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3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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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昭若无其事的站好,“婶子好。”
  姚水娘瞧着顾昭手中的铜锣和梆子,面上怔了怔,“啊,这是二更天了吗?”
  “是,二更天都过了,我今儿迟了一些。”
  顾昭点了点头,随即在姚水娘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敲了敲梆子,一边敲,一边往前走。
  “梆,梆梆!”
  梆子的声音传得很远。
  “哎!顾小郎,等等。”姚水娘喊住顾昭,探头四处张望了下,“忘记问了,你刚才瞧见一条狗了吗?”
  顾昭暗暗瞥了一眼大黑。
  从姚水娘出来后,它便一直绕着姚水娘的脚边蹿来蹿去,时不时的还要去咬她的衣角……
  人鬼殊途,自然是咬了一个空。
  顾昭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呢。”
  “这样啊。”姚水娘有些失落,不甘心的又四处探头瞧了瞧,转头对上顾昭看来的眼神,强颜欢笑的解释了一句。
  “我家的大狗跑丢了,你也见过的,就是那条大黑狗,刚才有些晃神,还以为听到了大黑在叫,嘿!白欢喜一场了!”
  那厢,好似终于接受自己咬不到姚水娘的衣角,大黑死心的趴了下来。
  它蹲在地上吐着舌头,黝黑的眼里是和姚水娘一样的落寞。
  “......汪呜。”
  主人,我在这呢,哪都没去。
  ……
  顾昭收回目光,对姚水娘开口道。
  “婶子,夜寒天冻,早些歇着吧,狗儿恋家,会寻到回家的路的。”
  姚水娘:“哎,但愿吧。”
  “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我去歇着了,一会儿还得磨豆子呢,顾小郎当值的时候慢一些,婶子进屋了。”
  顾昭:“好。”
  她目送姚水娘进屋。
  ……
  屋舍的木门被关上,大黑蹲在顾昭脚边,没什么精神的摆了摆尾。
  顾昭想了想,从怀中翻出黄符,随着元炁的注入,朱砂的符文被一道道点亮,似流水一般蜿蜒汇聚。
  所谓世人枉费朱与墨,一点灵光即是符。

  因为元炁,普通的黄纸和朱砂,顿时成了一道灵符。
  最后,灵符在顾昭指尖无火自燃,化为银光点点绽开,一道莹亮的光,倏忽的在大黑脚下亮起。
  光约莫肘宽,正好容纳下大黑的身量,一路指向翠竹街姚水娘的屋子。
  就像是一条光亮的小路,连接了大黑和姚水娘。
  ……
  顾昭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大黑的毛发,又在脊背上揉了揉,柔声道。
  “去吧,想给她的犬牙,大黑自己送去。”
  她的手拂过红绳串着的狗牙,一道莹光一闪而过,随即没入狗牙不见踪迹。
  做完这一切,顾昭再次将红绳挂在大黑身上,这次,它可以碰触到了。
  大黑汪汪的又叫了两声。
  眼睛水汪汪似有水雾。
  “不许哭!”顾昭故作生气,将脸一板,“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了,大狗狗也不行!”
  “没出息模样!”
  大黑龇牙:“汪!”
  顾昭噗嗤笑了一声,“好啦好啦!”她用力的往狗头上一揉,一边站起来,一边笑道。
  “我还是喜欢你说我瘦驴拉硬屎时候的臭屁样。”
  她想了想,好笑不已,“神气又机灵!”
  “去吧,赵叔该赶来了,回头瞧见该说我偷懒了,我先走了。”
  顾昭提着六面绢丝灯,转身走进黑暗。
  ……
  大黑听着梆子声传远,回头看了眼熟悉的院子,脚踩着莹光一路往屋里跑,栅栏,屋门......一切都不是屏障,它面前的光愈发的亮,无数的景在后退......
  再一睁眼,大黑已经在姚水娘的梦里。
  ......
  姚水娘睡得沉沉,这是她许多年来,睡得最沉最舒适的一次了。
  床榻上,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梦里,她见到了不见了好几天的大黑,还来不及数落,她就被大黑亲呢的扑到了。
  姚水娘畅笑:“哈,哈哈,大黑,你这几天跑哪里去啦?”
