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多注意些,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人。”
“是。”绿云得了吩咐,退了下去。
出门大半日,加上晕车的原因,林惊枝早就有些筋疲力尽。
等孔妈妈处理完小丫鬟的事回时,林惊枝已经简单吃了些东西,又洗过澡换过衣裳,小小一团蜷缩在床榻内侧,沉沉睡去。
外院书房内。
裴砚应是从宫中回来不久,他身上外衣还沾着潮潮水汽。
云暮跪在地上,神色严肃:“主子。”
“暗卫营的死士已经安排好,少夫人也已把人带进府中。”
“我知道了。”裴砚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但他负在身后的掌心,瞬间紧握。
宽大袖摆下,能隐约看到他手背有淡青色经络浮出,显然是用了极大力气克制。
“派人告诉她。”
“若想留下伺候,就好好保护少夫人安全。”
“若是她不能做到……”
裴砚眸色极冷,却没往下说。
云暮瞬间明白他话中深意,当即心下一凛:“是,属下明白。”
深夜寒寂,有凉风吹过。
树影斜斜,模糊灯下一个极为俊逸的清隽身影缓缓走过。
“郎君。”绿云恭敬行礼。
“少夫人可是睡下?”裴砚声音淡淡。
绿云道:“少夫人在暖阁看书,说是有些饿了,孔妈妈去小厨房给少夫人蒸牛乳羹去了。”
裴砚推门进去。
林惊枝靠在美人榻上,后腰靠着玫瑰色大迎枕子,屋中地龙烧得热,还放了银霜炭盆并不会冷,所以她穿的极少,一双白如玉兰花般双足上,连罗袜都未着,粉润脚尖从裙摆下悄悄露出。
此时已值深夜,林惊枝再看一会子书,就准备睡下。
她根本没料到裴砚会突然回来,所以才穿得这般清凉随意。
“怎么不多穿些?”裴砚走近,视线从她雪白脖颈滑过,顿在她玲珑如珍珠的耳垂上。
听见脚步声,林惊枝以为是孔妈妈回来了。
不想转头,却看见裴砚站在离她极近的地方。
她吓得玉白指尖微僵,朦胧烛影在她眼底披上一层浅浅阴影,纤长眼睫颤了颤,不动声色收了手中的书。
“夫君回了。”
“可要沐浴。”
裴砚视线,漫不经心从林惊枝掌心里握着的书上扫过。
薄唇抿了抿:“你癸水还未干净,莫要熬夜伤身。”
林惊枝咬唇,朝裴砚点了点头,她起身动作自然瞧不出意思刻意,把手里捏着的书卷,随意塞回一旁的博古架上,换了本寻常的话本子随意翻开。
“妾身不过是闲着无趣,随意翻看些书籍罢了,并不会劳神。”
“倒是妾身有一事,还未同夫君说,便私自做主把人给带回宅子。”
裴砚看着林惊枝窈窕妩媚的背影,他漆眸里情绪极深,又全都掩饰在那深不见底的瞳孔内。
他掌心微拢,捡起桌案上放着的玉簪挑亮灯烛,声音低沉:“方才听云暮说,你买了一个丫鬟。”
林惊枝转身看了裴砚一眼:“嗯。”
“瞧着实在可怜,就从牙婆手里买下了。”
“不过夫君放心,等那小丫鬟伤好后,她若有归处便给了身契放她离开,若没有归宿,就给她在庄子里寻个差事,也算了了这副善缘。”
裴砚垂下眼帘,捏着玉簪的指尖修长有力,很是好看。
“家中内宅事务,夫人做主便可。”
“无论是给了银两打发出去,还是留在内宅伺候,都看夫人心意。”
林惊枝蹙眉,从云暮那次之后她就起了防心,今日遇到的小丫鬟实在过巧,本想着裴砚若是不同意府中随意留人,那顺理成章打发出去。
可裴砚却由她做主。
林惊枝想了想:“那就等过些日子,养好伤后送她离开,我身旁有孔妈妈晴山她们,也不缺人伺候的。”
裴砚点头:“好。”
这时候,孔妈妈刚好端着牛乳羹进来,她见裴砚也在,正准备躬身退下。
裴砚玉白指尖叩了叩暖阁矮榻上放着的青玉案几,看着孔妈妈道:“放这。”
