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鹿时眠
鹿时眠  发于:2023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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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哑的嗓音低低的,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撩拨,偏偏她又找不出证据。
  这一夜,裴砚十分克制守礼,除了搂着她外,并没有越界半分。
  直到翌日清晨。
  温泉庄子外,天色才灰蒙蒙亮时,林惊枝被裴砚从睡梦中吻醒。
  她眼中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茫,眼尾慵懒带着妩媚。
  这种时候的她,眼中并没有清醒时才有的过分防备,纤细白皙的掌心遵从身体本能,攥着身下有些许凌乱的丝绸床单。
  直到裴砚掌心撩开她的小衣,落在她起伏的心口上。
  林惊枝不受控制,唇瓣无意识溢出一声轻吟。
  下一瞬,她猛地睁开眼睛。
  “裴砚?”
  林惊枝眼眸慢慢睁圆,双颊透着淡淡红晕,眼尾处泪痣像点了朱砂。
  裴砚神色自若松手,起身下榻,然后慢条斯理一件件穿上衣服,就转身出去了。
  约莫半刻钟后,晴山和孔妈妈进来,朝林惊枝道:“少夫人,该起了。”
  “郎君说,等会子带少夫人去山里转一转,今日外头雪停了。”
  “去哪?”
  “山里?”林惊枝白皙指尖,揪着身上的衾被,本还含着一丝昏昏欲睡的乌眸,瞬间清醒。
  她眸中带了几分诧色,面无表情拒绝:“外边太冷了,告诉郎君我不去。”
  “真不去?”
  裴砚不知何时一身白月色圆领宽袖冬袍,站在暖阁外。
  他嗓音低低,目光瞥向林惊枝。
  虽隔着薄薄屏风,但林惊枝依旧一清二楚看见了他眼中压着的戏谑情绪。
  “若是不去。”
  “我们不妨在屋中做些别的。”
  “枝枝,到时我就怕你会体力不支。”
  林惊枝不可思议瞪大眼眸,一时半会不知是先开口让他闭嘴,还是先让屋子里伺候的晴山和孔妈妈下去。
  晴山不经人事,自然听不出裴砚话中的深意,可孔妈妈老脸一僵,恨不得原地消失。
  林惊枝气得声音都是抖的:“裴砚,你在胡说什么!”
  裴砚眼底似有愉悦一闪而过,他慢悠悠走进屋中,看着她问:“一起去吗?”
  林惊枝抿唇不答,半晌朝晴山和孔妈妈微微点了下头。
  等穿戴整齐后,两人又一同用过早膳。
  晴山从箱柜里翻出一件银灰色镶着雪白毛边的斗篷,严严实实给林惊枝穿上。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裴砚出门时他身上穿着的大氅,恰好与她的斗篷同色。
  霜白无垢茫茫的雪地里,裴砚撑着一把浅青色油纸伞。
  林惊枝小小的身体被他护于伞下,两人并肩而行。
  今日风不大,只有细细的雪碎,偶尔从松枝上落下几粒,飘在人脸颊上,沾了温度,瞬间化成了水。
  林惊枝无论是闺中还是婚后这半年多,她少有出门,拘在大宅院里,风不吹雨不淋,却也难见天地万物。
  雪地湿滑,她走得也不快,还总分神四处眺望,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裴砚时不时扶她一下,直到走到一处微陡的山道前。
  林惊枝停了下来,她视线落在山道上。
  庄子里的仆妇并未清理这处,上方堆积着厚厚落雪,她若一脚踩下去,估计鞋袜都要陷在里头。
  裴砚指了指山道:“走上去,从上往下眺望,就能看见雾凇。”
  林惊枝摁着因为体力透支,而有些微喘的心口,她摇头:“夫君去吧,妾身在山道旁等着。”
  然而下一瞬,裴砚却忽然在她身前蹲下,语调极淡:“上来。”
  林惊枝盯着裴砚清瘦笔挺的背脊,有些失神。
  她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林惊枝发愣的时候,裴砚已经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温热掌心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在俯身瞬间,拉着她的手腕,自下而上巅了巅。
  等林惊枝回过神时,她已经被裴砚背在背脊上。
  他力气极大,背着她走在陡峭的山道上,就好似无物一般,走得极快。
  “看过山上的雾凇吗?”