  大黑不应人,只是热情的绕着人转。
  梦里,大黑小小只模样,吃着她拌的豆渣和肉汁儿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威风。
  她给它揉背摸肚子,带着它晒太阳,它绕着自己脚边转呀转,贪玩的去咬她的衣角。
  许是心有所感,她拍了拍大黑毛毛的脑袋,眉眼含笑,没有不许。
  阳光暖暖,不大的院子,一人一狗相依看蓝天飘过白云,迎面春风徐徐吹来。
  ......
  清晨,屋外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正好落在枕畔旁。
  姚水娘闭着眼睛,眼角一粒泪划过,晶莹剔透。
  她的手慢慢收拢握紧,里头的犬牙有些硌手,她却舍不得松开。
  再见了,我的狗狗……
  ……
  这一日,翠竹街抠门又勤快的豆腐娘,十二岁开始磨豆子卖豆腐,十几年来风雨无阻,不到年三十绝不歇的姚水娘,头一次没有出摊赶市集。
  ......
  又是一日,天光大亮。
  顾昭醒来去灶间,她掀开锅盖,只见里头温着一碗粥,一盘香椿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卤花生。
  卤汁是前些日子卤肉剩下的酱汁,肉化在酱里,别有一股肉香味,因此,即便是素菜,这盘卤花生也格外的香。
  顾昭瞧着那盘香椿炒鸡蛋,惊喜道。
  “哇,这个时候就有香椿芽吃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
  唔,这味道……真香啊!
  ......
  顾昭快手快脚的将菜从锅灶中端出,往饭桌上一搁。
  虽然在锅灶中闷了一会儿,香椿炒鸡蛋已经不及刚出锅时的香酥美味,但瞧着那金黄的鸡蛋块,嫩嫩的香椿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金黄翠绿相间,香椿味儿扑鼻而来,简直又鲜又香!
  顾昭拿了筷子便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时候,老杜氏从外头回来,瞧见顾昭愣了愣,“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顾昭:“不困就醒了。”
  老杜氏不放心,“夜里没睡,白日还是好好补眠才是,你还在长个子呢,睡不饱小心长不高,你阿爷,你爹,他们都是高个儿的,就连你姑母......”
  不经意间提到了自己的大闺女,老杜氏怔了怔,舒了口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道。
  “反正咱们昭儿啊,以后也要长高高的个儿!”
  “是是!”顾昭笑眯眯的应下,“阿奶放心,我一定好好长个。”
  她瞧着老杜氏将腰间的木盆搁在架子上,探头瞧了瞧,里头好些朵香椿芽,翠绿中带着几分的棕红。
  再加上老杜氏淋了一些水在上头,瞧过去格外的新鲜。
  顾昭跟在老杜氏身后,“阿奶,这时候怎么就有香椿芽了?”她回忆了一番,往年约莫是清明节前才有呢。
  老杜氏:“哪里知道呢,可能今年暖和得快吧,不过别的地方也没有,就咱们河堤后头的几棵长了。”
  “兴许是咱们这儿的风水好!”
  顾昭哈哈笑了两声。
  她阿奶这是给自己家的屋舍添风水呢!
  顾昭帮着老杜氏收拾灶间,一边收拾一边闲聊道:“这些是奶奶你自己采的吗?”
  老杜氏:“哪呢。”
  “是你彗心姐姐,你别瞧她娇娇气气模样,干活可利索了,今儿早上那盘香椿炒鸡蛋,就是她炒了分给我的,听说你喜欢吃这口,特意又多采了一些。”
  老杜氏瞥了顾昭一眼,“你呀,瞧见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哎!”顾昭应下。
  ……
  “顾昭,顾昭!顾小昭!”
  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呼唤,顾昭听到动静,从灶间探头望了出来。
  “啊,是家佑哥啊,你怎么来了?”
  赵家佑没应,他已经听不进去顾昭说话了。
  只见他面上一脸瞧热闹模样,却又有几分害怕在里头,几步跑进院子,拉过顾昭,压低了声音。
  “出事了,前头出事了。”
  顾昭意外,“出事?出什么事了?”
