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瑶去的早,另外那个私人化妆间里面还没有人。她推开门进去,化妆师正在里面整理东西,看到苏家瑶进来,先是被她的美貌震撼了一下,然后才赶紧道:“苏老师好。”
化妆师虽然年轻,但话不多。
妆造时间一般比较长,苏家瑶坐在那里任由化妆师动作。有时候会轻声跟化妆师说出自己对于角色的想法,调整妆面和造型。
十套造型一天肯定是弄不完的,今天的苏家瑶只弄了三套。
而那边听说尹思颖不舒服,一天都没有出现。
其后几天,尹思颖也一直推脱生病,没有来拍定妆照。不过有人说看到她上了梁亮的车,去了五星级酒店旁边那片富豪别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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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这位影后才姗姗来迟。
因为尹思颖的拖延,所以大家的进度都被延迟了。
尹思颖的定妆照又拍了一个星期左右,然后又说要休息几天。
对此,姜少臣也没有强求。
剧组的经费一天天的在燃烧。
苏家瑶见过有些剧组为了省钱做出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见过姜导为了拉投资去珠宝酒会抛头露面,放下天才的架子进入俗世要钱的样子。
现在,姜导如此财大气粗,让苏家瑶觉得他背后的投资人可真有钱啊。
想到这里,苏家瑶又想到自己辛勤打工人的社畜身份,从前她一个人的时候社畜就算了,现在她还要带着一拖油瓶。
苏家瑶开始怀疑她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掏出手机,开始找她的塑料拖油瓶老公。
苏家瑶:【其实开滴滴,送外卖也是一份高贵且正常的职业。】
那边迟疑半响。
L:【没事,我养你。】
苏家瑶:……
L:【有空把家里电费付一下。】
苏家瑶:……
“先生,要上飞机了。”范凌看了一眼时间,提醒正坐在VIP室里面的陆斯承。
陆斯承嘴角擒着笑,随手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起身。
VIP室里人员繁杂,有几位外国美人上前搭讪。
陆斯承抬眸看了她们一眼,神色冷淡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对戒。
美人们悻悻而归。
范凌跟在陆斯承身后将最近几日的行程说了一遍。
陆斯承在听到浙市这个地方的时候,面色微动。
“跟弘扬地产的合作项目地块在浙市?”
“是的,先生。”
“那就先去浙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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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尹思颖终于进组准备开始拍摄。
拍摄第一天,影后坐在她的私人化妆间里闷了一个上午,然后挑了一场戏。
苏家瑶站在姜少臣身边,听着他给自己讲戏。
这是一场后期恶毒女三阴谋败露,被女主一把推到湖里的戏。
拍摄并非是按照电视剧的正常顺序拍的,而是顺应场地进行拍摄。
在这样的寒冬,这样的戏份一般不会出现,而尹思颖给出的理由则是,她只是觉得这场戏能调动情绪,想提前拍。
姜少臣沉默了一会儿后询问苏家瑶的意见。
苏家瑶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再艰难的困境都见过,因此,她表示没有问题。
一开始,苏家瑶确实单纯的认为尹思颖是想寻找角色感觉。
可当她穿着轻薄的裙衫,被尹思颖数次推入冰冷的湖中后,她才明白过来,尹思颖大概是在针对她。
苏家瑶被人从湖里捞起来,这是她第三次下去了。
冬天的湖水当然是很冷的。
即使只是一小片人造湖,在冬日阴风的加持下,苏家瑶依旧被冻得面色苍白。
经纪人前几天带过来的小助理赶紧拿了浴巾过来给苏家瑶裹上,并将手里的姜茶递给她。
苏家瑶捧着热乎乎的姜茶,眼睫湿漉漉的,她抬头看向尹思颖。
尹思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尹老师找到感觉了吗?”
