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扶桑知我
扶桑知我  发于:2023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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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宸是季长风那边的人,孟宁暂时与季长风达成了合作意向,于是古宸便被派来跟着她。
  浮南很少如此明显地排斥一个人,但古宸——
  她低下头的余光瞥到古宸腰间挂着的那枚金印,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金印上的特殊纹路。
  在她的梦境中,古宸就是那个手持金印,将茉茉杀死的修士,在后来,古宸也用这金印杀了她。
  浮南无法接受古宸,她一向爱笑,一方面出于礼貌,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天生就更愿意给他人释放善意,但她无法对着古宸笑,她对他敬而远之。
  但古宸本人似乎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在飞舟之上,他寻到机会便会过来与浮南搭话。
  “我这里有些灵药,浮南姑娘要不要取些来吃了,或许身子能爽利些。”古宸从袖间取出一枚瓷瓶,放到浮南面前。
  浮南的身子虚,动都不想动一下,她只摇了摇头。
  “浮南姑娘,如此警惕的吗,但我见你对宋先生,好像不是这样。”古宸微笑说道。
  浮南的嘴唇动了动,她终于舍得说话了:“难受,不想动。”
  “若难受的话,我领着浮南姑娘回房歇息好了。”古宸建议道。
  浮南的眉头微蹙,她继续摇头。
  “浮南姑娘你……看来很排斥我。”古宸轻叹一口气道。
  浮南对人一向好言好语,但今日她的身子实在难受,再加上此人在梦中亲手杀了茉茉,她也就没了耐心。
  “古先生,您自己知道就好。”浮南撑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古宸面上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眯起眼问:“对仙盟的修士,有这么大敌意,可不太好。”
  浮南的眼睫微垂,她并未再说话,内心只感到有些后悔,她不应该离间孟宁与宋丹青的,换这个古宸过来,她实在难受得紧。
  古宸就坐在浮南对侧,浮南等了许久也没见他离开,到最后,她自己实在受不住,便起了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这飞舟有一丝一毫的摇晃她都能清晰感知。
  忽地,浮南感觉脑袋又晕了起来,脚一软,身子往侧旁歪去。
  此时正好孟宁回来,她往前快走了两步,恰好将浮南扶着了。
  “上船这么多日了,你还未习惯?”孟宁扶着浮南,压低了嗓子问道。
  “我可能不太习惯离地面太远。”浮南扯起唇角笑了笑,“快到南香城了吗?”
  “快了,今晚就能到。”孟宁将浮南扶回房间,她问道,“你不喜欢古宸吗?”
  “嗯。”浮南点头。
  浮南为何不喜古宸,孟宁心知肚明——按照她原本的谋划,浮南应该也恨她才是,但她没有。
  “那你离他远些,说起来还是宋丹青更好些,可惜阿——”孟宁的语气忽地一顿,她本想说“可惜阿亡将他逼走了。”
  “啊?”浮南侧过头来,疑惑问道,即便她的脑子有些昏沉,但她还是抓住了孟宁话语间的异样。
  “没有。”孟宁笑,她将浮南塞进了她的房间里,“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叫你起来。”
  “好。”浮南点了点头。
  她合衣倒在床上,由于路途颠簸,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有好几日她都没有梦见阿凇,都怪这飞舟,搅得她睡觉不得安宁。
  生长于大地的浮南,与这飞入天际的出行法宝,实在是有些不对付。
  入夜,飞舟降落在南香城外,这南香城领地绵延数万里,是人界极重要的一处城池,它原本隶属于季长风所在的家族,后来该城城主独立出去,拥有了自己的领地。
  南香城外,几位衣着华贵的修士按地位高低依次站着,在他们身后,左右各有两列修为强大的修士,姿态都很恭敬。
  见飞舟落地,为首的一位年轻修士赶忙迎了上去。这位修士模样虽年轻,但眉目间的成熟昭示着他的年岁已长,他头戴羽翅金冠,眉间有一抹红色印记。
  “孟姑娘,古大人。”这修士对着从飞舟上走下的人影恭敬唤道。
  “孟姑娘可不在。”古宸靠在飞舟侧旁,朝这修士打了个招呼,“我记得你,南香城的城主,纪少翎,对吗?”
