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太子忙说:“侧福晋即便是侧室,与我也算是兄长和弟妹的情意。五弟妹你莫要因为侧福晋帮我说话就指责她,免得让人以为你善妒。”
五福晋气得不行,偏偏帮着年氏说话的是太子,她也不好当众顶撞太子殿下,只能气呼呼生闷气。
珞佳凝便道:“五福晋是想管教内宅所以才斥责侧福晋。太子殿下不和侧福晋计较,那是太子大度。却不能否认侧福晋言辞僭越这一点。既然如此,五福晋的说法虽然过激了些,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希望侧福晋不要和五福晋计较才好。”
四福晋轻描淡写说出了重点,让太子和五福晋彼此间都面上好看,只说了五侧福晋年氏一个人不对。
太子和五福晋就没多说什么。
唯独年氏气得牙痒痒的,有心想要驳斥,却碍于现在太子不帮她说话了故而没敢开口。
不过,年氏把自己受的这些委屈全都记在了四福晋的账上,看着四福晋的目光愈发愤恨起来。
珞佳凝看在眼里,倒是觉得完全无所谓。
自从年氏没能进入雍王府当侧室后,年氏就一直记恨着她,每每碰到了都没什么好脸色。既然如此,就不怕多这么一回了。
再说,珞佳凝也觉得年氏当真可笑。
一个侧室而已,又是雍王府的包衣出身,在那边对着她堂堂雍王妃横什么?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不多久,到了出发的时候。
五福晋和四福晋依依不舍地道别,又保证:“我会时常来宫里看看的,你家孩子我会照看着些,也会时常去永和宫看看德妃娘娘的。你放心就好。”
两人的感情说是妯娌都有些见外了,基本上是闺蜜性质。
珞佳凝笑着道了谢:“我回来的时候带上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务必让你满意。”
五福晋哈哈大笑,亲自掀开了车帘子,望着四福晋上车。
车马缓缓启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
这一路上,珞佳凝吃吃睡睡倒也惬意。
四阿哥和五阿哥时常骑马并行着说话。
而年氏,因为出发之前帮着太子说话的那一遭被五福晋四福晋说过后,太子都不敢明着找她说话了。旁人因为她侧福晋的身份也很少和她言语,她这一路上算是相当寂寞且无聊。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是同母亲兄弟,走得自然亲近。
因为母妃早先就叮嘱过兄弟俩,所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这一路上并没有表现出对四阿哥四福晋有多么关注,两人甚至很少和四哥四嫂说话。
若是平时接触太多的话,倒是显得他们与四哥四嫂太亲近了。还不如平时远着点,有什么事儿互相照料一下。
当然了,他们的母妃密妃平时依然常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兄弟俩这般,不过是给皇上和太子跟前做做样子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终于踏上了草原,进入蒙古地界。
蒙古郡王前来招待他们,晚上又置办了篝火晚会,意在招待远方过来的贵客们。
篝火燃起,烤肉的味道肆意飘散着,引得人们大快朵颐。
蒙古郡王认得四福晋,当年四福晋曾经到过这儿,还和公主一起跳过舞。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可他和孩子们依然记得四福晋的舞姿。
蒙古郡王亲自过来邀请四福晋跳舞。
珞佳凝看着在篝火旁欢笑着的少女们,笑着问道:“这些是您的孙女儿吗?”当年和她一起跳舞的公主们已然长大,这些应当是孙辈的了。
因为四福晋说的是蒙文,蒙古郡王愈发喜欢且尊重四福晋起来,哈哈大笑:“不愧是四福晋,一看就知道这些孩子们的身份了。”说着就要孙女儿们过来给四福晋请安。
“不必打扰孩子们了。”珞佳凝笑道:“旅途奔波有些累了,今儿我就不跳舞了,让她们尽情舞动吧。明后日我歇过来后再和小公主们一起玩。”
蒙古郡王笑道:“也好,请福晋多多休息。”这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落座。
