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兴趣使然的机甲师——一枕
一枕  发于:2023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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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穗一愣,点头:“我明白。”
  战场赛不在室内进行,他们要实打实进入海洋中。洋流的变化、生物的游弋、地势的复杂,都都会成为棘手的问题。
  而联邦三校,早就在这么多年的战地赛中,积累了丰富的海洋作战经验。
  恰好经验又是举足轻重的致胜点。
  “不过,我们也有他们都没有的优势。”想了片刻,麦穗抬起头。
  程非注视着她眼里锐利的光,笑了:“不错,你的杰作。”
  钩爪。
  海洋中,钩爪的机动性远比其它任何推进器都强。
  虽然康陶的蜘蛛型机甲已经投放到了市场中,不少学校也新设置了课程,但是,他们对钩爪的应用不会比早就在凤凰楼中虚拟训练的菲尼克斯学生熟练。
  另一种层面上,经验,他们也有。
  麦穗看了会儿地图,实在没忍住:“上校,为什么现在给我地图?”
  “现在给你怎么了?”
  “决赛都还没打。”
  程非有些意外:“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和我商讨战地赛的事?”
  麦穗:“……是。”
  但她从来没和教官说过,自己是为了战地赛而来。正常而言,不都会觉得是为了冲刺决赛而来吗?
  程非大概看穿了她的想法,难得提了提嘴角。
  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说:“不为什么。”
  “你相信你队友的实力,你队友相信你的实力,而我,相信你们所有人的实力。”
  麦穗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海绵,努力地吸收知识。
  程非到底是翠绿星军区的上校,作战指挥的能力是区区星级校学生没法比的,无论是部署还是用兵,都精妙到让人咋舌。
  她在作战会议室泡了一整天,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走出楼区时,她突然停了一下,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早上李序说的。
  “早点回来。”
  麦穗抬眼望去。
  通道间的透明玻璃外是无尽的深洋,不远处高高的宿舍楼区散发出莹莹光芒,照亮了前面飘荡的一簇簇海草。
  其实麦穗至今也不太理解人情。
  因为朋友也好,父母也罢,都长着和其他人无异的模模糊糊的脸。
  感情丰沛的幼年时,她更多的是惶恐。
  麦穗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困在包围圈中的小兽,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张张放大的面孔俯视着她,都带着一模一样的假面,而她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婶婶、哪个是邻居、哪个又是老师说不许接近的陌生人。
  后来长大一些,她学会了用特征辨认人。她也试着和戴蝴蝶结的同桌成为好朋友。但有一天,同桌忽然剪了短发,这对于麦穗来说,就像一个完全崭新的人出现在了面前,很难再无话不谈。
  麦穗盯着那只被同桌摘下的蝴蝶结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是对同桌倾注了感情,还是对蝴蝶结倾注了感情。
  就像今天遇到的那个荒坂女生,也许她们以前是朋友,但现在,她认不出她了。
  人群之中,哪个都像熟人,也哪个都像陌生人。
  所以感情这个领域,没尝试过多的麦穗极为懵懂。
  但李序,不一样。
  麦穗不理解喜欢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心里却有些东西像水草一样拂动招摇,就算不理解,也给出了最直观的答案。
  ——想要他。
  想要李序。
  想到这里,她收回视线,加快了步伐。
  ……
  李序也才训练完回来不久,刚洗完澡,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他的小alpha。
  包子脸绷得紧紧的,很严肃,但缺乏威慑力。
  “怎么了?”少年觉得有意思,戳戳她脸颊,“一副准备知法犯法的样子。”
  麦穗不吭声,只是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虽然他们都已经分化了,但在麦穗的天平上,他们这些行为还是属于错误的那边。
  不过她决定好了,要知错犯错。
  少年挑了挑眉。
  小圆脸依旧保持沉默,看样子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李序倒也没追问,只是心里琢磨了一遍回头怎么撩拨她还不让她进以便他查岗。
  片刻后,他撤回手朝桌边走去。
  “你回来得正好。”少年一根手指弹了弹面前的小装置,“蔚照说他在赫尔德渔业有了点小发现。”
  麦穗一愣,是上次他们入侵赫尔德渔业网络的那个?
