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伏:“……你,你在说什么?”
修士说自己不修炼了,那是要做什么?他都惊得结巴了。
花朝把脑袋仰靠在窗扇上,自下而上看着谢伏说,“你也知道,我爹是炼丹的,他还挺厉害的,他炼出来的东西在外面可畅销了,我今天晚上要去找我师尊,就是要把我爹召回来。”
“我让他给我炼上一炉进境丹,活活吃出个金丹应该不难,我听说吃成元婴的也不是没有。”
“用丹药进境修为宛如纸糊,与凡人无异,你怎会想到这种歪门邪道?”谢伏什么都顾不上了,皱眉劝她。
花朝破罐子破摔道:“纸糊就纸糊啊,大不了我不下山,在山上做一个寿命几百岁的米虫,也是逍遥自在的一辈子。”
“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这就是我毕生所求,而你身负仇恨壮志雄心,你说,我们是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伏直接被花朝气笑了,他根本就不信花朝说的任何一句话,花朝分明灵根不纯,却修炼起来比他还拼,现在竟然说不打算修炼了?
他拉过花朝还欲再说什么,结果花朝向后一靠,不知怎么把窗户靠得敞开了。
两个人正心思各异,试图说服彼此,谁也没料到窗外突然窜进一个黑影,紧接着谢伏反应极快地偏头,但也没能躲过那黑影张开的利爪,狠狠在他脖子上留下血痕。
血霎时间就涌了出来。
花朝人都傻了。
但是她很快看清了那黑影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她的黑球!
黑球什么时候在窗外的!
谢伏被挠得眨眼脖颈血痕七八条,登时怒从心头起,并指召唤佩剑到手中,运起灵力就要朝着那不知死活,再次对着他“嗷”地一声扑来的黑毛狐狸出剑。
花朝见状也“嗷”的一声,喊道:“谢伏住手!”
说着运起灵力也冲上去,谢伏不敢伤到花朝,长剑用不得,不慎又被在胸膛上面挠了几条。
“小、畜、生!”谢伏低头看了一眼,一字一句骂道。
花朝抱住黑球,回头一看谢伏身前血迹斑斑的样子,知道今夜这话是谈不下去了,直接夺门而逃。
她怕谢伏真的恼极,对黑球下死手,毕竟她也打不过谢伏。
花朝抱着黑球一路狂奔,足下生风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也顾不上去找师尊送什么传信灵鸟,一路冲到距离飞流院不远处,见身后没有人追,才稍稍松口气。
花朝抱着黑球气喘吁吁,边走边捏着它后颈皮教训:“你怎么还乱挠人呢!”
不过花朝嘴角是笑的,她知道黑球是为了保护她,以为她被欺负才会出爪的。
上一世也是如此,黑球能感知她的情绪,谢伏每次来她殿里,只要她不慎泄露了不快心绪,黑球就对谢伏龇牙咧嘴动爪子。
黑球从来不怕谢伏的强大,那时候谢伏修为越来越高,灵兽见了谢伏都俯首帖耳,若不刻意收敛灵压,花朝甚至不能直视他。唯有黑球因为自己,一直持之以恒地对谢伏充满敌意,随时冲上去。
花朝抱着黑球用脸蹭,心里美滋滋地嘟囔,“放心啦,没人能欺负我……”
花朝走到飞流殿门口,正欲开启阵法进去,便被叫住。
“师妹。”
花朝听了这声音立刻回头,便发现两个司刑殿的弟子,跟着师无射,朝着这边走来。
“二师兄!”花朝抱着黑球迎上去。
花朝一直担心师无射被罚的事情,此刻见师无射好端端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走得近了,她嗅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表情一凝。
“你受伤了?”花朝担忧道,“司刑长老对你用刑了?”
花朝急道:“我去说!司刑长老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用刑!”
她是因为信任自己师尊,对鸿博长老说了真相之后,就把一切都交给鸿博长老处理,以为鸿博长老会和司刑殿言明真相。且长老们都喜欢二师兄,花朝才没操心这件事,花朝以为按照“师无射被妖邪侵染”的说法,拖延上一阵子,这刑罚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料到司刑殿下手这么快啊!
