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扶桑知我
扶桑知我  发于:2023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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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翘起唇角一笑,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
  身后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浮南在镜中看到阿凇走了进来。
  她还未束发,浓密长发散在肩上,阿凇站在她身后,撩起她的一缕发丝。
  浮南的红唇微弯,她笑:“阿凇,莫要闹了,我要梳头发,不然明日可赶不上吉时。”
  “我会。”阿凇在她肩上写,“我给你梳。”
  “真的吗?”浮南将木梳递给他,她有些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知道要成亲的时候。”阿凇在她肩上写完字之后,便拿木梳一下下理着她的长发。
  浮南看着镜中他的漂亮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她问:“学了很久?”
  阿凇在镜子里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落在浮南镜子里她的红唇上,现在的她确实美极了。
  他只学会了一种发髻的梳发,虽然动作笨拙,但成品很不错,一丝不苟,一点儿散落的发丝都没有。
  “真好看。”浮南抬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她将妆奁打开,一枚枚精致的饰品被放在头上,最后,是闪烁着璀璨流光的凤冠,冠上有垂落的流苏,随着她颤抖的手微微摇晃。
  这些发饰都很贵重,阿凇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他们,他将能给她的,全都给了她。
  浮南略低了头,温柔的眸子微垂,耳下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将这凤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稳稳当当,金色流苏缀在鬓边,满头贵重的珠宝将她的脑袋压得沉甸甸的。
  在夜里红烛的光影里,阿凇站在她身后,注视着镜子里的她。
  浮南回了头,与他对视着,她笑着赶他走:“我待会儿要将盖头戴上,按照习俗,在拜天地之前,你可就不能见我了。”
  “等会儿。”他在她手上写。
  他低眸看着浮南含着笑的眸子,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浮南今日唇上的胭脂厚重,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形状优美的唇上也染了些许艳色,顺着唇角晕开。
  浮南咬着唇说:“我的妆都被你亲花了。”
  阿凇倾身,他靠了过来,伸臂从浮南身侧掠过,他将浮南身后的胭脂盒盖子打开,指尖也沾了一点口脂。
  他冰凉的指腹按在浮南的唇上,轻轻地将胭脂抹开,浮南张开唇,咬住了他的指尖。
  她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喜服你要给我穿,头发你也要给我梳,连口脂你也要亲自上?”
  阿凇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么喜欢我?”浮南明知故问,她仰着头,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阿凇在她肩上写:“爱。”
  浮南抿着唇,看着她,她点了点头说:“我也一样。”
  “我,很爱很爱你。”浮南看着他纯黑的眼瞳说。
  在很久之前,她将他救回,在她看到他睁眼的时候,她或许就已经知道他是特别的了。
  他那么坏,可是他对她是好的。
  浮南将桌上的放着的红盖头展开,盖在自己头上,她蒙着面,将自己面上的绯色遮着,她对阿凇说:“好了,你现在不能见我了,我们等拜堂。”
  阿凇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她,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此时长夜将近,天际没有星光闪烁,周遭的一切都无比晦暗。
  就连天上的月亮,也不见了。
  他们定下的吉时很快来到,浮南低着头看路,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直到走到门前,在红盖头下有人朝她伸出一手。
  这是阿凇的手。
  她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阿凇牵着她往前走,直到来到喜堂前。
  他在她手上写:“一拜天地。”
  “没有天地。”浮南说。
  “二拜高堂。”阿凇写。
  “没有父母。”浮南说。
  “夫妻对拜。”阿凇继续写。
  盖头下珠翠碰撞之声轻响,浮南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好。”
  他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往侧旁退了一点,与他相对站着。
  浮南踩着小碎步调整着位置,她问:“阿凇,这样对正了吗?”