苏家瑶声音平和。
她现在身上都是湿的,那湖水从她的面颊往下淌。
苏家瑶本就白,如今受了寒,面色更显苍白,带着一股脆弱且狼狈的美。
她站在那里,表情淡然地看着尹思颖,虽然狼狈,但不显卑怯。
尹思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三分钟后,副导演过来告诉大家,尹老师身体不适,拍摄暂缓。
今天苏家瑶这几场落水,是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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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水当然很冷,更何况苏家瑶还下去了好几遍。
虽然她强撑着装作没事,但一到晚上就发起了烧。
其实一开始苏家瑶是没有感觉的,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重,脑袋很疼,走路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飘。
助理送她回来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意识非常清楚的说自己没事。
等房间门一关上,她往里面走的时候就觉得今天的地毯特别软,软到她想直接躺下陷进去。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来家里电费还没交。
苏家瑶想,她可真是个合格的养家人。
苏家瑶掏出手机交了电费,然后找到陆斯承的微信,正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没想到一不小心按到了视频通话。
那边似乎不在忙,很快就接通了。
“喂。”
这是他们第一次打视频通话。
苏家瑶看到男人坐在车里,身上穿着西装,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苏家瑶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声道:“电费我交了。”
“嗯。”
“我不小心点错了。”
“哦。”
陆斯承透过手机屏幕,看到苏家瑶湿漉漉的长发和明显苍白却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
他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没事。”苏家瑶摇了摇头,“就是头有点晕……”
话还没说完,苏家瑶的手机从手里脱落,她往前走的时候被地毯绊倒了。
苏家瑶闷头倒下去的时候想,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摔坏。
“瑶瑶?瑶瑶?苏家瑶?”
手机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变得一片漆黑。
男人的声音从沉闷的手机听筒里传出来,带上了几分急切。
陆斯承眉头拧紧,吩咐范凌道:“先去横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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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贴身妖娆的绿色旗袍走在复古宽阔的青山会馆走廊上。
精致细长的耳坠轻轻拍打着她的面颊下颌处,带着一股冰冷感。
空调在努力的工作,头顶的灯散发着暧昧的气息,她脚上的高跟鞋每走一步就像是陷入了一块橡皮泥里。
她喝了一点酒,神智模糊,可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
那个副导演说让自己来试戏,谁知道打开门,里面坐着的人除了那个副导演之外,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那时的苏家瑶涉世未深,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副导演说,这个中年男子是投资人,能不能得到那个角色,全靠他一句话。
这个投资人要苏家瑶喝酒。
苏家瑶拒绝了几次,副导演和这投资人明显不高兴了。
苏家瑶看着身后紧闭的包厢门,抬手喝了一杯酒。
浓烈辛辣的酒被灌入口中,烫得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全身的肌肤都开始灼烧,酒气上涌,副导演退了出去。
包厢内混杂着酒香和烟味。
投资人肥厚的手掌朝她伸了过来。
苏家瑶瞪大眼,眼前场面倒转,她一个机灵,迅速醒了过来。
黑暗中,她的床头坐着一个男人。
屋子里没有开灯,男人的黑色剪影轮廓印入她的眼帘。
苏家瑶听说过有不轨的导演、制片人之类会偷偷拿了房卡丽嘉溜进女演员的房间。
疲惫的身体又热又冷。
苏家瑶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身体僵硬,指尖下意识摸寻手机,声音沙哑而颤抖,“你是谁?”
“啪嗒”一声,床头灯亮了。
苏家瑶下意识闭了闭眼,然后睁开。
男人俊美的面容随着光色晕开,他将手覆到苏家瑶的额头上。
“苏小姐,几天不见,你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第20章
房间里安静极了,苏家瑶感受着陆斯承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
微冷,带着一点浅淡的烟味。
“发烧了。”
男人的手掌从额头往下滑,手指顺着她的眼尾落到面颊上。
女人面颊滚烫,双眸湿润,眼眶亦是红的。
苏家瑶抬眸看向陆斯承,她缩在被子里,整个身型看上去浅浅薄薄一片,那颗小脑袋陷入软枕之内,望着陆斯承时眼睫颤抖,可怜巴巴。
“想去医院吗?”
