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幼崽推开父父的大脑袋,理了理被蹭乱的头发。
她嘟着小脸,很认真的考虑会,还是摇头道:“现在不去,娜娜总觉得里面就藏着要吃娜娜的怪物。”
她既是对血门有些怕,可又点心痒痒的想接近。
小幼崽索性不看了,她一扭身搂住黄昏的胳膊,脑袋搁在他肩膀。
小崽崽软乎乎的说:“娜娜还没做好准备,娜娜要再厉害一点才能去那里。”
虽然不太能说明白,但是她心里其实很清楚。
黄昏点头,拍了拍她后背:“那就再等等,准备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小幼崽放心了,她最后看一眼血门,收回目光后就跟黄昏道:“父父,娜娜都完成清除任务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黄昏应了声:“可以。”
至此,父女两人谁都不再关心那扇血门,转过身往女仆团的方向去,收拾收拾确实可以回主城了。
秦冰看了看血门,又看了看走远的黄昏,她的表情十分复杂。
她点了点眉心那红点:“圣灵听得到吗?你刚才看到了吗?”
隔了好一会,就在秦冰以为圣灵早离开了的时候,他的声音穿过遥远的空间,在她耳边响起。
圣灵:“我看到了,我听到了。”
他通过秦冰的眼睛,看到了尤娜娜的那扇血门。
与别人不同的事,他眼里的血门无比的巨大。
遮天蔽日的血门,将半边天空都遮蔽住了,并不断往下流着血雨。
洞开的血门,黑暗倾泻而出,像决堤的洪涝,瞬刻淹没了整片大地。
世界,摇摇欲坠。
他仰起头,秦冰就仰起头。
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他的目光穿过血门,似看见了一片深不可测的深渊。
那,即是一切的本质。
秦冰眉心红点滚烫,灼烧的她恍惚天灵盖都会洞穿了,太阳穴剧烈的捶疼席卷而来,另秦冰眼前发黑。
脑袋要爆炸了。
好在圣灵及时退了出去,红点的温度瞬息冷却。
秦冰口干舌燥,她抬手想点开任务器,却发现十指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秦部长?”眼隼开口喊她。
秦冰恍惚了瞬,站直身体将手背在身后死死握住:“什么事?”
眼隼不疑有他:“现在要怎么处理?”
血门就在江河对面,这边巨物蜘蛛是小幼崽带出来的,H旧城区整个都草草清除了一遍,只剩下个别重点区域,需要神选者出手。
秦冰:“血门不用理会,H旧城区清朗行动,按原计划进行。”
她的视线落在巨物蜘蛛身上:“这只蜘蛛,我已经让光扫描了数据,稍后中央城研究院的报告会传送过来。”
听她这么说,众人也就不多问了。
当天傍晚,整个H旧城区都被清除干净,机动后遣队在三环边上,加班加点安装上建议的安全装置,确保整个区域的干净。
目前安全装置塔还没修建,整座H旧城区也还没开始修复,除却必要的建筑工匠,还不适合普通人生活。
清朗行动,最重要的第一阶段,算是圆满完成。
“清朗行动第二阶段,”临时简易帐篷里,秦冰圈着H旧城区地图,视线扫过所有二区高层,“重建H城我就不参与了,你们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就行。”
区长等人齐齐松了口气,一时间说不清楚是暗喜还是失落。
“不过,”秦冰话锋一转,“重建H城我只有一个要求。”
区长连忙问:“秦部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满足。”
秦冰勾起嘴角,她拿起红笔,手一伸在沿江河的位置,靠近原渡江大桥的地方,飞快画了个圈。
她点着红圈:“在这个位置,重建保育院。”
重建保育院?
这话一落,众人一愣。
眼隼更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那个位置,分明就和从前的保育院隔江相望,也是距离保育院那扇血门最近的位置。
秦冰,故意的!
秦冰挑眉:“眼隼你说可不算。”
她的视线落在区长身上,区长此时表情严肃。
他看着那红圈,考虑了很久才问:“秦部长,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地方重建保育院?”
毕竟,H城区三环内哪里不行?
