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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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如无意外,知州杜泉会比周斌早走至少一年,有周斌从中涡旋,师雁行能有足够的时间交好新任知州,倒不怕两头落空。
  不过去京城之前,师雁行还有另一件事要办:
  她想把郑平安调到州衙来。
  如今郑氏布庄的买卖在州城格局扩大,也需要有个人长期坐镇。郑义固然可以,但他毕竟有了点年纪,既忙活店里又忙活人情往来,还要兼顾五公县大本营,难免疲于应酬。
  让郑平安来沥州,表面上还在州衙任职,暗里掌管买卖,与五公县那边分过不分家。
  州衙的权力再怎么说也比县城的大些,能向下兼容。若能赶在周斌调任之前打点成为正式的吏员,不仅能够避免朝廷“异地为官”的明文,也能掌握真正的基层权力,叫人不敢轻视。
  如此一来,郑家和师家好味就都多一重保障。
  师雁行想的很多。
  沥州这边虽然有周斌和杜泉等人帮忙照应,但终究不是推心置腹的自己人,可以信任,却不能完全信任。
  若是生意上的事,毕竟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们大概率会出手。
  可若是江茴和鱼阵遇到生活中的难题,就不便开口。
  一个善良有余狠辣不足,一个尚且年幼,是个懵懂顽童,由不得人不担心。
  但有郑平安在就不同了。
  听师雁行说了打算之后,郑义就拍着大腿笑了。
  “英雄所见略同啊!此事恐怕还要你帮忙。”
  他这段时间正在琢磨这个事儿呢。
  正好年前后他和师雁行、庄掌柜等人一起以修路的名义凑了一大笔银子孝敬周斌,也算露了脸儿,若此时提起要求,想来对方不会轻易拒绝。
  只是到底交情不深,他也怕对方不应,若第一次不成功,后面就不方便再开口了。
  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郑义迟迟不敢行动。
  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请师雁行帮忙呢,她就主动找过来了。
  师雁行向郑义说了自己的打算。
  “不怕说句叫您笑话的话,有这个打算,我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这个忙一定会帮。”
  郑义就喜欢她这种跟自己人直来直往的性子,就算有谋划,也是阳谋,让人放心。
  把这事儿跟郑平安夫妻一说,都没意见。
  尤其柳芬,她本就与江茴投缘,若搬去州城便得日日相见,也是高兴。
  三边商议已定,马上去找了周斌。
  周斌也不扭捏,很快给郑平安弄了个缺出来,隔日便走马上任。
  如此官方民间都做好了准备,师雁行才敢没有后顾之忧的奔赴京城。
  初春去秋天回,可能到的时候正值夏日,夏天大家胃口不佳,反而容易找到突破口觅得商机。
  看看宅院,看看铺面,看看商业规划,总结一下京城食客们的消费习惯,也跟师父师兄们见个面。
  跟两位师兄分开小两年了,大师兄还从没见过呢……
  这么想着,师雁行心中便充满期待。
  这年月赶路,完全不能以后世的直线距离计算。
  之前田顷等人赴京,因为有功名,尚且可以走官道,宽敞平坦,但作为普通百姓的师雁行却不行。
  这么一来,就要多绕很多路,粗粗估计可达千里之遥。
  民道一言难尽,靠近城池的繁华地段倒也罢了,经常有人维护。
  怕只怕常年失修之处,很多地方直接就是荒野,要么翻山越岭羊肠小道,要么地面坑坑洼洼,遇到那种地方也不敢跑得太快,生怕折了马腿。
  平地上普通马匹奔驰时速可高达八十里,可是遇到那样的道路,跑不快,也不敢跑,能有三十里就不错了。
  马匹也需要休息,不好的路段格外消耗体力,最多一天赶路四个时辰,所以平均一天可走一百八十里左右。
  师雁行带了胡三娘子、李金梅等共计八名护卫同行,轻装简行,只带着一些随身的干粮和简易帐篷,快马扬鞭,至少能比坐马车缩短一大半的时间。
  这么估算下来,如果能够忽视疲惫和天气变化,顺利的话大约十日就能到京城。
  若换成马车,少说也得一个月。
  这几年扩张的不光是生意和烹饪培训班,还有以相扑手和女镖师构成的护卫队,这些人相互举荐,呼朋引伴,如今已经有三四十人,至今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像师雁行此番一口气带出来八人,个个精壮彪悍,也不担心家里落空。
  江茴和鱼阵如何牵肠挂肚依依不舍暂且不提,临走之前,师雁行去问周斌是否需要给谁捎信。
  比起告别,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周斌迟疑片刻,还真就让她捎了一封。
  是给他的师兄,如今在大理寺供职。
  官方往来容易留底子,私下往来的话往返一趟成本太高,不确定因素也太多,如无要事,周斌也轻易不写书信。
  这代表着对师雁行的信任和正式结盟。
  去之前,胡三娘子就笑道:“掌柜的好容易去京城一趟,就不给小柴大人带点什么东西吗?”
