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不喜欢他抽烟,更不喜欢嗅到他身上的烟味。
“嗤,”徐池洲哂笑了声,为自己这点莫名其妙的坚持嘲讽,“离都离开了女人,还想着干什么?”
真他妈没出息!
他这么自我唾弃的时候,不经意一抬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徐池洲心头一紧,条件反射的隐到树后,并且还把多目唤了出来,将黑暗场域缩小了放到自己身上。
多目:“……”
神经病啊!它的场域不是拿来干偷窥的!
白鸽例行巡视前庭,最后仔细检查一遍大门内外。
单边眼镜在黑夜里折射出点点冷光,白鸽从别墅大门出来,走到大树边停下脚步。
视野之中,是和周围一样黑的夜色,好似一切都无异常。
徐池洲屏住呼吸,紧张的手心直冒热汗。
一道黑暗场域,像是一面涂了黑胶的镜子,竖立在两人中间。
徐池洲能看清白鸽,近的甚至可以看到她颤动的眼睫毛。
她微微抿着唇,皮肤白皙无瑕疵,五年的时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一如多年前。
徐池洲近乎贪婪的看着,从前的美好回忆,猝不及防闪现出来,狠狠的攻击了他。
回忆有多甜蜜,眼下就有多不堪。
“出来。”
白鸽皱眉,冷冷的一声喝。
徐池洲眼皮一跳,从回忆中清醒,动也不敢动。
白鸽眉头皱的更深:“徐池洲,别让我请你出来。”
轰!
被发现了!
徐池洲一震,眼神倏地就复杂了。
身处黑暗场域中,白鸽是绝对看不到他的,但却能准确的说出这话。
果然,白鸽还是最了解他的人!
即便眼睛看不到,可只要他在附近,她就是知道的!
徐池洲心脏塌陷了一隅,如果没有感情,她是不会知道的……
“到处都是烟臭味,你能藏到哪去?”白鸽说出这话。
徐池洲僵住:“……”
什么烟臭?那是男人味!
他面无表情的走出黑暗,冷着一张骇人的脸。
白鸽也很面无表情:“你想干什么?”
徐池洲不吭声。
白鸽道:“先生此次回来,一心只有小姐,徐池洲你别挑事。”
提及黄昏,徐池洲一点就炸:“一口一个先生,怎么他心里只有那只小幼崽,你等了五年失望了吗?”
他还嘴贱的补充了句:“你就这么上赶着想给人当后妈?”
“徐池洲,”白鸽脸色难看,“你给我滚。”
她半眼都不想再看见他!
白鸽转身就要走,徐池洲身体反应快过脑子,一把将人拽住并按带树上。
“白鸽,”他喘着粗气,眼白布满血丝,握着白鸽的双肩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起,“鸽子……”
他微微低下头,极力在克制忍耐。
白鸽没动作,她只微微垂眸看着他。
男人身上,辛辣的烟草味和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混杂在一起非常有侵略性的笼罩过来,熟悉的叫她阵阵腿软心悸。
徐池洲没有抬头:“鸽子,你要是喜欢小幼崽,你回来我们生多少个都可以,随你高兴。”
男人的声音,带着薄冰般的颤意,稍微一用力就会破碎。
“我戒烟。”他还这么道了句。
白鸽指尖一抖:“徐池洲,你还想去中央城吗?”
徐池洲诧异抬头,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挣扎:“鸽子你知道的,我必须去中央城,我必须要去。”
闻言,白鸽扯了扯嘴角。
她的眼神平和,口吻清淡:“徐池洲,我五年前就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所有的怒火和戾气,像是点燃的燃气罐,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将徐池洲心脏炸的四分五裂。
他只眼睛发红的盯着她,像是被拔了逆鳞的恶蛟,浑身都痛。
他听见自己用嘶哑的声音问:“中央城和你,这根本就是毫不相关的选项,鸽子你为什么非要我选?”
