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怕我连明日的册封礼都做不好。”
许凤洲安慰道:“明日的册封礼很简单,宁宁只需要跟着照做就行。”
话虽如此,可桃夭的心还是定不下来。
她只吃了两口饭便没了胃口,“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许凤洲颔首,“去吧。”
待桃夭离开以后没多久,管家匆匆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许凤洲心道他定然是瞧妹妹来了。
虽是于理不合,可妹妹眼下那样紧张,见一见也好。
*
桃夭回屋洗漱沐浴后便躺到床上看书,想要消磨消磨时间。
可她心乱如麻,怎么也看不进去。
正望着外头的月色出神,外头的门被人推开。
她以为是采薇来了,头也未回地问:“你说我这次真能与他长久吗?加上这次,我都已经是第三次成婚了。”若是算上被退婚的那次,就是第四次了。
“为什么不能长久?”身后的人反问。
是他!
桃夭猛地回头,果然瞧见一袭玄衣,俊雅如玉,眉眼清贵的美貌郎君出现在她闺房内。
他嘴角微微上扬,“宁宁倒是说说看,咱们为何不能长久?”
许是半月未见的缘故,桃夭心底还是很想他的,立刻下榻走到他面前,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斜她一眼,“有位江南来的女子好不容易写了信给我,我总得过来瞧一瞧她,免得她想我想得睡不着。”言罢,便从怀里取出她写的那封信,当着她的面就要读出来。
“这几日可还好?”
这个长安的男儿如今坏透了!
桃夭伸手去抢,他立刻将手里的信高举过头顶。
两人抢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能抢回来,气呼呼地坐到榻上,把微红的面颊埋进臂弯里。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将她拥进怀里,接着念信,“我这几日在家中挺好……”
她说话时满嘴的甜言蜜语,信却是不会写的。且信中的句子极为的熟悉,好似从他信里摘抄下来拼凑在一块的,生硬得很。
他读完,轻叹,“少了一句。”
她从臂弯里抬起绯红的脸颊,问:“少了哪句?”她怎么不晓得自己少写了?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我想你了。”他明明每封信都有写的。
她闻言楞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眼睫轻颤,“三郎怎么来了?”
他道:“明日册封礼,我知晓宁宁心中害怕,所以来瞧瞧你。”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问:“真要娶吗?外头的人那样笑话殿下。”
他伸手轻轻揉捏着她圆润的耳珠,“还没开始宁宁反悔了?”
她忙道:“自然没有,我一向说话算话,就是觉得三郎被人这样笑话不好。”
“宁宁肯嫁我,被人笑话几句又有什么关系,”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亲亲她的唇,哄她,“叫声珩哥哥来听好不好?”
桃夭不好意思叫。
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说起其他事,“明日册封仪式过后,宫中会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来给宁宁讲解做太子妃的规矩礼仪,接下来一段日子,恐怕咱们就见不着了。”
桃夭“嗯”了一声,“我晓得。”
他又同她讲了明日即将发生的事情,提前安一安她的心。
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望了一眼外头的月色,“我是偷偷从你哥哥书房里溜过来的,得赶紧过去了。”
桃夭道:“去吧,别叫我哥哥等急了。”
谢珩见她这样不留恋自己,在她嫣红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应得这样爽快,宁宁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不舍?”
她抿着唇笑。
他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虔诚印下一吻,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别害怕,万事有我在。”
她乖巧“嗯”了一声,“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他又安抚她几句,见时辰实在不早,亲亲她白嫩的脸颊,“那我先走了。”
行至门口,突然被她叫住。
抱膝坐在榻上,眉眼愈发明艳的少女扭捏了好一会儿,小声道:“珩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必定不会辜负他为她做出的牺牲。
他心中一动,大步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道:“我晓得宁宁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咱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不待她说话,他在她耳边撒娇,“江南来的女子,我好喜欢好喜欢的。”
她瞪他一眼,“不许学我说话!”
他现在怎么学得油嘴滑舌的!
他轻笑出声,又抱了她一会儿,这才离去。
谢珩离开以后,躺在床上的桃夭心里果然平静许多。
左右一年的时间,她可以慢慢学的。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安稳。
次日一早,便是太子妃的册封大礼。
作者有话说:
过年了好忙啊,好想去玩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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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洞房花烛之夜◎
册封这日, 桃夭天不亮就得起床。
待她简单用过早饭后,宫里过来的嬷嬷替她梳妆打扮。
她平日里大多都是素面朝天,便是上妆也只是在唇上抹些胭脂。
今日由梳妆到更衣,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妆毕, 桃夭望着镜中身着浓妆艳抹, 云鬓高耸,额心花钿璀璨,端庄华贵的女子, 差点没认出来。
外头的人这时来报:宫里的册封使已经来到许家。
桃夭深吸一口气,顶着快要将脖子压断的花钗头饰,手持团扇,轻移莲步, 由人一路搀扶着上了金辂车,入宫接受册封。
接下来的册封大典,如同谢珩所说, 她只需要听旁人宣读旨意,然后会有司礼官在一旁唱礼。
桃夭自回长安以来,从未经历这样庄严的仪式,突然就觉得若是一年之后自己做太子妃做得不好, 真能全身而退吗?
