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崔惊鹊
崔惊鹊  发于:2023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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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你臆想的!”黑重气呼呼道,“当时没有外人在,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你忘了我是谁了?”蓝铃轻笑,“千里楼可知天下事。”
  平芜拱手:“多谢蓝前辈为我仗义执言。”
  “谁仗义执言?”蓝铃冷哼,“我只是看不惯这两头黑熊罢了。”
  先前追杀她的仇还没了结呢。
  平芜笑了笑,说:“这件事是汪持节自己说的,生意场上,稍稍饮了些小酒,以前‘行侠仗义’的事迹又如何甘愿埋在心里?”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有人迟疑道,“以前我曾与他同饮,他提过类似的事,说自己赶考途中做了侠义之事,结了善缘,若非如此,也没有今日的风光。”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我也听说过。”
  虚荣是人的天性。
  汪持节落魄过,虚荣心更甚,风光后自然憋不住炫耀的心理。
  他做过恶事,就拼命给自己塑造一个良善仁慈的形象,似乎这样就真成了大善人。
  却不知,正是这样的吹牛,更加佐证了他的罪行。
  “你们若还不信,他家里还留着当年柴昆送他的药瓶。”平芜讥讽道,“药瓶是不是十年前的,二位少堡主应该能辨认出吧?”
  十年间药瓶模样有所改变,辨认出并非难事。
  黑家兄弟:“……”
  种种证据已经表明,汪持节就是杀人凶手。
  退一万步说,平芜没必要为了杀一个“寻常商人”,提前设计出这么多细节和证据。
  他只需蒙个面,在杀人后潇洒离去,官府便无可奈何。
  在场的没有傻子。
  能花得起一百两买门票的,都是身家不俗的富商,没有精明的脑袋,很难挣下丰厚的家业。
  事情已然明了。
  平芜杀人是事实,汪持节杀人也是事实,他与柴昆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但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柴昆帮汪持节斩草除根,是什么意思?”卫南山问。
  平芜:“当然是杀了我。”
  “你当时不过十岁出头,未曾习过武,如何躲过他的追杀?”
  这个问题引起众人共鸣。
  平芜说:“我如今习得一身武艺,自然是因为得遇贵人,是贵人救了我。”
  “你获救之后,柴昆就不杀你了?”
  “我已经死了,他为何还要杀我?”平芜诧异,“你不会以为他会亲自动手吧?他只是派了个低等武徒,那武徒担心不能交差,说了谎话。”
  卫南山颔首,转向陆见微。
  “陆掌柜,我问完了。”
  陆见微一直安静旁听,她已经听过一遍,内心比在座的要平静许多。
  “二位少堡主还有要问的吗?”
  黑家兄弟无力地摇摇头。
  以命抵命的报仇方式,合乎江湖规矩。柴昆也算是间接杀害平芜全家的凶手,事后还包庇罪人、斩草除根,平芜取他性命无可指摘。
  陆见微看向阶下。
  “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
  众人皆摇首。
  “既如此,”陆见微宣布,“听证会到此结束——”
  “且慢!”
 
 
第70章 
  ◎了结,解药线索,竞价◎
  院外传来洪亮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
  一人从隔壁酒楼, 飞跃至院墙,居高临下,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开口。
  “杀人者巧舌如簧,包庇者蛇蝎心肠, 竟枉顾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陆见微:???
  长得浓眉大眼的, 怎么满嘴喷粪呢?
  没有任何废话, 七级道具直接轰过去, 那人不过六级修为,没能抵住,从院墙一头栽下, 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
  参与会议的富商们心中愈发敬畏。
  他们先前就猜测陆见微不一般, 能在玄镜司和江湖客之间当和事佬的人, 绝对非同凡响。
  这一手出来, 彻底证实。
  来人一看就是强者,陆掌柜却连手都没动,就将人压趴落墙,真是神乎其技啊!
  其余江湖客则满心诧异。
  哪来的蠢驴,连八方客栈都敢招惹,听了案件缘由后, 竟还为汪持节说话,简直不知所谓!