  师雁行不似寻常女子羞涩,说起儿女情长也不见扭捏,单手控缰,朗声笑道:“我人都去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贵重的吗?”
  话音刚落,众人便呜里哇啦跟着起了哄。
  李金梅用力打着呼哨,兴奋得不行。
  师雁行跟着笑了一回,抬手往马臀上轻轻一抽,马儿仰头长嘶一声,飞快地向前奔去。
 
 
第156章 京城
  总体来说师雁行选的出发时间不错, 北方春日气候温和,晴朗少雨,内地无地质灾害,先就把遭遇意外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就是……风真他爹的大啊!
  这年月地广人稀, 只要出了城, 纵马疾驰一整天还放眼不见人烟都是家常便饭。
  没有建筑, 全是土路,又缺少成规模的防风林, 导致狂风长驱直入, 大老远就能看见天边惨淡的黄色沙尘帷幕,铺天盖地。
  不是总有人好奇为什么古装片里的大侠们都爱带着面巾和帷帽吗?
  答案有了:防尘防沙!
  都不用一整天, 每每中午停下来吃饭休息时, 师雁行都能从身上抖出来几斤沙土, 落在脚边直接堆起冒尖儿。
  但除开这个,倒都还好。
  几天跑下来, 虽然屁股和大腿磨得疼,人也黑瘦了, 皮肤也糙了,但师雁行能明显感觉到心态的变化。
  浪了, 野了,天高海阔任我跑, 无拘无束。

  痛快!
  春日干燥, 带来的干粮一天就硬成石头蛋,抓起来能直接砸核桃。
  跟着的几个随从大多认路,也不怕迷路, 中间见村就进, 进去讨水喝, 买饭吃。不然饿了可以忍一忍,渴了是真要命。
  怕黑店,胡三娘子等人江湖经验丰富,每次都分出三班倒,绝对不吃同一种饭食,为的是防止有人下药一窝端。
  至于临行前江茴担心的劫匪什么的,反倒没出现过。
  师雁行还问胡三娘子,众人一听就都笑了,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柔和的包容。
  “咱们这么一大帮人呼啦啦来,烟尘滚滚马蹄铮铮,大老远就瞧见了,”胡三娘子擦了擦短棒上的尘土,咧嘴露出两排白惨惨的牙齿,杀气腾腾,“谁敢轻易招惹?”
  奔驰中的骑兵对上步兵就是碾压的优势,更何况民间的一盘散沙。
  算上师雁行和四匹备用替换的马匹,她们一行共九人十三骑,背上都负着弓箭,身上都揣着兵器,哪怕踏都能把人踏死了。
  兼之众人这几年坐卧行走都在一处,默契非凡,偶尔还演练马下近战小阵,可谓训练有素,如今奔驰起来也是气势汹汹。
  这样一彪人马,不管走到哪儿都得叫人在心里掂量掂量。
  带头的胡三娘子和李金梅更是膀大腰圆目露凶光,等闲匪徒别说上前劫掠了,就是脑袋都不敢露一下。
  荒郊野岭,四下无人,被人反杀了就地一埋,谁知道?
  三个人在外围呈三角形相互背对放哨,其他人下马歇息,又支起锅灶、点燃篝火。
  李金梅去灌木丛中掏了一窝兔子出来,一边麻利地剥皮一边笑道:“行走江湖,最好的便是人多势众,还要骑马。带车最容易出事。”
  “但凡赶车,必然辎重繁琐,脚程又慢,容易被人盯上。”她指了指斜前方倒着的一棵歪脖子树,“人家往路上摆几棵树、挖几个坑,摆明了陷你的,车子就是过不去!”
