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姐跟薛凛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薛凛这个人都淡出他们的生活了。
要不是很久之前加了薛凛的微信,他都不知道薛凛在京市工作。
魏惜冷哼:“挂了。”
魏纯宇意犹未尽,追忆往昔,语气里带着戏谑:“别挂啊,哎我还记得他当年为了找你,差点给我跪下呢,当初爱的那么深,现在连聊两句都不行啦?”
魏惜蓦然睁大眼睛,脸色微变,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起来,顶着乱蓬蓬的湿发,语气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魏纯宇正穿鞋拎包出去吃午饭,顺手提上门边的垃圾:“啊?”
魏惜突然拔高音量:“你说他差点给你跪下?”
魏纯宇被她吼的一闭眼,赶紧把耳机扯了下来,忍无可忍道:“卧槽都多久前的事儿了,你急吼吼的干嘛呢。”
魏惜咬牙,一字一顿道:“什么,叫,他差点,给你,跪下!”
魏纯宇狐疑地瞥了一眼语音通话界面,他后悔打语音了,应该打视频,他现在特别好奇魏惜的表情,只是他有点不理解,魏惜有什么可着急的,过去都过去了,大家可能都不介意了。
但魏纯宇不敢在他姐严肃的时候插科打诨,魏惜面对他时脾气总是特别暴躁,就像个火药桶,随便拱点火就能炸。
魏纯宇含混道:“啊我想想......”他推门出去,把垃圾从走廊的垃圾通道扔下去,按亮电梯,一边等一边回忆,“什么来着?哦对对,你俩不是分手了吗,他就来求我,我也不记得我那时候为什么讨厌他了,反正就是正好撞到机会,刁难刁难他呗。”
电梯到了,魏纯宇一脚踏上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手机信号不好起来。
魏纯宇趁着模糊混乱,快速道:“他以前不是因为谁......叫什么来着?反正因为一女的欺负过你,我就说他给我跪下我就告诉他你在哪儿,本来是故意羞辱他一下,结果卧槽,我没想到他真就......”
——滋啦滋啦。
魏惜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嘈杂的电流音让她焦躁,忧虑,但又无计可施。
当初魏纯宇只跟她说薛凛来找过,问她在哪儿,她让魏纯宇别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细节。
电梯终于到底,大门打开,魏纯宇迈步出去,信号变得清晰起来。
魏纯宇:“他真差点给我跪下,我当时吓得浑身毛孔都炸了,赶紧把他薅起来了,说实话,我主要是怕折寿。”
“我看他疯的不行,状态特差,就姑且答应他了,套了点话,后来不是都跟你说了嘛,就问问你俩为什么分手,不过......嘻嘻,我没告诉他你在哪儿,反正又没签合同,口头承诺就是用来打破的。”
魏纯宇美滋滋的,还觉得自己当年办了件给魏惜出气报仇的大好事儿,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魏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抖:“......魏纯宇你!”
她甚至没有立场说魏纯宇什么,因为当年是她告诉魏纯宇,不许跟薛凛说的。
魏纯宇照办了,诓骗了薛凛。
但她不知道薛凛为了得到她的信息宁愿给魏纯宇跪下。
饶是现在,已经过了七年,她和薛凛又经历了这么些事,再回想过去,她也觉得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魏纯宇曾经故意羞辱过薛凛,而薛凛忍了,这么多年都没跟她说过。
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他找去南湾大学开学典礼,她赶他走放狠话的时候这么觉得,他风雨兼程来送生日礼物,被她打碎时,她还这么安慰自己。
因为他伤害过她,对不起她,所以她这些行为都不算过分。
但其实,就像她埋怨薛凛不了解她的心理阴影,不能设身处地理解她高中时卑微自救的心酸一样。
她也有双高傲的眼睛,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魏纯宇莫名其妙:“你怎么又发火,这都七年了你还能因为他发火?”
