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3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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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上了床铺放下帐子躺下。
  夜深人静,昏暗的夜色中,华东元熟练的伸手,拨了拨床榻边缘的一处雕花。
  只听一阵机关齿轮咔咔声,原先是木雕的床沿陡然升起了约莫手肘高的空洞。
  华东元就这样躺着侧了个身,就翻进了空洞里。
  空洞的另一边是密室通道,通道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
  机关齿轮咔咔作响,空洞阖上,华东元熟练的朝角落摸去,随着他将黑布拾起,地上的夜明珠发出莹莹黄光。
  光虽不大,却也顶得上两三盏的烛灯了。
  华东元手握夜明珠,抬脚拾街而下,越往下走,下头光线越亮。
  只见下头是一处岩石地穴,周围点了无数盏细密的白烛,白烛围成圆圈状,在白烛和白烛之间,还有数张黄纸朱砂的符箓。
  白烛和符箓中间,是一口脸盆大的小洼,里头搁着三个白瓷做的人偶,其中一个已经破了碎了,另一个也已经有了斑斑裂痕,瞅过去岌岌可危。
  华东元探头瞧了瞧那完好的娃娃,轻轻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落儿,你可得争气,华家的富贵,可是全指着你了。”
  “滴答滴答......”
  无数的炁在符箓的作用下,一点点的汇聚,凝聚成岩石间的水乳。
  水乳一滴滴落在水洼处,莹白的水乳被白陶娃娃吸收,吸收的炁分两部分,一部分晦暗留在白瓷娃娃中,另一部化为金光。
  金光漾着引人沉醉的光芒,半悬浮在空中,悠悠晃晃。
  华东元忍不住走进两步,闭着眼睛吸了吸,金光吸溜的进了他的身体,华东元陶醉不已。
  “啊,是金子的味道。”
  ......
  夜愈发的深了。
  差不多时候,顾昭将赵家佑送来六马街。
  经过一处两进的宅子时,顾昭的脚步慢了慢。
  赵家佑瞥了一眼,揶揄道,“气派吧,是不是多瞧两眼都走不动路了?”
  顾昭失笑,“我哪有,是你自己吧。”
  赵家佑:“这是华家,你知道华家吗?”
  顾昭迟疑的点了下头,“听我奶奶说过,他家生的闺女儿都有些胖。”
  “不是有些胖,是很胖!”赵家佑一点也不客气。
  “我记得那丫头你也见过,就是你说我沾了不干净气息的那日,我那嘴欠的堂弟还嘲笑了人家,你还帮那姑娘骂人来着。”
  顾昭有了印象,“啊,是她呀。”
  “是啊。”赵家佑点头,“哎呀,甭说这个,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华家的富贵,是他家的好运道。”
  顾昭侧耳去听,“富贵?好运?”
  赵家佑踢了石子,嘟囔道,“我以前听我奶奶讲的,祖祖辈的时候,他家和我家也差不多,有一天突然运道就好了。”
  他啧了一声,似感叹又似羡慕。
  “还多是意外之财,就是咱们说的捡漏。”
  “我们玉溪镇有种说法,说那财运是活的,他家就真真是这样,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开始是潺潺的小溪水,现在越来越粗,跟个小河似的,他们家就是在靖州州城都有生意和屋舍呢。”

  赵家佑:“财运是愈发旺了。”
  顾昭附和:“财运活水一说,我有听我奶奶说过。”
  赵家佑郁闷,“真不知道这财神爷怎么净瞅着他家,也不看看旁人。”
  “哈哈。”顾昭被逗笑了,“不是旁人,家佑哥想的是自己吧。”
  赵家佑不服气:“我想着自己又咋地啦,白花花的银子你不喜欢啊。”
  “喜欢。”顾昭老实承认。
  赵家佑突发奇想,“顾小昭,我以前听我奶奶说,生意不如手艺,手艺不如福地,你说,是不是他家风水比较好?所以那财神爷才尽瞅着他家。”
  顾昭:“有可能。”
  她想了想,继续道,“也不单单是风水好,也有可能是祖上哪个祖先下葬的时辰落得好,这才泽被了子孙后代。”
  赵家佑来了兴致:“说说,说说啊。”
  顾昭笑了笑,“这话你应该也听过,雪落新坟,辈出贵人,雨水浇棺,人财两疏,所以啊,不单单福地重要,落棺的时辰也重要。”
  赵家佑羡慕,“我以后死的时候,一定要挑着天冷时候死,到时候也来个雪落新坟,保佑我的子孙后代富富贵贵,长长久久。”
  顾昭:“哈哈哈。”
  “这话你别被赵叔听到,小心他拿大棍子敲你。”
  活人还是忌讳说死的,尤其是还未长成的小辈。
  顾昭回头看了一眼这华府。
  富贵人家也是有诸多烦恼的,没见屋舍上头那颗梦境,又大又圆,里头灰蒙蒙的,好似载满了许多郁气和伤心。
  顾昭:“快走吧。”
  顾昭将赵家佑送回了赵家,招呼了一声大黑,一人一狗便朝长宁街跑去。
  ......
