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首辅生了崽——不配南
不配南  发于:2023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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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珑玲懵然抬头,好似是听进去了,又仿佛没有听进去,她若有所思喃喃道了一句,
  “找个男人……生孩子……”
  春雨如油,世间万物仿佛都在那场暴雨中汲取了养分,变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棋珍院乃天下楼中一等一的院落。
  内里,有江南特色的层叠的假山与水池错落相间,远处,东湖湖面上几行白鹭掠过,形成水天一色的奇景。
  李渚霖正静坐在窗前的茶桌上,对着眼前的人间仙境,一面烹茶,一面批阅奏章。
  此时正阅到户部尚书事关授官的上书奏表,上头皆是对探花刘成济人品和才华的溢美之词,求请授官六品翰林院修撰。
  翰林修撰,乃是在翰林院中修书撰史,起草诏书的清贵文官。
  今后走的是入内阁,做宰辅的路子。
  看来刘成济这位未来的岳丈大人,是不遗余力在举荐他这位探花女婿啊。
  这封奏章若是早几日递来,李渚霖定会准奏。
  可此时,他瞧见刘成济这三个字的瞬间,脑中便浮现出昨日桃坞中那个掩面痛哭流涕的女子,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再将目光落在刘成济那三个字上时,一时觉得晦气无比。
  “云风,传我御令回京,探花刘成济身怀大才,博学多识,只是年纪尚轻,还需磨练。
  即发配岭南大庾县,任九品县令一职。”
  “是。”
  旁人不了解李渚霖的行事作风,或会觉得李渚霖是有意栽培历练刘成济,可云风自小跟在李渚霖身侧,他再清楚不过……
  李渚霖若是厌恶一个人,定会先将你捧上云尖,再让你坠入悬崖。
  岭南大庾县,天高水远,瘴气缭绕,乃是祁朝出了名的穷山恶水之地。
  县民更是出了名的穷凶极恶,十家里头有八家,都是山匪流寇。
  三甲探花,就算不能入翰林,至少也应该留任京城,可现在却被调至偏远之地,从最微末的官吏做起……
  偏偏待刘成济得了首辅的夸赞,定会卖力勤勤恳恳治理大庾县,待他三年后申请调任回京,必会遭拒。
  那时刘成济才会明白,他其实一早,就已成了一枚弃子。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既然说到此处,云风不得不提了一句,“公子还未听说吧?刘成济昨日上阮家递切结书,结果被阮家那三个姐妹扒光了衣服丢出去游街,如今已成扬州城的笑柄!连街上的孩童都为他编曲儿……”
  “探花郎,脱光光,光腚腚,露裆裆…”
  云风兴起说到此处,才意识到此等不、雅儿歌不该污了首辅圣听,立即噤声垂首,作乖顺状。
  李渚霖难得没有怪罪,反而眸光中带了丝兴味。
  很好。
  想来那个被退婚的小娘子得了他的指点后,拿住了刘成济的把柄,所以才能让他这般丢人现眼。
  是个杀伐果决,堪受调、教之人。
  也是,若不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将天下楼经营得这般好。
  眼前的棋珍院,要价虽高,百两一晚,可细看之下,无论从装潢到摆件,从花草到器具,无一不是精品。
  再加上眼前带着江南特色的奇景,更是养人眼球,使人觉得尤其舒适惬意。
  是比不上宫廷爵府的奢靡豪华,却胜在一个雅字上。
  难怪如周阁老那般心落四方之人,每年都会愿意来天下楼小住一月,这扬州四月,果然是人间仙境。
  他起身踱步,置身在一步一景的庭院当中,不禁伸手折了枝由墙头垂落的柳叶,指尖沾上露水,他下意识就往袖口处掏了掏,准备用随身携带的锦帕来擦拭……
  谁知竟扑了个空……
  是了,那块锦帕,于暴雨那日,递给那玲珑娘子拭泪去了。
  “公子的锦帕可是落在何处了?小的这就给您四处去寻寻。”云风瞧出了他的异样,问道。
  “出门前老夫人特意叮嘱小的,让小的务必保管好公子的贴身私物。
  那永顺伯爵府的吴三爷不就是?贴身锦帕被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捡了去,那女子便四处宣扬吴三爷与她有私,虽未能如愿被抬进伯爵府做妾,可伯爵府也被讹了不少银子,丢了好大的人呢。”
  “伯爵府尚且如此,更莫提咱们这样的人家了。”
  此等私物,他确是不该随意递出去,那日,也不过是动了少有的恻隐之心罢了。
  虽说瞧那玲珑娘子,不像那般胡搅蛮缠之人,且以她的心气,也不像是愿意委身与他人做妾的样子……
  可李渚霖行事滴水不漏,向来喜欢防患于未然。
  所以这巾帕,务必是得取回来的。
  天下楼,专用于处理庶务的听风阁。
  婢女一听棋珍院的贵客,有要事要面见阮东家,立即入内禀告一声了之后,马上将李渚霖引了进去。
