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扶桑知我
扶桑知我  发于:2023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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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宁舔着唇下的齿端微笑,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真实模样,但此时靠在她肩头的浮南没看到。
  她看到那箭矢朝阿凇飞去的时候,猛地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去,她看着孟宁身后不断往前掠过的远山与月下风景,闭上了双眼。
  终止那银箭破空飒飒之声的是它击中什么的沉闷声响,而后,似乎是有人从高塔跌落。
  浮南将脑袋努力抬起,撤离孟宁的肩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回头。
  她张唇,口中无声地唤出他的名字:“阿……阿凇。”
  她知道孟宁要击中的是谁。
  浮南的双唇颤抖着,她瞪大双眼才没让自己的泪水落下,她感觉自己像被网到水面上的鱼,大口呼吸着却感觉胸口愈发闷痛。
  她抬起自己搭在孟宁肩膀上的手,自她的袖中腕上,有一点纯黑与金色的光芒闪过。
  畏畏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它惊恐地看着浮南那惊惧与怜惜交加的眸子。
  “回去。”浮南朝它比着口型。
  畏畏又钻了回去,浮南的双肩不住颤抖着,孟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问:“怎么了?”
  “有些冷。”浮南轻声答。
  凭空出现一袭皮毛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远处魔域的灯火光芒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孟宁射出的银箭破空,直接击中了阿凇。
  她知道阿凇有能力躲,但她知道,这一箭一定会中,所以她刻意下了十成十的力气。
  阿凇确实没躲,他期待着这箭击中他的心口,因为……这是让浮南回来的最后机会。
  她会如以前一样怜惜他,回头看他一眼吗?
  但是,他看着她缩在孟宁怀中的身影,她未曾回头。
  银箭击中他的胸口,阿凇高大的身影从高塔上跌落,他受众魔拥护的高贵身躯重重砸在地上,那银箭穿心而过。
  箭法、力道、角度……还有松开弓弦时那疯狂的心,都与很多年以前击中他的那一箭一模一样,甚至于连伤口的位置都一样。
  “尊上!”郁洲早已赶来,他扶起了他,他看向浮南远去的方向,眸中露出震惊神色。
  他从未想过,那善良可爱的苍耳姑娘也会背叛阿凇。
  “尊上,您明明可以躲开的!”有魔族高声说道。
  阿凇倒在地上,他的黑瞳之中凝着一层晦涩的死寂光芒,这失神的黑色眼眸里映着天上的明月。
  她终究是跟着她的月亮走了。
  与明月相比,没人会爱上污泥里的渣滓。
  许久,他起身,那枚穿心而过的银箭从他胸口处滑落。
  守在他身边的郁洲大惊失色地后退半步,因为阿凇此时的幽冥之体竟完全恢复了,他瞬间愈合的躯体将银箭赶了出来。
  “无事。”他起身,嗓音依旧沉静,他朝前走去,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幽幽的一句话。
  “让她走。”
  孟宁放出信号,远处人类城池早有修士接应,她在天明之前领着她入住城主府中。
  不到一晚上的时间,浮南便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躺在不熟悉的大床上,侧着身,连衣服都没脱。
  她是恋家的植物,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熟悉,除了环境的因素之外,她最挂念的就是阿凇。
  浮南记得孟宁最后射了他一箭,他怎么不躲?莫非是幽冥之体崩塌,让他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他……会疼吗,伤能不能马上好?浮南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这些问题,她一闭上眼,就是那纷乱的月色与骤然亮起的箭矢光芒,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入眠。
  浮南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半个晚上,藏在她袖子里的畏畏爬了起来,缠着她讲恐怖故事。
  浮南给它讲了今晚发生的事,畏畏听了没几个字就吓得瑟瑟发抖,浮南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她没从魔域带什么重要东西出来,因为这只魔兽就足够令人震惊了。
  还有……她还带了阿凇给她铸造的那把剑走,她只记得阿凇给她锻剑,却忘记了他是在她面前锻剑的。
  她也还记得这把剑的名字,名为“南”。
  浮南抚摸着畏畏乖巧的脑袋,她将它藏到自己袖间,这魔兽聪明,懂得自己躲起来。
  天光渐明,她一夜未睡,不久之后,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浮南收起自己纷乱的情绪,她应了声:“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推门走进的是一位侍女,她穿着人类的服饰,整个人显得很乖巧,鬓边有一对垂下的发髻。
  不像茉茉,茉茉每天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浮南朝那小侍女笑:“怎么啦?”