  裴砚背着她,语调淡淡问。
  林惊枝下意识摇了摇头,见他看不见她的动作,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涩涩的,声音闷闷:“没有。”
  “那我带你去看。”
  裴砚说话时,好似勾唇笑了一瞬。
  但那笑意极淡,等林惊枝蹙眉看去,他那张清隽冷白的侧脸上,只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
  山道小径看着不长,可爬上去林惊枝才知道,这山极高,到了后半段路程时更是险峻陡峭。
  裴砚背着她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太阳即将高悬,四处随着水汽的蒸腾越发朦胧时,他们才到达顶峰。
  山顶最后一级台阶往前,上有一座迎风亭。
  亭子四处斑驳,看着年月久远。
  裴砚看着地上厚厚白雪,就也没有把人放下,他伸手,修长指尖点了点远处某个。
  从上往下眺望,目之所及都是水雾结成了冰晶,带着淡淡的乳白色,太阳出来后斑驳光晕落在冰晶上,泛着七彩色泽。
  林惊枝一时看呆了,她檀唇微张,波光潋滟的乌眸有惊艳,但更多的是震撼。
  忽然,林惊枝伸手指了个极远的地方,哪处有一座更高的雪山同他们脚下的山峰遥遥相对:“夫君,那处是哪里?”
  裴砚狭长凤眸眯了一瞬,嗓音淡淡:“翻过那雪峰,便是与燕北遥遥相对的另外一个国家,月氏。”
  月氏?
  她母亲的故乡?
  林惊枝浑身震颤,连指尖都是麻的。
  原来,两地离得如此近。
  难怪母亲在世时,时常喜欢寻了高些的地方,对着某个方向愣愣出神。
  林惊枝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眼中含着的光华也渐渐淡下。
  山林冬寒,不能久待。
  小半时辰后,裴砚背着林惊枝原路下山。
  下山速度比上山快上不少,林惊枝也不能像上去那般把整个手掌心都撑在裴砚的背脊上,尽量隔绝两人身体有亲密接触。
  可这下山,她无论如何控制,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往裴砚宽阔肩上倒。
  她手臂不得不搂在他脖颈上,耳边冷风阵阵,可想而知裴砚走得有多快。
  然后慢慢的,林惊枝的视线忽然落在裴砚毫不设防的后颈上,有片刻,她目光忽而深深,眸底深处夹着极凉的冷意。
  脑子更是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荒唐想法。
  那种因为紧张而心如擂鼓,快从嗓子眼里震出来的情绪,虽然林惊枝努力克制,依旧掩不住,细白柔软掌心,悄无声音贴在裴砚喉结的位置。
  只要她力气够大,或者袖中藏了锋利刀刃,她是不是可以……
  这种想法,也只是从林惊枝脑海中瞬间划过,可等她回神时,不知何时裴砚已停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
  裴砚眸光幽深暗沉,正蹙眉细细看着林惊枝。
  此时她清寒的眸底,还夹着来不及收回的杀意。
  林惊枝干涩喉咙悄悄咽了咽,整个身体僵硬紧绷。
  她想要避开裴砚探究的视线,却发现此时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背脊上,他宽大薄热的掌心,托着她腰窝往下的位置。
  “枝枝,在想什么?”
  裴砚慢慢放缓了速度,语调似笑非笑,侧头看了林惊枝一眼。
  就这淡淡的一眼,带着一种山林里特有的寒凉,像冰冷虫蛇慢慢顺着她露在外头的肌肤,一寸寸地往的她骨头血肉里钻。
  林惊枝只觉浑身寒毛直立,搂着脖颈的掌心有冷汗渗出,控制不住微微发颤。
  裴砚却像是没注意到的她异常一样,握着她腿侧的掌心,往上巅了巅,语调前所未有的温和。
  “枝枝,若想做什么。”
  “不妨试一试。”
  寒风扑面,四周温度骤降。
  林惊枝不自在地动了动僵冷的身体,下山的小径已能看到尽头。
  等下山后,裴砚轻轻把她放到地上,膝盖一软,她差点连站不稳。
  勉强定了定心神,林惊枝眼帘微垂,没了赏雪的兴致,声音轻轻道:“夫君,我想回去。”
  “嗯。”
  两人回到庄子,时辰刚好卡在午膳时分。
  担忧了整整小半日的晴山和孔妈妈,见二人回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晴山打来热水,伺候林惊枝洗漱,孔妈妈则快速往厨房吩咐,让丫鬟婆子把一直热着的午膳,端到主屋的花厅。
  洗漱间隙,晴山盯着林惊枝微微有些煞白的小脸:“姑娘可是身子骨有不适,在外边吹了冷风?”