  这日,老杜氏收拢了些梅干菜,用棉绳细细的扎好,一扎一扎的放进篮子中,摆放整齐。
  “昭儿,一会儿将这梅干菜给你赵叔家送去。”
  顾昭瞥了一眼,“奶,家佑哥不喜欢吃这个,他可讨厌这个味道了。”
  “他不喜欢吃有什么关系?他爹娘喜欢吃就成!”老杜氏嗔了顾昭一眼,继续道。
  “奶奶晒的这些可干净了,乖,给你赵叔家送去。”
  “再说了,他小孩子家家的不识货,这梅菜干多香啊,回头合着肉做梅菜扣肉,那才叫做好吃呢!”
  “我记得赵刀他媳妇也是灶里一把好手,她娘家是泰安村的,那儿的人啊,最会做烧饼了,回头她做些梅菜干烧饼,夜里当值时候,你也能蹭上几块,喷香喷香的!”
  顾昭都听馋了,“成,我马上给他家送去。”
  ......
  顾昭拎了篮子就往六马街跑去。
  老杜氏在后头喊道,“对了,明儿散值的时候,从市集里捎点豆腐回来啊。”
  顾昭头也不回,“知道了!”
  ......
  才到六马街,顾昭就听到前头一阵闹哄哄的,时不时还有小儿尖利的哭声传出。
  “怎么回事?”她起了好奇,朝前加快走了几步。
  只见人群中一个瘦个子的男娃正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哭着,一边哭,一边还喊着有鬼有鬼。
  他的娘亲正抱着他的头,不让他自己乱挥打伤自己。
  “这是撞邪了吧。”
  “瞧着有些像,啧,别瞧大山这小子瘦,力气还真不小,你瞧阿月嫂眼眶上的青黑,那就是他刚刚挥拳砸的!”
  大家伙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指着乱哭的男娃交头接耳。
  顾昭一看,嘿,居然是熟人。
  “顾昭,你怎么在这儿。”这时,她的背后被人拍了拍。
  顾昭回头,正好瞧见赵家佑。
  “家佑哥,这里这里。”顾昭将赵家佑往身边拉了拉,微微侧身,以目光示意赵家佑瞧人群里头。
  “那在哭的不是你堂弟嘛,唔,好像是叫大山来着。”
  “我知道,刚才就瞧见了。”赵家佑拉着顾昭转身想走。
  “他呀,又嘴欠了,刚刚我瞧见他又去追撵着嘲笑华家那丫头,我看现在这作态,大概是怕他娘打他吧。”
  顾昭:“......我瞧着倒是不像。”
  顾昭朝前抓了抓,一丝若有似无的鬼炁在她手中抓碾,慢慢散去。
  那儿,赵大山缓了惊惧的心,眼里还带着惊恐,不断的往他娘阿月嫂怀里躲,声嘶力竭。
  “娘,真的有鬼,华落寒身后有鬼,是个女人,好可怕,好可怕。”
  阿月嫂又气又急,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家不争气的孩子。
  “让你别嘴贱,别嘴贱,你偏不听,这下自己吓到了吧。”
  “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
  “以后做人规矩一点,知道没!”
  ......
  瞧见这一幕,赵家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吓一吓也好,省得小小年纪嘴巴不干不净的。”
  那厢,赵大山止了哭泣,大家伙儿慢慢的也就散开了。
  ……
  赵家佑这才有空和顾昭寒暄。
  “你怎么来了?”
