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淮铭看着书脊找到小学一年级上册语文书,抽出来放到珍珍面前。
他跟珍珍说:“这一本是一年级上册,我就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你。鉴于这是第一次给你上课,所以只教语文,数学过两天再说。”
珍珍点头,“好的。”
侍淮铭拿了个新本子过来,打开第一页放到一边,又给珍珍递了支铅笔。
珍珍都随他安排,他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接下铅笔在手里握着,等着上课。
侍淮铭把书翻开到课程内容第一页,放到珍珍面前。
他看着书跟珍珍说:“我们先从拼音学起。”
珍珍没别的话,只是点头应:“哦。”
侍淮铭翻一翻书,又说:“今天就先学最简单的六个单韵母。”
说完用笔指到第一个字母“a”上,出声读:“这个,读a。”
珍珍在旁边点头,往心里记。
侍淮铭看着她,“你得跟我一起读,a。”
珍珍感觉有一点尴尬,但还是挤出了声音,“a。”
侍淮铭看着她讲:“除了学习这些字母,还得学习字母的发音。总共有四声发音,记住一个口诀,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就比如这个a,第一声是ā,第二声是á,第三声是ǎ,第四声是à。”
知道珍珍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
侍淮铭继续说:“这些东西不止要会读,还要会背,然后再要默写。现在你只需要先跟我学字母和读音,你跟我读就行了。”
珍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好的。”
侍淮铭:“第一个字母a。”
珍珍:“a。”
侍淮铭:“第一声ā。”
珍珍:“ā。”
侍淮铭:“第二声á。”
珍珍:“á。”
侍淮铭:“声音太小了,不用害怕,大声点。”
珍珍感觉有点难为情,但还是撑着气把声音放大:“第二声á。”
侍淮铭很满意,点点头:“继续,第三声ǎ。”
珍珍被肯定后有了点自信:“第三声ǎ。”
教了第一个字母,接下来的五个再教就简单多了,毕竟都是一样的。
六个字母自然是很好记的,学完珍珍就记住了“aoeiuü”。
侍淮铭跟她说:“记住了还得学会写。”
他伸手在笔筒里拿了支钢笔,落笔在本子上,“你看我怎么写,a是先画一个大半圆,再在这右边补上一笔,其他的也都很简单。”
写完了六个字母,侍淮铭示意珍珍,“写一下看看。”
珍珍把铅笔捏在手里,有点紧张。
她捏着铅笔压到面前的本子上,打算在侍淮铭写的字母下面写一行。
但她还没落笔,侍淮铭又说了一句:“握笔姿势不好看。”
珍珍转头看向他,“我……不太会。”
这种小习惯要从开始就抓,侍淮铭自己手握钢笔,让她看着学。
珍珍照葫芦画瓢地学,但学了好一会侍淮铭都不满意。
嗯,她体会到他是有多严格了。
看珍珍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他放下自己的钢笔,直接伸手过来帮她。
宽大的手掌覆到她的手背上,帮她调整手指握笔的位置,以及手指该怎么放。
在侍淮铭握住她手的瞬间,珍珍心跳一急愣住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除了被侍淮铭摆弄的手指,其他的地方全都是僵硬的。
他的手很大,覆在她的手上,衬得她的手就一点点大。
他的掌心很热,像是有火,直烧到她脸上。
第010章
转头看到珍珍烧红了的脸,侍淮铭下意识愣了一下。
他很快回神,收回自己的手,表情和语气没受影响,跟珍珍说:“就这样,写字的时候得坐直,不要弯腰也不要把头低得太深,这样习惯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珍珍听完话连忙点头。
她按照侍淮铭说的坐直坐正,用他给她调整好的握笔姿势在纸上写“a”。
写完抬起手让侍淮铭看,“可以吗?”