白鸽没有解释,她看着男人的眼神依旧清淡如冰水。
那是,真的已经放下了的眼神。
迟来的心脏钝疼,时隔五年后,徐池洲才感觉到。
白鸽说:“我对黄昏只有感激和恩情,无关男女情爱,我留在这里,不过是小姐需要我。”
“所以,”她说出最后一句残忍的话,“徐池洲你要真想我好,就别招惹先生。”
徐池洲放开她,慢慢后退了一步:“我要是招惹了呢?”
白鸽:“徐池洲你的神性值只有88……”
“95,”他纠正吐出一个准确的数字,“95,我的神性值现在95,整个二区最高。”
白鸽摇头:“五年前,我第一次遇见先生,他的神性值就已经95了。”
不等徐池洲说什么,白鸽又继续道:“神选者神性值最高100,即便你神性值100了,那是你只能神性值100,而先生……”
白鸽顿了顿:“先生的神性值只能100。”
一字不差的话,表达的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人是拼死拼活,最后只能走到顶峰——神性值100。
而另一个,却是人类制定的神性值最高100,所以只有100。
完全不同的概念,天和地的差别。
徐池洲不甘,但理智却告诉他,白鸽说的没错。
黄昏就是那样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徐池洲暴躁,满腔的愤怒、满腔的不甘心、满腔的嫉恨,全都虬结成一股无法熄灭的野火,煅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嘭!
他猛地抬脚,狠狠踹了那棵树。
白鸽扶了扶单边眼镜:“早点回去。”
说完这话,她从徐池洲面前擦肩而过。
非常浅淡的发香,随夜风飘进徐池洲肺腑,如同一掬冰泉,清冽入骨,欲罢不能。
“你说你不爱我了,你对黄昏也没男女之情,”徐池洲的声音在白鸽身后响起,“那你是只喜欢那个小幼崽了?”
白鸽驻足但并未回头:“是。”
从迷宫血门中,她被小幼崽拯救的那次起,她余生只都为小姐活着。
从前的白鸽,在被吸血鬼恶种夺取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很低的一声笑传来,徐池洲最后道了句:“也行,我也挺喜欢她。”
听闻这话,白鸽豁然转身表情冷厉:“徐池洲你……”
“大实话,”他挑眉,“是挺乖的小幼崽,喜欢不也很正常?”
白鸽狐疑:“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
徐池洲扬眉:“不讨厌这只不行?”
他说完这话,看着白鸽后退两步,身影逐渐被黑夜吞没,直至彻底融入夜色里,再也看不见了。
徐池洲离开了。
白鸽在原地站了会,视线掠过树下满地的烟蒂,不禁皱起眉头。
烟瘾这么大,早晚变烟鬼恶种。
白鸽重新关好别墅大门,确定再无异常了,适才松了口气。
徐池洲就是个浑人,又很冲动嘴贱,今晚之后,应该不会再因自己去招惹先生了。
白鸽瞥了眼小幼崽的房间,隐约间她好似看到落地窗边有双赤瞳。
等她定睛再看之时,又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白鸽没多想,抬脚去了管家值班室。
尤娜娜主卧里。
黄昏从落地窗边走过来,他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会熟睡的小幼崽。
尤娜娜睡的非常熟!
她肚皮朝下的趴着,小短腿翘着,胳膊排开,一半的小脸压在枕头上,小嘴微微张开。
小小的一只幼崽,两米的床,她竟是滚到正中央,占了最宽的位置。
黄昏身高一米九,想要蹭上床,就很勉为其难。
他弯腰,伸手戳了戳小幼崽的脸。
娜娜没反应,他两根指头捻起她胳膊往一边放,人还是没醒来。
他在捉住她的小脚,往一边挪动,小幼崽仍旧没反应。
等到手脚都挪过去了,许是觉得姿势不舒服,小幼崽自发的就滚动了一圈。
床位有了!
