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瞎的人类小幼崽……早晚被吃掉的小幼……唔……唔唔……”
“……正直的……仁慈的……邪神……”
“……等小幼崽长大……长大就懂了……”
“……敬爱的父父……虚伪卑劣……用欺骗手段……维持光明形象……”
“……恶源孕育者……旧日众神支配者……邪……唔唔……神……”
“……真虚伪……祂还捂嘴……”
……
乌鸦抖抖羽毛,抬抬爪子,又正了正脑袋,笔挺的站立在半空中。
就很靠谱、稳重、可靠、正直的模样。
下面场域里。
恶种掸长了脖子,喉咙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论怎么张嘴,再说不出半个字。
娜娜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小幼崽是讲礼貌的崽崽。
即便是不喜欢这只恶种,她还是礼貌的问:“你能放开场域,让娜娜回去考试吗?”
顿了顿,她慢吞吞的又加了一句:“你让我出去,我就不说趴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幼崽摸了摸心口。
她晓得,父父给的祝福就在这里。
刚才,她说“趴下”的时候,这里跳了。
然后,恶种就不得不听娜娜的话。
小幼崽看着恶种,手还放在心口。
她顶着奶唧白包子小脸,用最软的小奶音,说最狠的话。
——“你不放,娜娜还要说其他的话!”
恶种浑身颤栗,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它甚至不敢看小幼崽的眼睛,只虚虚瞥着她脚尖。
“我放,我放开场域,”恶种声音都带抖,然它乱发下的数对眼瞳,却扩散出强烈的狂热,“您说的话,我无所不从。”
它抬起头来,眼眶里和肚腹上的眼睛,眨动着扭曲又炙热:“只求您,您再说一句,您再说一句!”
尤娜娜不太懂,不过她还是道:“趴下。”
嘭!
恶种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再次伏跪到地上。
它感受着那种失控,感受着小幼崽带来的混乱无序,感受着迷乱而失智的影响。
对!这就是那位的气息!
它用灵魂崇拜的信仰,用生命去献祭的存在。
它感受到了!它感受到了!
恶源的孕育者!邪种的支配者!恶种的神明!
祂就在这里!
“噗通”邪种跪着爬到尤娜娜面前,每一只眼睛都是狂热的信仰。
扭曲的恶念,充斥着虬结扭动,场域之中所有的恶念都在躁动、疯狂。
“我放您回去,”它像条迫不及待想要套上枷锁的野狗,“请您支配我。”
娜娜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那种失智的癫狂,有点吓到小幼崽了。
而且,她并不懂什么支配。
恶种步步往前,逼近小幼崽,整张脸都狂热到五官变形。
“支配我,”它的嗓音变的低沉而嘶哑,“请允许我和您结合,让我成为您力量的一部分……”
癫狂、疯子、无序、混乱……
无数种负面情绪从恶种身上弥漫出来,另尤娜娜心慌。
她仓惶抬头,望着半空中的乌鸦。
小幼崽哇的一声叫出来:“父父,它好吓人,娜娜害怕。”
那是一种,仿佛是会将她连灵魂都焚烧的狂热。
什么支配,什么结合,娜娜不懂!
哗啦,哗啦,哗啦。
振翅声席卷而来,黑色的乌鸦翅膀飞落下来,停驻在小幼崽肩头。
乌鸦翅膀高高抬起,落下之时,乌鸦似乎想起什么,动作不自觉轻了九分。
用一分的力道扇下,顿时狂风大作,恶种被扇飞出去四五丈远,消失在小幼崽的视野里。
仁慈的父神,是不会轻易湮灭物种生命的。
特别是,在人类小幼崽面前。
“父父,”小幼崽一把抱住乌鸦,将小脸埋进羽毛里,委委屈屈的吸吸小鼻子:“父父,坏恶种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起先,分明是想要她的眼睛和祝福。
现在,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乌鸦拿翅膀尖拍了拍小幼崽脑袋,探出去一只鸟爪子,在空气里挠了挠。
下一刻——
“啵”一声,场域破裂。
明亮的阳光洒落,驱散阴沉的黑暗。
与此同时,一直等到场域外的众人一愣。
白鸽正在和女仆团计算,需要多大的火力,才能将场域破开个小口子进去。
二区治字队大队长徐池洲,漫不经心的叼着香烟,沿着场域边缘走了一圈又一圈。
治字队里,前来支援的神选者小队,也在一边安静待命。
宁远皱紧眉头,时不时看场域一眼,看的视野扭曲发黑了,适才撇开头。
就在此时——
啵,啵,啵。
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最先只是一声,后来是接二连三响成一片。
唰!
所有人侧目,屏住呼吸盯着场域。
下个瞬间,倒扣的黑色壁垒乍然破裂。
矮墩墩的小幼崽,抱着只黑布隆冬的乌鸦,站立在场域中,茫然的像迷路的幼兽小崽崽。
可怜,无助还委屈。
“小姐!”白鸽一个闪逝。
微风拂面,再定睛之时,她已站在了尤娜娜面前。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白鸽蹲下身,拉着小幼崽的一只手就要检查。
尤娜娜摇头,手指向一边:“白姨,我没有受伤,眼隼老师受伤了。”
两丈外,眼隼紧紧握着精神稳定剂,晕厥在路上。
到底,直到最后,他还是没能走到小幼崽面前。
夜莺带着女仆团的人上前做紧急处理,在看到眼隼灰白的皮肤时,隐晦的给了白鸽一个眼神。
高浓度的恶念感染,眼隼神性值接近70,作为非常有清除经验的神选者,没道理他都这样了,小幼崽还毫发无损。
白鸽摸了摸幼崽脑壳:“小姐不用担心,眼隼不会有事的,我能问问场域里……”
“喂,那只小幼崽,”徐池洲的声音遥遥传来,“刚才就是这只恶种吗?”