侍淮铭给予肯定:“可以。”
说着准备起身,“我得去上课了,你把刚才学的东西都背诵抄写一下,最好是尽快学会默写。等一会李爽会来找你,你直接跟她去就行。”
珍珍看着他起身,手里握着笔应:“哦。”
侍淮铭想了想继续交代:“钱和票我都给李爽了,你不需要紧张,出去跟紧她就行。”
珍珍还是应声:“好的。”
起身送侍淮铭出门。
看着大门关上,珍珍回到房间里坐下来,拿起笔继续写字母。
这是侍淮铭花时间花心力教她的,她不敢不认真。
珍珍第一次练习写东西,所以写得比较慢。
在她认认真真写了两页纸的时候,大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珍珍放下笔出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邻居李爽。
珍珍连忙笑一下,“嫂子。”
李爽对珍珍并没有那么热情,也不进来,直接道:“今天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刚忙完回来。走吧,带你逛街买东西去。”
珍珍笑着应声,跟着李爽出门。
她从见李爽的第一眼就喜欢李爽,想着自己能要是有她一半优秀就不错了。
李爽满足了她对城里女人的所有想象。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李爽问珍珍:“你缺什么呀?”
珍珍如实回答:“其实我不缺什么。”
现在用的东西比在乡下多很多,什么都有,她根本什么都不缺。
李爽笑笑,“逛逛再说。”
李爽对珍珍没什么兴趣,但对她和侍淮铭之间的事感兴趣。
走在路上也都是她牵着话题,她问珍珍:“听说你和侍淮铭是娃娃亲啊?”
珍珍点点头,“是小时候父母定下来的。”
李爽表示不理解,“可你们结婚的时候都是新社会了,国家提倡自由恋爱,反对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你们怎么还会结婚?”
珍珍犹豫了一会说:“三哥哥他……很孝顺。”
李爽听懂了,父母包办的婚姻自然是父母看上的,而侍淮铭愿意接受这样的婚姻,自然是因为不敢违逆父母的安排。
珍珍只回答了一半,她又问:“那你呢?”
珍珍想了想说:“我没什么想法,父母定下的婚姻,我听着就是了。在我们那,定了亲又不结婚的话,对女孩子名声也不好。长大了就找个男人结婚过日子,我们那都这样。”
李爽点着头,“那侍淮铭还不错,挺负责任,没有有出息就把你踢了。”
说完了结婚,李爽又问孩子:“你们没孩子吗?”
珍珍摇头,“当年结完婚大半个月,他就参军打仗去了。”
李爽想起自己的当年。
她回想着说:“我们也是,结婚时间不长,那时候我刚怀孕,何硕就走了。我一个人在家生了孩子,一直带到去年,他才回来。”
两人说着各自丈夫的事情,倒也有话聊。
聊了一路到百货商场,李爽往大门上示意一下,“到了,走吧,带你进去逛逛。”
看到百货商场的大高楼大门头,珍珍只觉得眼睛都晕。
她跟着李爽进去,手指藏在袖子里微微捏着,感觉自己身上这穿着打扮,和商场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搭。
她不想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
她跟在李爽旁边,忍不住左右张望。
商场是她没见过的,商场里的很多东西也都是她没见过的,所以也格外新奇。
李爽看出她好奇又紧张,笑一下问:“没见过吧?”
珍珍非常实诚地冲她点头。
李爽豪爽道:“走,今天带你好好长长见识。”
为了避免走丢,珍珍紧紧跟上李爽。
李爽带她到柜台边,把柜台里卖的东西都给她介绍介绍。
珍珍一边听一边点头,把她介绍的东西往心里记。
走到卖雪花膏的柜台边,李爽忽然说:“小棉花,雪花膏你有吗?”
因为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珍珍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李爽看她没回答,转头看向她,“问你呢,雪花膏你有吗?”
珍珍这才知道李爽是在问她,连忙出声回答道:“我没用过这种东西。”
李爽看看她的脸,“那你皮肤不错啊,用了这个会变得更好的,而且香香的。”
说着转向柜台又问:“就柜台里的这些,你想要哪一个?”
