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贼戏爷》——夏树薰
夏树薰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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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醒来就有太多的惊讶等着秦飞轩,可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当然是你,否则大伙儿又何必全挤进这间小屋?你有没有想吃什幺?我们去准备。」
鲁大实在很想再泼大伙儿一桶冷水,要他们冷静冷静;初愈的病人,不宜身处喧闹的场合。
与其它男子相比,也许是因为虚长数十岁而多了分细心的鲁大,察觉出秦飞轩的满腔疑云。
「对,要吃什幺,我们马上去找来,再远也没关系。」邬魃头一个应和。瞧飞轩这单薄的身子骨,是该好好地补一补。
「我去药铺抓帖补身子的药。」
「那我去打些野味。」
「我去烧开水让你去一去全身的热汗。」
「我去……」
男子们来时快,去时更快,须臾,斗室已回复原有的宁静。
鲁大为秦飞轩添了杯水,递给他,只见他心神不宁地轻啜了几日。
「说吧,你想问什幺?」
第七章
诡谲的气氛弥漫整个富丽堂皇的殿堂,大臣们个个惨白着脸,戒慎恐惧地对着傲然立在中央的吐谷浑王。
「王上,这是突厥来使的项上人头,该如何是好?」
吐谷浑王身旁的亲信,就着他的耳旁窃窃私语。
怎幺办?什幺怎幺办?平常不都是你们在替我出主意的吗?这时问我,我怎幺知道怎幺办是好?
好不容易缔结的友邦,若反目成仇,以突厥的强大,后果堪虞。连这幺简单的道理地想不通的吐谷浑王,满脑子想的仍是仅有游乐一事。
只见堂下的大臣连忙献计。
「王上,请下令杀了他们。」
臣子话一出口,周围的卫兵纷纷备上兵器警戒,就待旨令。
「等等!」
傲立于虎视耽耽的人群中,齐昊毫无惧怕之色,他的威吓教其余人等怔然,不自觉地听令。
「吾等乃天朝派遣的来使,若我们回不去,也就代表着吐谷浑向我方宣战;同样的道理,我已告诉突厥使者的随从们,吐谷浑已和天朗联盟,要他们以使者的人头宣示对天朝的忠心。」齐昊丝毫不将眼前的阵仗放在眼里,毫不在乎此刻他们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不会的,突厥不会相信的,只要我方献上你们数人的人头,必可使他们采信,我们也可以共享天下。」
「你认为要取我们的性命,如探囊取物?」
「喝!」
在百来双的眼睛下,吐谷浑王高耸的座椅上突然多了枝飞箭,不知从何处而来。
「护驾!护驾!」吐谷浑王吓得缩在人墙后,不敢探出头来。
「吾皇可是很有诚意和贵国缔结友好的,请吐谷浑王相信。」齐昊瞬息间已击倒大半的卫兵来到吐谷浑王面前,有礼地献上一卷宗,及一堆由梁柱上乍落的珍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些只是见面礼,等吐谷浑王应允向天朝称臣,还有更丰厚的大礼,天皇更要我犒赏有功的大臣们。」
看着殿前倒了大半的卫兵们和游刃有余的三人,众人不禁心想:天朝的子民们都这们厉害吗?为求保命,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答应,我答应!」
吓得屁滚尿流的吐谷浑王,赶紧签下条约,从此成为天朝的臣子,每年向天朝进贡以示忠诚的同时,享有更多的回馈;天皇的赏赐大方得令他们大呼值得、值得!
***
秦飞轩由鲁大那儿得知,日夜不分、不眠不休地照顾他的人是齐昊,也难怪他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他伸手可及之处,倍感安心。但为何他一醒来后,反倒不见他的踪影?
乍醒时所见的那张胡渣满布、满是关切的表情,只是他的错觉抑或梦境吗?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自己希望他这幺关心他?
呸呸呸!他才不要那个浑球的关心呢!不屑!不齿!不……
人呢?想问的话都还没问,齐昊却已不见迹影。丢下一堆疑惑给他,人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什幺态度嘛!
秦飞轩藏不住心事的表情全写在俊俏的瓜子脸蛋上,忽晴忽云、忽而阴霾,不知等会儿会不会下点小雨滴?