魏惜用掌心捂住眼睛,重重喘息几次,压抑愤怒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
魏纯宇笑了:“哎魏惜,你发没发现,自从你KO掉咱爸后,道德底线是越升越高了啊,你跟咱爸对着干的时候多牛逼啊,什么事儿都能做,什么手段都能使,我都觉得你要是在古代都他妈能当武则天了,现在怎么还能为七八年前的事儿斤斤计较啊。”
“不是你非让我说,我都快忘了,别说我,我估计薛凛都忘了,人家现在是知名建筑设计师,长得帅又有钱,京市那边网红扎堆,还不得一批批往上扑啊,他早不记得你了,你现在觉得当年过分有点晚了吧?而且当个独树一帜的白月光不挺好吗,我估计这辈子薛凛也不会为了谁给人跪下了。”
魏惜听他说着,掌心越压越紧,直到把眼镜都压疼了,她才轻声道:“魏纯宇,有你这个弟弟,我真的三生有幸。”
魏纯宇手插着兜,他跟同学约了游轮法餐,心情正好,没听出魏惜说的反话,还乐呵呵道:“那必须的,你有这个觉悟我很满意。”
魏惜把电话挂断了,放下手掌,才感到掌心一片潮湿。
她眼前五彩斑斓,像走马灯一样让人头晕目眩,仿佛是眼珠在叫嚣刚才遭到的倒霉对待。
魏惜像是被抽了筋的龙王三太子,绵软无力的倒在床上,眼神呆滞,虚弱地望向天花板。
一定是老天在惩罚她,因她从小锦衣玉食,花容月貌,才一定要受感情的磋磨,达到某种能量守恒。
亲情的,爱情的,怎么伤筋动骨撕心裂肺怎么来。
魏惜抬起一只手,朝天花板缓缓竖起大拇指,停了两秒,换成中指,骂了句fuck。
次日一早,薛凛开车接她去机场,来时的路上喝了杯意式浓缩,强行唤起精神。
魏惜出来的时候,也顶着两个黑眼圈,眼底泛着浓浓的血丝。
薛凛微微一愣,问道:“没睡好?”
魏惜看向他,那一眼含着万千情绪,化作无从提起的隐忍。
薛凛恍惚以为自己工作太久,眼花了。
作者有话说:
◉ 第55章
上了车, 魏惜系好安全带,薛凛将车开上城市快速路。
路上,虽然薛凛极力忍耐, 但还是控制不住, 咳嗽一声。
咳嗽这东西就怕开头,一旦放松戒备咳一次,后面就失控了。
他昨天顶着大风回事务所加班,到底还是被冻感冒了。
今早已经吃了感冒药, 但大概跟咖啡相冲,没什么作用。
魏惜转头看了他一眼。
薛凛咳的眼睛潮湿, 皮肤涨红, 他用手挡住口鼻,急喘中夹着碎音:“抱歉。”
魏惜问:“你昨天冻着了?是不是又去加班了?”
她猜就是这样。
她没有通知急匆匆地赶过来, 肯定打乱了薛凛的工作计划。
薛凛早就知道伦敦交响乐团要来演出, 但却没提前买票,说明他知道根本没时间去听。
可她来了,他就带她去听了, 耽搁的工作,只能后来偷偷补。
薛凛说,很着急成功, 是因为怕她身边出现更优秀的人,怕她喜欢上别人。
其实魏惜早就想说,她喜欢上薛凛,不只是因为他在盛华男生中成绩最好。
但她又无从说起。
薛凛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断断续续地说:“我给你......开点窗, 别把你传染了。”
其实风寒感冒不传染, 但他就是怕对魏惜不好。
车后座的窗户开了个小缝, 确保不会正对着魏惜吹,但还能立刻换走车内的空气。
魏惜微微低下头,手指揉捏了一会儿,轻咳一声,开口:“我有个校友,特别优秀,在南湾大学都出名那种,他本科刚毕业就申去了沃顿商学院,还能拿到奖学金,毕业后,他去很知名的证券公司做基金经理了。”
“嗯。”薛凛看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佯装漫不经心,“男的女的?”
“......”
魏惜沉了沉气,继续道:“他做了两年,去年股市行情不好,他应该是压力太大,经常加班研究投资,凌晨四点心梗去世了。”
薛凛:“......”
