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气的小嗓音，竟是都喊的嘶哑了。
　　闻言，所有人都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哽咽的声音，只一个劲的机械迈动双腿往前冲。
　　不能停下！
　　谁都不能停下！
　　他们不能辜负，那些燃烧自己，照亮黑暗的先驱者！
　　他们不能辜负每一缕的光！
　　……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一众人看到了三环外接应的人员。
　　众人心头一喜，速度不禁又快了两分。
　　当最后一个人冲破黑暗，被接应的人搀扶住，飞快塞到车上时，小幼崽却停住了脚步。
　　三环内，也很不安全。
　　清道夫连绵的枪声，像过节放的鞭炮，噼里啪啦的不断响起。
　　高等级恶种，一只又一只从场域里钻出来，企图偷袭撤离的车队。
　　小幼崽随手一甩尖刺，瞬时就清除好几只的恶种。
　　她在三环外和接应人员一起，又清除了一会恶种，终是看到眼隼撤离了出来。
　　眼隼怀里抱着名孕妇，他蒙眼的白布条没了，眼窝时不时有鲜血渗出来。
　　他脚步踉跄，跨出黑暗之时，差点没摔一跤。
　　娜娜冲过去扶住他，可崽儿太小了，不仅没扶住，还差点被带的一起摔倒。
　　医疗人员抬着担架冲上来，及时将孕妇接手，还把眼隼扶到一边坐下。
　　小幼崽面容担忧：“老师？”
　　眼隼摆手：“我没事，你怎么没跟着走？这里太危险了。”
　　娜娜低声说：“我在等老师出来。”
　　这话，让眼隼心尖泛起暖流。
　　他摸了摸小幼崽的脑壳：“没事了，城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他们撤离的很及时，损失还在可控范围内。
　　这当，清道夫队长跑过来道：“眼先生，我们也要撤退了，城里出来的恶种太多了，大家快撑不住了。”
　　高等级的恶种，清道夫的作用并不大，只能依靠神选者。
　　眼隼点头：“撤离吧，我把城炸了。”
　　“大蛛蛛！”小幼崽忽的喊道，“大蛛蛛没出来。”
　　眼隼皱眉：“没有时间了，H城修建的时候，秦冰在地底下埋了最新式的热武器，威力如核弹。”
　　“这会已经启动了，只剩一分钟的倒计时。”
　　小幼崽看着被黑色场域笼罩的H城，她往前迈了一步：“眼隼老师，娜娜今天遇见好多选择题，娜娜不想做选择了。”
　　她迈第二步，回头看了看眼隼：“父父说过，娜娜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不做任何选择题。”
　　话音落下，她整只再次冲进了城里。
　　只有沙哑的小奶音散落着：“老师，一分钟够了。”
　　眼隼怔然，不做选择吗？
　　可是，怎么可能不做选择？
　　……
　　小幼崽并未跑多远，她一头就撞大蜘蛛上了。
　　巨物蜘蛛冬潮这几日都很躁动不安，高等级恶种围攻过来的时候，它早躲了起来。
　　待察觉到城里寂静无声，它撒腿就往外跑。
　　小幼崽朝它挥手：“大蛛蛛这里！我在这里！”
　　巨物蜘蛛节肢勾住小幼崽，将她放到头顶，按着她指的方向，蹭蹭往外跳。
　　眼隼还在愣神间，地面就传来轰隆隆的震动。
　　他一抬头，巨大的阴影投落下来。
　　小幼崽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师，娜娜出来了。”
　　眼隼松了口气：“你快走，快点先走。”
　　其他清道夫都开始上车，边往后开枪边撤离。
　　唯有眼隼坐在那不动，似乎丝毫没有要撤离的意思。
　　小幼崽疑惑：“老师，一起走。”
　　眼隼摇头，他抬手扬了扬任务器：“还有三十秒，需要有人在这里，做最后的拉环启动。”
　　据秦冰说，新式武器不太稳定，所以是双重保险栓。
　　既倒计时，加人工拉环。
　　这也就注定，人工拉环的那个人，是要牺牲没有办法撤离的。
　　他没有对小幼崽解释，可在那瞬间，娜娜忽而就懂了。
　　她蓦地就有些生气：“我带老师一起走。”
　　她拍了拍身下的巨物蜘蛛，蜘蛛抬起腹部，一缕白色蛛丝就缠绕到眼隼身上。

　　接着，大蜘蛛带着小幼崽，边吐丝边跑的飞快。
　　十秒钟。
　　九秒钟。
　　八秒钟。
　　……
　　眼隼看着身上缠绕的蛛丝，倏地心里就生出一股期望来。
　　不做选择的小幼崽，万一她真的可以不做选择就成功呢？
　　五秒，四秒。
　　大蜘蛛带着幼崽，已经跳的很远了，看不见身影，只能看到一地白色的蛛丝。