珞佳凝其实也没怎么累着。
毕竟一路上有“健康药水”护着,她不至于会身体太过疲累。
只是她隐约觉得最近可能有许多事情发生,然后也不太敢保证具体是那一天。今日是头天到蒙古,她悠着点,多攒些体力为妥。
康熙帝遥遥地看到了四福晋和蒙古郡王说话,就侧头和四阿哥说:“四福晋什么都会,带着她来准没错。”
而且蒙古各部落的郡王但凡见过四福晋的,都对她赞赏有加。
康熙帝觉得有个这样体面的儿媳妇是一件非常自得骄傲自豪的事情。
四阿哥谦虚道:“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实在是皇阿玛和各位郡王过誉了。”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却止不住地笑着,显然也十分自豪。
康熙帝大笑,指了四阿哥对五阿哥说:“看你四哥。夸四福晋几句,他倒是高兴得很。”
父子三个都很高兴,一起举杯干了一盏酒。
就在这个时候,五阿哥一个没注意,他的侧福晋年氏跑到篝火旁跳舞去了。
年氏本想着自己年轻貌美,在这个跳舞的篝火旁一定是最惹眼的存在。
她看四福晋不肯下场,就主动拎着裙摆走了出来,与那几位少女一起载歌载舞。
不料,那些少女看到她下场后,竟是一个个慢慢地退出了舞蹈的行列,渐渐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那边跳着。
年氏一开始觉得没有什么。
周围的男人们都看着她曼妙的舞姿,这让她有了一种久违的受所有人关注的感觉,跳的兴起时甚至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歌。
但是,很快的,她发现旁人的目光渐渐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索然无味之下,她便退出了场地。
往京城这几桌旁边走的时候,她听到了周围地蒙古人有在盯着她悄悄议论她的。只可惜她不懂蒙文,听不明白。
年氏坐下后,找了个皇上身边的小宫女,拉着问:“你听得懂蒙文吗?”
刚才她往这边走着的时候,那些蒙人对着她说话,小宫女看看她又看看蒙古人,似是听懂了。她才这样问起来。
小宫女被抓住手臂吓了一跳,见是五阿哥的侧福晋,就有些为难地四处看看。
她本想问问皇上的意见,可皇上不知道去了哪儿,此刻不在。她又见旁边太子爷点了头,就福了福身答道:“禀侧福晋,略懂一点。”
小宫女是八旗辛者库出身,在宫里伺候了一段时间,还跟在太后的宁寿宫里做过活儿。因太后是蒙古人,她确实知道一点蒙文。
年氏兴冲冲地问:“刚才那些蒙古人说我什么?”说她好看,还是说她舞姿美丽?
小宫女低着头,相当为难地艰难回答:“……他们说,这个女人跳得那么好看,又不像是皇子福晋那么端庄秀美,难道是大清的伶人吗。”
伶人已经是小宫女所能想到的比较委婉的词儿了,其实那些人都以为年氏是跳舞的戏子。
年氏从小宫女的表情中隐约猜测出来,当即脸色一沉,怒道:“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说着就要站起来对那几个人发怒。
小宫女赶忙拉住她:“那些人是蒙古郡王的儿子,往后能承袭郡王爵位的。侧福晋您万万不要冲动!刚才若不是太子殿下允许,奴才也不敢和福晋说那么多啊!”
听闻太子二字后,年氏的动作稍稍收敛了些,怒气也稍微平息了点。
左右权衡了下,她觉得跟太子哭诉比对着蒙古人发怒要来得更划算些,于是放过了这个小宫女,收敛了脾气重新落座。
她端正坐在位置上后,那些蒙人显然发现了她的身份也算是主子行列的,就没再多看她。
——他们也不想惹怒京城来的贵客,只是看这女子举止轻佻,甚至在四福晋不肯跳舞的时候主动出来,方才以为这样不懂规矩的是个惯常取乐主子的伶人。
他们以为年氏是替她的主子四福晋上场的,就叫了妹妹和侄女儿回到座位上,不要和个奴才一起跳,免得降低了身份。
如今看年氏好似并不是奴才,他们便不招惹她了,目光一转望向了其他地方。
年氏是头一回来到草原上。
她发现自己下场跳舞后非但没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她的舞蹈,反而一个个变得神色怪异起来,不由心里相当气愤。
她堂堂侧福晋,肯给他们一群外族人跳舞,算是看得起他们。他们凭什么看不上她!
要知道她爹爹和哥哥可都是大清重臣!她不光是官宦之女,还是皇子侧福晋!