  “是……是浮南姑娘吗?”小侍女有些怯生生的。
  “是呀,你是?”浮南柔声问她。
  “我是孟小姐派来的,她让我来照顾您。”小侍女低头说道。
  “我不用人照顾,你先去休息吧。”浮南摇了摇头。
  “这是孟小姐给您准备的衣裳,您的衣服是……是魔域带过来的,就这么穿着出去可能会让城里的修士害怕。”小侍女明显也是在怕来自魔域的浮南,她不住发抖着说。
  “好,那你拿给我吧。”浮南很少看到怕自己的人。
  “不要怕。”浮南面上又泛起浅浅的笑。
  “好,浮南姑娘,您不像魔域的人。”小侍女慌张的心绪因浮南温柔的嗓音缓和下来。
  “我不是人。”浮南将那几套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笑着说,“我是妖。”
  “妖……”小侍女吓得后退两步,“妖也很可怕。”
  “那你快去休息吧,莫要被我吓着了。”浮南安慰她。
  小侍女赶忙退了出去,浮南关上门,她将自己原本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
  在镜前,她露出自己洁白的身躯,缠绕在她手臂上躲着的畏畏很快钻进了她脱下的衣物中。
  她将人类的服装一件件穿上,素净的一张脸出现在镜中,如水的眸子里总是露出温柔的光。
  浮南抬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她用手指将自己的唇角扯起,让自己笑起来,畏畏爬上她的肩膀,它钻进她的肩头。
  “笑一笑吧,浮南。”她对自己说。
  含笑的眸微微眯起,浮南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了起来,她拢着袖子,站起身来。
  今日就去落月崖,浮南想要快些将先生的尸骨带回去。
  她推开门,正准备去找孟宁,而她自己就出现在门外了。
  “浮南!”孟宁朝她招了招手,“我们什么时候去落月崖,你一人在人界行事多有不便,我陪着你吧。”
  “好。”浮南对着她点点头,她感觉现在的孟宁与昨夜的孟宁有一点异样的差别。
  昨夜的孟宁,有些像……先生?浮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结论,或许是她身上带着先生的尸骨,她受了影响。
  “我们走吧。”对于人界的地图,浮南也熟记在心,她不需要人来给她引路。
  孟宁挽住了她的手,招来一只高大灵兽,她对浮南点点头说:“飞着去太累了,我们骑着灵兽去吧。”
  浮南应下,与她一起登上了灵兽。
  这生着白色羽翼的灵兽载着她们两人朝落月崖飞去,孟宁说她怕高,就坐在浮南身后,她的双手伸出,紧紧环着浮南的腰,将她的下巴靠在浮南的肩膀上。
  没有人告诉浮南,这落月崖是人界的禁地,只有孟宁有权限能领人出入这里。
  因为这落月崖,是人界众所周知的,薛亡的故乡。
  此时日光晴朗,但那遥远的魔域上空却似笼着一层阴霾。
  阿凇离开了魔域的边缘,今夜发生的意外在许多魔族心中都仿佛一场虚假的梦境。
  无人知晓阿凇消失之后去了哪里。
  但天明之后,他身影出现在浮南的房间外,一双大掌轻轻推开了这扇他许久未曾触碰的门。
  他想,她一定会留下些什么东西。
  推门之后,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浮南想着她离开的时间久,就将屋子里的窗帘都拉上了。
  在房间正中的案几之上,放着一个木匣,木匣之下还压了一张纸。
  现下,这张浮南留下的信因阿凇推门动作扬起的风而微微卷起了边角。
  阿凇的头微微抬起,阴影衬得他的下颌线优美,他的喉头微微滚动,迈步来到那桌前,点起了灯盏,将这封信展开。
 
 
第53章 五十三枚刺
  信上的字, 浮南提笔就写,想到什么就记录什么,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页, 阿凇在屋内的沉沉灯光下,看到她写下的第一句话。
  “阿凇, 我走了。
  “很抱歉没能兑现我最开始对你的承诺, 但我记得, 我说要陪着你, 是对身为“人”的阿凇说的, 但你骗了我, 你是魔。我知道, 在魔域,被人欺骗是家常便饭, 但是,我不会因为你是什么种族而改变对你的态度, 你骗了我好久好久。所以,对不起, 面对身为“魔”的你, 当初的诺言不再有效, 我要离开魔域。