  她动一点点方位,阿凇就循着她的方向跟上去,她不需要对正,他自己会去找她。
  阿凇将她的肩膀按住了,他写:“正了。”
  此时,喜堂外烈阳高照,无用的红烛燃着火,喜庆的氛围晕染开,两人的心头似乎都怀着难言的喜悦。
  夫妻对拜,浮南朝阿凇的方向,低下头,弯了腰。
  阿凇对着她虔诚一拜,他没先抬头,他在等浮南。
  但浮南这一低头弯腰,却没能再抬起头来,他的余光看到她低下头,头上的盖头垂下的流苏久久没有动。
  浮南没动,他也没动,在喜堂前夫妻对拜的两人此时静默得如同雕塑,惟有案头上的红烛在流着泪,显出些时光流淌过的痕迹。
  从白日来到夜里,浮南还是没能抬起头。
  阿凇执拗地等待她先抬头,但他不知道,此时浮南的意识已经飘离她的躯体。
  在夫妻对拜的那一瞬间,像当初她一定要进入这个躯体救下阿凇一样,这一回,她坚定地将自己的意识撤了出来。
  此时,阿凇面前的这个红衣女子,已经没有了灵魂。
  想起酒后的梦境,浮南还可以用阿凇是因酒力所扰才吻她,但后来她寻回那两段记忆,这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耽溺于危险的梦境。
  这梦境对她来说是美好的,但对阿凇来说是毒药,她与他靠近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淬毒的锋刃,能将他置之死地。
  浮南在进入梦境之时,就想着要离开,但又舍不得,最终,在对拜的前一瞬间,她的意识离开身体。
  严格来说,站在阿凇面前的这个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体不会再动再笑。
  浮南没想到阿凇也没动,他一直等着她先抬头,但这一拜,她再也没能抬起头。
  婚礼还未完成,她终究还是没有与他成亲。
  他所期盼的,终究没有实现。
  到了深夜,喜堂里的红烛燃毕,房间骤然间暗了下来。
  许久,阿凇慢慢地抬起头,他仿佛在接收凌迟之刑,他看到了在他面前低着头的浮南。
  浮南的意识在虚无之境安静地看着他,她吸了吸鼻子,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阿凇没敢发出声音,他抬着颤抖的手,将面前浮南的红盖头掀开,盖头下,浮南的面若桃李,明艳美丽,红唇在黑暗里显出一点亮色。
  但是,也因为阿凇的触碰,浮南没有灵魂的身体失去平衡,她死去的身子颓然倒了下来。

  阿凇将她抱紧了,她无力的身体落入他的怀中,他紧紧拥着她,陷在层叠红衣之间的苍白手上,指关节攥得发白。
  他长了口,想要呼唤浮南的名字,却又不敢,喉头滚动着,强行将一道呼唤咽下,只余下一点含混的喉音。
  浮南看到他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从她的眉眼间拂过。
  她看不下去了,她想醒来,但这个梦境还在被阿凇支撑着,他不想醒来。
  所以,浮南只能看着他。
  他仰起头,看向虚空,在这一瞬间,浮南甚至感觉他在与她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冷漠之外的情绪,他眸底的坚冰被什么东西搅得七零八落,凄惶、无措、悲伤……这些脆弱的情绪变成他眼睛里的碎片,揉碎在一处,最后,化为死寂般的绝望。
  此时的他在浮南面前,就像将破碎的雕像,浮南觉得他下一瞬间就会碎成千百万块。
  她希望……他能坚强一点。
  阿凇就这么望着虚空,静默许久,他穿着最喜庆的衣裳,怀里抱着他挚爱之人。
  在天明之前,他低下头,拥着浮南的身体,从他鬓边垂落的发丝间,忽然有成串的泪水落下。
  阿凇他……哭了?浮南在看到这景象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她扯回身体去,这是她的潜意识作祟,她动摇了,她不想与他分开。
  就这么害死他,然后他们死在一起,不是也挺好的吗?疯狂的念头在浮南心底浮现。
  不……不行。她冷静地告诉自己,阿凇不能死,魔域还需要他,而她自己……也死不了,孟宁连护身的金珠都给了她,有人执拗地赐她永生,希望她能永远陪伴他。
  危险的,只有阿凇。
  浮南的意识顿在了虚空之中,她没有回去。
  她看到阿凇的身体仿佛失去灵魂的牵线木偶一般站了起来,他身上的鲜活气息失去色彩。
  他抱着她,往外走去,浮南想起她对他说过,若她不见了,他不要去找他。
