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小北欢喜不已。
大鳖也欢喜不已。
可算不再是一直缠着它了。
……
玩闹够了,龙君卷着两小娃娃,辞别道。
“顾道友,咱们下次再会。”
顾昭:“龙君再会。”
长龙入水,只见它龙角处顶着一个娃娃,细长的尾巴卷着另一个,随着龙尾摆动,龙身在水下蜿蜒而过,搅浑一片水域。
河蚌紧紧的闭着蚌壳,任由水波带动身子。
大鳖跟着走下竹排,探肢要往水里去。
顾昭意外,“哎,八郎,你要去哪里?”
大鳖莫名:“回龙宫啊,我还能去哪里?”
“顾道友,咱们下次再聚,记得给我带好酒啊,这次的味道差了一些。”
说完,它的四肢微微动了动,在陆地上缓慢又笨拙,然而入了水,这四肢灵活又机敏,不过片刻,水波漾起,樟灵溪的水下已不见大鳖的踪迹了。
顾昭:......
口嫌体正直的八郎!
这边喊着受不住了,那边人家一走,它连犹豫都没有,立马就跟上了。
......
顾昭回过头,就见赵家佑和卫平彦两人抓着那布袋子不停的翻看,赵家佑还一脸小心忐忑的将手伸了进去,抓了抓,不解道。
“没有啊,我的手没有变长。”
卫平彦也在好奇。
王慧心在旁边偷笑,“好啦,这是顾昭逗两娃娃的说法,你们还傻傻的信了?”
“真憨!”
她示意赵家佑和卫平彦看竹排,只见那儿他们几人采的菱角筐里少了一部分。
王慧心:“顾昭方才布袋里倒出来的菱角,铁定就是咱们采的!”
赵家佑和卫平彦一看,果然如此,那布袋中的菱角倒回筐里,正好便是满满当当的。
卫平彦着急:“啊,那鱼儿呢?那鱼儿也是咱们鱼室里捞走的吗?”
顾昭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河里刚刚抓的!”
卫平彦放心了,面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顾昭暗暗庆幸,还好她见着鱼室里的鱼儿虽然肉质鲜嫩,皮上却不够漂亮,这才没有贪方便,摸了那鱼室里的鱼儿。
瞧表哥这护食的模样,这些鱼儿显然已经是他嘴边的肉了。
要是她动了......
顾昭想了想,受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铁定脸都得被大猫儿挠花喽!
惹不起惹不起!
......
日头渐渐高了,天气有些晒,顾昭索性将小桌子搬到竹排上,三个竹排连在一起,紧紧的靠着宝船。
高高的宝船为大家伙儿遮挡住了头上的烈日。
丸子汤烧熟了,混了鲈鱼肉泥的丸子汤又鲜又香,吃起来微微有些弹牙。
王慧心拿汤匙舀了一个,咬下嚼了嚼,有些不大满意。
“唉,还是仓促了一些,里头要是剁一些肥瘦相间的猪肉,用上大酱精盐调味,肯定会更好吃呢。”
赵家佑和卫平彦已经吃得不亦乐乎了,以实际行动表示对王慧心手艺的支持。
顾昭宽慰:“没事,咱们过几日再来,到时多带一些东西过来,这地方水质清澈有灵,这些菱角还会再长的。”
“阿姐,到时咱们再一起来摘菱角啊。”
赵家佑附和:“是啊是啊,咱们下次再来。”
卫平彦矜持的表示,他还能将他娘的独家调料带一些过来。
王慧心失笑,“成,那咱们说好了,下次再来摘菱角。”
......
接下来几日,顾昭夜里去巡夜打更,白日在家补眠,这一片地界安稳,夜里倒也没什么要事。
顾秋花灶上功夫好,那些鱼儿料理得又鲜又香,顾昭忍不住贪吃了两碗。
她摸了摸刚吃饱有些顶的肚子,暗道还好吃的是鱼,这般憨吃也不用怕胖。
……
卫平彦吃得欢喜极了,瞧着大水缸里的鱼,数了数,皱眉了。
他冲顾昭喊道。
“表弟,明日咱们再去寻一寻大鳖兄,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被龙君那两娃娃欺负狠了。”
顾昭正在院子里捕树上的蝉,它们实在闹人。
闻言朝灶间瞥了一眼。
呵!表哥学狡猾了,他哪里是在担心八郎,分明是瞧着鱼缸的鱼儿少了,担心没粮呢!
