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沐兮之
沐兮之  发于:2023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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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铃声骤然响起,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声源处。
  除了顾总,没人敢开会的时候手机不静音。
  沈羡顿了下,停止汇报。
  主座的男人忽然瞥了她一眼,沈羡有种敏锐的直觉,来电的人是林婉儿。
  果然,顾衍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婉儿。”
  “……”
  “嗯,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淡漠地道:“散会。”
  临走的时候,顾衍看了眼盯着平板看的女人,他皱了皱眉,还是起身离开。
  沈羡这一刻特别感谢多年的磨炼,哪怕顶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还是能神态自若的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离开。
  门一关,议论纷纷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当众接绯闻女友的电话,还直接散会,你说是什么意思?”
  有人提醒:“你们发现没,顾总今天没戴戒指,我没记错的话,从结婚开始顾总就一直戴着戒指呢。”
  “这还是顾总第一次当众不给沈总面子吧。”
  “顾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不会要换人了吧。”
  “说不准哦。”
  -
  专梯被占,职工电梯人满为患。
  开会的会议室在七十七层,沈羡站在电梯前站了三秒,选择走楼梯。
  不紧不慢地爬着,脑海里忽然想起,前不久顾衍问的那句——你会来救我吗?
  爬楼梯真的很累,比下楼梯累多了。
  双腿有些酸,沈羡直接坐在阶梯上,将脑袋埋在腿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道气喘吁吁的女声传来:“沈七七,你可真让我好找啊!”
  沈羡抬头,抿着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颜芷喘着粗气,坐在她旁边:“有人说看见你去了楼梯间,不知道在哪层,我就从会议室那层跑上来找你啊!”
  眼眶蓦然湿润,沈羡声音有些哑:“芷芷,让我抱一下。”
  颜芷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女人,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什么话都没说。
  伤心的时候,更需要无声的陪伴。
  她很少看见沈羡这么脆弱的模样。
  她的沈七七,应该是办公室里一丝不苟的女精英,或者是端庄矜持的名媛淑女,而不是现在这样脆弱狼狈。
  像是一个小可怜,被全世界遗弃了。
  半响后,她听见沈羡哑着嗓音道:“芷芷,十号名邸的公寓你帮我找些人打扫,我应该很快就搬过去。”
  颜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要和顾衍离婚?”
  “嗯,”沈羡低声道:“现在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等解决完就离婚。”
  颜芷听出她话里的认真。
  沈羡是她见过执行力最强的人,但凡下定决心,就绝对不会有反悔的可能性。
  这些年,颜芷一直在外面拍戏,再加上沈羡的性子内敛,对于她的感情生活,几乎是缄口不提。
  颜芷只能从大众的评价,窥视沈羡和顾衍的婚姻。
  她也一直认为,沈羡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跟一个帅气又多金还般配的男人结了婚,不爱但也不讨厌,可能还有点微微的小喜欢,那就这么过呗。
  可顾衍能让她露出这么伤神的表情,颜芷直觉认为,事情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沈羡应该是爱顾衍的。
  而且是——深爱。
  但她没多问什么,脸上挂着笑:“好啊,那我们就是邻居了,到时候我做饭给你吃啊!我最近的厨艺进步不少呢!”
  两人十八岁的时候,在十号名邸买了两套公寓,门对门。
  没结婚以前,沈羡一直住在那里。
  沈羡坐直身体,动了动唇:“一起去吃晚饭?”
  颜芷重重点头:“好啊!”
  一路上,颜芷叽叽喳喳地逗她开心。
  “离婚是好事啊,这年头美女都是单身!”
  “你想想,结了婚你只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结婚有大片的森林等着你!”
  “到时候咱们一起住高级养老院,找很多男陪护,身高腿长灰裤子的那种!”
  沈羡被她逗笑:“好。”
  和颜芷在一起,沈羡莫名的被她感染,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吃晚饭逛了会儿街,颜芷提起:“七七,你急着回家吗?不急的话陪我剪个头发吧,这部电影要拍很久,长头发太难打理,我得剪短。”
  沈羡站在试衣镜前,看着自己浓密乌黑的及腰长发,笑着说:“我也想剪头发。”
  “可是你的头发养了这么久,发质这么好,又不像我这么毛躁,剪了多可惜啊。”
  颜芷知道沈羡有多宝贝她的头发,自从高二开始留长发以来,每周都会定时做护理,连染烫都没有过。
  沈羡笑眯眯地道:“我短发不好看嘛?”
  “当然好看,”颜芷挎着她的胳膊,眨了眨眼,“我的北鼻光头都美腻!”
  沈羡:“……”
  她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这个浓密的长发,还是因为顾衍在一次的采访里说过,喜欢长发的女孩。
  在此之前,她一直留的是短发。
  理发店灯光明亮,沈羡始终闭着眼睛,耳边是剪刀清脆的声音。
  剪完后,她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内心很平静。
  她的十年,结束了。
  -
  晚上九点,顾衍回到兰水公馆。
  进屋后,接过童妈递来的水杯,他随口问:“太太几点回来的?”
