛台,差点找到我的藏身之地,烛台照亮他的脸,他右眼眼白上有颗黑痣。”
冯炎大喜:“这条线索非常关键!”
眼白有痣的人很少见,这是个非常有用的体貌特征,他要立刻传信回司里。
可旋即一想,现在客栈外到处都是探子,他怕信鸽根本飞不出望月城。
这该如何是好?
询问完毕,冯炎带着两人离开伙计房,经过厅堂时,余光扫到院外,突地心脏一悸。
轮椅停在院中,轮椅上的男子背对着他,头发用白玉冠束起,发丝垂落于背,宽袍广袖,手边置一红泥小火炉,炉上茶壶雾气袅袅。
分明是悠然闲适的场景,却激起他脑海中深埋的记忆。
这背影……
“公子,你看那二人,分挂东西,形貌粗陋,姿态狼狈,真是丑得不忍直视。”
阿耐面向主楼,对黑家兄弟指指点点,不吝嘲讽之词。
方才那二丑欺负他家公子,他气得真想把他们揍得稀巴烂,再一把火烧了扬灰。
眼下见他们如此凄惨,今日之后也必定臭名远扬,倒是解了气,只是免不了动些口舌,把他们骂个遍。
“阿耐,声音小些,莫扰了其他住客。”温著之温和劝道。
冯炎拍了拍脑袋,他在想什么呢,温著之才三级修为,还是个残废。
他踏出厅门,随口问道:“温公子在院中做什么?”
阿耐瞅他一眼,“晒太阳,关你什么事?”
“哦。”冯炎拱拱手,“太阳确实不错。”
阿耐懒得理他,继续向上输出。
“我看只挂在楼上还不够,像这等只会偷袭的鼠辈,就应该挂块牌子,一个写‘卑鄙’,一个写‘无耻’,让天下人都知道黑风堡的人全都卑鄙无耻!”
“咦,这个主意不错。”陆见微出现在三楼栏杆处,“阿耐,你去找阿岳做两块牌子,就按你说的,写上‘卑鄙无耻’。”
阿耐喜笑颜开:“好嘞!”
“等等,”陆见微叫住他,“先称称他们多少斤,咱们按斤卖,一斤……就卖一百两吧,不管谁来赎人,都按这个价,你在牌子上写清楚。”
阿耐目光乍亮:“陆掌柜大才!”
他跑去找岳殊,岳殊听闻,对陆见微同样膜拜不已,此举对黑风堡兄弟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两人迅速制出木牌。
金破霄听闻,竟也热情参与,自告奋勇给两人称量,并挂上牌子。
黑厚身前牌子上书“卑鄙”,写明重二百一十斤,一斤售价一百两银,欢迎采购。
黑重则是“无耻”,重二百斤,其后同上。
兄弟二人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头碰上檐角,直接见阎王得了。
客栈其余人皆闷笑不已。
陆掌柜可真是促狭,这下黑风堡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了,赎人也不是,不赎人也不是。
金破霄感叹:“陆掌柜着实是个妙人。温兄,我都想在这长住了,我预感,以后这儿一定热闹得很。”
“能舍得下商行?”温著之笑问。
金破霄咂摸一下:“那确实舍不得。”
“不若待此事结束,我在这多留些时日,见到热闹新奇之事,传信于你。”
“那敢情好,就是房价太贵。”
“无妨。”
“咕咕。”阿耐捂住肚子,不好意思道,“中午没怎么吃,我饿了。公子,都怪二丑,耽误了咱们用膳。我现在就借厨房做些点心。”
温著之:“去吧。”
经过方才制作木牌一事,阿耐与岳殊隔阂消解些许,见面也不互怼了。
岳殊说:“我问过掌柜的,厨房可以借你,不过要付租金。”
“你家掌柜可真爱财,”阿耐话锋一转,“不过挂牌卖肉的法子着实叫人痛快!租金就租金吧,多少钱?”
岳殊脸上讪笑:“阿耐哥你数落人也很让人解气。掌柜的说,用一次厨房一百文,食材另算。”
阿耐:“……”
真是抢钱啊!
第27章
◎又做一笔生意(五更)◎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阿耐敢跟岳殊、薛关河互怼,却不敢以同样的态度与陆见微“据理力争”。
他认命地付了钱。
“你要做什么?”岳殊好奇。
阿耐动作飞快地处理食材,手法娴熟流畅。
“养生汤,只是可惜, 少了一味药材。”
他做的是药膳, 药膳清淡, 加入药材不仅能调理身体, 还能压制公子体内毒素的蔓延。
岳殊讨厌那些强抢藏宝图的人,却不讨厌金破霄、温著之这种明码标价的人。
金大侠爽朗大气,温公子端雅随和, 都很好相处。
温公子不良于行, 还受奇毒之苦, 他内心深处有些惋惜同情。
“少了一味药, 会有什么影响吗?”