  现在好了吧,摔了个大马趴。
  丢不丢人?
  阿耐直接开嘲:“蠢笨如猪,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简直愚不可及。”

  “说得好!”薛关河随之骂道, “说他蠢笨如猪倒是侮辱了猪, 我看他猪狗不如, 要不怎么能说出那番丧尽天良的话来?”
  “掌柜的,让他去扫马厩吧,”岳殊冷着脸道,“他也只能与马粪为伍了。”
  “我看行。”燕非藏点头。
  张伯却道:“此人瞧着有些眼熟。”
  “这不是杜寒秋吗?”遁地鬼倏地钻出来,“他怎么来了?”
  “杜寒秋是谁?”
  “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到底在哪听过呢?”
  “我想起来了,林从月,他是林从月的丈夫!”
  “……”
  经验丰富的江湖客,可以不认识杜寒秋,但不能不知道林从月。
  当年林从月的“群芳妒”不知搅动了多少风雨,引得多少江湖客追杀,连素来超然的神医谷都不得不出面研究解药。
  作为风云人物的丈夫,杜寒秋的名声并不算好,日子也不太好过。
  神医谷给他解毒后,他便留在神医谷当护卫,这些年一直没怎么露面,突然出现在客栈倒叫人大吃一惊。
  他修为六级,在江湖上已算得上高手,又因年少成名,素来心高气傲。
  从院墙摔落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立刻钻进去消失在人前。
  议论声传到陆见微耳中,她不由看向阿迢。
  林从月死前制出的毒还在阿迢体内,暂时无药可解。
  对于这样一个医毒大师,陆见微的心理很复杂。
  她惋惜林从月的遭遇,敬佩林从月的水平,却又不满她遗留的问题。
  这是足以致命的问题。
  不过,杜寒秋来这儿干什么?就为了凑个热闹,刷个存在感?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汪持节被杀”耿耿于怀。
  其余人也百思不得其解,纷纷对他行注目礼,希望他能从地上爬起来解释解释。
  杜寒秋:“……”
  “若我没记错,汪持节娶妻杜氏。”温著之徐徐开口,一语点醒众人。
  汪持节的那位好友呆了呆。
  “他确实提过此事,说他妻子娘家有位非常厉害的江湖客,只是来往不密,一直未能见到面。”
  众人默默注视狼狈伏地的杜寒秋。
  非常厉害?
  实在看不出来。
  “将杜武师请过来。”陆见微笑眯眯道,“听证会允许不同声音的出现,杜武师有不同意见,咱们也得让他说个痛快。”
  燕非藏大步过去,一手拎起杜寒秋,扔到台阶下,砸得后者本就闷痛的胸口更疼了。
  “说!”
  杜寒秋上次这么狼狈,还是他中毒后当着江湖客的面,披头散发地跑去神医谷求救的时候。
  曾经的憋屈和郁愤涌上心头,他冷哼一声。
  “说就说!”
  从地上爬起,他掸了掸灰尘,转向院中众人,神色颇有几分冷傲。
  “汪持节已死,杀人凶手随意编排,诸位就全都信了?”
  富商们不敢出声,江湖客们可不怕。
  “证据确凿,怎么就是编排,你当我等都是傻子?”
  “没错,我们瞧得清清楚楚,就是姓汪的杀人全家,夺人妙法,苦主十年后前来报仇有何不可?”
  “杜武师,就算你是杜氏亲戚,也不能如此偏颇吧?”
  江湖客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有仇必报是他们的行事准则。
  汪持节杀人夺宝是因,被人寻仇反杀是果。
  如今这因果已经结束,旁人没有置喙的资格。
  不过,平芜杀了汪持节,杜氏作为其妻,想要为夫报仇同样能够理解,端看谁武力更高。
  这样的事情江湖并不少见。
  今天你杀他,明天他杀你,无穷无尽,充斥着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
  江湖客们反驳杜寒秋,大多是因为事不关己,便能站在客观的立场上,也是为了给八方客栈一个面子。
  杜寒秋冷哼一声。
  “他又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苦主?他说自己是当年楚家的人就是?他说养蚕法是他家的有什么证据?他说杀人放火的是汪持节你们就真的信了?倘若他只是刚好知晓这件事,找了个借口,装成苦主身份,故意逃脱罪责呢?”