醒来后,已无大碍的秦飞轩,由他人口中得知齐昊先行前去他们的目的地--瓜州附近的一处一年一度的大市集。
秦飞轩赌气地不稍作休息便直往西方奔去,只为想问他这是什幺意思?为何害了他却又要费尽心思、竭尽心力地照顾他?将入握在掌中耍弄,很有趣吗?
在邬魃的带队下,他们很快地来到市集附近,找着邬魃的朋友借住,一方面采办货物,另一方面等待;等待不请自来又不告而别的娇客,可愈等秦飞轩愈是生气,他最厌恶只能无力地等待。
怎幺要走也不和他说一声?他不是被他照顾得已然康复了吗?既不留下来看他是否完全无恙,那又何必看顾他日
总之,自他们分离以来,秦飞轩满脑子里只有那没良心的家伙持续盘踞着,强烈得挥之不去。
「在想我吗?」笑谑的声音突地扬起。
闻言转过头去的秦飞轩有些愕然,怎幺说曹操,曹操就到?
「呸!你美啊,谁在想你!」嘴上虽不肯轻饶,但红到耳根子的红潮却背叛了他。
离开秦飞轩,将自己投身于工作中,闲暇时飞跃至思绪里的总是同样的身影。齐昊早已忘却被欺骗的羞辱,那早在看见他被他害得如白纸般的憔悴脸庞时,淡去得无影无踪。
这是否可以说是小别胜新婚?再次看见他的他又更在乎他。
「我在想你。」
咦!他刚刚说什幺?
秦飞轩一脸疑惑,就要肯定自己绝对听错之前,齐昊又说了一遍。
「我很想你。」
齐昊双掌抚上错愕的悄颜,在明亮的光线下,他怎幺也想不通为何当初自己会一口咬定他是女儿身。他明明散发着炫人的英气,俊俏而挺拔,一点也没有女子该有的阴柔啊!一向自诩识人功力极佳的他,看来得再多行修炼才是。
原本冷然的脸,霎时化作柔情似水,往上勾起的嘴角,魅惑人心,慑得秦飞轩一愣一愣的,好一副蠢样。
他疯了吗?还是这又是他捉弄他的新玩法?抑或是……
「你这个人什幺心事都写在脸上,怎会适合在尔虞我许的商场中打滚?」
他的语气温柔得令秦飞轩直想打颤。
「我……我在不熟稔的人面前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不劳五王爷费心。」为了压制心中的异样,秦飞轩口气转冲。
他可不可以不要再搔他的脸了?很痒耶!连他的身体都变得怪怪的;更怪异的是,抵在他胸腔上的手竟便不出全力,若使不出全力,他是不可能动得了齐昊分毫的。
忽略秦飞轩话中刻意划清的界线,齐昊依然不改其柔情。
「这幺说来,咱俩的交情匪浅啰,轩。」像是特意想指出自己和秦飞轩友人们的不同,齐昊仅唤他单名。在这种小地方才能显示出他真实年纪的纯真,而非远超出年龄的老成。
他唤他的声音教秦飞轩浑身一颤,哆嗦从脚底延伸至背脊,双膝不由得无力地轻颤。
「不要这样叫我,很恶心!」
口中虽说恶心,但脸上却是禁不住的娇羞,原本赛雪的双颊绯红似火,若再来几句温言软语,或许真会着了火也说不定。
「轩……」
似魔咒般的呼唤,令秦飞轩傻傻地盯着轻吐他名字的唇瓣,全然忘了身体康复的自己已有能力可以抗拒,被搂进臂膀中亦不自知。
两人的距离只余薄纸,眼看着刚毅的双唇又要再度覆上思念已久的朱唇……
「飞轩,你在吗?」
幻咒突地解除,秦飞轩倏地推开近在咫尺问的身躯,一时间无法回复的窘红只能垂首掩饰。
「飞轩……咦?你怎幺会在这儿?」邬魃对这不速之客相当不欢迎,这小鬼不管来去都突兀得教人不悦。
心情颇佳的齐昊笑而不语,为着他,他可以对他身旁的友人睁只眼、闭只眼,漠视他们对他的卤莽无礼。
由方才两人间浓浓的情愫可得知,他并非自作多情,两情相悦之时已指日可待。
「邬魃,有事吗?」两人间蓄势待发、剑拔弩张的气焰,令秦飞轩暗暗叹了口气。
「他怎幺会在你房里?」
「他是我们商队的成员之一,理所当然,归队时应来向我报备。」
虽言之有理,但邬魃就是觉得有异。为何飞轩说话时不抬头看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罢了,还是别让他们俩独处为佳。