  “这还没到当值的点呢!”
  顾昭将手中的篮子递过去,“喏,我奶奶晒了梅菜干,叫我给你娘送来。”
  “啊,这个啊。”赵家佑苦脸,“我又不爱吃这个。”
  顾昭:“没事,烙饼还是很香的,婶婶做饼的时候,记得带一些给我。”
  赵家佑不情不愿:“知道了。”
  ……
  赵家佑将篮子拎回去后,拿出夜里当值时的家什,扛着便往前走。
  “走吧。”
  “今儿咱们早点去钟鼓楼。”
  ......
  此时约莫酉时四刻,日头偏西,正是日与夜交替,昏黄时刻。
  两人朝翠竹街方向走去,没有点灯,赵家佑正在和顾昭说着话。
  “我爹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我就不能陪你打更巡夜了。”
  顾昭:“那可太好了,终于不用再送你回来了。”
  赵家佑作势挥手,“顾小昭你再说一次!”
  “哈哈!”顾昭连连作揖,“逗你的逗你的,我也舍不得......”
  顾昭话没说完,突然戛然而知,脚下的步子都停住了。
  赵家佑笑闹,“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过回头,正好瞧见顾昭皱起的眉头,心里一个咯噔,连忙问道。
  “怎么了?”
  顾昭眼睛盯着前方,“家佑哥,方才你家大山说得对,这儿真的有鬼!”
  “它跟着华姑娘走了,走,咱们快一些跟上。”
  说完,她拔腿就往前边跑去。
  赵家佑小心肝儿一颤,两股颤颤,半晌,他跺了跺脚,也朝顾昭跑去的方向追去。
  “哎,等等我啊!”
  ......
  樟铃溪边,柳树抽出了嫩芽,一阵春风吹来,颤颤巍巍的摇摆。
  河边的土地向来肥沃,这儿的草也比旁的地方来得丰茂,不过是早春时候,青草已似柔软的毯子。
  华落寒失魂落魄的踩在河堤上。
  带着露水的小草将一双茶梅绣样的鞋子打湿,她浑然不觉。
  樟铃溪的江水拍打着河岸,河岸边,小草被拍蔫了,水往江心退去,倏忽的,它又支棱起身子迎着风摇摆。
  华落寒就这样瞧着青草被拍垮,抓着机会又起来,来来回回……
  顾昭着急:“华姑娘,快回来,外头危险。”
  华落寒回过头,一并回头的,还有贴着她身后的白衣女鬼。
  顾昭寒毛倒立。
  只见这女鬼一身白衣,衣角处有斑斑血迹,她披散着黑长直的乌发,回头看来时,眼眸漠然,无情也无义,更无一丝波动。
  华落寒转身。
  女鬼贴着华落寒的后背,双脚悬空,在华落寒转身后,她的身影也跟着转到了后头,背靠着江水。
  冷冷的视线从华落寒肩膀处望过来。
  黄昏时候,此情此景,饶是走惯了夜路的顾昭,心里都有两分毛毛的。
  “是你。”华落寒轻声开口。
  “是我。”顾昭应道。
  早在上次时候她就发现了,华家这位姑娘虽然胖了一些,声音却很好听,袅袅婷婷的,带着三分吴侬软语的娇憨和可爱。
  这样的声音,在美人身上那是相得益彰,而对于华落寒而言,却被人嘲讽是丑人多作怪。
  顾昭想着夜里见过她晦涩难过的梦境,眼里有些怜惜。
  “华姑娘,河边危险,咱们到这边说话。”
  华落寒回头看江面,声音很轻,“危险有什么可怕的,左右无人关心我,爱护我,假的,连爹爹都是骗我的……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是华家掠运纳煞的娃娃罢了。”
  顾昭:??
  她没有听懂,不过,此时她倒是看出了,华落寒没有一分生的意志。
  倏忽的,她想起了掌柜娘子。
  她阿爷说了,当初掌柜娘子自戕时,医馆的大夫说了,她手中的刀口极深,死意决绝。
  顾昭朝那白衣女鬼看去,在她的左手处,果然有一条狰狞的大疤。
  这,这是掌柜娘子吗?
  “臻娘?”
  顾昭试探的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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