  众人默然,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平芜冷嗤:“你大概不知,我与我娘生得极像,随便找一个楚家村见过我娘的,都会认出我,还有什么问题?”
  这种谎言轻易就会被戳破,他没有撒谎的必要。
  杜寒秋语塞,他总不能现在就去把楚家村灭了。可族人求他主持公道,他若不能办成,面子往哪搁?
  “世上长得像的也不是没有。”
  “笑话。”平芜怒笑,“我恰好与当年楚家幸存者长得像,恰好与汪持节有仇,恰好有汪持节留下的文书,这世上所有的恰好都叫我遇上了,你觉得可能吗?诸位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哪有这么巧的事?”
  “杜武师,你就别犟了,汪持节该死,你何必为他喊冤叫屈?”
  杜寒秋倨傲道:“我说了,他只是找个借口杀了汪持节和柴昆,我并没有说他与二者有仇。”
  “我与他二人无仇,为何要杀他们?”
  “你只是喜好杀人。”
  平芜不再反驳,公道自在人心,杜寒秋的狡辩在外人看来实在可笑。
  也是,当年把一位神医束缚在后宅的人,能有多大心胸与远见?
  卫南山适时开口:“杜武师所言确实有理,不过你方才提出的异议,卫某都已查清。”
  “你若查清,方才怎么没说?”杜寒秋明显不信。
  “此事涉及官府,因无人提出疑问,我便没有言明。”卫南山是为朝廷办事,自然想维护朝廷的颜面,但眼下已容不得他存这样的私心,“当年官府并非查不出凶手,只是黑风堡势大,又以利益诱之,故成悬案。”
  汪持节的杀人手法其实并不严谨,他一个文弱书生,第一次杀人,肯定会留下痕迹。
  “我又走访了楚家村,因灭门案太过惨烈,乡亲们记得很清楚。楚家灭门的前一天,楚家人的确救了一个书生,有人去楚家借柴,看过汪持节的脸。也有走亲戚的村民连夜回家,路过楚家院前,看到满身是血的汪持节正在点火,他惊惧害怕,没有及时阻止,但在火燃起后及时知会了乡亲。”
  要不然,楚家的火也不会及时被灭。
  卫南山没有提及村民姓名,担心日后会被报复。
  杜寒秋还是固执己见:“养蚕法呢?怎么证明养蚕法就是楚家的?”
  “楚家村以养蚕为生,但蚕丝一直平平。”卫南山说,“为了提升蚕丝品质,赚更多的钱,楚家村合力钻研养蚕之法,其中平芜公子的堂姐最有天赋,她先后尝试不少新奇的养蚕之法,皆有成效,这些方法都依照时间记录在册,供在楚家村的祠堂内。”
  杜寒秋:“……”
  “这份记录,与汪持节的养蚕法极为相似,只是缺少了最后一环。杜武师莫非要说,是楚家村的人偷了汪家的养蚕之法?”
  杜寒秋说不出来。
  汪持节是南州、江州两地最大的丝绸商人,养蚕法保管得极为隐秘,楚家村怎么可能偷得到?
  其余人不想再听杜寒秋说话。
  他们就算没听后面这些证据,也相信当年的真相就是如此。
  玄镜司不傻,黑风堡也不蠢。
  三天时间,两方势力不可能什么都不查,若当真存在疑点,卫南山和黑家兄弟不可能轻易放过平芜。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有些漏洞玄镜司和黑风堡不提,肯定有他们的深意,他们也不会毫无眼色地去揭穿。
  大多数人凑个热闹而已,并非真的要来主持公道。
  杜寒秋上来就噼里啪啦质疑一大堆,扯了官府的遮羞布,也让玄镜司脸上无光,还暴露了楚家村残缺但趋近完美的养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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