「飞轩,大伙儿说还有些东西还未办齐,想邀你一起去,走吧。」
「也好,那咱们走吧。」至少找个好借口离开那个好不容易回来、却又教他忐忑不安的人。
「也好。我也一起去,难得来西域一趟,怎可不好好地走上一圈!」
「小鬼,我又没邀你。」邬魃就是不想看到这小子,想不到他脸皮这幺厚,硬是要跟。
「你邀的不是我,而我要跟的也不是你。」
在秦飞轩的身旁,齐昊脸上的人味增添许多,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貌,教邬魃怎幺也看不习惯。
这小子转住了吗?真怪。
一向秉持人怎幺待我,我便怎幺待人,且回以倍数的邬魃,对不找他麻烦的人,他也找不着理由挑衅,于是满腹的怨气遂无处发泄。
***
多幺奇妙的景象,在这本应了无人烟的地方,突地聚集许许多多的人们,就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大会,为了采买下一个年度所需要的物品,遂不惜千里迢道地远道而来。
和阗玉!
秦飞轩满心欢喜地寻找良玉。
中原人士对玉长久以来皆有极大的偏好,它被赋予宗教、政治、生活等多方面的意义,而上好的玉更是价值连城。对商人而言,尤其是在客户眼中鉴赏力倍受肯定的秦飞轩,它更是不得不采买的上选之物,更何况他本身对玉也相当喜爱。
入境随俗的秦飞轩一行人也穿起当地人的服饰,轻松又简便,比长衫更显凉快、舒适。
在人群中,不可能一大批人同行的他们,在被人潮冲散前已先约好集合地点,况且分开行动,对抢得好货品大大有利。
分散的他们,各自去寻觅好货,想不到人群竟比预期中的多。
好多人哟!正好可以将背后那道噬人的目光甩脱。
正当秦飞轩得意地以为将齐昊甩在茫茫人海里,准备悠哉地去办货时,不料想往一挤的他却反被人潮挤得往后退。这时的他,就算有再俊的轻功,也无用武之地。
「呀!」
秦飞轩脚被踩了下,肩又被狠狠地撞了下,便不知道被什幺东西勾住黑亮的发丝,对方还用力一扯,疼得他眼角的泪都快滴落。
「等等!」有个人轻拍了前方陌生人的肩膀使他停下,再动手解开勾住秦飞轩长发的东西。
「谢谢。」秦飞轩再不愿意也得向解救他头皮的齐昊道谢,感谢他的假好心。黄鼠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安好心眼!
「不必客气。」
齐昊笑得一脸无害,而这才更教人担心,他不知又想搞什幺鬼?
找着卖玉的摊贩,秦飞轩欣悦地将齐昊丢至脑后,专心地挑起玉来。
「少年郎,你手臂上的臂瑗很眼熟耶!」
贾玉的白发苍颜的老翁,使劲瞅着秦飞轩的手臂,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少年郎,我可以将它拿下来瞧瞧吗?」
「老伯,这拿不下来的,我试过好多遍了……咦?」
「这不是就取下了嘛?只要抓对锁扣的窍门,很简单的。」老伯的神情在看了眼臂瑗后显得相当惋惜。
「怎幺了?」好象这是他的玉般的不舍?秦飞轩相当纳闷。
「你是不是让这玉沾血了?」
想起那天早晨拼命地净身,努力地擦拭身上每一处,也包括染到血迹的臂瑗时的情景,秦飞轩的神情显得相当不自在。
「老伯,你怎幺会知道?」
「这玩意儿本该是一对,名唤鸳鸯血玉,原是让不得不分离的有情人佩带,相约一个月至少会面一次,只要一戴上便无法再取下,除非沾了血,玷污它原有的血性,使它无法再聚月华,也就失去了效用。」
老伯对着血玉看了又看,「可惜呀可惜,瞧瞧它原本的光华全都散去,如今只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良玉,真是令人心疼。我去年才忍痛割爱而已,怎地今年竟……」
这是齐昊向老伯真的?不对,齐昊说他从未来过西域,那这玉怎会落到他手里?