顾昭漫不经心的应道。
“表哥你就放心吧,指不定八郎这下快活着呢。”
小娃娃只要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缠着人,偶尔逗一逗,还是很可爱的。
卫平彦悻悻,“那咱们去采菱角啊,菱角也好吃,姥姥姥爷也喜欢呢。”
顾昭:......
“成成成,唔,我瞧着明日应该是有雨,咱们后日去吧。”
卫平彦回头又数了下水缸中的鱼儿,后日再去,那这些鱼儿还是够吃的。
当下便快活的应下了。
……
第二日清晨,顾昭散值后特意去了趟市集,买了三箬壳摊的豆腐,一老两嫩。
顾昭没有带碗,姚水娘手脚利索的将箬壳卷了卷,往里头搁上三块嫩豆腐,用马莲草缠了缠。
依法炮制的又将另外两摊的豆腐帮顾昭装好。
“好嘞!拎的时候小心一点,回家了就拿出来晾在碗里,知道没?”
顾昭数了九枚铜板递了过去,笑道,“多谢婶子了。”
......
在路上,顾昭碰到黄家兄弟,这两人还和以前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黄钦:“藤藤菜嘞,新鲜的藤藤菜嘞,大姐,要不要带点小脆瓜,自家种的,这时候天热,往水井下头镇镇,拌点醋汁儿拌点儿糖,又香又脆嘞!”
“这样啊,那我挑两根尝尝吧。”
黄钦热情,妇人挑了一扎藤藤菜,又挑了两根小脆瓜。
黄栋瞧见这一幕,不甘示弱的梗着脖子喊道。
“磨剪子,磨大刀,锋利好用着嘞!”
顾昭失笑,这俩兄弟还是这般模样。
……
瞧见了人群中走过的顾昭,黄家兄弟两人面面相觑,顿时不喊了。
见顾昭往猪肉铺的摊子走去,黄钦朝黄栋丢下一句,“哥,你给我瞧着菜筐子,我给道长送两把菜去。”
说罢,他捡了一把藤藤菜和三根脆瓜,麻杆子似的手脚格外利索,三两下便朝顾昭追去。
黄栋放下剪子和刀子,过来看菜铺子。
买菜的妇人诧异,“你俩是兄弟啊?瞧着倒是不像。”
黄栋哼哼了一声,“瞎说!哪里不像了?我们一个像爹,一个像娘,亲着呢。”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都善意的笑了。
......
黄钦追上顾昭,将菜塞了过去。
“道长,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给,这是自家地里种的瓜,好吃你再来,我给你送!”
顾昭推辞:“客气了客气了。”
黄钦不依,“哎!客气啥,就一把菜的事儿,回头我多撒两棵种子,多浇一点水,这不是就长出来了吗?”
“半点不费事儿,道长别客气!”
顾昭心里欢喜,“那就多谢小黄哥了。”
黄钦摸了摸脑袋,麻杆脸笑得有些憨。
“对了,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顾昭拦住黄钦,将桃三娘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下,最后道。
“她走的时候让我和你们说一声抱歉,那时是她钻牛角尖了,吓到你们了。”
想起桃三娘,黄钦的腿还在打哆嗦,这等大鬼,他和他老哥哪里敢奢求人家的道歉哦。
当下就摆手道。
“不不不,也是我们兄弟两个怄气,差点毁了她寄身的缢绳,呵呵,她大仇得报就好,大仇得报就好。”
顾昭也不吓他,“你们放心,她不会再寻你们了。”
黄钦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
顾昭去猪肉铺子里割了几刀肉,又买了大骨头和猪蹄子。
老杜氏和顾春来年纪大了,年轻时又省着吃,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松懈下来了,反而时不时有些病痛,熬点骨头汤吃正好。
……
顾昭提着东西回家。
“阿爷,阿奶,我回来了。”
顾昭将东西放到灶间,在院子里瞧了瞧,左右不见人,不免有些意外。
“大黑,大黑,奶奶他们人呢?”