秦冰扬起下颌:“因为,对面是郁知的保育院。”
对面是郁知的保育院,但那已经覆灭了,郁知也变成了邪种。
她曾经的理想,秦冰真想当面问一句,你实现了吗?
“重建的保育院,”她脸上表情有些奇怪,“是我一手建的,新的保育院。”
郁知变成了邪种,可现在还有她。
她们共同的理想,她仍旧会如多年前那般,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
秦冰拍了拍手:“刚好,那只巨物蜘蛛的报告出来了,大灾变来临时,一个即将畸变的人进入了蜘蛛体内,兴许是它的能力特殊,仍旧保留了少许的人类理智。”
“那理智不愿意成为恶种,在漫长的时间里,它将恶念灌注进蜘蛛卵里。”
这就是0级恶种蜘蛛群的由来。
久而久之,巨物蜘蛛就成了非人非恶种的存在。
秦冰:“这么多年,都没吃过人类的食物,早就饿坏了,刚好可以让它给新的保育院看大门。”
众人一阵无语,谁都没想到那只巨物蜘蛛竟是这样的。
难怪,巨物蜘蛛对小幼崽的零食就十分执着。
秦冰:“当然,你们要让它给新H城看门也行,给吃的就听话。”
说完该说的,秦冰就不留了。
她头还在抽疼,圣灵那一下让她透支的厉害。
秦冰走了,剩下的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区长轻咳:“重建保育院之事,你们看那啥怎么那啥?”
眼隼眉头紧锁:“距离血门太近了,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徐池洲嗤笑一声:“什么样的安全隐患?那是尤娜娜的血门?今天血门显露,你看尤娜娜有异常吗?”
异常自然还是有的,不过跟其他血门出现的异常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徐池洲起身,并不想多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他径直出了帐篷,去外面抽烟了。
白鸽沉思片刻:“重建保育院的事,我稍后跟先生说一声,如果先生也没意见,那按秦部长的意思来建,应该也没什么。”
毕竟,尤娜娜是黄昏家的小幼崽,若说谁最在意她的安危,当然非黄昏莫属。
区长点头,大抵也只有这样了。
眼隼也不再说什么了,如果血门真的对小幼崽不好,黄昏就不可能会同意。
另一边的简易帐篷里,小幼崽头一回住帐篷,正觉得哪里都新鲜。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她还睁着圆溜的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
简易的便携床,虽然也被女仆们铺的很软,但到底比较狭小,黄昏没法跟着躺上去。
他遂坐在床边,让小幼崽的脑袋搁大腿上,低声念着睡前故事。
娜娜闭上眼睛,脑袋上是父父干燥的大手,掌心温度并不十分高,可笼罩住整个小脑袋和眼睛的时候,能带来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小幼崽很喜欢跟父父靠的这么近,也很喜欢被父父这样拢着。
这会让她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个小宝宝,小到可以被父父捧起来!
她一边听着父父念故事,一边嗅着父父身上沉静的气息,心里前一刻还想着,父父的声音真好听。
下一刻,她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孙悟空大喝一声,吃俺老孙一棒……”黄昏的声音渐渐小了,他垂眸看了眼,接着合上故事书。
起先分明没睡意,可他才念了五分钟不到,小幼崽睡的比什么时候都沉。
他低下头,昏暗的光线,丝毫不影响视线。
白嫩小脸粉粉的,睫毛又长又卷,这么闭上的时候像一把小扇子,非常乖巧可爱。
黄昏看了会,克制了又没克制住。
他伸手,很小心很轻的碰了碰小幼崽卷翘的眼睫毛。
小崽崽颤了颤,奶哼了声,埋头在他腹部蹭了蹭,又乖乖的继续睡觉。
黄昏没再扒拉小幼崽睫毛了,一会把人闹醒了,哄崽的人还不是自己。
他就那么看了会,确定小幼崽不会轻易醒过来,适才将她脑袋挪到枕头上。
小幼崽果然没醒,她还翻了身,奶叽叽的嘟囔了两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继续呼呼大睡。
黄昏摇头,扯过被子给她掖好。
人类小幼崽睡相不太好,晚上不是踢被子,就是睡的东倒西歪。
有次还掉到床底下,都摔的咚一声了,她硬是没醒,把被子卷吧卷吧,滚到床底下继续睡。
隔日,女仆在床上没看到人,急的整栋别墅到处找。
黄昏走出帐篷,手腕上的任务器不停震动。
他看了眼,是白鸽发的消息,提及了秦冰要在渡江大桥位置,重建保育院的事。
黄昏回了两个字:“随便。”
他关掉任务器不再理会,稍微一抬眸,就看到了对面的血门。
今晚上是十六,银月如圆盘,高挂在苍茫暮色下,洒下轻柔的月光。
然,这圆月和月光,在黄昏眼里,却如鲜血般艳红。
艳红的血月,红靡的月光,还有那扇血门。
无一不怪异,无一不诡诞。
不过,这又如何呢?
