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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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事情必不会这么简单。
  萧矜最多当个疯子,不会当个傻子。
  “怎么可能是为了看猪圈?我是想请你们欣赏我精心准备的一场”萧矜轻举酒杯,??x?冲着齐家猪场的方向一指,眉眼间尽是肆意张扬,笑容晃眼,“篝火盛宴。”
  很快地,身边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惊呼,叶洵心头一慌,赶忙转头看去。就见方才还只有零星几点光亮的齐家猪场骤然烧起了大火!像是凭空而起的火龙,用着匪夷所思的速度蜿蜒爬行,肉眼可见地从南烧到北,在无边夜幕所笼罩的旷野之下渲染出艳绝的美丽。
  “齐家猪场烧起来了!”不知是谁用不可思议的声音低喊了一声。
  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是齐家猪场面临紧急情况的报事钟,兵荒马乱的声音响起,有人大喊走水,开始慌乱地救火。
  齐家猪场养猪上万头,占地极广,盖起的猪圈都紧挨着,建造的时候考虑到走水的情况是专门做了隔断和防火措施的,但这火来得邪门,烧起来的速度极其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蹿得老高,逼得救火的下人连连后退。
  秋风呼啸起来,无疑是这股野火的最好助力,卷着滚烫的火焰翻滚不止,很快,猪的惨叫声齐齐响起,声音刺耳凄厉!
  萧矜选得位置极好,站在这里能将火焰的全貌尽收眼底,滚滚黑烟往天上腾去,火海照亮半边天,形成瑰丽而壮阔的画面,触目惊心。
  其他几人都呆住了,叶洵更是手猛地一抖没捏住酒杯,死死盯着烧起来的齐家猪场。
  群猪在火场的惨叫声冲破天际,隔得老远都能听见,传到陆书瑾的耳朵里,她眼皮重重一跳,不自觉握紧了缰绳,脸色发白。
  这样庞大的一个养猪场,里头的每一头猪都是银子,这样一把滔天烈火,烧得哪是猪啊,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萧矜对自己计划的这场篝火盛宴满意极了,眯着眼睛笑,举起酒杯说:“敬云城万千百姓。”

  再一饮而尽。
  他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几个少年爆发出一阵惊叫,兴奋激昂,对萧矜这一壮举赞不绝口。
  说齐家这下完蛋,齐家嫡子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跟萧哥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
  还说不愧是萧小爷,这事儿办得漂亮!
  又说也只有萧哥会有如此胆识,令人佩服!
  话里话外都是吹捧萧矜的话,仿佛他不是放火烧猪毁了齐家产业,而是做了一桩保家卫国的大义之事。
  这便是以萧矜为中心形成的一个圈子,大约把云城的所有纨绔子弟收集起来,其中有大半都要冲萧矜喊一句“萧哥”。
  萧矜在这种充满着纸醉金迷和谄媚奉承的漩涡中心,他暴躁易怒睚眦必报,动辄便动手打人,对身边的人呼来喝去,任何不顺从都会让他勃然大怒,因为一个小小的冲突便烧起了这连天大火,活烤这么多头猪,一举毁了齐家产业。
  陆书瑾盯着站在人中央,举着千里镜往远处眺望的萧矜。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除却一些寥寥树影之外,他半个身子都披着皎洁的月色,陆书瑾好像从那晦暗不清的影子里看到了另一个萧矜。
  他捧书长读半个时辰不抬一次头,假借寻找玉佩之名砸了逼良为娼的玉花馆,撅出刘家贪的官银,撕毁所有卖身契狠狠惩治了拐骗外地女子的青乌,他也会控制着轻缓的力道给她的脖子上药,盯着她吃完丰盛的膳食,在入夜之后提着灯满学府的寻找在南墙枫林清扫的她。
  厚重的云层掩去了月色,视线昏暗下来,萧矜的面容忽明忽暗,身形几乎隐在夜色之中。
  让人看不清楚。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很快,空气中就猪粪味就消失了,弥漫着肉香,火势却半点不减。
  萧矜举着千里镜笑哈哈地说:“好多头猪都跑出来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抓猪。”
  不过很快他就不笑了,因为猪场的护卫发现了这一伙人,带着大队人马围堵而来,将萧矜等人都围在其中,所有人都因为救火忙得晕头转向十分狼狈,心里正恼火着,手里提着木棍怒目而视。
  护卫头子也不是傻的,知道这场大火来得邪门,再一看这一群锦衣少年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看戏,心里自然也清楚大火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些人,当即大喝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安敢如此胆大包天纵火烧齐家猪场!”