  “我要带我的本体回家乡,它是人界的落月崖,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你的最后一次轮回还需要我, 我记得的,但那也要千年之后了,在千年之前, 我会回来, 帮助你完成幽冥经的最后一次轮回。
  “控制魔域阵法的宝珠, 我放在木匣里了,你打开就能看到,魔域我经手的事务,我将所有信息都储存在玉简中了,你若有需要,打开玉简查看就好。
  “其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呢?阿凇,我有很久很久没有和你交流过了,或许我并不了解你——身为魔尊大人的你。就算你是魔,你也是一个很好的魔族,有很多魔族骗过我,但你好像只骗过我这一次,我不嫌弃你的种族,我很喜欢魔族和魔域,但是,我不得不离开。
  “在我的记忆里,魔族一旦有了感情,力量就会开始衰退,你还记得罗真吗,就是在魔域下层骗了我的那个魔族,他之前也是魔域上层的厉害魔族,但他因为爱上了他的妻子,所以他力量衰退,流落到了魔域下层。
  “我和你说过啦,人界有很多不一样的姑娘,你会对孟姑娘动心,也情有可原。但是……阿凇啊,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脆弱的模样,我希望你永远无灾无难,就算无心无情也没有关系。魔域需要你来保护,所以……你能不能克制一点自己的情感?
  “魔族爱上一个人的后果,你很清楚,这也是我要离开的原因。
  “你若甘心做那扑火的飞蛾,我又何必与你同程?
  “我带着孟姑娘走了,你离她远了,会不会感情就会淡一点?这样的举动会让你愤怒吗?
  “你怨我恨我,觉得我背叛你了,都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不再受伤,以后你再受伤的话,可没人帮你治伤啦,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就不要吓唬方眷了,她是一位很纯粹的医者。
  “对了,对了……我离开的话,他们会想我吗?茉茉一定会想我的,我不希望她太伤心,你与她说说,她应该过几天就好了。还有其他人会想我吗?应该没有吧,我一个小妖怪,在魔域确实格格不入。
  “所以,阿凇,你会想我吗?你应该不会吧,不想我也没关系,我会想你的。
  “你最后一次轮回之前,我一定会回来,到了那时候,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很想说而已。
  “就这样吧,应该没有什么说的了,畏畏我带着一起走了,你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把这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信的末尾,浮南用娟秀的字体写下自己的名字,阿凇只读了一遍,便将这信上的全部内容记了下来。
  他低眸,视线停留在这封信的中部,这里写着一句话——“你若甘心做那扑火的飞蛾,我又何必与你同程?”,他能看出来,浮南写这句话,练习了很多遍,但还是掩盖不住她写下这句话时笔锋的颤抖。
  同一张书桌前,坐着不同的两个人,点着同一盏灯火。
  那时的浮南伏在案头,她的手不住颤抖着,在写下这句带着分别之意的句子时,她眸中的泪还是不住落了下来,滴落在信纸上。
  她很快将泪水洇开墨迹的纸张撕下,投到灯盏里的焰光中,烧了个干净。
  一次没写成功,她就试第二次,直到浪费了五六张纸,她才不再落泪了,只是那字迹歪七扭八,因为她提笔的手一直在颤抖。
  心仿佛在绞着疼,浮南重重吸了一下鼻子,她尝试了好几次,这才写出一封完整的信。
  到最后,她趴在了书桌上,将脑袋埋进交叠的双臂之间,低低的泣音传来。
  她不想走,但又不得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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