  林惊枝抿着唇摇了摇头,她总不能告诉晴山,她胆大包天盯着裴砚脖颈,想着如何弄死他时,被裴砚抓个正着吧。
  用膳时,两人间气氛,有略微怪异。
  林惊枝心事重重,勉强吃了几口,就端着小半碗甜汤慢慢饮着。
  裴砚见她用得不多,夹了一块银丝卷放在她眼前的碟子里,突然朝林惊枝道:“我们在庄子里再停留五六日,就回去。”
  比起裴家的宅院,和家中日日要应付的长辈,林惊枝更愿意待在温泉庄子里。
  她听闻再过五六日,就要回去,也顾不得之前的害怕,眼中泛起失落。
  裴砚冷白指节,叩了叩黄花梨木八仙桌的桌面:“明年这个时候,我再带你来庄子,我们多住些时日。”
  明年吗?
  林惊枝垂了眼眸,并没有把裴砚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等到明年,谁知晓她还在不在裴家。
  往后五六日,裴砚日日都规定林惊枝空闲,时就去庄子后方,松林小楼里的温泉池子泡一泡。
  他在庄子时,就陪着一同去,他若外出不在,有孔妈妈和晴山护着去。
  连着几日下来,林惊枝双颊红润,气色好像好了少。
  五日后的傍晚。
  华贵马车,划破暮色,车轮从雪地上碾过,悄无声息往河东郡主城腹地裴家大宅驶去。
  至于林惊枝回去后,要面临什么。
  恐怕现在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第26章 
  夜半子时。
  官道上积雪厚达寸许,一辆华贵沉黑的马车破开如鸦羽般的雪幕,缓缓停在裴家主宅正门前。
  马车车壁上挂着一盏小巧的琉璃风灯,随着马车停下微微摇曳,昏黄烛火照出马车外守着的几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衣侍卫。
  “主子,到了。”侍卫山苍伸手叩了叩马车车门朝里道。
  “嗯。”风雪如碎玉落地,马车内男人的声音更似极巅上融化的冰川雪水,潺潺清润,却又隐隐间透着贵不可言的冷漠。
  垂落的竹帘,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掌缓缓掀开。
  风雪中男人一身霜白色圆领宽袍,衣袖层层叠叠犹似仙羽,怀中抱着的女子,被他用大氅裹着,不舍露半丝肌肤在外。
  “让暗卫都散了。”裴砚声音淡漠。
  “是。”山苍躬身行礼,往身后做了个手势。
  顷刻间,所有的侍卫都悄无声息隐在了漆黑无边的雪夜里,不见踪迹。

  裴砚抱着林惊枝走在茫茫大雪中,他双腿修长走得又稳又快,小厮云暮撑着伞跟在后方,小跑着都不见能追得上。
  直到穿过垂花门,进了抚仙阁后,他才慢慢放缓脚步。
  走主卧后,裴砚解开大氅,伸手摸了摸林惊枝有些冰凉的手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点了点她睡得红扑扑的面颊。
  “枝枝,醒醒。”
  林惊枝睡得极沉,这一觉并没有被噩梦惊扰。
  裴砚似有无奈,抱着她缓步去了耳房的浴室。
  外头天气寒凉,一路上虽护得小心,但就怕她不慎沾了风寒,夜里会身体不适。
  裴砚垂眸一件件解了林惊枝身上的衣裳,小心翼翼把她放进木桶,直到身体沾了水后,她才浑身一颤,从冗长的睡梦中醒来。
  “裴砚,我这是在哪?”
  耳房浴室昏暗,林惊枝睁眼瞬间,好似被惊了一瞬,嘶哑嗓音透着寒意。
  直到她看清是在抚仙阁浴室时,紧绷身体才渐渐放松。
  对于林惊枝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裴砚长眉微蹙,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犹疑。
  等两人沐浴出来,暖阁里的八仙桌上已摆放好吃食。
  晚膳是加了冬枣熬得软烂的粳米粥,一碟子杏仁豆腐和一盘绿油油的鸡汤青菜,还有一道三鲜冬笋丝,都是以清淡为主,合着林惊枝喜好的菜色。
  孔妈妈恭敬站在一旁:“时辰已晚,老奴想着少夫人身子弱,就怕吃了积食,自作主张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好克化的食物。”
  裴砚朝孔妈妈极淡地点了下头,伸手牵过林惊枝的手腕坐下。
  屋内安静,只剩窗外簌簌风雪声。
  两人用膳没多久,外间传来仆妇请安的声音。
  不一会儿,裴太夫人身旁贴身伺候的婆子王妈妈隔着屏风朝林惊枝和裴砚请安。
  “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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