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衣橱内空间密闭,所以并不会觉得太冷。
陆斯承打电话给唐韵才,让他带个医生过来。
唐韵才家里是开医院的,而他博士主修的却是心理学。
在唐韵才看来,学医救不了他兄弟,因此才改学的心理学,这样才能救他自己。
唐韵才带着自家医生赶到的时候,发现苏家瑶只是普通的发热,正准备吊水,陆斯承却道:“不行,瑶瑶怀孕了。”
这倒是有点麻烦了。
热发烧最麻烦,苏家瑶烧得五迷三道,被陆斯承裹着送到唐韵才的私人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唐韵才神色凝重的找到陆斯承。
“有件事希望你能挺住。”
陆斯承面色微微发白,他的眼眶也在一瞬间沁出殷红。
男人攥紧拳头,哑声道:“说。”
“你老婆没有怀孕,她在骗你。”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陆斯承轻轻吐出一口气,问,“没别的了?”
“没了。”唐韵才面露惊奇,“你这还不生气?”
按照唐韵才对陆斯承的了解,别看陆斯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像个斯文人,实际上他睚眦必报的个性可是藏在骨子里的。
陆斯承淡淡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
唐韵才:……
“没事我走了。”陆斯承摆摆手,出了唐韵才的办公室。
唐韵才:……
苏家瑶被安排在顶级VIP贵宾单人病房里。
护士刚刚替她扎上针,陆斯承推开门走进去,轻轻掩上门。
病房很大,不仅有客厅,还有独立卫生间,甚至还有一面巨大的阳台,角落种植着花草。
陆斯承坐到苏家瑶的病床边,垂首看了一眼她搭在被子上的手。
那里扎着针,因为她的肌肤白细,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流动的青色血管。
发烧的人本就比平常更加脆弱。
苏家瑶即使是在睡梦中亦是忍不住的掉眼泪。
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
陆斯承的指尖抚过她发红的眼尾,心脏揪疼。
毫不犹豫的放下那个合资项目回国,这对于陆斯承这种工作狂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可他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选择了苏家瑶。
然后在知道她是假孕之后,竟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无比欣喜只是假孕,而非其它。
只要她在,他就觉得很好。
甚至在唐韵才还没说出假孕之前,他的脑中已经脑补出诸多假设。
他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让她活着。
这一刻,陆斯承终于确定,他对苏家瑶的感觉,已经不止是喜欢。
陆斯承拨开苏家瑶脸上的碎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男人的眼中露出明显的宠溺之色。
他的瑶瑶,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他呢?
“叩叩”。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陆斯承起身,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他打开门,看到范凌站在门口。
“出来说。”
陆斯承侧身关上门,将范凌领到窗边说话。
“先生,查到了,这次的事情是肖林涵做的。还有,您还记得一年多年的圣诞夜吗?意外巧合,我也查到了,那日的药,是他下的。我还查到了一点,他跟尹思颖也有联系,前段时间尹思颖做的那些事情,大抵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范凌拿着手里的资料说了一大堆,陆斯承单手搭在窗沿上,他侧头望着窗外黑色的暮色。
天上无一颗星,月亮却亮的吓人,照得人直晃眼。
见陆斯承没有动静,范凌等了一会儿后低声询问,“先生,需要发布声明,公开公布太太吗?”
陆斯承想到苏家瑶对“陆太太”这个身份的态度,清冷的眉目微微皱起。
他终于开口道:“暂时不需要。”
陆斯承能看出来,苏家瑶不愿意承认陆太太这个身份。
他道:“照老规矩,压一下。”
范凌立刻点头,“好的,先生。”
“还有,把肖林涵约出来。”
-
晚上八点,绿野包厢内。
今日,陆斯承并非是来吃饭的,他的面前摆置着一盘棋。
黑白两子落在棋盘上,男人右手执子,执的是白棋。
他一个人在下一盘棋。
落下白子,陆斯承又取过一枚黑子落到棋盘上。
“啪嗒”一声,黑子落地,在寂静的包厢内格外清晰。
木制的日式推拉门被打开,服务员将客人引过来。
肖林涵微笑着道谢,然后抬脚走进包厢内。
无茶,无水,只有一盘棋。
肖林涵坐到陆斯承对面,往棋盘上扫了一眼,然后笑道:“斯承,你的棋艺终于是见长了呀。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是老输给我,也不哭鼻子,就那么闷不吭声的坐在那里继续钻研,然后过几天再找我下。”
“可惜呀,后来你上学了,来找我下棋的次数就少了。”
肖林涵坐在那里回忆往昔,陆斯承微敛眉目,继续慢条斯理的下棋。
肖林涵说的口干了,想找杯水喝,发现这里除了角落放着的一个鱼缸之外,根本就没有准备茶水。
“斯承,怎么连杯水也不给我准备?”
终于,黑子获胜,陆斯承这才缓慢抬头,将视线放到肖林涵脸上。
肖林涵一直笑着,看起来温和至极,“哟,黑棋赢了?”
陆斯承没有理他,只是抬手,将放在一边的文件袋扔到棋盘上,声音冷硬至极,“为什么这么做?”
棋子散落一地,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一部分。
肖林涵低头,看到里面的照片和微信聊天记录打印,并不显得慌张,脸上笑容反而越发明显夸张起来,甚至带上了几分瘆人的意思。
“你知道了?你怎么才知道呢?”肖林涵摊开双手,眸中透着一股疯狂。
他坐在木制圈椅上,手肘撑在圈椅两侧,“我以为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应该猜到的。”
陆斯承盯着肖林涵,没有说话。
他确实怀疑过,可他不想怀疑肖林涵。
直到现在,肖林涵真正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为什么?”陆斯承说这话时,是真的不理解肖林涵。
“为什么?哈哈哈哈,为什么……”肖林涵虽然是在发出笑声,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在缓慢褪去。
终于,他对着陆斯承露出了自己最狰狞的面目。
包厢里安静极了,肖林涵的声音透出一股窒息的咬牙切齿,“你知道吗?我真的非常嫉妒你。”
“凭什么大家都是死了爸妈,你却回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就要待在贫民窟里寄人篱下?”