品牌不一样,瓶子的模样也不一样。
对于这个,珍珍没法挑,只好实话实说:“我不太懂,其实我可以不用这个。”
可以让皮肤变得更好,还香香的,那肯定不便宜。
李爽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很是轻松地说:“哎哟,你就放心吧,以侍淮铭现在的工资和补贴,这点东西他还是供得起的。女人就要把自己捯饬得香香美美的,懂不懂?”
珍珍当然知道女人美美的会更好,比如她也喜欢侍淮铭送她的红纱巾。
但是李爽说的这种美,是她以前连幻想都幻想不出来的。
看珍珍不说话,李爽算是知道侍淮铭为什么让她带珍珍来买东西了。
很多东西别说侍淮铭不知道,连这个林珍珍自己也不知道啊。
既然不知道,李爽索性也就不问那么多了。
她从柜台里挑出一款雪花膏,拿了两瓶,自己和珍珍一人一瓶,付钱买下来,装到包里,带着珍珍继续逛下一个柜台。
珍珍想到她刚才叫自己,抽空解释道:“我叫林珍珍,不叫小棉花。”
李爽看向她笑起来,“我知道,我给你取的外号,好听吧?”
哦……
珍珍这就没再说什么。
小棉花就小棉花吧。
买完了雪花膏,李爽又带着珍珍买了其他的一些女性用品。
有些她自己也需要,便会拿双份。
买完卫生带,李爽把黄纸包装进包里,小声问珍珍:“你知道卫生带是什么嘛?”
珍珍冲她摇摇头,“在乡下没有听说过。”
李爽笑,声音更小,“来那个时用的,回头我教你。”
珍珍明白了,声音也压下来,“哦,好。”
逛了一圈下来,李爽包里已经塞满了东西。
她看着商场里的柜台想一会,想起什么,又带珍珍去了卖布的柜台上,拉着珍珍挑选布料,给珍珍买了能做两身衣裳的料子。
李爽拿起布料往珍珍身上比,“现在也就早晚还有点冷,买好布等会带你去裁缝铺,一身做春秋装,长袖长裤,这个碎花蓝料子衬你很好看,就做一套布拉吉。”
珍珍好奇并问出来:“嫂子,什么是布拉吉?”
李爽跟她解释:“裙子,连衣裙,俄语音译过来的。”
珍珍也听不懂什么叫音译,但没再继续问。
布选好了,李爽手点布料对售货员说:“这个裁四尺半,这个裁三尺,这个裁七尺。”
拿到布付了钱和票,李爽转身道:“走吧,带你去裁缝铺。”
珍珍手里拎着李爽的包,就没再抢着拿布料。
她对附近的环境完全不熟,所以仍是跟着李爽走,李爽带她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到了裁缝铺,一切也都是听李爽的。
李爽让裁缝给珍珍量体,又跟裁缝说了做什么样款式的衣服。
看着李爽做事说话都很爽利,珍珍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她真厉害。
虽然她自己没什么厉害的,嫁人之前在娘家靠爹娘和大哥二哥护着,嫁人之后又靠婆婆和大伯哥大嫂护着,但她却很喜欢厉害的人。
不止很喜欢,也非常羡慕。
看到珍珍看自己的眼神,李爽忍不住笑着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珍珍笑着说:“嫂子你长得真漂亮。”
李爽被她夸得乐开花了,并不谦虚:“你很有眼光。”
从裁缝铺出来,两人也算是更加熟络了。
李爽又对珍珍说:“咱们是邻居,咱家何硕和你家侍淮铭又是战友又是同学,关系处得好,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了,能帮的我都帮你。”
珍珍没再生分,应声道:“谢谢嫂子。”
两人聊着天到家的时候,侍淮铭和何硕已经下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