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香盈袖(重生)/偏执丞相宠妻日常——袖刀
袖刀  发于:2023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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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城河畔,涌动的人群在刀剑声里一拥而散。
  原本熙来攘往的河畔,只剩下呼啸拂面的刺骨寒风,以及顺水而流的千千万万只河灯。
  顾晚卿始终抓着荀岸的胳膊,一副誓死不放手的架势。
  她的目光看向荀岸身后接二连三涌出的黑衣人。
  蒙面的,戴着兜帽的,很容易分辨出谁是谁的人。
  这里是帝京,卫琛手下的战力堪称荀岸那些暗卫人数的两三倍。
  他今夜出现,便如瓮中鳖,根本不可能逃掉。
  有人机敏,向荀岸提议,以顾晚卿做挡箭牌。
  想她好歹是丞相夫人,那些人总不敢伤了她去。
  将她挡在前面,定能辟出一条生路来。
  那人话音刚落,便被荀岸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可顾晚卿却感觉得到,荀岸不会拿她当肉盾。
  或许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他如此维护自己,顾晚卿有一瞬恍惚。
  仿佛眼前的荀岸,与前世一剑刺穿她胸膛的荀岸,并非同一个人似的。
  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前世竟是被此人背叛、辜负,落了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婠婠,随我离开吧。”
  “海阔天高,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男人反手握住了顾晚卿的手腕,不松不紧地握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深处,藏着肉眼可见的希冀。
  荀岸以为,顾晚卿如今只是喜欢上了卫琛,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她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前世他们成亲后最美好的那段时日,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回心转意。
  可他忽略了一点。
  若顾晚卿只是不喜欢他了,又何必和卫琛演这出戏,引他出来。
  她应该清楚,此次他若是落到卫琛手中,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荀岸话落,也没等顾晚卿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拉着她往桥下走。
  他要带她离开,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没走两步,被他拉着步下台阶的顾晚卿却忽然站住了。
  连同被他握住的手腕也在往回收,似要挣开他的束缚。
  荀岸没让她如愿,只回身愣怔地看着垂着小脸,低低冷笑了一声的顾晚卿。
  心下有些慌,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婠婠……”
  顾晚卿闻声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盛了几缕清冷月华,银辉灿灿。
  却让被她望住的荀岸心下一寒。
  “你方才说,要我随你离开。”
  “天高海阔,永远在一起,是吗?”顾晚卿小嘴张合,吐字清晰,不紧不慢。
  被荀岸扣着的手腕也不挣扎了,只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入了袖兜里。
  她一直看着他,眸深似海,幽暗不明,凝着复杂沉重的仇与怨。
  纤细的身子,则徐徐朝男人靠近:“我若没记错,当初你我成亲时,你也曾向天发誓,向我父亲母亲发誓,说要爱护我一生,生老病死,永不相负。”
  荀岸神色一愣,不知顾晚卿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只见她扬了扬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可是荀岸,你什么都没做到。”
  “什么?”荀岸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还欲询问。
  下一瞬,一道冷寒银光从他脸上晃过,他下意识闭了眼。
  随后,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胸腔……
  男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高大的身躯便僵在了通往桥下的石阶上。
  他与顾晚卿贴得很近,从远处看,两人似是在拥抱。
  只有荀岸自己知道,刺入他胸口的匕首,另一端就握在顾晚卿的手里。
  她刺得那样用力,匕首扎进他的血肉,陷得那么深……
  四周的刀光剑影和铿锵声,时远时近,时清晰,时模糊。
  荀岸左胸冷凉,皮肉撕裂的痛感正迅速蔓延开,他扣着顾晚卿手腕地力道松了些。
  “婠婠……”男人低唤,狐疑、错愕。
  “……为什么?”他问她,“就这么恨我吗……”
  他只是想带她离开而已,今生……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不是吗?