  果然现在的他没有去搅天搅地去寻找她,倒是她自己,明明说要与他成亲了,但在夫妻对拜的时候,还是离开了。
  浮南从未想过自己会变为这般冷酷模样,她的意识一路跟着阿凇的行动。
  阿凇将她抱了起来,妥善将她放在椅子上,他凝眸看着她失去灵魂的身体,浮南的眼睛是睁开的,但已经失去了温润光泽,变得无神。
  阿凇认真为她整理着仪容,将她的发丝重新梳好,散乱的发饰扶正,最后,他的指尖描摹她的唇线,将那红唇又添了一抹明艳颜色。
  他抱起她,往外走去,浮南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好奇跟着。
  出了城,来到郊外,他抱着她走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处山洞前。
  浮南看到他挖了一个坑,为她布置了坟墓,她想,他是要给她葬入坟墓,给她立一座碑吗?就像她在怨川尽头埋葬那些邪恶魔物一样。
  也好……也好……浮南想,至少,是他在自己的墓碑上亲自写下她的名字。
  她悲伤得有些想笑了,这或许是她死后唯一的慰藉。
  阿凇将她的身体放进墓里,下一刻,他的动作出乎浮南的意料。
  他亦是跳下了这坟墓,他躺在墓底,侧过身,将她紧紧抱着了。
  他们还穿着红艳艳的喜服,相拥着躺在墓底,这画面绝望又美好。
  阿凇低头,将她死死抱在了怀中,他依稀有了些记忆,他想起浮南与谁也是同在坟墓下相拥。
  就算死,他也要与她相拥纠缠。
  他静静抱着她,时光一日一日过去,风吹来的沙土将坟墓掩埋,一层层土落在他鲜活的身躯与她失活的身体上。
  喜服的鲜艳红色被黄沙掩埋,他与她同葬,彻底长眠于地下。
  浮南在虚空之中瞪大眼看着这一切,她忽地急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将阿凇推出坟墓,但她回不去了。
  后来,再后来,这个梦境的尽头,由阿凇自己的意识消亡告终,他抱着她,穿着喜服,一同埋葬。
  晨时,梦醒,浮南猛地坐起身来,大梦一场,如过去漫长时光,她不知今夕何年。
  她不敢回忆梦中之事,但是,告别是有必要的,因为魔族的诅咒,她注定不能与他在一起,她若不决绝,最后受伤的还是阿凇。
  她怎么舍得他受伤呢?他当初的伤是她一点点亲自治好,他的身躯由她的血肉重塑,她是她亲自成就的无上至宝,她要护着他实现夙愿,立于万万人之上。
  浮南起身,她坐在镜前,眸间信念昂扬。
  在跟着孟宁上战场的前一日,浮南在晨时的镜前,细细为自己梳妆打扮了,她描画着细细的眉,薄唇在淡色的胭脂上轻轻一抿。
  她要去见阿凇了,总要好看些才是。
  浮南将桁架上的外袍披上,这华贵的衣裳上追着白色的羽毛,像是翅膀,羽上泛着淡青的色泽。
  她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在这里,藏着一个坚不可摧的护身法宝。
  活着的她才有意义,孟宁——或者说薛亡想要她活着。
  门外传来传来敲门声,浮南去开了门,孟宁站在门外,她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浮南今日倒是美丽。
  “阿宁。”浮南唤孟宁,这语气亲昵。
  “她让了一日身体给我。”薛亡道。
  “先生。”浮南笑。
  她跟上他的步伐,往边境而去,魔域的推进已经将人界的空间挤压得没有多少了,薛亡确实已经来到最后关头,他不得不动用浮南这个撒手锏。
  若非必要,他确实不想让浮南面对此事。
  浮南记得,那日她与以“孟宁”为首的仙盟等人立于山巅之上,周围雾气缭绕,仿佛云端。
  云端的深渊之下,荡漾着冰冷魔气,有冷肃高塔通天而起,组成坚不可摧的防御阵线。
  过了那么多年的时光,浮南终于是看到了阿凇,他与她离开时候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双眸依旧坚定无情,高大的身影尊贵强大,他背上有一副弓箭,显然,在此战之中,他还准备使用浮南曾经让他学的武器。
  浮南在云端上,能看得清阿凇,但她不知道他能否看见她。
  双方都准备了杀招,人界与魔域的大战一触即发,薛亡站在浮南身侧,负手而立,他唇角挑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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