黄昏慢吞吞躺上去,他倒是睡不着,索性偏头垂眸看幼崽。
一夜过去,早上七点整,不等闹钟响,小幼崽自己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人还没彻底清醒,就率先嗅到了父父的气息。
小幼崽闭着眼睛一滚,滚到黄昏怀里,她头发还乱糟糟的就去蹭他下巴。
尤娜娜:“父父,早上好呀。”
黄昏嗯了声,rua了一把幼崽小脑壳:“今天要做什么?”
小崽儿勉强转动脑子思考了下:“要去学院,眼隼老师可能会说昨天的事,狩猎月还没结束呢。”
四位金种子还没分出胜负,且枪炮师那边还失去了一个金种子名额,大概是想要夺回去的。
小幼崽爬出被窝,站到床上打量了一下父父。
忽的,她苦恼的皱起眉头:“父父现在不是乌鸦了,不能陪娜娜去上学了。”
小崽儿非常遗憾。
黄昏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也有点不习惯,一时间竟是不知,不陪小幼崽了他要去干点什么?
仿佛是看出父父的茫然,小崽崽拍着父父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娜娜去上学,父父去工作,赚钱钱养娜娜。”
黄昏:“……好像并不需要。”
五年前,他就财富自由了。
小崽崽呆了呆:“父父不需要工作赚钱?”
黄昏:“已经有很多钱了。”
仍旧需要上学的小幼崽嫉妒了:“……”
小娜娜又说:“父父可以去清除恶种。”
黄昏表情淡淡:“没兴趣。”
五年前兴许他会去,但现在么,除了眼前的小幼崽,他什么都没兴趣。
他抬手,将小幼崽脑袋上的呆毛捏过来捏过去。
娜娜抓下父父的手,按着不准他动。
她非常严肃的说:“父父不要当很咸很咸的鱼,咸鱼不好吃,连白姨都会嫌弃的。”
黄昏问:“你嫌弃吗?”
小幼崽认真想了想:“不嫌弃父父的。”
她焦愁的看着男人,包子小脸都皱紧了。
算了叭,父父想咸就咸,再咸娜娜都会养父父的。
“父父送我去学院,”小娜娜绞尽脑汁,试图给父父找点事做,“早上上学,中午放学,中午上学,还有晚上放学,父父来接我。”
黄昏点头,乌鸦那会他也是这么跟着小幼崽的。
然而,当黄昏牵着小幼崽的手,将人送到学院,还没走进教室,就叫无数的学生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住了。
“啊,真的是黄昏先生!”
“呜呜呜,活的黄昏先生啊!妈耶我摸到了!”
“想要……想要黄昏先生的签名。”
“我想跟黄昏先生和金种子尤娜娜合照!”
……
小幼崽完全无法走进教室!
眼看上课时间要到了,她急的满头大汗。
明天!明天娜娜不要父父送了!
仿佛是接收到了小幼崽的怨念,黄昏猛地抱起她,一个闪逝瞬移,直接出现在教室里。
尤娜娜:“……”
好像,也还是可以继续让父父送的。
“父父再见!”小幼崽发现教室里的同学,看着父父也双眼放光,她赶紧推人赶人。
黄昏:“……放学来接你。”
娜娜正要说不用,可黄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小娜娜蹭的回座位坐好,其他种子也跟着稍稍安静下来。
众人对黄昏好奇,连带着老师在课上也多问了小幼崽几句。
彼时,黄昏并未真的离开。
他站在乌鸦常蹲的那颗大树树冠顶,那个位置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教室里的小幼崽。
沙沙沙,沙沙沙。
树冠摇曳,枝叶簌簌。
有风卷来,掠起他的裤管和领口,细碎的发落在红眸,投落下浅色淡影,只让那双瞳越发的色深。
忽的,空气一阵波动。
似秋叶飘落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
一股冷气骤然在黄昏身后出现,温度低的将树冠叶子都冻出了薄薄的霜色。
黄昏侧目,一身材高挑的女人凭空出现。
她眉心一点水滴状的红,五官竟和郁知有七分相似,法令纹微微深刻,不苟言笑的时候,气质让人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