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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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雁行走后,孙嬷嬷回屋,就见林夫人正坐在塌边暗自神伤。
  “夫人!”孙嬷嬷也不禁叹道,“您这是何苦啊!”
  这一声,直把林夫人的泪都叫下来了。
  她也不想啊。
  可这几日她心里无端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是伯都受伤了吗?还是……
  她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
  飒飒是个好姑娘,若是可以,她真想一辈子都留在身边。
  可人家还这样年轻,又没拜过天地,若伯都真有个好歹,怎能叫她守活寡!
  飒飒什么都好,唯独差了点出身,纵然有师门在,到底抵消不得。既如此,她就认她做个干女儿,给她撑腰。
  左右,都是叫爹娘的。
  回到家,师雁行一宿没睡。
  一开始,她怀疑林夫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毕竟柴振山就是武将,作为武将之妻,林夫人应该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漫长的等待,不该无缘无故失态。
  可细细一想,林夫人多年不回京,人脉毕竟差了些。况且这些日子自己几乎天天去,也确实不见她怎么与人往来,若果然有消息,自己不该一点儿动静没听到过。
  如此这般想着,师雁行在炕上烙了一整夜煎饼,天都蒙蒙亮了才勉强迷糊一会儿,然后就又循着日常的梆子声起来了。
  因她近来胃口不佳,家里的厨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大清早便上了冬笋鸡丁、猪肉酸菜粉条两色蒸包蒸饺,额外还有一个虾肉馄饨。
  另有青瓷小盅内一碗嫩黄蒸蛋,上面洒了一点细腻的牛奶红豆沙,香甜软糯,非常可口。
  师雁行每样都捡了两个尝,又吃了一小碗八宝粥,胃口就饱了。
  “大清早的,哪里有这许多胃口?娘也是关心则乱,”她对送菜的人说,“告诉太太,以前吃多少,如今还是这样。把这碗蒸蛋给二姑娘送去,甜丝丝香喷喷的,她一准儿喜欢。”
  那丫头喃喃道:“可二姑娘这会儿也用过早饭了。”
  师雁行就笑,“傻丫头,她念一会儿书、练一会儿字,一准儿就喊饿,隔着热水温着吧。”
  说罢,复又跑去“实验室”折腾主题蛋糕去了。
  赏雪,两个重点,一是赏,二是雪,说白了就是既要叫人眼前一亮,又能跟雪沾边。
  但这种大喜日子纯白太过晦气,她决定大面积采用浅浅的冰蓝色,同样给人以冷冽之感,但又不会过分寡淡。
  正做着,三妹那边传来消息,说今天赵家的人又来了,不光痛快交了定金,甚至还专门给了师雁行一张帖子。
  师雁行有些意外。
  因为整个裴门上下,连同柴家、林夫人那边,都跟赵明远没有任何私人交情!
  赵明远此人相当低调,甚至可以说在内阁中没什么存在感,就是个闷头干事的,但性子又有些油滑,属于两不沾。
  听说原本张阁老还想拉拢他来着,奈何这人装傻一把好手,愣是装听不懂的,几次三番将张阁老的暗示视为无物,后者耐心告罄,又见赵明远虽不入己方,却也不偏向对手,倒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
  这么一看……好像跟裴门有点像。
  就是我不惹事,但你们最好也别来惹我,大家独自美丽。
  师雁行百思不得其解,江茴更是满头雾水,去问林夫人,林夫人也有些茫然。
  她想了半日,“真要说起来,赵大人早年在地方上做官时……”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赵明远去地方任职期间,柴振山恰好也在那里。
  但问题是,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一文一武,甚至统辖的地方都不一处,哪怕算上年会,估计也没说过两句话。