黄昏看了眼后,转身复又进了帐篷。
任何事情,都没有陪他的崽睡觉重要。
次日,重建保育院的事,很快被敲定下来,并且列入第一批重建目录里。
又没几日,保育院正式破土动工。
彼时,种子学院已经完成了期末考,一众种子都拿到了各自的成绩。
小幼崽的成绩,是配合的清道夫队伍打的分,她的清除行动众人看在眼里,自然而然拿了一个高分。
历经一个学期,小幼崽不管是文化课还是实践课,都拿了很高的分数。
如今,她的神性值稳定在了55,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神性值的提升,说难不难,说不难也很难。
它需要神选者不断在清除行动中,运用自己的能力,并且精神要稳固,长久下来,神性值才会慢慢增长。
当然,也有人认为,把精神锻炼好,神性值也会增长。
这其实也是一种方式,不过这是二区神选者最常用的。
神性值增长的慢,可胜在基础扎实,精神稳固。
小幼崽进入了为期一个月的寒假,不过她还有另一重身份——神选者。
这就意味着,小崽崽寒假也是要出任务的!
H城保育院重建,临靠的江河里恶种和感染物无数,需要神选者定期去轮值守着。
这一日,轮到小幼崽了。
黄昏眸光闪烁:“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
小幼崽戴着毛茸茸的护耳,她摇了摇头,圆滚滚的像坨软趴趴的糯米汤圆。
“不用哦,”她绷起包子小脸,“娜娜是去任务,是去工作的,父父不要跟着。”
她接过夜莺准备的便当,又把保温小水壶就挂身上:“娜娜傍晚就回来了,很快的。”
黄昏送她到门口,顿了顿又说:“你要去轮值一天,想父父了怎么办?”
所以,最好是他陪她去!
哪知,小幼崽还是摇头:“任务的时候要专心,娜娜会努力不想父父的。”
黄昏:“……”
高大的男人,眼睁睁的看着小幼崽爬上来接的悍马车,冲他招了招手,一哧溜就不见了。
黄昏:“……”
他的崽,当真今天不会想他了。
夜莺就看着,分明还很年轻的先生,在那一瞬间似乎像个留守的孤寡老人,地面一圈青蛙跳着,冲他“孤寡孤寡”的叫着,真是可怜极了。
她叹口气,跟旁边的女仆说:“哎,先生太粘小姐了,以后小姐长大了,出去和喜欢的男生约会,先生岂不是会更可怜?”
这话落下,她没注意到男人的背影一僵。
女仆回道:“我跟你说,从前我家邻居就是这样的,整天粘着女儿,围着女儿转,都没有个人爱好,女儿也觉得很窒息,后来受不了干脆跟个男生私奔,离家出走了。”
高大的男人,耳朵唰的就竖了起来。
夜莺来了兴趣:“后来呢?”
女仆:“后来,女儿私奔的那个男生是个渣男,还是个变态杀人犯,等到很多年后,那男人再找到女儿,早就被渣男肢解分尸了,男人当场晕死过去。”
夜莺骂了渣男两句:“说到底,还是这父亲太离不开女儿了,但凡给女儿一点喘息的空间,也许女儿都不会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