　　最后一名清道夫也撤离跑很远了，眼隼周围，爬上来很多恶种。
　　但眼隼只握紧了任务器，没有丝毫的动作。
　　他张嘴数出声来：“三秒，两秒，一秒……”
　　他手重重按下。
　　登时，蛛丝一股大力传来，把他嗖嗖往后扯。
　　而整个H城，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起来，一开始只有这刺眼的光亮，而没有声音。
　　待这光亮将大半个二区的夜空都照耀的透明，把地动山摇的轰隆声，才石破天惊的响起。
　　那个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光亮，也听到了声音，更是看到了被炸裂粉碎的全部高等级恶种。
　　小幼崽被眼隼按在身下，巨物蜘蛛又把两人挡在肚腹。
　　它发出吱吱吱的惨叫声，后背的皮肤全都被烫熟了。
　　不过，好在只是皮外伤，养养就能痊愈。
　　小幼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宝宝？”
　　“宝宝，回应我。”
　　……
　　是父父！
　　小幼崽眼睛一亮，她小身体一扭，蹭蹭从眼隼怀里钻出来：“父父！娜娜在这里。”
　　她才喊完这话，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宛如白昼的光亮，经久不息的从H城散步出来，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璀璨。
　　空气震荡，满头白发的黄昏出现。
　　在见到小幼崽安然无恙的那刻，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小幼崽的视线依旧还在H城的爆炸上面，她习惯的伸手给父父牵。
　　干燥的大手，握住软乎乎的小肉手。
　　黄昏就听见小幼崽问：“父父，这就是胜利吗？”
　　黄昏看了眼爆炸：“嗯，恶种清除了，我们活下来了，这就是人类的胜利。”
　　小崽儿解下腰上的塑料袋，她又摸出小包包里的徽章。
　　看着这两样东西，她软糯的说：“父父，娜娜现在有理想了。”
　　黄昏赤瞳微闪：“你的理想是什么？”
　　小幼崽抬头，一字一句道：“娜娜的理想是——清除恶源。”
　　清除恶源，改变这个世界。
 
 
第079章 
　　二区主城, 防治中心监控室。
　　H城的每一幕都被秦冰看在眼里，每一个牺牲了的人，都会她记录了下来。
　　同样的话，她叮嘱了不下三次：“盯仔细点, 别看漏了, 每一个在这场冬潮里化为光的人，无论神选者、清道夫还是普通人, 他们的影像都值得被永远保留, 被每一个后人铭记。”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牺牲也是沉重而具有非凡意义的！
　　她看到, 撤离中神选者义无反顾，哪怕已经在感染畸变的边缘, 也要燃尽最后的生命, 为所有的人带来一丝丝的光亮。
　　她看到，清道夫从全副武装，到装备褴褛稀缺, 哪怕枪里只剩下最后一发清除弹, 也毅然的留给自己，绝对不感染畸变成恶种，转而对同类对队友下手。
　　她看到, 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女人，在恶种大刀落下来之时, 猛然抱住身前的金种子幼崽。
　　牺牲的那一刻, 女人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甚至都没考虑自己那三岁的小崽, 只是凭借本能的, 行保护之举。
　　在这场冬潮里, 神选者保护所有人，清道夫配合后勤，而普通人则是被保护的群体。
　　但从这一刻开始，保护和被保护，不分身份彼此，不分地位高低，不分强弱，就只是单纯的“保护”，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是“牺牲”。
　　秦冰眼圈不自觉发红：“全都记录下来了吗？数据打包传送给光。”
　　工作人员低声回复：“部长，都记录下来了，每个牺牲的兄弟姐妹，我们全都记录下来了。”
　　监控室里，一众工作人员眼睛也很红，有些人实在忍不住，脑袋别一边偷偷擦眼睛。
　　有人很无助的问：“部长，我们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今年的冬潮，恶种之多实属罕见，而且还像是有组织有蓄谋。
　　H城的监控屏幕上，炸裂的蘑菇云，还没有消散，那强烈的白色光焰，从H城往外扩散，照亮半座二区。