  想到最后,师雁行和林夫人都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
  两人对视一眼,心脏俱都狂跳起来。
  管他的呢,到了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师雁行对那座主题蛋糕越发上心,设计方案都推翻了好几次。
  后面定下来之后,她把一切关窍都说给三妹听,让她负责当天机关的操控。
  十月二十八,赵老太太的寿诞当日,师雁行特意打扮了一回,亲自带着那蛋糕先行一步去了赵府。
  今天她是作为宾客来的,后续便交给三妹,她则先去拜见老夫人,又奉上贺礼。
  师雁行自觉来得挺早,不曾想还有几位更早的,还没进入暖阁,便影影绰绰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先行礼,不等赵老太太开口,竟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先一步笑道:“哎呦,果然是个美人儿。”
  师雁行:“……”
  一直都是她调戏旁人,如今,终于也被别的姑娘调戏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笑道:“您可别这么着,该把人吓着了。”
  徐薇!师雁行瞬间听出对方的声音。
  她似乎跟说话那人很熟悉,且用的是尊称,对方虽然好像比她大几岁,可远不到差辈的地步,那么就是身份。
  徐薇出身徐氏大族,乃大学士之嫡女,官阶暂且不论,身份清贵,一般人还真衬不起她的尊重。
  师雁行正头脑风暴间,一开始出声那位女郎又笑了,“罢了,来人,赐座。”
  分明是在赵家,可她表现得竟如主人一般,最稀奇的是,赵家人也都没意见。
  事到如今,对方的身份师雁行已经有了大胆的猜测,谢过后顺势抬头一看,果见主座上端坐着一位极富贵高雅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这会儿便有人出声提醒道:“这位是端阳郡主。”
  端阳郡主是庆贞帝小姑姑的幼女,颇受宠爱,而庆贞帝又跟那位小姑姑感情深厚,故而端阳郡主很小就被接入宫中,养在庆贞帝膝下,一早便越过众多堂表兄弟姐妹晋封,前些年指婚下嫁。
  当年赵家曾有一位姑娘是端阳郡主的伴读,今日赵老太太寿诞,端阳郡主来贺,既是情分,也是赵家的脸面。
  而徐薇早年也曾作为徐氏女入学,故而两人相识相熟。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份帖子,到底是徐薇的鼓动,还是庆贞帝的意思。
  端阳郡主倒很和气,笑着问了师雁行几句话,“早就听阿薇说起你来,只无缘一见,今儿一瞧,果然不错。”
  师雁行很有点受宠若惊,“郡主谬赞,愧不敢当。”
  又感激地看了徐薇一眼,后者冲她飞快地眨了眨眼。
  师雁行心头微动。
  端阳郡主又道:“京城待久了,难免闷得慌,家里人又不许我远去,难得你来了,得空也同我说说外头的事。”
  她的眼中满是对外界的向往,可看向师雁行时,却又闪出几分好奇。
  师雁行一边回话,一边想:
  为什么好奇?
  她之前知道我么?
  寿星公兼东道主赵老太太这会儿才笑道:“郡主娘娘乃千金之躯,怎好轻易往外头去?”
  众人便都奉承起来。
  端阳郡主轻笑一回,倒不大在意。
  想也是,她自小养在庆贞帝身边,虽只是郡主,其实跟公主也差不多,类似的吹捧和奉承早就听烂了,哪里还会当真呢?
  到了这会儿,师雁行的心脏已止不住狂跳起来。
  如果说前头还能算是徐薇帮自己说好话,那么后面这些明显示好的话,绝对不是徐薇能做得了主的。
  徐大人固然与裴远山交好,可徐薇与自己却远没有亲昵到这般田地!
  师雁行也不认为自己真就优秀到,或者美丽到能令初次见面的端阳郡主一见倾心,那么关键点来了:
  端阳郡主为什么大冷天的跑来为个老太太贺寿?
  确实,赵家女曾为其伴读,可也不过是伴读,而非同窗。
  纵然两人真要好,身份地位并不平等,端阳郡主再如何念旧情,打发个心腹太监、宫女来送份贺礼就是了,完全没必要亲至。
  答案只有一个:
  庆贞帝!
  那庆贞帝又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这么个小商人?
  答案也只有一个:
  柴擒虎!