“是。”
牛乳羹是刚炖好的,上头撒了一层金桂又淋了蜂蜜,奶香十足。
“过来。”裴砚端起牛乳羹,朝林惊枝伸手。
林惊枝的确饿了,但她并不想离他太近。
他此刻坐着,乌发用玉冠束起,眉眼深邃,举手投足间隐隐已有万人之上的贵气。
林惊枝目光顿了顿:“这牛乳羹是味道极好的。”
“夫君吃了吧。”
“妾身该去睡觉了。”
“你不尝尝,怎么就知是味道极好的。”裴砚音色烫人。
极快伸手拉过林惊枝手腕,把她扯进怀里。
他动作来得突然,林惊枝惊呼一声,纤细胳膊已经下意识搂上裴砚脖颈。
他宽大掌心里端着的牛乳羹依旧稳稳当当。
“用些,再去睡。”
“莫要饿着。”
林惊枝咬着唇,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眼中有小小的纠结。
裴砚见她表情,唇边笑意微微加深,连紧绷着的眉心都略有放松。
白瓷汤匙被他指腹捏着,雪白的牛乳羹挂着蜂蜜还点着金桂,已递到她唇边,扑鼻的牛乳香。
林惊枝下意识张嘴,含了进去。
嗯。
比她想象中还好吃不少,顺着喉咙滑下,暖暖的落入腹中。
“好吃吗?”裴砚嗓音烫人。
林惊枝又张嘴吃了一口,漂亮的桃花眼眯着很是满足,嘴唇沾了蜂蜜显得格外水润。
一碗牛乳羹下肚,林惊枝睡意也就上来了,她伸手推了推裴砚胸膛。
“请夫君自便,妾身要去休息了。”
裴砚笑了,眼眸深邃:“这牛乳羹。”
“方才你叫我尝尝。”
“可我一口没吃。”
林惊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夫君若饿了。”
“妾身吩咐孔妈妈再去小厨房蒸一份送来。”
裴砚摇头:“倒是不必这样麻烦。”
“我浅尝便可。”
裴砚忽然低头,轻而易举衔住林惊枝柔软唇瓣。
他力道不重,可是说是十分温柔,只不过箍着她纤腰的手臂,像铁般坚硬,她挪动不得半分。
“裴砚。”林惊枝推不开她,就开口喊他。
不想被裴砚得了机会,吻得更深。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惊枝双颊艳红,渐渐喘不上气来,脑中霎时糊成一片。
烫人的鼻息,两人唇舌都是牛乳香。
结束的时候,林惊枝鬓角被热出薄汗,指尖失了力气,未穿鞋袜的粉润脚尖微微蜷缩绷紧。
“枝枝。”
“味道的确极好,令人食髓知味。”
“念念难忘。”
“裴砚你……”林惊枝嗓音还透着薄烫软软的,眼角娇红,如遇水化开的胭脂。
“嘘。”裴砚哑声笑了。
双臂用力,一下子把林惊枝抱起,走到榻前轻轻放下。
“我去沐浴。”
“你睡吧。”
不一会儿,耳房内有水声响起。
就在林惊枝即将睡着时,只觉背上一暖,男人手臂圈过她纤腰。
他应该是用冷水洗的澡,指尖冷意还未散去,胸膛却极热,只不过腰后有什么东西硌得她有些难受,林惊枝想要往里挪动身体。
身后却传来裴砚浅浅的轻哼:“枝枝,别动。”
她娇软的小手,被他宽大掌心握在手中,鼻息炽热。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
林惊枝从梦中热醒。
她只觉仿佛被烤在炉子里,背脊、鬓角含着湿气,玉腰上似有重量压着,她动一下都觉得手臂酸麻。
“醒了?”裴砚嗓音低沉,透着烫意。
帐幔低垂,光线有些昏暗。
林惊枝掌心撑在衾被缎面上,长发大片散落,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反趴在床榻上,以为是来癸水的缘故,身下有些难耐。
小小的身体微蜷着,昏昏暗色中,男人眼眸亮得镶嵌在漆黑夜里的宝石。
“难受吗?”裴砚突然开口问她。
林惊枝眨了眨眼睛,刚开始有些不明所以。