  李渚霖撩袍踏入了议事厅内,首先入眼的是个绣着金玉满堂的羽蚕丝屏风,女子纤细婀娜的身形,在薄如蝉翼半透明的屏风后影影绰绰地显ʲˢᴳ露出来,颇有些清雅无双的意味。
  可叹这份清雅,在女子张嘴的瞬间,消失殆尽。
  那女子的语调上扬,听着很是欢快,全然不见那日在桃坞中的悲戚。
  “王公子,想必今日上门,是来还钱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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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公子,想必今日上门,是来还钱的吧?”
  ?
  不是?
  怎得她眼里就只有钱么?
  好似除了钱,生活中就再没有第二桩能让她上心之事了?
  李渚霖回想起与她的每一次碰面,几乎都是离不开钱。
  第一次见,碰上她去刘家讨债。
  第二次见,她坐地起价,将一晚的房费涨至十倍。
  第三次见,她当着刘成济的面,锱铢必较数着多年来掏出去的束脩、学酬。
  现在,已是第四次了。还是钱!
  钱!钱!钱!
  李渚霖只觉得自从与她相遇之后,他听这个钱字,比他这辈子听过的都多!
  李家乃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富可敌国,毫不夸张得讲,真真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珍珠如土金如铁。
  从李渚霖指尖漏出来的一点子,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泼天富贵!他自小身旁一起长起来的平辈,或有不思进取之辈,或有碌碌无为之人,或有纨绔无礼之徒,可就从来就没有缺过钱的。
  男儿郎是如此,那些养在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更是一个比一娇矜,她们口中哪儿能听得到过一个钱字?
  眼前的这位玲珑娘子,真真是李渚霖见过最市侩,最庸俗的女子了。
  罢罢罢!
  若不是因为一时手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因为财银,而与一届小小商女扯上干系。
  李渚霖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回贴身的巾帕,可她既然乍然问起财银,便不得不将先这件事处理妥当。
  他微蹙了蹙眉尖,朝头微微偏了偏,云风得了示意,立即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双手奉上,轻置在了二人身前的松木桌面上。
  “阮东家,此乃三万两银票,请您查点清楚。”
  银票出现的刹那,李渚霖望见眼前女子的眸光,瞬间变得晶亮了起来,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机。
  其实哪儿有什么好查点的?
  齐齐整整三张万两面额的银票,钱庄的票戳清清楚楚,一眼望去,明明白白。
  偏偏她还将银票拿至眼前,瞪大了眼睛仔细查验着,竟在鉴钞?
  莫非他堂堂首辅,还会用假银票么?!
  区区三万两而已,她至于么?
  这般财迷心窍的模样,让惯来情绪没有什么波澜的李渚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他竟鬼使神差的,将那块阮家商号的木令掏了出来。
  “我曾记得阮东家说过,凡在阮家商行花销,出示此木牌,可立减八折?
  所以这三万两,应也可以八折,对吧?”
  阮珑玲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然后迅速消弭不见,眸光中闪烁出慧黠的光芒。
  她抬手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将桌面上那块木牌,复又推了回去。
  “想来公子从未好好瞧过这块木令,这木令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赊欠除外。”
  阮珑玲笑得绚烂如花,眸底隐隐含着得意,“公子的房费赊欠了好几日,所以这木令,自然是不适用了。”
  李渚霖难得在钱财上这么计较,未曾想却碰了个软钉子?他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六千两银子,而是觉得被人拂了脸面,下意识便想回击些什么。
  “阮东家,在下三番两次襄助,竟换不来些许通融?”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李渚霖自己便先愣住了。
  所以他这是为了区区八折六千两的银子,在胁恩图报?