  赵家佑:“樟铃溪上漂来了一艘船。”
  顾昭不以为意,“樟铃溪上每日那么多船。”一艘船有什么好稀奇的,十艘八艘都不稀奇!
  赵家佑急了,“不一样!它是条空船!呃,不可能是废船,那船有八成新,值老多银子呢!哪个大冤种舍得将它丢了啊!”
  顾昭:“......此言有理。”
  是没有这样的大冤种,只有这样的败家种!
  ......
 
 
第20章 (捉虫)
  顾家院子里晒了几簸箕的梅干菜,阳光暖暖,院子里满满一股菜香扑鼻。
  赵家佑闻不来这味,鼻子抽动了两下,伸手将顾昭往院子外头扯。
  “走,你还磨磨蹭蹭啥!咱们瞧瞧去,瞧了你就知道了。”忽然,他面上好似想起了什么,探头探脑的左右瞧了瞧。
  顾昭莫名:“这是怎么了?”
  赵家佑压低了声音:“昭啊,你那灵醒的鼻子和眼睛还在吧。”
  顾昭:......
  “在。”
  赵家佑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那可太好了,一会儿啊,你帮我看看,瞧瞧那船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他加重了语气,大青虫样的浓眉挤了挤。
  “就咱们摇竹娘那日遇到的那种,你懂吧。”
  顾昭:......
  “懂!”
  真是可怜的家佑哥,明明前段日子还是敢夜里说鬼的潇洒哥,现在倒好,青天白日的,居然连提都不敢提了!
  顾昭不解:“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么害怕干嘛,反正你夜里在家又不出门。”
  “你别担心,这世界上有鬼便有神,你夜里在家里睡着,屋舍大门有门神,灶间有灶神,地里有土地公,就连猪圈,都有紫姑......你怕什么啊。”
  紫姑,也就是民间说的厕神,也有人称为坑三姑娘,传说中是富人的小妾,她生性善良却遇人不淑,在婆家遭人嫉恨后于正月十五那日被害死在厕坑。
  上天怜其有德,让她幻化成了厕神。
  农家的厕坑和猪圈一般在一处,也就是土话里说的圂厕,所以,正月十五祈福时,是在猪圈处设供摆果,祭拜紫姑神的。
  十五那日,他们去摇竹娘,路上还瞧见好些个伯娘婶子迎紫姑呢。
  按顾昭来想,这连猪圈都有神,赵家佑夜里在家中待着,实在是没什么可害怕的。
  赵家佑斜睨过去,“说的简单,你瞧见了?”
  顾昭一窒:这倒没有。
  鬼倒是真的见了好几只。
  赵家佑了然:“是嘛,你这灵醒的鼻子和眼睛也只瞧见过那东西,没有见过神,可见神仙就跟咱们的官老爷一样,忙碌着呢。”
  “像我们这样的贫民百姓,不遇到事情还好,要是真的遇到了事,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赵家佑想起摇竹娘那次,神仙来了吗?没来!
  最后还是靠着他和裴表弟的童子尿,打退了那可怕的金凤仙!想到这,他忍不住昂了昂胸膛。
  顾昭:……
  “呵呵,在理,此言在理。”
  赵家佑松了劲儿:“再说了,我今儿跑来找你,是要拜托你一件事的。”他面上有颓然之色。
  顾昭肃容,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家佑哥,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我阿爷受伤这段日子,我顾家受赵叔恩惠颇多,要是有什么事,昭定然尽心尽力,无敢不从!”
  赵家佑感动,用力的拍了拍顾昭,“好顾昭!”
  他放下手,跟着顾昭往前走,一边说道。
  “还不是我娘,她呀,平时贪便宜还能说是节俭,这入口的东西,她也能瞎来!”
  “前些日子,市集上来了一个面生的汉子,他家的菌菇和木耳这等山珍货卖得格外贱价,我阿娘贪便宜,就买了好大一袋。”
  “她说我阿爹夜里上值辛苦了,这不,那大肉炖菌菇只有我阿爹吃的份……”
  “结果你也知道了,我阿爹肚子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拉虚了。”
  “还没有好吗?”顾昭连忙追问。
  前两日夜里当值,赵刀是喊着肚子疼,后来迟迟不见他寻来,最后还是顾昭不放心,又回去寻他,这才将他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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