  童妈:“八点半到家的。”
  听到她这么晚才回家,顾衍的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下,不过没多大反应,淡淡地嗯了声,把杯子递给童妈,便上了楼。
  顾衍推开卧室的门,没找到人。
  心里一阵烦躁,以为她又去了次卧,刚要抬腿出去,发觉阳台的门没关,顿了顿,他走了过去。
  窗外月色皎洁,女人一身白色风衣,银色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身上清冷淡凉的气质晕染到极致。
  顾衍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女人的背影。
  孤独。
  他大脑第一时间蹦出这个词,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极致的怒火冲去,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愣的连脚步都怔住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心脏重重地抽搐了下。
  黑色的及耳短发,没有任何烫染。
  比起及腰长发,短发衬的她温婉气质更淡,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和干练。
  美人总是适合各种发型,细软的黑色短发落在脖颈,显得更加干练爽落,整体气质清冷矜凉。
  可顾衍心里莫名的空缺了一大块。
  熟悉变的陌生,有种什么东西正在失控的感觉,让人心慌无措。
  顾衍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利落分明的轮廓紧绷,暗沉的眸紧缩,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鸷。
  一时间,愤怒,慌乱,烦躁,全都涌了上来,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他觉得他应该生气。
  可他清楚,那些情绪都是浮于表面,真实的底色的绵绵密密的心疼。
  正因为清楚,他心头更加慌乱。
  大脑飞速运转,可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想出该做出的反应。
  沈羡不会离开他。
  这个念头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
  她爱他,不会不要他。
  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沈羡打了个寒颤,决定回卧室。
  她转身,看着他愣在原地,看了眼便收回视线,抬脚往屋子里走。
  顾衍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胳膊,沈羡这才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羡,你什么意思?”
 
 
第16章 “太太,你不知道这个婚……
  不知为何, 沈羡好像从他眼底看到了抹失神和受伤。
  他似乎觉得,她不该剪头发。
  沈羡淡淡地道:“剪个头发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男人黑眸湛湛沉沉,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以为你和我宣誓什么。”
  沈羡脸上扬着笑:“比如离婚什么的?”
  顾衍身体募地一怔, 菲薄的唇抿到泛白,低眸看着她,似乎在怀疑她这句话玩笑的成分占几分。
  半响后, 男人的手指轻轻地摸着她的短发,动作很温柔。
  “离婚?”他仔细琢磨这两个字,“太太, 你不知道以沈家和顾家的利益牵扯, 这个婚不好离吗?”
  沈羡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所以我不是没提吗?”
  顾衍心底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他刚要松开她的手, 突然看到她葱白的手指光秃秃的,眼里瞬间覆上层血色,咬牙切齿地问:“你手上的戒指呢?”
  沈羡抬眸:“你的呢?”
  顾衍瞳孔骤然一缩, 语气淡了下去:“不小心掉了。”
  “哦, ”她点了点头,很随意地回:“我的也不小心掉了。”
  手腕一疼, 沈羡整个人被男人抵在阳台的栏杆上, 顾衍的身体朝她压过来,下巴被钳制, 捏的她骨头疼。
  他像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怒气, 嗓音淡哑紧绷:“掉哪儿了?”
  沈羡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嘲弄,冷淡, 好笑,疑惑,倦怠,各种情绪汇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扎向他的心脏。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收紧,顾衍眸中满是戾气,一张俊脸近乎狰狞。
  “我他妈问你戒指掉在哪?”
  爆粗了啊。
  顾公子真的很少这么生气呢。
  利落分明的轮廓紧绷,身体都僵硬起来。
  一道雷声骤然响起,陡然划破了近乎死寂般的沉默。
  沈羡抿着唇,突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扔了出去。
  璀璨的钻石发出耀眼的光,不过只有一瞬,就笔直地坠落。
  她动作迅速,哪怕顾衍就离她不到十公分,还是没有阻止她的可能性。
  顾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沈羡!”
  沈羡看向雷雨交加的窗外。
  她记得她的戒指,是他亲手设计的。
  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因为她亲手设计了他的戒指,所以顺手给她设计了一枚。
  但她当时还是高兴了很久,自从戴上去再也没摘下来。
  刚才摘下来的时候,本来想找个盒子装起来,离婚了还给他或者收起来什么的,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今晚的雨,下的很有仪式感呢。
  收回手,沈羡摸了摸短发,淡声道:“应该在花园,或者水池喷泉那片。”
  “我的下巴很疼,以后能不捏我下巴么,幸好我这是原装无加工的下巴,不然真经不起你这么捏。”
  说完,她推开顾衍的手,转回卧室。
  顾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淡哑道:“在我把戒指找回来之前,给我在屋里老实待着,不许去次卧。”
  找回来?
  别墅这么大,今晚的雨下的安城能起涝,风不知道会把戒指吹到哪儿呢。
  装深情装的还挺卖力。
  怪不得她哥和她爸还有她那个顾衍主义者的弟弟,都一致认为,他不会放了她。
  沈羡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要是觉得有找回来的必要,随便你,我去洗漱睡觉。”
  这次顾衍没再拉她,沈羡去衣帽间挑了条睡裙,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沈羡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又是一个惊雷炸响。
  她找了本催眠的哲学小说,坐在床头看了半个小时左右,逐渐有了倦意。
  关灯,睡觉。
  -
  这场雨下过,差不多就要入冬。
  瓢泼大雨砸在草地上,闪电划破层层乌云,雷声轰隆作响,无一不为深夜增添几分萧瑟和孤寂。
  两个保镖站在门口,看着连伞都不撑,低着头找什么东西的男人,交头接耳的嘀咕。
  “真不要去帮顾总啊?”
  “他不让我们帮忙,刚才老三过去,被赶了回来。”
  “可是顾总已经淋三个小时了,这雨下的能起涝,顾总会感冒的。”
  “估计又和太太吵架了吧。”
  “顾总每次吵架都把自己弄的好惨,上次大半夜被赶出家门,在车里坐了一整夜,抽了一晚上的闷烟。”
  “太太的脾气真大。”
  “顾总惯着的,能不大吗?”
  “他们俩真能折腾,一个月都要吵好几次架。”
  “人家这是夫妻情趣。”
  “谁家夫妻情趣大半夜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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