  几个少年方才还慷慨激昂,这会儿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人围住了就蔫了气儿,不敢吱声。
  还是萧矜率先开口,“谁说是我们放的火?你亲眼瞧见了?可别血口喷人。”
  “这大半夜荒郊野岭,你们在这里作何?”
  “我们哥几个来赏月喝酒,”萧矜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道:“碰巧看到那边起了火,就停下来看会儿。”
  “你们凭白出现在这里猪场就着火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护卫头子厉声道:“分明就是你们纵的火!”
  季朔廷在此时指着萧矜接话,“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就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护卫头子气得原地蹦起来,“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日也得被我抓去衙门!一群胆大包天的毛头小子,你们可摊上大事了!”
  “拿下他们!”他扬声命令。
  一群人蜂拥而上,想将几人给按住,但随从挡在外圈,稍稍一动就刀刃出鞘,镇住了那群拿木棍的人。
  萧矜一边往马旁边走一边对叶洵笑道:“咱哥俩共患难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叶洵的脸色极差,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萧少爷不是说咱俩的交情不需那些虚假的东西来证明吗?”
  萧矜耸肩,无辜道:“不是你说这东西虽然虚假,但必不可缺么?”
  这招气得叶洵胸口一闷,差点当场吐一口老血。
  萧矜站在马边,拍了拍马鞍对陆书瑾道:“下来。”
  陆书瑾现在慌张得很,萧矜闯下如此大祸,要被押回衙门,那海舟学府那边必然会得到消息,若是让乔百廉知道她又参与了这些事,岂不是又要对她失望?且萧家有势力,能确保萧矜在云城横着走,她陆书瑾又没有半点家世背景,若是因此事下狱,被关个三年五载可怎么办?
  她越想心里头越慌乱,没注意萧矜走到了边上叫她下去。
  忽而后腰横亘了一条手臂,力道紧随其后,箍着陆书瑾的腰将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陆书瑾毫无防备,惊得一声低呼,而后双脚就踩在了地上,腰上的力道很快抽离。
  萧矜低头看她,将她惊慌的神色尽收眼底,声音散漫,“你怕什么?”
  陆书瑾一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情绪就更明显,她一个字都没说,但萧矜已在她的眼眸里读清楚,他说:“有我在,这事落不到你头上。”
  陆书瑾移开视线敛起眼眸,不只是因为方才吓得还是别的什么,心腔里擂起大鼓,咚咚作响,她想说一些话缓解一下,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萧矜你可真了不起,看看你干的好事,大半夜把我拉出来看你火烧猪,现在还要被抓去衙门。
  还是说你方才力气有点大,勒得我腰有些疼。
  亦或是你为什么做出这些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因着这片刻的沉默,萧矜马上就有意见了:“你为何总不理我?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很没面子。”
  陆书瑾愣了愣,如实回答,“不知该说什么。”
  “日后我再跟你说话而你不知道该怎么说时,就回个‘我知晓了’,”萧矜说完,又用极短的时间自省是不是有点严格,便补充道:“或者回个‘嗯’,听到了没?”
  奇怪的要求。陆书瑾心中疑惑,却还是点点头。
  萧矜目光一厉,“嗯?”
  陆书瑾:“嗯,我知晓了。”
  两句合在一起,萧矜觉得自己又有面子了。
  作者有话说:
  萧矜:虽然我总被我家小弟放进来的蚊虫叮得满头包,虽然我家小弟从不喊我萧哥只用萧少爷这种疏远的称呼叫我,虽然我家小弟一日三餐都吃我的抄一页纸找我要五两银子,虽然我家小弟清扫树林扫的晚膳都不吃还得我自己提灯去找人,但是我在他面前还是必须得有面子!