娜娜转头,就看到脸上带疤的男人,拎着那只恶种过来。
那只恶种甫一见尤娜娜,当即全身眼睛放光:“救我!求您救救我!”
听闻这话,在场所有人都表情古怪起来。
一般只有恶种要感染人要吃人,可从来没见过朝一只小幼崽求救的恶种。
小娜娜蹭的朝白鸽身后藏了藏:“白姨,它好奇怪,跟娜娜说什么支配结合的话,娜娜都听不懂。”
支配?
结合?
这话,让现场的人看小幼崽的眼神更奇怪了。
徐池洲吐出口烟,隔着氤氲的烟雾,他看向小幼崽的眼神晦涩不明。
白鸽轻声问:“那你答应它了吗?”
小娜娜紧了紧怀里的乌鸦:“没有哦,娜娜不喜欢它。”
白鸽放心了:“嗯,等你神性值过50,我再跟你讲这些事。”
小崽崽听话的哦一声,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仰起小脑袋,期待的问:“白姨,我今天下午还能考试吗?”
白鸽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
她笑道:“能,我跟老师提前说了,考试推迟到下午三点,我现在接你回去还来得及。”
“好哦!”小幼崽当场欢呼,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霎时明媚。
乌鸦抬头看了眼,小幼崽那黑圆的眼睛里,又重新浮起了生动的高光。
生机蓬勃,热烈温暖。
漂亮如黑珍珠,折射出美好的柔光,让人想要收藏。
乌鸦动了动蓬松的翅膀,安然的继续窝在小幼崽怀里。
乌鸦的存在,娜娜不提及,周围的人仿佛是根本看不到,即便是看到,一转移视线,立时就会遗忘。
“嗤,”一声嘲弄的讥笑,“考试?”
徐池洲踩了踩脚下的恶种:“出现未知属性的超3级恶种,这种距离邪种一步之遥的存在,还有视力剥夺属性的场域。”
“眼隼被感染,只怕过会就要当成深度感染者处理。”
“而你,神性值38,不对,现在是神性值40的金种子,却全身而退。”
“更甚至,”徐池洲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这只恶种哭着求着要被你支配,和你结合。”
徐池洲的口吻逐渐不对劲,他看尤娜娜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
“小幼崽,”他的声音飘渺,“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娜娜不认识徐池洲,但小孩子最是敏感,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不喜。
这个人,不喜欢娜娜。
小娜娜更往白鸽身后藏,紧紧抱着乌鸦不吭声。
白鸽单片眼镜闪过冷光,她将尤娜娜护在身后,直视徐池洲。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是想说眼隼废物,还是我家小姐有问题?”
徐池洲咬着烟嘴:“我可没这么说。”
白鸽像护崽的老母鸡:“我不管你怎么想,现在,我要接小姐回去考试,有问题我会直接跟苏教授对接。”
这就是直接绕开徐池洲,将人彻底的隔绝在外。
徐池洲没说话,只是踩着恶种的脚,更用力了五分。
恶种被踩的哇哇大叫,它想要跟尤娜娜求救,但踩着的人太可怕了。
仿佛是,完全能预知它的行动!
白鸽牵起尤娜娜,夜莺五人搀扶起眼隼,一行人就要离开。
“嘀嘀嘀”,任务器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
徐池洲的任务器!
一众人看过来,只见徐池洲扬了扬,云淡风气的说:“不好意思,刚随便测了下san值。”
“警报,金种子尤娜娜san值29,san值过低,精神极度不稳定,风险预估太高,请采取紧急措施。”
“警报,金种子尤娜娜san值29,san值过低……”
……
san值29,非常接近临界值25了。
san值只要低于25,那就是深度感染者的标准,会立刻被清除!
“吁”徐池洲吹了声口哨:“san值29,小幼崽我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保持正常人理智的?”
一般来说,san值跌下30,人就会产生严重幻觉,会呓语和抽搐。
所有人都看向矮墩墩的小幼崽,甚至有神选者开始戒备。
一旦确定尤娜娜是深度感染者,立刻出手清除!
白鸽五指逐渐用力,她慢慢低下头去看尤娜娜。
那些话,小幼崽听了个半懂。
她的视线,慢吞吞一次看过所有人。
随后,小幼崽无辜又奶气的回答:“我不知道啊,娜娜没有幻觉。”
她仔细感受了下,除了脑袋有点发胀,并无其他任何不适。
白鸽表情肃穆:“徐池洲,我会直接带小姐回去见苏……”
“不行,”徐池洲一口否决,“白鸽,我是二区治字队大队长。”
他说的掷地有声:“我有权,现在就接管这只幼崽,行使风险监控。”
白鸽面无表情:“你想接管小姐,那先问过女仆团的意思。”
话落,女仆夜莺手上的加特林一扬。
“哒哒哒”,木仓管转动,数发子弹射入徐池洲脚尖地面。
威胁不言而喻。
徐池洲目光幽幽的盯着白鸽,舌尖顶了顶腔壁。
他道:“白鸽,你要跟我动手?”
白鸽下颌一扬,气场同样强大,不逞多让。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扯下右手白手套。
五指修长白皙的手,宛如羊脂白玉雕成。
然,她指尖虚虚往下一点,凭空之中,指尖那一点的地方,波纹扩散,蓦地伸出一只同样的黑色大手。
白皙的五指间,嵌入进黑色的五指。
十指交扣,姿态亲密。
白鸽手腕一翻,那只手整个就变了!
——爪子!
像某种动物才会长的锋利爪子!
尤娜娜睁大了眼睛,吃惊又好奇的看着白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