花朝抱着黑球就要朝着司刑殿方向冲,她之前跑得气还没喘匀,这会儿不光长发散乱,鬓发还汗湿了不少,眼睛却瞪得黑亮溜圆,里面像烧着一把愤愤不平的火。
整个人像个奓毛的家雀,叽喳的可厉害了,说话间就要去“猛虎屁股”上拔毛!
师无射原本因为受刑,唇色有些苍白,面上血色也浅淡,泛着青灰。
但是见了花朝这幅样子,那双肃冷狭长,似上等琉璃的眸子,泛起了微光,他眯了下眼,嘴角勾起些许笑意,连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他伸手轻易抓住花朝的手臂,止住她的脚步,像捉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家雀,居高临下看着她,伸手给她拨了下贴到嘴边,要含到口中的碎发。
“是我自请受罚,你这么激动找司刑长老,是要将他老人家揍一顿吗?”师无射轻声道。
花朝愣了一下,师无射……竟然跟她开了一句玩笑?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痒痒的,她抬起头对上师无射视线,片刻后垂下了眼,那股子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气势,像被戳破的泡泡,瞬间没了。
师无射的指尖还绕在她脸上,一路勾着那一缕发,别到了她耳后,还用拇指蹭了下她脸颊,这才收回手。
花朝面色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从师无射勾缠的那一块开始,烧成了一片红。
方才谢伏差点就对她“坦诚相见”了,花朝也没像此刻一样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说“无地自容”不准确,更像无所遁形,就是吧……反正师无射今天的眼神不太一样。
不好形容。
反正花朝站半天了,之前奔跑的气喘半点没能平复,还在师无射要把人生吞的眼神之下,有越喘越厉害的趋势。
第15章 怕我
站了一会儿,花朝实在是受不了,师无射也不说话,花朝只好先开口。
“司刑长老是怎么罚的?”花朝看向师无射身后的两个刑律殿弟子,两个弟子都没有说话,师无射道,“你看他们做什么,为什么不问我?”
花朝:“……”她感觉空气充满了压迫感。
师无射说:“只是惩戒皮肉并非神魂,一百戒鞭而已。”
师无射顿了顿,看着花朝又说,“惩戒的是我当殿踹伤同门。”
言下之意,并非因为花朝受刑。
难得他这样三棍子抽不出一个闷屁的人,专门宽慰花朝解释了一句。
花朝一听师无射没有被鞭挞神魂,松口气,明白肯定是司刑长老知道真相了。
只是鞭挞皮肉倒是不怎么打紧,修士恢复得比较快,尤其师无射实力强,身体也好,再用些上品伤药,很快就会好的。
“那你去医阁了吗?吃了什么伤药?要不我给你再找些,你在这里等着!”
花朝说着要回到飞流院给师无射找高阶伤药,她方才跑出来得太急了,储物袋并没有带在身上。
而且飞流院里面有很多花良明炼制的上品丹药,平日连医阁来求都不给的,专门留给花朝。
从前花朝和花良明关系不行,不肯要,出去历练都是鸿博长老给什么带什么,但其实那些上品丹药,也就是倒一下鸿博长老的手,还是花良明离山之前交代要给花朝的。
人要是别扭起来,总是各种矫情,花朝想起从前自己不肯和自己亲爹亲近,恨不能跟他划清界限的做法,只觉得无比幼稚。
不过花朝转头才迈一步,就被师无射抬手按住了肩膀。
花朝一脚迈了个空,又被扳着向后倾斜了一下,然后就撞在了一个混着血腥味的滚烫胸膛上。
花朝惊得心一跳,把怀里的黑球给勒得叫了一声。
花朝赶紧去安抚黑球,生怕黑球像攻击谢伏一样去攻击师无射,黑球对她的情绪最敏感了。
好在这会儿黑球还算省心,温顺地躺在花朝的臂弯里面,瞪着一双琉璃眼珠,自下而上看着花朝。
花朝摸它脑袋,它就又垂下了头。
“我还没去医阁,没上药。”师无射扳着花朝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着花朝说,“我很快要被押送去思过峰,我被罚思过三个月。”
“啊?抽了一百鞭了,还要去思过峰三个月?”花朝抓错了重点,好在很快兜回来了,“为什么还没上药?那快去吧!”