 
 
第29章 
  “我就是那样的人。”
  先前在野外瞧不清楚, 待那群护卫将萧矜等人带到了房中站在光亮下,才算是认出几人来。
  猪场的火尚未熄灭,但火势已经减少许多,空气中充斥着烧焦和肉香的味道, 混杂在一起有着莫名其妙的难闻, 令人十分不适。
  大堂之中站满了人, 外圈是猪场的护卫和下人, 再往里则是一圈萧家侍卫,最中央的就是萧矜叶洵几人。
  就算猪场的人已经认定纵火的人是萧矜, 却也不敢做什么, 甚至还让他坐上了那一把实木躺椅,翘着腿前后晃着, 一派悠闲自若的模样。
  季朔廷则斜倚在椅靠边上, 垂着眼把玩手里的玉珠,嘴角轻勾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在笑。
  这两个人俨然如老油条一般, 即便闯下如此大祸也丝毫不觉惊慌。
  相对而言叶洵的脸色就难看极了, 青白一张脸站在旁处一言不发,叶芹似察觉到兄长情绪,也不敢说话, 只紧紧贴着叶洵的手臂而站。
  陆书瑾此时还算镇定,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去衙门一事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 但萧矜说会保她没事, 应当会作数。可被乔百廉训斥一事铁板钉钉的了,他先前有好几次都告诫她不要过多与萧矜往来, 结果还是被他带着惹上了祸事。
  心中说没气那是不可能的。
  这萧矜当真是太闲了, 自己胡作非为也就罢了, 还牵扯上她。原本她从姨母家中逃出来已经是费尽千辛万苦,若是再被海舟学府赶出去,那又该往何去处?
  先前她给萧矜抄得《戒女色》也抄了大半,如今手里存银有足足一百三十两余九百二十钱,皆是从萧矜那里领的,期间买东西外加置换了所有的粗麻布衣还花了不少。
  这一百多两不管去何地,买间铺子做小生意是绰绰有余的,但她一个女子在外做生意难免会有很多受困之处,再加上她从未经营过生意,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若是被人骗光了银两那才是要命的大事。
  所以若是被赶出海舟学府,陆书瑾的处境会变得极为艰难,她站在人群之中已经开始措辞如何求得乔百廉的原谅,争取能继续留在学府之中念书。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大堂内沉默寂静,久久无人出声,直到木门被砸向,“开门!衙门办案!”
  齐家猪场燃起烈火一事非同小可,衙门接到报案之后立即派出大批人马前来帮忙灭火缉拿纵火犯,其中带头的人陆书瑾先前也见过,便是那位方大人。
  方晋身边还站着个身高体壮的捕头,面容黝黑横着浓眉,一脸的凶煞模样,站在门口转动一双鹰眼,冷声问:“纵火元凶在何处?”
  没人敢指认萧矜,众人索性将道路让开,拨开一层层包围圈,中央悠哉躺在躺椅上的萧矜就露了出来,出现在捕头的视线之中。
  他撩起眼皮去看那个捕头,撞上那人凶戾的眼眸也没有半分怯色,开口道:“何捕头,你可不能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我们不过是在这门口路过就被安上个纵火的罪名,也太冤枉人了。”
  何湛显然他与萧矜也是旧相识,他双眸微眯周身散出骇人的气魄,声音如锋利的刀,“又是你,萧矜,任何事安在你头上都不算冤枉!萧家是将,不是匪!你何以这般行事狂妄,辱没萧家门楣!”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恍若重锤,即便陆书瑾不是受训的那个,也听得心惊。
  萧矜却无半点反应,仍吊儿郎当地晃着躺椅,笑了一声说:“我爹是将,我又不是。何捕头若是可惜萧家门楣,何不改随我姓,为萧家光宗耀祖?”
  何湛登时动怒,还要说话时,方晋便上前一步用手拦了拦他。
  方晋在众人面前显得有些铁面无私,并没像上次那样见着萧矜之后熟络招呼,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一圈,对何湛道:“何捕头,先押回衙门再审问吧,这场火现在仍旧未灭,损失不可估量,须得等灭火清点之后,查清楚了才能定罪。”
  何湛气得不轻,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住脾气,振臂一挥,“全部押走!”
  陆书瑾看着就觉得害怕,她觉得以何湛那高大的身躯和凶狠的面相,动起手来指定不会手下留情,还真有可能与萧矜当场打起来。
  不过好在并没有,捕快围在几人的身侧,将他们带到衙门官车边上,让他们排着队地上去。
  好歹不用再骑马了,这也算是一堆糟糕事之中唯一的幸运之事。
  云城的衙门坐落在城东区。城东是云城之中出了名的富贵黄金之地,其中大多是城中达官贵人的府邸住所,萧府便位于此地,是以城东也叫做“萧东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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