  委实太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或是与商女多打了几次照面,难免沾染上了些功利之心?
  可此话也着实让阮珑玲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呢,眼前这位张公子,说起话来虽偶尔有些不中听,可人家确确实实帮了她不少忙。

  上次在桃坞若是没有他现身阻拦,或许刘成济高扬着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并且他还教她如何报复,能使刘成济官运更坎坷……说起来,是该好好谢上一番的。
  可用整整六千两道谢……委实也有些太多了…
  “天下楼规矩虽不可破,可既然张公子开了这个口,那便九折吧!如何?”
  说罢,阮珑玲便利落地从桌下的抽屉中,取出了三千两的银票递了上去。
  这就算道过谢了?
  所以堂堂首辅,屈尊降贵,舍下脸面,仅还了区区了三千两的价?
  李渚霖的脸霎时暗了暗。
  阮珑玲自小最善察言观色,敏锐察觉到了眼前男子的情绪。怎么?他这是不满意?好吧…三千两,好像确实是少了点…好歹是天下楼的贵客,不好轻易得罪!
  “三千两自然是不够报答张公子的襄助之情。若是张公子愿意赏脸,玲珑定设宴款待张公子一番,如何?”
  寻常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不会主动提出与男子单独用膳的,可阮珑玲在商场上难免要应酬些商贾,所以这条拷在寻常女子身上的束缚枷锁,在她身上便不存在了。
  其实她说这话也有私心,乍眼一看,就知王楚麟是那种家教森严,自持清贵,不愿与女子过多接触之人,料定了他不愿赴宴,如此倒也省了一遭麻烦事。
  其实李渚霖确实是不想再与她有何牵扯的,刚想着要张嘴拒绝,却又从她微扬的嘴角中,看透了她想要蒙混过关的心思,竟破天荒一口答应了下来。
  “赴宴而已,有何不可?
  我只一个要求,这宴请之地,由在下来挑选,如何?”
  阮珑玲未曾想到他会答应,脸上闪过一丝始料未及,可这酬谢宴本就是应当应分的,她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悉听尊便。
  对了,玲珑这儿还有公子之前落下的一块丝帕,我一直想要寻机还给公子,只是最近忙忘了,便在宴席上一齐交还好了。”
  她倒有礼懂节,晓得不该将那巾帕留下,与男子私相授受。
  如此便倒省得李渚霖开口了,今日走这一遭,也算是将这两桩事儿全办妥了,他点了点头,也不欲再多待,撩袍转身而出。
  三月十二,是刘成济还钱的最后期限。
  阮珑玲放言,若是在这日之前还未收到那八万六千九百五十三两四文钱,她那一纸书信,便会送到徐州的舅父手中去。
  终于,在这日的子时一刻,刘家人漏夜送来一个不小的匣子,门房晓得这木匣当紧,收到之后,立即命人将其快步送至了烟霏阁。
  烟霏阁内灯火通明,阮珑玲一身雪白的寝衣盘坐在床榻之上,万千青丝垂落下来,萦绕在身周,为她艳丽无双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慵懒。
  可她毫无睡意,她还在等,直到阿杏将那个木匣子捧至眼前,阮珑玲便晓得,她等来了想要的东西。
  刘成济终究担心官声受损,还是将那笔巨款还了来。
  阮珑玲心中觉得庆幸,她终究没有赌错,悠悠吁来口气后,踩着绣鞋下了床,行至了案桌前。
  “吧嗒”轻微一响,木匣子上的铜锁应声而开。
  匣盖的缝隙由小变大,缓缓打开,待阮珑玲看清楚了内里的物件,瞬间泪流满面。
  里头静置着的,是她与刘成济多年来互赠的定情信物。有二人儿时一起编的小蚂蚱、在上元灯会上猜中灯谜的小灯笼、每年送的生辰礼、还有在他赴京赶考前她去求的平安符……
  她含泪的眸光朝那些物件一一扫去,只觉这些年的两小无猜、恩爱相偕的画面都浮现在眼前,阮珑玲忽感心脏仿佛被人掐在指尖,骤然连呼吸都觉得无比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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