  他有消息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师雁行甚至有片刻耳鸣,大约过了三四息,嗡鸣才从耳畔褪去,暖阁内的说笑声复又潮水般归来。
  接下来的寿宴上,师雁行觉得自己好像被劈成两半,一半熟练地与人说笑,另一半则紧张地关注着,疯狂寻找各种可能的暗示。
  她甚至还看到了董康之妻,董夫人。
  但双方只是暗中往来,明面上互不相识,故而视线交错的瞬间,董夫人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借口更衣,起身去了后面。
  师雁行略一迟疑,跟了上去。
  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段,师雁行果然看见董夫人在一株梅树下立着,见她过来,也往这边走。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董夫人飞快地往她掌心塞了一张纸条。
  师雁行一怔,旋即用力握紧,然后立刻塞到袖袋里去。
  重新回到宴席上时,正好看到三妹带人推着五层大蛋糕出来,寿宴俨然已至高潮。
  浅蓝色基底在大禄奶油蛋糕中实属首例,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清冽,众宾客不禁低声讨论起来,十分兴致勃勃。
  唯独端阳郡主不受拘束,好奇地指着上方悬挂的大型圆球道:“那是什么?”
  好大一颗圆球,也是浅蓝色的,还挺漂亮,中间系着红色缎带,十分鲜亮颜色。

  三妹微微欠身,“郡主娘娘莫急,还请今日寿星来揭秘吧。”
  “哎呦,我?”赵老太太也被勾起兴致,被赵明远夫妇搀扶着,亲自去扯那缎带。
  丝绸蝴蝶结如流水般滑落,浅蓝色圆球骤然分做两半,细腻的白色糖霜如碎雪般纷扬而下。
  “下雪了!”
  “哎呀,这是雪景啊!”
  赵老太太一怔,果然大喜,红光满面道:“哈哈哈,好啊,真好!”
  蛋糕最上面一层用奶油做出了雪松、冰湖和小雪人的装饰,如今又下了“雪”,果然是赏雪了。
  众人便都叫好,赞叹不已。
  这样巧妙的心思,日后自家也要来一个!
  稍后,赵老太太又请本日最尊贵的客人,端阳郡主一起切了蛋糕,又是一轮欢声笑语。
  端阳郡主对这样的环节很感兴趣,笑嘻嘻上前,还夸赞赵老太太精神矍铄,赵大人孝心可嘉,喜得赵家上下激动非常。
  她带头吃了几口蛋糕,又赞了声,好似很喜欢,过了会儿,便要去更衣。
  众人起身相送,待她走后,复又热闹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小宫女悄然来到师雁行身后,轻声道:“师姑娘,郡主有请,请随我来。”
 
 
第179章 疼
  师雁行年纪小, 且眼下头上也没有正式诰命,今日尊者如云,便坐在稍侧的一席,这会儿悄然退下去, 竟无人察觉。
  赵家的下人活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宫女在前头带路, 师雁行跟着绕了大约一刻钟,期间半个赵家人也没碰到, 最终停在一间偏厅前。
  院子里种了不少腊梅, 这会儿都开了,空气中浮动着幽幽冷香。
  她的心跳不自觉加速, 忍不住想那里面究竟会是谁。
  感性的一面让她希望是柴擒虎, 但理智却告诉她不可能。
  一来赵家与裴门和林家素无往来, 二来地理位置并不优越,四处人来人往, 守卫也不森严,庆贞帝怎么可能突然把人安置在此处……
  正想着, 那宫女便上前推了门,微微侧身, 示意师雁行自己进去,“师姑娘, 请吧。”
  师雁行缓缓吸了口气, 提起裙摆迈了进去。
  厅内燃着熏香,薄雾般的香云自墙角的枯荷铜香炉内散出,模糊了旁边的身影。
  可饶是如此, 师雁行还是迅速分辨出, 此人正是端阳郡主。
  “你看这幅画如何?”
  端阳郡主忽朝墙上看去。
  师雁行迅速收敛心神, 上前看画。
  “上山虎……”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猛地缩紧了。
  其实画家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中宝物如云,端阳郡主为何偏偏邀她来这里赏这么一副画?
  本朝有位以画虎出名的画师,不少人极爱,这幅画也是那位大家的手笔。
  “虎画”多分为上山虎和下山虎,下山虎意欲捕猎,势头威猛,杀气腾腾,而上山虎则是兴尽归家,更温和从容,有宽厚之感。
  虎,归家……
  答案呼之欲出。
  “实在是副好画。”
  连日来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弛下来,师雁行竟也能真心微笑了。
  真好!
  端阳郡主满意地笑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实在很省心,她实在想不出若对方是个蠢货,自己该如何解释,又是否能维持住笑脸。
  “行了,走吧!”
  师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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