大黑昨夜没有随着顾昭出门,此刻从角落的素伞里跳出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顾昭:“好啦好啦,不醋了,我今儿去姚婶子那儿买了豆腐,又割了点瘦肉,回头让姑妈帮忙烧一烧。”
“你不是最爱吃这一口嘛,喏,一整盘都是你的,表哥没有份儿!”
她揉了揉大黑狗的狗头,亲昵的又抓了下它的耳朵,原先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大黑狗瞬间精神起来了。
大黑:“汪汪!”
都出门去了。
顾昭:......
她能不知道他们是出门去了么?
这大黑!
……
这时,院子处有动静传来,是老杜氏端着盆子回来了。
顾昭三两步迎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木盆,里头居然是一粒粒的野鸭蛋。
盆子下头用干草垫着,绿皮厚壳的野鸭蛋上还沾着泥,新鲜着呢。
顾昭:“阿奶,这野鸭蛋哪里来的?我姑妈和阿爷他们呢?”
老杜氏:“你阿爷啊,他最近喜欢和人家玩棋,估计在大榕树那边,你姑妈洗衣服去了吧。”
“哦。”顾昭随口应下,瞧着盆中的蛋问老杜氏,“上头的泥和鸭粪要洗吗?”
老杜氏连忙制止,“别,沾了水就放不住了,你要是不觉得埋汰,就拿块布擦一擦。”
“这些啊,都是你慧心阿姐给的,她说要谢谢你给的那些鱼还有菱角,真是懂事的孩子。”
顾昭瞧着盆中的鸭蛋,意外了。
“这么多,阿姐哪里捡的。”
老杜氏捶着腰,随口应道,“不知道,应该是哪儿的芦苇丛吧。”
野鸭子嘛,最爱的就是在芦苇丛里生蛋了。
前些年她撑着小船,也能捡好些个回来。
老杜氏赶顾昭,“好了好了,你快去歇着,这一宿宿的睡这么少的觉,我们知道的道你在修行,不知道还以为你成仙了呢!
“快去!”
顾昭嘿嘿笑了一声。
......
在顾昭和老杜氏闲聊的时候,一艘乌篷船晃晃悠悠的朝玉溪镇驶来。
船舱里坐了一文人装扮的中年人,他旁边坐着个貌美的妇人,一个小厮和丫鬟十分有眼色的出了船舱,拿了个小杌凳坐在甲板上。
这片水域深,艄公换成了摇橹。
这艄公正是谢振侠。
他瞧了一眼半大模样的小厮和丫鬟,又朝宽敞的船舱里瞧了瞧。
摇了摇头,招呼道。
“嗐,小孩,叫你呢,喏,我墙上挂着斗笠,你们要是不嫌弃汗臭,就戴一戴吧,别瞧是早上的日头,太阳毒着嘞!”
丫鬟有些腼腆,小声道了声谢,小厮起身摘了木板上挂着的斗笠,一人分了一个。
谢振侠知道那等富商官宦人家家里规矩多,说了一句话便也不再说话了。
他上次可是吃了话多的苦头,稀里糊涂的差点连命都没了。
养好伤后,谢振侠重新做着樟灵溪载客的生意,人还是那般热忱,就是话少了许多。
很快,船上就只有樟灵溪流水潺潺的声音。
……
船舱里,许靖云和班笑舸挨在一起坐着。
船儿晃悠颠簸,一开始还有江景可看,过了一会儿,那茫茫的景致好似都一样,瞧多了不免有些单调。
日头一点点爬了起来,虽有凉凉江风吹来,但在外头总是不比在家里。
许靖云的目光落在班笑舸脸颊上,瞧着她那被汗水打湿的发缕,心疼不已。
他握住班笑舸的手,怜惜道。
“笑舸,辛苦你了,这么大热的天气,还跟着我来玉溪镇找那孩子。”
班笑舸抬眸冲他笑了一下,眼眸里有着喜悦。
“不累,相公,那孩子很可能就是姐姐和你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她在这等偏僻小渔村里受苦了。”
“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坐个船,受点风吹日晒又有什么?”
许靖云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还是笑舸贴心。”
他的目光透过乌篷船朝江面远远看去。
对于那个孩子,他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
兴许真的是入土为安,破土大凶,自从动了翘娘的坟,他总觉得家里阴阴的,更何况那金斗瓮还在屋舍里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