他们算什么?一群蛮人而已!
年氏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晚宴过后,五阿哥有些醉了,摇摇晃晃问年氏:“要不要一起回去?”说着他打了个嗝。
年氏顿时眉头皱紧。
人人都说五阿哥脾气好温润如玉,宽厚仁爱。可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只拥有着一个恒亲王的名号便在那边无所事事。
即便恒亲王平时在朝政上勤勤恳恳,太后和皇上都对他赞誉有加,即便是太子也说恒亲王是个很好的弟弟。
可年氏依然看不上五阿哥。
五阿哥不如四阿哥身材挺拔容貌俊秀,也不如太子位高权重高高在上,怎么看,五阿哥都是十分平庸的。
如今五阿哥这打了个嗝,年氏顿时又觉得他粗鄙不堪了,甚至配不上“恒亲王”这样的名号。
年氏面上不现出厌恶来,只微笑着说:“王爷先行回去吧。我再走走,消消食。”
五阿哥和年氏一向不太亲厚,二人不过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这女人心不在他身上,他也无所谓。对他来说,照顾好她是他的职责所在,无关其他。
如今年氏不肯和他一起回去,他也不勉强,略点了点头由着她去了。
年氏高高兴兴走到了院子后头,期盼着一场基本上在她掌握之中的“偶遇”。
她在后头乌漆嘛黑的地方绕了许久,终于,不远处的昏暗烛光下,现出了太子的身影。
年氏忙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太子身边还有几个宫人在,忙急急地停住了脚步,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本来是心烦气躁的。
因为身边的小太监全部被皇上给弄走了,他身边只留下了几个年纪有点大样貌又不好看的宫女,这让他满身的火气没地方使。
想到刚才晚宴的时候,年氏频频地偷偷朝他使眼色,他想着说不定可以遇到年氏所以个说来走走。
果然,她在等他。
太子喜不自胜,碍于身边那些宫女的存在,只能强压下欢喜。见年氏躬身行礼,他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弟妹太客气了,你我一家人,何至于这样见外?”
说着话的功夫,年氏身上一阵幽香扑鼻而来。
太子心神荡漾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年氏趁机把手里的帕子塞到他的手中,轻声说:“太子殿下言重了,尊卑有别,礼数不可少。”
说罢,趁着两人挨得很近的这个时候,她猛地抬眸,娇娇怯怯地朝太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撞进了太子的心里。
平时他的身边真不缺人,男的女的都不缺。可出发前的那段时间,他身边的人被皇上给换了一遍,这下子身边是真的少了人。
望着周围一个个貌若无盐的宫女,他丝毫提不起来兴趣。
现在忽然有美人主动向他示好,且这个美人是和他神交已久的,他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太子顺手把那个塞到手边的帕子接了过来。
趁着周围宫人也低着头的功夫,他狠狠嗅了一下帕子上的香气,声音哑哑地说:“是是,礼数不可少。”
年氏听出来了他声音里的某种意味,心中一动,又朝他飞了个眼,这才婷婷袅袅的离开。
太子痴痴地望着她曼妙的身影,顺手把那个帕子往腰畔塞了过去,心思依然停留在了那一抹娇俏的身影上面。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出声喊道:“是谁在那边?”
因为小道上只点了几个灯笼,依然昏暗,太子冷不防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接近。
他仔细分辨着说话的声音,迟疑着问:“……四弟?”
胤禛搀扶着五阿哥一起走了过来,因为五阿哥已经喝醉了,两人走得踉踉跄跄。
到了太子跟前,胤禛应了一声后又有些歉然:“太子殿下,恕弟弟无礼现在没办法行礼了。实在是五弟喝醉了,没办法成事。”
就在这个时候,胤禛看到了太子腰畔放着的那方手帕。
帕子上的图案他记得见到过。
当时在来蒙古的路上,四福晋认出来那帕子上的图案时,还顺口说了句:“旁人就算是绣这种鸟儿,也都是绣鸳鸯的。哪里有人会绣比翼鸟上去?”
若他没记错的话,是五侧福晋的帕子。
胤禛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
这个时候五阿哥打了个酒嗝,嘟嘟囔囔着身子往旁边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