  “对。”纪少翎躬身说道,“我仰慕孟姑娘已久,她到何处去了?魔族大敌当前,还需她快些过来主持大局。”
  “她啊,照顾一位小妖怪去了。”古宸的语气嘲讽,“小妖怪身子骨弱,娇气得很,坐不惯这飞舟,孟姑娘念她不舒服,便提前带她下了飞舟,她们要过会儿才到。”
  “纪少翎,你这阵仗摆出来,正主看不到,难不难受?”古宸笑,“孟宁上次去晋源郡,晋源郡仙盟分部的修士活下来的没几个,怎么,你也怕了?”
  “我们对仙盟忠心耿耿,并无二心,怎么会怕呢?”纪少翎轻笑一声,他侧过身,让身后的修士过来迎接古宸,“古大人先请。”
  古宸往里走了两步,忽地看清楚站在纪少翎身后的一个黑袍身影,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怪家伙。”古宸惊讶。
  原来,跟在纪少翎身后那黑袍人藏在兜帽下的面容丑陋,布满疤痕,从他袖间露出的双手也是一样的状态,这模样,倒像是被人活生生扒去了皮。
  “不过受了些伤罢了。”纪少翎对古宸点点头。
  他们一道走进南香城之中。
  在南香城外的郊野上,浮南身着淡青色的软纱长衫,与穿着一身纯白衣裙的孟宁并肩而行。
  “你不太舒服,我看快到目的地了,我便带你早些下来,在地上走走。”孟宁半扶着浮南说道。
  浮南感受到了久违的脚踏实地感觉,她走了一会儿,身上晕船带来的不适感消失,便抬头朝孟宁笑笑:“阿宁有心了,我现在已经好了,只是耽误你与南香城那边的修士见面了。”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见也罢。”孟宁微笑说道,“这里是你最开始生长的地方?”
  “嗯,不过我也不太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的路边生长的了。”浮南点点头,“最开始,我只是路边的野草。”
  “你是如何流落到魔域的?”孟宁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她完全就是在明知故问。
  “嗯……只是恰巧在这里,我的本体粘上了一位旅者的衣服上。”浮南看着道路两旁葱绿的草丛说道,“苍耳的延续,不都是这样吗?”
  “他带你到了魔域?”孟宁问。
  “嗯,后来他死啦,我就离不开魔域了。”浮南点了点头。
  她在走过这条熟悉又陌生的道路时,总觉得天上会下起雨。
  浮南记得,她遇见先生的那一日,天上落了雨。
  那日,电闪雷鸣,天上的雨哗啦啦落着,将土路打得泥泞不堪,浮南那时还只是一株生了灵智没多久的小苍耳,她暴露在大雨之中,纤细的叶子蔫哒哒地垂着。
  浮南想,她要更努力些才是,若能化形,她就能找到地方躲雨了。
  在落着暴雨的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个生灵还存在意识,浮南感觉孤独极了。
  这个时候,在暴雨中有人踉跄走来,他一尘不染的白靴踏在泥泞的黄土路上,溅起无数污泥。
  他的脚步虚浮,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倒下。
  浮南在雨中静静聆听着这个声音,感到有些好奇。
  许久,那杂乱的脚步声近了,浮南感觉有暴雨之外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身上,温热粘稠,但它很快就被暴雨冲刷。
  “砰”地一道坠地声,有人倒在了她面前,倒在了一堆野草之中,他本人也想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就这么蜷缩在路边,无处躲雨。
  浮南不知道他是谁,但她感觉倒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有些惨,他感觉快要死了。
  但她没有生出手脚,没办法将他扶起,所以,她只能一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浮南艰难地将自己软哒哒的叶子支棱起来,野草丛里的几片叶子忽然动了动,在那昏迷之人的头顶小心翼翼遮着。