陆斯承看着肖林涵的视线冷得吓人,“就是因为这个?”
“啊,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肖林涵从口袋去掏出烟和打火机。
他叼了一根烟在嘴里,身上优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像个小混混似得翘着腿坐在那里,指尖一根烟,轻轻嘬了一口,整个人脸上露出极其愉快的表情来。
“我都知道,你暗地里帮过我很多次。甚至很多资源还是你让徐向奇让给我的,我才能当上这个影帝。”
肖林涵很快的抽完一根烟,然后继续掏出第二根来抽。
他的烟瘾很大,细看之下能发现他微微泛黄的指尖,那黄甚至已经渗入他的指甲里。
“可我就是恨在这里呀。”肖林涵的脸被白色的烟雾遮挡,只露出一双迷蒙的眼。
他又继续抽第三根烟。
包厢内烟雾缭绕,劣质的烟味让人呼吸不畅快极了。
虽然现在的肖林涵已经很有钱了,但他还是改不掉喜欢吸劣质烟的习惯。
陆斯承表情不变,面无表情地看着肖林涵,问他,“恨我帮你。”
“是啊,你帮我,不就是在秀你对我的优越感吗?”话说到这里,肖林涵突然一下站起来,他像是在演话剧,亦或者是诗朗诵一般,是很大的声音说话。
“你看,我站在云里,一抬手,就能给你施恩。”肖林涵的手高高举起,像托举着月亮。
“你看,你陷在土里,像坨烂泥一样!”肖林涵将手里的香烟狠狠扔到地上,然后用脚尖碾灭。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以为自己很高尚吗?我恨透了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
被肖林涵指着鼻子的陆斯承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波动,他咬字清晰,语气十分平静的吐出一句话。
“当初,是你求我的。”
肖林涵那股歇斯底里的劲儿突然就没了,像是被剪断了绳子的牵线木偶,卡在那里。
陆斯承坐在那里,继续道:“五年前,你找到我,说希望我帮你。”
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肖林涵突然低头又是一声嗤笑。
他站在那里,踢了一脚烟,大方的承认。
“没错,我就是恩将仇报。我看不惯你,我羡慕你,我嫉妒你。我恨不能你现在就去死了,我听说你有病?晚上睡不着?你怎么还不死呢?你死了,我就开心了,真的开心了。”
肖林涵脸上的虚伪面具彻底撕碎,在陆斯承面前,他袒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越帮我,我就越想要你死。我真的太嫉妒你了,陆斯承,如果当初你不帮我,或许我还没有这么恨你,真的。如果当初我们不认识,我就不会这么恨你了。”
说到最后,肖林涵的语气已经接近喃喃自语,他甚至在责怪起陆斯承,为什么当初要跟他相识。
可他却忘记了,当初是他主动牵起他的手,帮陆斯承赶走了欺负他的恶狗。
陆斯承不再管肖林涵,他站起来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搭在臂弯上,右手的两根手指转了转自己的指尖,微微仰头,仿佛在望向明天。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陆斯承低低说了一句,“幸好,我又活了。”
包厢的门被推开,然后又被拉上。
肖林涵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斯承离开。
陆斯承穿上外套,身后范凌紧跟上来,“先生。”
陆斯承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他道:“封杀了吧。”
“好的,先生。”
-
苏家瑶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年纪轻,挂了一天水烧就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
正在此时,陆斯承推开门进来,看到苏醒过来的苏家瑶,便顺手将怀里的向日葵放到了床头。
“醒了。”陆斯承的手抚过苏家瑶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
“嗯。”苏家瑶盯着吊瓶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想起自己替顾莹莹顶包假怀孕的事情。
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吧?
“饿不饿?”男人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温柔的询问着她。
苏家瑶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陆斯承起身走到外面,五分钟后端了一碗新鲜热乎的粥过来。
白粥,配着一点小菜。
苏家瑶坐在病床上,长发披散,陆斯承从抽屉里取出一根橡皮筋,慢吞吞的帮她扎起来。
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陆斯承的手法略有些笨拙,不过幸好最后还是扎好了。
苏家瑶吃了一口粥,胃里瞬间就暖乎乎了。
“你这么突然回来,不会影响工作吗?”苏家瑶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
陆斯承动作自然的接过来放到一边,然后又抽了一张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没事,都处理好了。”
“哦。”苏家瑶低着头,苍白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攥着被褥,像拧出来了一朵小花。
“放心,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陆斯承说完,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份合同递给苏家瑶。
“姜导的电影合同,我已经让律师看过了,没有问题,你签完字我让范凌替你送过去。”
苏家瑶的心神一下就被牵引住了,她赶紧打开合同,自己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签上名字。
看着因为工作,所以瞬间活过来的苏家瑶,陆斯承无奈叹息一声。
门口,范凌轻轻敲了敲门,举着手里的手机,小小声道:“先生,老爷子找您。”
“你去吧。”苏家瑶抽空回了陆斯承一句,然后继续看合同。
陆斯承:……
陆斯承起身,走到门边,接过范凌手里的手机。
“喂。”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影响有多恶劣吗?已经影响到公司股价了。我早跟你说过,让你断了。”
陆斯承阖上房门,走到侧边窗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