裴砚似极其愉悦地轻笑了声,抬手碰了碰她水润唇瓣:“等会子莫要生气。”
“你再睡会,我该起了。”
裴砚松开箍在林惊枝侧腰上的掌心,伸手掀开衾被,起身下榻。
明亮烛光从撩开的帐幔落进榻中,林惊枝这才发现衾下,她上身未着衣物。
手腕内侧,落着浅浅的齿痕。
而睡前贴身穿着的海棠红色鸳鸯交颈绣纹小衣,和她的里衣卷在一起。
应该是沾了湿润的东西,脏了,被丢在床榻一角。
裴砚已穿上袖口镶滚了连枝花暗纹的薄绸里衣,宽肩窄腰,回过身时,眸光顺着林惊枝的视线落在角落的小衣上。
他薄唇微抿,淡淡道:“夜里你睡得极熟。”
“我怕吵醒你,只小心纾解过一次。”
“等会子你若觉得掌心疼痛难受,我已准备了膏药,就放在你平日梳妆的妆奁上,记得涂上一些。”
裴砚话音落下良久,林惊枝才回过神。
这一瞬,她气息似有不稳,撑在锦缎面被上的掌心烫得厉害,乌粼粼的眼睛睁着,红唇水润,眼尾的泪痣像朱砂点出来的。
两人都没说话,屋中气氛略有凝滞。
裴砚无奈叹了口气,衣裳穿戴整齐后,他去耳房打了热水,拧干巾帕在榻前坐下。
他动作还不算熟练,但却擦得极为认真,指尖被水浸湿,是羊脂玉色。
“我就知你对于这事,你必会生气。”
“你来癸水,我需顾及你的身子不能做。”
“但枝枝你要明白,我是成年男子,虽克制禁欲,却也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林惊枝被裴砚握在手中的指尖颤了一下,她侧头避开裴砚视线:“若夫君克制不住。”
“不若,我给夫君纳两房美妾。”
“妾身向来大度,出嫁前家中长辈也是这般教导,夫君若是愿意,妾身明日就让孔妈妈安排下去。”
“当然,夫君若有心仪的人选,尽管带回……唔。”
“啪”一声轻响。
却是裴砚在林惊枝掌心上,重重打了一下。
此刻他神色极为严肃,像平日家中训斥人时,极为严厉的长辈。
林惊枝应该是被打痛了,不光是手掌心,连带着心口都是火烧火燎的疼痛。
她抬眸,楚楚眸光看向裴砚,眼神倔强。
裴砚忽然俯身低头,牙齿轻轻磨过林惊枝白润指尖。
他垂眸看着她,视线落在林惊枝粉红的掌心上:“很疼对不对?”
林惊枝指尖冰凉,他方才咬过的地方有些尖锐的刺痛,可依旧不及掌心那一下火辣辣的,就像是在书院里,被先生手中的戒尺,抽过。
她抿唇不答,想要避开裴砚的视线。
可裴砚本就离得近,他忽然欺身上前,透着薄茧的指尖捏住林惊枝软嫩的下巴。
“我从未想过纳妾。”
“枝枝,你若敢把那些女人带进家中。”
“我便让山苍当着你的面,把她们活生生打死。”
裴砚说完,他忽然松手。
漆眸内依旧含着,令林惊枝觉得心惊胆颤的冷色:“前日进宫面圣,陛下已下旨,赐下大理寺卿一职。”
“平日我若不在府中,你要出门就找云暮安排。”
“府中大夫人周氏过些日也会到汴京,带着漪怜姐一同,若周氏提出让你回裴家在汴京的宅院居住,你直接以我不同意为由,拒绝就好。”
裴砚语调一顿:“关于癸水腹痛一事,过几日我让楼倚山过来开方子”
“时辰尚早,你再睡会儿。”裴砚伸手,似乎习惯性想给林惊枝掖一下被角,但他又生生忍住。
直到裴砚离去很久,林惊枝才骤然回过神来。
她看着自己红润异常的掌心,也不知是不是裴砚夜里纾解时弄的,还是刚才那一下他拍出来的。
林惊枝垂着眼眸,她心口难受得厉害。
加上身上出了汗,再睡她也睡不着了,索性就开口叫了孔妈妈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孔妈妈带着晴山进来。
晴山伺候林惊枝去耳房沐浴,孔妈妈则收拾凌乱不堪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