　　有光从监控室落地窗前投射进来，将秦冰的影子斜着拉出两道来。
　　她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却被那光焰照亮。
　　众人就听她说：“能的，最冷的冬天都来了，春天就不远了。”
　　作为最高领导者，这话虽然轻，可却像是一剂强心针，叫茫然惶恐的众人，又生出了明媚的信心来。
　　有人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对，等到春天，我想去H城江河边放风筝。”
　　“大灾变之前，H城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城后的山上有天然的温泉。”
　　“真的吗？秦部长等到春天，跟我们一起去H城泡温泉吧。”
　　……
　　秦冰点了点头，不过提醒道：“先干好眼前的工作。”
　　一众人嘹亮的称是，转头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秦冰视线良久的落在那朵蘑菇云上，巨大的光焰之前，是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高清的监控，秦冰看到黄昏勾了勾嘴角。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是萎靡的巨物蜘蛛，以及靠着节肢喘气的眼隼。
　　在远的地方，是撤离的车队和护送的清道夫队伍。
　　他们已经撤离出来很远了，当那光焰蘑菇云升腾而起的时候，所有人全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仰头看着H城的方向。
　　黑色的恶念，狰狞的高等级恶种，黑色恶臭的场域……
　　所有的污秽，都在刹那之间灰飞烟灭。
　　汽化、蒸发、湮灭。
　　都在眨眼发生，快的叫人反应不过来。
　　巨大的蘑菇云，把江河两岸都照的透亮。
　　这亮刺眼的让人眼泪横流，可却没有任何一人愿意闭上眼睛。
　　哪怕已经泪流满面，哪怕眼瞳被这亮光扎的生疼，也仍旧没人想要闭眼。
　　所有人近乎贪婪的看着那朵光焰蘑菇云，就像是看着黎明之后，骤然降临的曙光。
　　光！
　　曙光啊！
　　那曙光亮的仿佛像是，璀璨的黎明，也像是能焚尽大灾变，烧尽一切恶念，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归到大灾变之前。
　　有人掩面而泣，起先还是更哽咽，可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伏跪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秦冰翘起嘴角：“圣灵阁下，这些在你的先知能力里，有看到吗？”
　　全息投影的圣灵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过屏幕上的一个又一个人，无论是神选者还是普通人。
　　秦冰长叹了一声：“人类天然容易心生恶意，把这个世界弄的很糟糕，可是……”
　　她顿了顿：“仍旧还有这么多很可爱的人啊。”
　　就冲这部分可爱的人类，这个世界就不该被毁灭。
　　这话得到了圣灵的认同：“嗯，他们都很可爱。”
　　在这场冬潮里，他又看到了不一样的尤娜娜。
　　她也很可爱。
　　秦冰耸了下肩：“所以，即便是为了这些可爱的同类，就算您所预知的最黑暗还未来临，就算明知是失败的结局，我仍旧愿意去努力。”
　　这就是她和郁知的理想——为这个可以更美好的世界努力！
　　圣灵扭头看她：“你也也能可爱。”
　　秦冰愣了下，她低笑了声：“我没郁知可爱。”
　　她那个理想主义的妹妹，是真的很可爱呢，可爱的总让她觉得天真愚蠢。
　　但她还是，想重建她的保育院，教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从前，”她的视线再次落到尤娜娜身上，“我不认同她，她认为人类的未来在下一代，故而人类幼崽最重要，抚养并教育他们，是高过任何方针的大事。”
　　圣灵问：“你呢？你怎么认为的？”
　　秦冰眼神复杂：“我？我认为人类的未来在当前，找准正确的发展方向，人类就能顽强的重回赛道，届时清除恶源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