师无射看着花朝怀中的黑球,不动。
黑球垂头看着地面,也一动不动。
好在花朝倒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很快反应过来师无射的意思,只是有点不敢置信,师无射今天不光跟她开玩笑,还在去思过峰之前主动找来,让她上药?
花朝试探道:“医阁有的药,飞流院也都有,要不然师兄进来,我给师兄上药?”
花朝还有理有据地说:“这样不用去医阁,要去思过峰这里离得更近,速度更快。”
花朝又看向师无射身后的两个押送师无射的刑律殿弟子,那两个弟子都戴着刑律殿的面具,看不见表情,有一个要说话,嘴才张一下,被另一个用胳膊肘撞了下,就闭嘴了。
师无射点头,“那就劳烦师妹。”
花朝:“……那二师兄跟我来。”这两个刑律殿弟子真的是押送的?
花朝单手抱着黑球,另一手绘制开启飞流院的符文密令。
然后引着师无射进了富丽堂皇宛如凡间宫殿的飞流院,师无射一进来,脚步也忍不住顿了下,毕竟修炼之人,以脱凡为荣,几乎很少有修士将居所的芥子弄成这般……画栋雕梁亭台奢华的模样。
就算鸿博长老那样贪恋凡尘已逝亲眷的人,也在芥子之中弄出了碧山接落金的盛景,讲究一个意境。
但是飞流院不一样,飞流院就是富贵人家,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
这也是师无射第一次进入飞流院,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押送”他的刑律殿弟子,两个平时久受他淫威迫害的修士,就没敢进来,站在飞流院门口等着了。
花朝一进院子,就将怀中黑球放地上了,交代婢女道:“把厨房备好的烧鸡给它弄点吃,要拆了大骨头,肉撕开,鸡屁股不要,鸡头和脖子还有爪子也不要……”
“是,大小姐。”婢女脚步轻快地朝着厨房方向走,黑球却没有跟上,而是在花朝脚边不远处绕来绕去。
花朝笑着用脚推了它一下,“去啊,跑了一天不饿吗?”
它还是没有走,花朝不管它,黑球很聪明的,不用操心。
她回头对着师无射说:“二师兄先跟我到我的屋子里等一等,我去我爹屋子里给你找药,他的好东西可多了。”
花朝说着在前领路,没看到身后师无射行走间淡淡垂眸看了黑球一眼,一模一样的琉璃眸子在半空之中无声无息地一碰,迅速滑开,黑球这才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师无射到了花朝屋子里,被花朝招呼着坐在了她那张大得离谱的拔步床上。
花朝给师无射倒了杯茶,搁在床头小几上,这才跑到花良明的屋子里去翻伤药。
花良明的屋子比花朝的还奢华一些,尤其是妆笠衣柜,比花朝的大了不止一个号,他的发簪配饰竟是比花朝的还花样繁多,足可见其风骚程度,不过他的博古架上不是糖果罐子,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瓶子。
花朝上一世也算见多识广,无须担忧如何分辨药物,随便闻一闻就知道品阶、作用是什么。
她很快拿了一盒涂抹的,又拿了正适合师无射这个修为能够受用的上品伤药和补药。
“师兄,你伤在背上,”花朝大大方方地把药盒子摊开放在床头小几上,一边净手一边道,“衣服脱了趴在床上吧。”
花朝净了手回来,看到师无射还坐在床边,愣了下,正要调侃一句“师兄难道不好意思”?
就见师无射放下茶盏站起来,他站起身,身量快顶到她拔步床的上梁,眼睛紧锁着她,慢慢开始解腰封。
花朝莫名地就呼吸一窒,主要是师无射眼神太缠人了,像紧缚而上的丝藤,密密麻麻的让人浑身都跟着紧缩。
花朝的眼神不受控制跟着师无射修长的手指,在他腰封上灵活地跳动片刻,然后“啪嗒”一声,腰封掉在了地上。
花朝一个激灵回神。
她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师无射却没有再去解其他的衣带,将腰封踢到一边,重新坐在了床边上,开口到:“背疼,你来帮我脱吧。”
花朝深吸一口气,面色红得不像话。
好奇怪啊,她在心里嘟囔。
师无射什么样子她没看过,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