  荀岸的话音发颤,听着似有几分可怜。
  可顾晚卿没有丝毫怜悯。
  正如她那一夜在卫琛耳边回应他的那般,她对荀岸,绝不会有半分心软。
  “疼吗?”女音轻声问。
  言语间,她抽出了被他扣住的那只手,缓缓扶握住他的胳膊,借了力道,才堪堪将那柄匕首从他肋间缓慢□□。
  其间荀岸吃痛不已,咬住牙关也没忍住那剥皮刮肉般的疼意,痛得嘶嘶抽气。
  好不容易匕首从他胸口退了出去,他想伸手捂住淌血的洞口。
  顾晚卿手中的匕首复又从那个血口旁边又重重刺入他的胸膛。
  这一次,荀岸闷哼了一声,疼意令他两腿发软,不禁跪倒。
  男人的手,无力地抓着顾晚卿的胳膊,缓缓滑跪到地上,还没弄清楚顾晚卿对他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他疼得快要没了力气,却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臂。
  顾晚卿倒是很配合他,顺势在他面前蹲下,扶着他的肩,又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不知是否扎破了荀岸的脾肺,匕首拔出时,有鲜血滋溅到了顾晚卿手上。
  将她暖橘色的衣袖,染得暗红。
  荀岸的血,还溅到了顾晚卿纤细雪白的皓腕,血色冶艳,她肤色莹白,如雪上开出的灼灼红梅。
  “应该很疼吧?”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当初一剑刺穿我胸膛那般疼。”顾晚卿喃喃,声音轻如云烟。
  血流不止的荀岸俯跪于地,依稀听清了她的低喃。
  薄唇轻扯,他淡笑出声,心中终于豁然:“……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婠婠,已经记起了前世所有。
  难怪……难怪她突然变得如此恨他,匕首刺入他胸膛时,连半分迟疑都不曾有。
  “我说过的。”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顾晚卿握紧了手中鲜血淋漓的匕首。
  她半弯着腰,站在荀岸面前,一手还搭在他肩上。
  夜风呼啸而过,天际残月不知何时被浓云吞没。
  泼墨般的夜空中洋洋洒洒落下雪来。
  风卷着雪,一瓣一瓣悄寂无声地落在女子衣发上。
  荀岸轻咳了两声,嘴角咳出一抹血迹来。
  他抬手,吃力的握住顾晚卿的小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随后又是一阵猛烈咳嗽:“……你说得对,真的……真的好疼。”
  “对不起……”
  “对不起婠婠……当初竟让你这般疼……”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咳咳——”
  男人越咳越激烈,抱着顾晚卿的力道却越来越紧,仿佛要用尽自己最后的生命,“……也好。”
  “就让我……死在你的手里。”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
  “是不是……就不会再怨我……恨我了?”
  顾晚卿一动不动。
  哪怕男人濒死之际的甜言蜜语,也没能动摇她的杀心半分。
  她只是静静听他说完,然后慢慢推开他。
  已经用尽力气的荀岸,根本无法与她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推开。
  随后,他看见了顾晚卿清冷的小脸。
  她推他的力道很大,荀岸身体后仰,立刻就会从石桥台阶上滚下去。
  顾晚卿只冷眼看着他往后倒去,绯色的丹唇动了动,声音冷凉,一字一句地回答他:“你错了。”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哪怕大仇得报,她手刃了他这个仇人。
  仇恨就此一笔勾销。
  可她永远不会原谅荀岸所做的一切。
  因为他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女音顺着夜风传入了荀岸的耳朵里。
  她的话,令他心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
  心脏狠狠钝痛着,荀岸闭上了双眼,将那抹倩影深深刻入脑海和心里。
  婠婠……
  他已经没有力气唤她的名字。
  从台阶上翻滚而下,鲜血绵延一地,脏了刚将入尘世的白雪。
  顾晚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低眼冷瞧着他。
  看着他滚下台阶后还不甘心地抬手,想要抓住什么。
  最后却无力地垂下手去,身体收缩颤动了两下,最后定格住,永远静止在那里,如天地间所有死物一般。
  至此,顾晚卿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颤身跌坐在薄薄一层盐白积雪上。
  她的小脸被寒风吹得冰冷,发间、眉上,全都落了银白的雪屑。
  平生第一次杀人后的莫大恐惧和恶心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
  顾晚卿看了眼手腕上的血迹,一时没忍住,伏在地上一阵干呕,剧烈咳嗽。
  便是此时,卫琛一剑割喉,斩杀了荀岸手下最后一名暗卫。
  他收了长剑,匆忙赶来。
  “卿卿!”