不过现在想这些来不及了,接下来她只记得自己不断地叩拜, 精神极度地紧张, 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以免自己给许家, 给谢珩丢了颜面。
直至女官唱和太子妃向皇太子行叩拜大礼, 手心都是汗的桃夭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睫看了谢珩一眼, 刚好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眸光。
除却上元节那日, 今日是第二次见他着衮冕,只见光华灼灼不可逼视的储君正端坐在位置上,叫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私底下同她撒娇的模样来。
他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深。
她的一颗心在他温柔的笑意里安定下来。
册封的仪式整整持续了一日,好容易熬到册封礼结束,背后早已被厚重的礼服濡湿,脖子被压得都快要断了的桃夭终于如释重负。
待到她回到家中时已经到傍晚,累得筋疲力尽的桃夭卸妆沐浴完躺在床上正由着采薇帮忙按摩脖颈与后腰,白芷这时拿了封信进来。
正是谢珩送来的。
他写信一向简短,只有寥寥数语,今日却话多了一些,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末了,道:【宁宁今日做得极好】
其实今日桃夭回到家中,许贤同许凤洲也说她做得极好,只是她心中总觉得是自己的阿耶同哥哥偏向自己,心中仍是不安。
眼下谢珩这样说,她又觉得也许自己真做得好。
采薇见她捧着信傻笑,道:“小姐如今同殿下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桃夭道:“总归马上要成婚,自然感情好些的。”
从前她特地害怕入宫,如今经了这么一遭,好像觉得入宫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形式规矩多了些,不过有他护着,她总是不怕的。
册封礼过后,次日宫中便遣派了若干女史,傅姆等若干人至许府,教导桃夭大婚的礼仪。
为了不给许家还有谢珩丢人,她学起来格外认真,不出几日的功夫便将所有的规矩烂熟于心。
女史们回去向皇后复命时,提起她来无不称赞,原本还有些担心桃夭学不会的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不方便出来见桃夭的谢珩也特地将女史叫到东宫来详细询问,边听边想象着想起她认认真真学习规矩的模样,心底愈发期盼着与她早些大婚。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八大婚之日。
黄昏皇太子便要来迎亲,许家上下无不严阵以待,许凤洲更是亲自盯着府中一切,以免关键时刻府中出了岔子,传出去旁人笑话自己妹妹。
而待嫁的新娘子桃夭虽已经不是第一次成婚,却仍免不了紧张,既盼着谢珩早些过来迎亲,好早早地把这一日过去,又想着他晚些时候来,自己还能在家里同阿耶哥哥多待一刻。
谢珩这日的心情却完全与她不同。
他盼这一日已经盼得太久,不待内侍叫人,天还未亮他自己便起了,沐浴更衣,换上衮冕,然后乘车到承乾门接受百官朝拜后又去拜见皇帝与皇后。
皇帝瞧着他春风满面的模样,再看看不过两个月,瘦了一大圈的贵妃,心中看他愈发地不痛快。
原本觉得自己的儿子娶个寡妇做正妻,感到十分丢人的的皇后瞧着一旁的贵妃黯然神伤的模样,虽觉得她极不识大体,可心里莫名痛快。
谢珩则一心期盼着赶紧将心爱的女子娶回东宫,好关起门来细水长流地过日子。
这一日繁冗的仪式与祭礼从日出持续到黄昏。谢珩只觉得这一日格外焦躁难熬,好容易等礼毕,一刻也不耽误地登上金辂车,朝许府行去。
东宫储君出宫迎亲本就是件大事,尤其是娶的还是一个小寡妇,全长安的男女老少都出来观礼,一时之间,万人空巷,人声鼎沸,无不议论纷纷。
端坐在金辂车内的谢珩此刻满心眼都是自己的新娘子,便也不觉得丢人。
端坐在屋子里的桃夭听到外头的鼓乐敲打的声响,便知晓谢珩来娶自己了,才平复好的心情又不免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时宫人们也都井然有序地上前,帮着将层层叠叠的褕翟衣穿好,一行人在司礼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去全院。
谢珩这时也在许府门前下了车,按照礼制同许贤答拜后,拿着一对大雁去了许家正厅,一眼便瞧见由众人簇拥着走来的桃夭。
桃夭也瞧见他了,两人四目相对,隔着人海,竟不知怎的,心中各自生出无限情意来。
谢珩待要再看清楚些,她已拿团扇掩面,微微低下头去。
两人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各自上了车,待回到的东宫以后已经暮色暗沉。
今日东宫储君大婚,东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谢珩同桃夭先后下车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内殿行同牢礼。
桃夭心里还记挂着宋大夫同莲生娘观礼之事,眸光瞧瞧扫过内殿,果然瞧见换了锦衣华服的宋大夫正同莲生娘站在一众观礼的人里头,眼圈蓦地红了。
这些日子她不大方便出门看他们,只叫采薇每隔两三日去瞧一瞧。
如今瞧着他们,好似恍若隔世一般。
谢珩用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咱们以后都会好好的。还有他们。”
桃夭“嗯”了一声,“我晓得。”
同牢礼毕后,两人一起饮了合卺酒。
桃夭不禁想起上次同他成婚时,新婚之夜她二人并没有饮合卺酒。
这次,也算是圆满了。
谢珩低声道:“我先去宴客,宁宁先回去等我,若是困了,先睡便是。”
桃夭“嗯”了一声,在宫人的簇拥下去了寝殿。
她累了一日,想着谢珩不晓得几时才回来,便赶紧叫采薇同白芷二人帮自己卸妆沐浴。
为了叫她少些烦心事,东宫里如今服侍的宫婢全是谢珩叫乳母孙氏精心挑选过的,见她沐浴出来,也不多话,立刻端了些热糕点同牛乳来。
桃夭知晓定是谢珩见她方才只吃了几口饭,所以才特别叫人准备的。
待她吃了牛乳与糕点,便有些困了。
采薇同白芷服侍着她躺下,便退出殿外。
桃夭独自躺在那张宽大的床榻时,摸摸身旁空下来的位置,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许是心里安定,她将细软的衾被抱在怀里,嗅着上面与谢珩身上一样的气息,便有些犯困,又想着今夜好歹是洞房花烛之夜,总要等他一起回来说说话。于是强打起精神坐在床头看会儿书,谁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