  这遮不了多少落雨,但能勉强让他的面颊没有那么狼狈,这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夜过去,云收雨霁,倒在地上的人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入目是清晨的阳光,还有罩在他头顶的几片青翠叶子,还有悬停在叶片上的残余水滴。
  他狼狈地从地上的泥坑之中爬起,他爬起的时候,草丛里的一枚苍耳尖刺钩住了他的衣服。
  一枚苍耳落在他的肩头,他不知,后来这枚苍耳会陪伴他这样长的时光。
  薛亡离开,在城郊整理衣物的时候,他没有将这枚苍耳从自己的衣剥下。
  浮南忍不住了,她对他说:“你好,可以将我放下来吗,我要到地里去,生根发芽。”
  “当一株植物,哪里也去不了,有什么好的?”薛亡问她。
  “我是苍耳,我可以跟着我钩住衣物、毛发的旅者,走很远很远的路,但你发现我了,你应该把我丢了。”浮南说。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说出的话也幼稚可爱,薛亡笑了,他将苍耳别在自己的领口处。
  他说:“你可以陪着我走四方。”
  “好,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浮南没有拒绝她,相反,她很喜欢这样的冒险。
  “你有名字吗?”薛亡问她。
  “我没有。”浮南老实回答。
  “那就……浮南,漂浮的浮,南方的南。”薛亡柔声说。
  “有什么意义吗?”浮南问。
  “没有,只是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字眼。”薛亡回答。
  “好吧,很好听,我该叫你什么呢?”浮南问。
  “你叫我,先生吧。”薛亡笑,“不必知我名姓,它不重要。”
  浮南不知道的是,在一夜暴雨后的烈阳天里,薛亡靠在路边的青石旁,他的纯白衣衫上沾满血迹,胸口一处有黑红色的鲜血弥漫开。
  他的模样比她想象得更加狼狈,他的衣衫裂开,心口处有一空洞的伤痕,在那心口之下,一颗不断跳动的心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胸腔一片空荡荡,有人挖出了他的心,而他却在与一枚小苍耳若无其事地说着话。
  浮南的思绪收回,她脑海里有关先生的记忆浅淡,但她记得先生一直是个很体面的人。

  她遇见他那日,他的狼狈究竟是意外,还是他被逼到走投无路?
  浮南好奇,就会直接问他:“先生,你遇见我的那天晚上,究竟怎么了?”
  先生身着一身利落青衫,他看着远处的群山,带着浮南走上云雾缭绕的山巅。
  他笑着说:“无事,只是忘带伞了。”
  浮南如此想着,天上忽地传来惊雷声,她一惊,吓得往孟宁身后躲。
  有滴答雨水落下,浮南摸了摸自己的袖间,好像没带伞。
  她正待使用法术给自己遮雨,她头顶便多了一把古朴的油纸伞。
  “浮南,走吧,南香城位置特殊,气候多雨,每次落雨都毫无征兆。”孟宁撑着伞,笑着对浮南说道。
  “阿宁,你有心了。”浮南怕雷声,有一次,天上惊雷将她身边生长着的一株大树劈开了,她那时还是植物,不能移动,被吓得瑟瑟发抖。
  雨势渐大,孟宁撑着伞对浮南微笑,二人并肩行着,走进了南香城。
  雨天格外好眠,再加上浮南好不容易从悬停于天际的飞舟上下来,所以今夜住在南香城城主府的她,睡得十分香甜。
  但她没有梦见阿凇,或许是在南香城这里勾起了有关先生记忆的缘故,浮南当晚梦见了先生。
  与先生的相处,平淡得如一条没有波澜的河流,但如今回忆起来,竟仿佛归家的港湾一样令人安心。
  浮南梦见先生带着她行走于热闹城池的大街小巷之中,他在学堂教书,学堂里的孩童叽叽喳喳围着他转,还有调皮的孩子跳到先生身上,将落在他肩头的她取了下来。
  “先生先生,你身上有苍耳,我给你摘下来了!”这孩童手里拿着浮南,邀功似地说。
  先生也没生气,只是笑着将浮南本体从这小孩手上拿了回来:“这是陪着我的伙伴,就让她这么落着吧。”
  浮南又落回先生肩头,她感到有些安心。
  再之后,回忆又拉远,她想起自己跟着先生在路边的面摊上吃面,是牛肉面,浓郁的汤底上铺着一层青绿的菜叶与满满当当的牛肉。
  正值冬日,先生吃面时,他唇边哈出了白气,那牛肉面烫得很,也升起一团雾气。
  浮南有些馋,她问:“先生,牛肉面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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