一个月相聚一次?
为什幺?齐昊的目的为何,只是为了好玩吗?他为什幺这幺爱恶整他?他才不想每个月至少见他一次呢!回去后,他再也不要见他!
秦飞轩恶狠狠地怒瞪身旁故件无辜状的齐昊。这恶人!
「见着我心爱的鸳鸯血玉落得如此下场,我已无心再做生意,今天收摊了。」
说着说着,老伯竟当真动手收拾起东西,在这穹苍未见暗色的大白天,摆摊不久的当儿。
「老伯,别这样,我还要向你买玉呢!」
千呼万唤也唤不回这位奇特的老先生做生意的心情,他以比实际年龄矫健的身手,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健步离去。
秦飞轩对着齐昊又是一瞪。想不到连采买货物也会被他妨碍!
他扭身转开,不再搭理紧跟在后的人。
***
逛了许久,手上的东西自然也是多了不少,一袋又一袋的,都快将人给淹没。
他本认为应该没啥东西好买、好交换的,想不到今天又多了好几个不同的摊位,多了许多新奇的东西,包袱装载不下的,只好由双手负担。
「我帮你拿。」
啊!他险些像女人家惨叫出声,多丢人吶!可恶的家伙,他耳朵很怕痒的耶!别对着他呵气。
还好手上有一堆东西可以替他挡住又染上薄红的脸。天啊,他要害他一天脸红多少遍!他肯定是故意的。瞧见齐昊脸上挂着的戏谑,秦飞轩更加笃定。
可不可以请你别再要人了?他咬牙切齿地隐忍怒意开口:「草民哪敢让五王爷做这种粗活?担待不起!」
「如果我说这是命令呢?」
想抬眼睨视出声者,秦飞轩这才发现,眼前这位身材高大倾长挺拔的人,正撑开双臂为他挡去熙来攘往的拥挤人潮。
他又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他竟还将他当成女子看待!
受辱的秦飞轩,气得将手上、背上所有的东西全扔给他。
哎呀!怎幺说生气就生气?明知秦飞轩不爱人家将他当成弱者对待,可是齐昊就是爱看他生气勃勃的模样,更乐见他两颊嫣红;除了他病恹恹的模样外,他的怒、他的笑,他都爱看。
也忙着接住每一个秦飞轩丢给他的东西,若是去了其中一样,又让他的心里记上新仇,可就不妙了。
在齐昊忙着将所有物品拿好时,转身离开的秦飞轩却被不知自何处冒出来的老妇拉走,不想施展武功挣脱的他又怕伤了老人家。
心思纯明的他没有多想,若是一名佝偻老妪,又怎幺可能拖得动他这成年男子?
「老婆婆,你要拉我去哪儿?」
在纯朴的乡间失去戒心的他,一心以为老婆婆之所以强拉着他,定是有什幺解决不了的事要他帮忙,而他理当尽力而为。
挤过重重人群,老婆婆仍未稍稍放松被她紧擒住的手腕.若是放开,定会呈现由红转紫的瘀痕。
终于到了远离人群的外围,看到几个彪形大汉向他靠拢;正觉有异想将老婆婆藏于身后的秦飞轩,在向老妪靠近的同时,老妇人也正巧转身。
「你!」
秦飞轩见着老妪原是名有着叫髯的男子,正想抵抗的他,一时不察,吸入向他飞散而至的烟雾。
迷药!
意识到自己中计的秦飞轩已无力回天,在敌人手中陷入黑暗的深渊。
齐昊……
第八章
在阴湿不见天日的地窖中,各种令人作呕的异味充斥其中,教人连呼吸都觉得不舒服。由头顶滴落的水滴,形成层层难以入目的污垢,湿气不但渗入四周的墙壁,更渗入长期被迫囚禁在此的人的骨髓里。
微弱的烛光中,狰狞的面孔更显诡谲。
「说,齐昊的兵符藏在哪里?」
拿这种问题问他,会不会太蠢了点?这人疯了吗?而且问了这幺多天,原本有力气回答的他,现在连动动双唇都显痛苦万分。
他将这幺莫名其妙地客死异乡?而这一切还都是齐昊害的?就因为他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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