男人问。
苏家瑶缓慢摇了摇头,把自己更缩紧了几分。
“我还要工作。”
这就是社畜的日常。
陆斯承颔首,然后在手机上下单。
十分钟后,外卖送来了温度计和退烧药。
酒店的水壶一般来说都不太干净,即使这里是五星级酒店,苏家瑶也不敢用。
不过幸好,房间里每天都会放入新鲜的高价矿泉水。
“水银温度计虽然古老,但测量出来的温度比较准确。”
陆斯承将温度计拆开,用矿泉水清洗过后送到苏家瑶嘴边。
苏家瑶声音嗡嗡的,“难道不是因为你穷吗?”
陆斯承:……
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面颊,往里一挤,苏家瑶就被迫张开了嘴,然后那根温度计就被塞了进来。
女人控诉地看向陆斯承。
报复,他一定在报复她。
面对苏家瑶的眼神控诉,陆斯承没有半分愧疚,他慢条斯理地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替她掖好被子,坐到窗边。
苏家瑶身上忽冷忽热的,她努力环抱住自己,迷迷糊糊间似乎又要睡着了,然后突然感觉自己唇角一紧。
陆斯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自己身边,伸手抽出她嘴里的温度计,对着光线看了一眼。
“三十九度五。”
苏家瑶想,怪不得她走路都飘,原来已经烧到这个程度了?
苏家瑶呆呆地看着陆斯承,脑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陆斯承垂眸,女人双手攥着被子边缘,面颊坨红,眼神迷乱,像颗熟透了的樱桃。
“去医院。”陆斯承直接下了定论。
“我不想去。”苏家瑶小小声的抗议。
其实苏家瑶小时候身体不好,直到小学去学了舞蹈,才渐渐康健起来。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去打针挂水。
那么粗的针管,那么白的白大衣,还有她爸和她妈按住她四肢的手法,现在想起来依旧是一场噩梦般的经历。
陆斯承没有说话,只是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口罩,替苏家瑶戴上,然后扶着人起来。
在触及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后,男人的面色明显又沉了几分。
“坐着。”
陆斯承找到吹风机,替苏家瑶将头发吹干,然后又从她的行李箱内取出一件厚重的大棉服,将人裹紧。
烧到这个程度,苏家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任由陆斯承动作。
直到男人一把将她抱起。
苏家瑶瞪圆了眼,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领。
“我可以自己走。”
酒店那么大,如果陆斯承抱着她从这里走到外面的话,那要被多少人看到啊!
“苏小姐,如果你不想上明天的娱乐八卦杂志的话,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把脸遮起来。”
说着话,陆斯承已经走到房间门口。
本来就没有力气挣扎的苏家瑶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脑子一阵一阵的疼,浑身又冷又热。
苏家瑶听到开门声,她立刻鸵鸟似得往陆斯承怀里钻。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
里面只有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衫。
苏家瑶把脸埋进去,她的面颊隔着一点口罩,能感受到陆斯承肌肤的温度,还有那沉稳的心跳声。
“咚咚咚”的敲击着她的耳膜。
除此之外,男人身上浅淡的雪松香气亦无孔不入的侵袭着苏家瑶的感官。
她猜测这大概是一种极其小众的香水。
也或许是自调香。
现在正是晚上,过来住酒店的人还是有些的。
苏家瑶埋在陆斯承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在无形之中跟着加速。
他的臂膀托着她,力气很大,走路的时候也没有颠簸到她。
这让苏家瑶想到了两个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喜欢野蛮的进攻,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思,就算她哭得湿漉漉的,他也不肯松开她。
如同叼住了一块嫩肉的野兽,咬死不放。
那个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