阿耐:“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公子日夜受毒素之害,晚上休息不好,我想放一味安神的药材,让他能睡个好觉。”
“睡不好太难受了。”岳殊想起逃亡路上经常夜半惊梦的痛苦,不由道, “要不你去问问掌柜的,说不定她有药材。就算没有,等店里去望月城采购,也可以顺便买一些。”
阿耐惊喜道:“真的可以?不过我有些怕陆掌柜,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价钱不是问题。”
“好。”岳殊问,“你要什么药材?”
“照壁草的草芯。”
岳殊应了他, 跑去找陆见微。
“照壁草?”陆见微挑眉, “这个药材难得, 价格不菲,一钱至少30两,咱们客栈荒僻,弄些药材不容易,给他算一钱50两。”
岳殊:“……”
做一顿养生汤就需要这么多钱?那一日三餐得花多少银子啊?
他脑子嗡嗡地跑回厨房,转述了陆见微的回答。
阿耐虽皱了皱眉,却还是说道:“我先买六钱。”
他从怀中掏出三张百两银票,“这是药钱,劳烦你帮忙取药。”
岳殊接过银票,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家公子每日这般花费,要是花光了家底怎么办?”
“噗。”阿耐忍俊不禁,“你在想什么?公子怎么可能花光家底?”
“为什么不可能?”
阿耐骄傲道:“你知道公子接手家业时家里有多少产业,现在又有多少产业吗?”
“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公子接手后,家里的产业比以前翻了几番,公子名下的产业每日能挣多少钱你无法想象。”
岳殊:“……”
是他见识太少了。
他都无法想象,那估计“日进斗金”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怪不得温公子是江南首富。
他揣着轻却沉甸甸的银票,跑上楼跟陆见微换药材。
陆见微已从系统商城购买六钱照壁草,用木匣装着,共花费60两。
药材确实贵得很,也就轮椅首富能买得起了。
“阿岳。”陆见微叫住捧匣而走的少年。
岳殊转身,双目湛亮:“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你与温公子那小仆亲近,是不是想打他轮椅的主意?”
岳殊双颊爆红:“我、我就是见他的轮椅制作精巧,想多看几眼。”
他素来喜爱手工,那轮椅一看就是大师所造,设计极为巧妙,温著之刚下马车,他就有些上心了。
要不然,明知温著之等人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他也不会亲自去送茶水。
“无妨,你若想弄清楚轮椅的构造,就大大方方去问,我相信温公子不会介意的。”陆见微温柔笑道。
“真的?”岳殊瞪大眼睛,“不会冒犯吗?”
陆见微笃定:“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在她看来,温著之对他的“残废之躯”并不敏感,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
他敢拿性命去赌口头的“保护协议”,就绝非心理脆弱之人。
岳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掌柜的。”
“还有,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
“啊?”岳殊听不太懂。
陆见微道:“你要想清楚,是只研究轮椅,还是据此找到自己的前路。”
“……我明白。”
陆见微拍拍他的脑袋。
“去吧。”
岳殊若有所思,捧着照壁草送进厨房,厨房飘满清淡的香气。
“六钱照壁草,给你。”
阿耐接过,打开匣盖,果真是照壁草,且品相甚佳,不由惊异道:“陆掌柜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有。”
白绸香屏、照壁草皆是难得之物,她竟轻而易举拿出来。
很奇怪。
照壁草这种药材寻常人用不上,也不会特意买回来存放,缘何她能随意拿出六钱?
“阿耐哥,温公子的轮椅是哪位大师所造?”岳殊的话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阿耐扬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对将作一道特别感兴趣,温公子的轮椅看着就不凡,不论是行走还是转道,都比寻常的轮椅便利快捷,少有卡顿迟缓之态。”
“你说这个啊,”阿耐得意道,“这是我家公子自己做的,不是出自大师之手。”
岳殊震惊:“自己做的?温公子竟擅此道?”
“我家公子生性聪慧,虽因中毒武功无法提升,可他没有自暴自弃,转而去学奇门遁甲之术,奇门遁甲也涉及机关术,公子在轮椅上设置诸多精巧的机关,这才不同于寻常轮椅。”
岳殊闻言,什么惋惜什么同情尽皆烟消云散,只余下满心的佩服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