  可骑马就不同了,只要骑术够、胆子大,直接就能跃过去。
  以前师雁行还真不懂这些,听得津津有味,很下饭。
  胡三娘子等人先吃了,又去替换了放哨的,稍事歇息,继续赶路。
  就这么走了十一天,第十二天半晌了,胡三娘子忽指着前方遥遥一处黑点道:“掌柜的,京城到了!”
  师雁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奋力望去,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地平线上越来越高的一段黑色城墙,不由也是心潮澎湃。
  终于到了!
  京城乃天下人心之所向,每日出入者不知凡几,入城队伍一口气排出去大半里。
  师雁行带头下马,牵着慢慢往前走,见路边不乏茶摊酒肆,便笑道:“看样子还有些时候,咱们赶了一路也累了,轮流去歇歇是正经。”
  众人都说好,当下照例分成三队,轮流牵马排队,空出人来去吃喝。
  胡三娘子又对师雁行道:“京城有规矩,平民不可携带兵器入城,咱们的弓箭和朴刀都要寄存在城外,走时再取。”
  师雁行的视线落到她和李金梅腰间的短棒上,恍然大悟。
  难怪她们分明使的好朴刀,可平时却总是舍兵刃而用短棒,合着那玩意儿不合法呀!
  尚未进城,都城繁华以初露端倪,往来百姓哪怕衣衫褴褛,也是昂首挺胸,有种大城人民与生俱来的傲气。
  还有沿途挨着给带路的,只要花几十个钱,想去哪儿都能找到。
  若是再慷慨些,甚至连犄角旮旯的暗娼、赌坊都能摸过去。
  师雁行一行人虽是外地来的,但各个中气十足,衣裳上的尘土也掩盖不了做工考究,一看就是好人家,暂时倒没被歧视。
  路引和入城公文等早有周斌准备齐全,一路畅通无阻。
  入城后众人先去寻了客栈住下。
  客栈早被玩儿出花来,经营模式十分多样,好客栈只有上房和中房,没有下房。
  另有特别讲究的,还有专门为团队多人出行准备的院子,单独一处,院中栽花种树,有水井有伙房,可以自己开火,也可以每日点菜叫人送去,地方宽敞,私密性又好。
  师雁行要了院子,先去洗漱一回,略睡了半个时辰,看气色恢复得差不多了,忙打听了周斌那位师兄的住处过去送信。
  其实还很累,但给人送信要及时,这样才能显出重视来。
  可又不能真的刚进城就灰头土脸的去,叫花子上门讨饭似的,也给人家瞧不起。
  这样稍事休息就很好。
  对方姓董名康,正五品大理寺丞,算是大理寺的三把手,是一位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也难怪周斌有跟杜泉分庭抗礼的底气:
  皇帝钦点的通判,监察一州官员,随便拎出来一个师兄还是大理寺的角色……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怕师叔伯和师门众人也非等闲。
  这一带多是混出头的京官的住宅,一路走来颇多“某某府”,“某某宅”更是多如牛毛。
  需知大禄律法明文规定,三品以上者私宅方可称“府”,五品以上者为“宅”。
  师雁行的目光从那些匾额上一一划过,努力将一应姓氏和地理位置记住,轻声道:“这可真是进了官员窝喽……”
  在这一干牛气哄哄的匾额中,“董宅”似乎并不起眼,但奈何大理寺丞是个实权职位。
  想巴结董康的人多不胜数,难得那门子倒还和气,听说是沥州周大人来信,客客气气请她们入门房内等候。
  董康反应很及时,大约只过了一刻钟吧,上的茶师雁行都没喝完,方才那门子便去而复返,以一种更加客气和亲近的姿态道:“老爷请师姑娘进去。”
  想来是周斌在信里说了师雁行的身份。
  师雁行站起身来,亲自摸了红封奉上,“不敢,有劳。”
  那门子熟练地收了,动作之迅捷完全可以去春晚表演魔术。
  董康年约五旬,圆脸,长相平平无奇,非但不吓人,反而笑眯眯的,似乎很和蔼可亲的样子。
  说老实话,要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就这么在大街上遇到,师雁行……也绝不会相信他是平平无奇的老大爷!
  气势!
  上位者的气势!
  人在某个环境待久了,都会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
  所以那些什么在宫里看见一个男人,女主角觉得他是被冷落的小太监之流的烂梗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说你都当了几年皇帝了还通身太监气质,得多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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