魏惜循序善诱:“我们也都二十七了,其实身体禁不起折腾了。”
不像高中那会儿,好像几天不睡都扛得住,玩命学习一个星期,补觉一天就能满血复活。
薛凛:“嗯。”
魏惜补充:“能不熬夜就不熬夜,不然一辈子只剩努力了,还没享受就没了。”
薛凛听明白了,她在点自己:“我心里有数,平时经常健身。”
魏惜:“那更可怕,熬夜还剧烈运动。”
薛凛失笑,一边咳嗽一边问:“你担心我?”
“健康最重要。”魏惜想了想,这没什么可否认的,她总归不希望薛凛身体出现任何问题,不管从哪方面来说。
薛凛意味深长道:“能让你担心也值了。”
去往机场这一路,气氛就这样似有似无的拉扯。
不露骨,但也不平淡,像是经年的好友聊天,但又比好友多点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
薛凛执意要送她到安检口,魏惜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她什么行李都没有,两手轻轻。
但拗不过薛凛,只好随他去。
薛凛说:“每次都是我......去南湾找你,然后从南湾飞回京市,那样我不会有太多情绪,因为我知道下周我又会过来,但这次是送你走,而你轻易不会再回京市了,总有点......”
薛凛顿了一下,他不会太煽情的话,但他相信他想说的情绪魏惜能懂。
这种感觉,就好像无可奈何的分别,且不知归期。
魏惜看着他,轻声道:“你不是晚上的飞机吗?”
薛凛:“嗯。”
魏惜眼一垂:“那就很快又见了。”
薛凛:“是。”
魏惜过了安检,薛凛等到彻底看不见她,才转身回去。
没魏惜在身边,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咳嗽起来,惹得周围的旅客纷纷避开他。
魏惜落地阑市时才上午十点,姜颂辛已经开车等在出站口了。
姜颂辛的直播事业蒸蒸日上后,就又买了辆车,不亚于当年魏铭启留下那辆豪车。
魏惜上了车,姜颂辛看她空着两只手,隐隐有点失望。
不带行李,意味着魏惜在家呆不了多久。
魏惜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大学之前根本没分开过,姜颂辛其实是很依赖女儿的,但魏惜有自己的生活,她做母亲的,当然不能成为阻碍。
姜颂辛温柔一笑:“还以为你能在南湾晒黑一点,怎么还这么白。”
魏惜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唉哟哪有时间出去玩啊,实验室忙着呢。”
姜颂辛:“我就说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魏惜:“嗯,不过最近实验室遇到点问题,我这段时间都比较闲,可以在家多呆一会儿。”
姜颂辛失落转为惊喜,问道:“那你怎么都不多带点行李?”
魏惜眨眨眼:“家里都有啊,我带那么多干什么。”
她不好意思跟姜颂辛说,她是从京市飞过来的,她走的时候情绪激动,根本没心情和时间收拾行李。
姜颂辛点点头:“说的也对,你以前的衣服妈妈都给你留着呢。”
魏惜的个子和身材从高中毕业后基本没怎么变,所以以前的衣服也都能穿,而且那些衣服还都是大牌,很多是魏纯宇当初托人帮她从咸鱼收回来的。
车开了一个小时,到了家。
魏惜换了鞋,第一反应就是给章云尊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魏惜先说正事:“老师,您上次说南北湾开发的项目,是不是一定没有转圜余地了?”
章云尊其实听说她请假跑走了,一直很担心,现在听她还在纠结这件事,又难免心酸。
他虽然是院士,社会地位高,走到哪儿都有人尊重,但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是没有话语权的。
章云尊叹气:“魏惜啊,你这几天放松放松心情,别老想这件事了。”
魏惜:“老师,既然这件事没法改变,我们就得快速调整策略了。”
章云尊有些惊讶,魏惜的语气很冷静,仿佛已经从受打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甚至开始思考对策,寻求降低损失的方法了。
这种强大的心态让章云尊欣赏,佩服,更觉得魏惜这小姑娘难得。
章云尊:“你有什么想法?”
魏惜拿着手机走上阳台,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继续道:“现在只是个粗浅的想法,我打算在南北湾三岛的浅海区建立保留区,根据珊瑚的种类,分布,确定保留区的范围和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