  那股反胃的劲儿被压了下去,顾晚卿红着眼眶,湿漉漉地看向走近后单膝跪地的卫琛。
  看见他眼中的疼惜,她还在颤抖的手探了过去,摸了摸男人同样冷冰冰的俊脸:“没事……我没事阿锦。”
  随后,顾晚卿又道:“阿锦……”
  “我终于亲手报仇了。”
  为前世的自己,为爹娘,为顾家上下百余口……
  她总算弥补了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的过错。
  卫琛是这世上唯一懂她此刻感受的人。
  他满心疼惜,冲她点头。
  又将她还在颤抖的手握在掌心,抓到唇边亲了亲,沉声应她:“你做得很好。”
  “……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卿卿……让阿锦带你回家,好不好?”
  卫琛温柔滚烫的亲吻,令顾晚卿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
  她的手渐渐不再颤抖了,咬唇哑声应了他。
  随后没等卫琛伸手抱她,顾晚卿已经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哽咽不止:“带我回家……阿锦。”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庆幸,是开心,亦是释然。
  能重活一世真好。
  她还有家,真好。
 
 
第79章 、今生079
  昌庆十六年, 正月十六。
  这日春光甚好,长街小巷的积雪在暖软日光下化了薄薄的一层,地上有被雪水润湿的痕迹。
  有一对回南的春燕, 在丞相府后花园的廊下筑起了巢。
  午膳过后, 顾晚卿让下人们搬了一张摇椅,在主院主屋的廊下躺着,悠闲晒着太阳。
  卫琛忙完公务回府时,恰巧撞见那娇柔纤细的倩影侧卧在摇椅上, 蜷着身子, 闭目养神。
  远远瞧着, 像极了她养的那只橘猫。
  软软一团,很是可爱。
  “姑爷回来了, 小……”霜月替顾晚卿泡了一壶花茶来, 正好撞见长廊那头过来的卫琛。
  她刚一说话,便被卫琛抬手打断,示意她禁声。
  他还顺手将霜月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亲自送到顾晚卿面前。
  自年前那夜,顾晚卿手刃了荀岸以后,她接连几夜都会做噩梦。
  约莫是手上第一次染血的缘故,顾晚卿总能梦见荀岸来找她索命。
  卫琛借休沐的机会, 一直陪着她。
  白日里带她回丞相府探亲,或是去浮屠山赏梅。
  偶尔也会请苏笑、班窈和卫妆过府,同顾晚卿一叙。
  数日悉心照料下来,顾晚卿夜里便不再噩梦缠身了。
  不过她仍旧睡不好,卫琛精力足, 就算整宿不歇息, 翌日他也能神清气爽, 精神抖擞地去上早朝。
  顾晚卿远不敌他,有时能一觉睡到晌午以后。
  卫琛若是闲暇无事,会回来陪她午休,总能将她弄醒,摇着脑袋哭嚷着,嘴里对他骂骂咧咧个不停。
  这日子,平平淡淡,倒是好过。
  只是正月一过,朝中便开始忙碌起来。
  卫琛早出晚归,顾晚卿独自一人在府中,便觉得日子有些难过。
  后来还是苏笑为她出谋划策,让她参加今年三月,国子监的女夫子考核。
  若是侥幸通过考核,也能了却她要做大延第二女夫子的心愿不是。
  “所以……以前的我,想做国子监的女夫子?”顾晚卿原本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白瓷碟子里炒干的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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