  她静下心,也走到桌边。
  蔚照发来的是一段简短的录音,只有寥寥几句话。
  “赛场安排好了?”
  “都妥当了,不过那玩意儿……真能按我们计划,放进去?”
  “操这个心做什么,智者有办法。倒是那个记者,你找到他人没有?”
  “……没,不知道那家伙躲哪儿去了。”
  “快些找!别让他坏事!”
  两个人离设备挺远,声音也断断续续,他们听了好几遍,才完全听清楚。
  沉默片刻,李序拨了下装置:“那个记者?”
  麦穗点点头,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她还真知道一个至今不见踪影的记者。
 
 
第56章 
  《自由之声》瀚海星分社。
  大部分电子产品设施,在赛博星黑客手里都是能随意摆弄的玩具,毕竟赛博星的信息科技力,称得上世界顶尖,甚至会有许多黑诊所帮忙给义体植入自动破解程序。
  没费什么功夫,门锁就被蔚照打开,顺便提醒了他们一句。
  “这里设置了好多拦截和警报,虽然我已经全部关掉了,但你们还是要多留意一下。”
  麦穗“嗯”了一声,一边道谢,一边环顾四周。
  房间内确实乱得不成样子,明显被人翻动搜查过。
  他们两人会比赫尔德渔业的人更觉棘手,因为他们连目标也不明确,只能凭感觉摸索。
  时间紧张。
  仅仅一个小时,蔚照再次发来消息。
  “街区监控显示有人来了,快到报社了。”
  一群烦人的杂碎。
  少年黑眉锐利压下,轻轻啧了一声。
  麦穗这边也没什么收获。
  这位分社主编大概是智者夫人的厨。
  屋里有许多关于柳芭生平的书籍,大部分新闻稿也是歌颂其人美心善。
  不过最后那篇没写完的稿子,却是关于反抗军如何从温和发声变成武装反抗的。
  最后一句话断在了“梅洛尼准备再次和平谈判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麦穗视线落在“和平谈判”几个字上。
  瞧这新闻稿的意思,反抗军倒是挺无辜一般。
  没填完的坑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不过想想也是,赫尔德渔业的人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想要再翻出有用的东西,一个小时很难办到。
  李序已经放下文件:“走了。”
  “嗯。”
  少年任务执行得多,有经验,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观察了撤离路线。
  麦穗随着他前往小阳台,即将跳进院子时,突然回头看了看。
  普普通通的茶水间。
  有点旧的咖啡机,烧黑的水壶,还有用来储存冷饮的贴了不少印花的冰箱。
  指甲盖大小的印花,对于冰箱贴来说,未免有点小了。
  不对……
  麦穗突然开口。
  “这些印花,得带走。”
  她想返回,李序却先一步行动:“知道了。”
  他连思考都没思考,利落得像进入索敌状态的猫。
  ——反正他的小Alpha总是正确的。
  麦穗愣了愣。
  她是想让李序先走,自己收集完了和他汇合的。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耽误,快速翻入院子——门口已经响起动静,一个人行动总比两个人行动隐匿些。
  更何况这个人是李序。
  ……
  果然。
  没过太长时间,野猫便悄无声息出了来。
  麦穗松了口气,匆匆返回宿舍,还没坐下,便将印花拿了出来。
  “看见材料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
  作为机甲师,对这一块总归是敏感一些。
  “不是模造纸、铜版纸、镭射纸……更像是牛皮纸,这东西防水能力不强,谁会把它用在茶水间的冰箱上。”
  她说着,将厚厚的纸片对向灯光。
  强光穿破纤维,被遮掩的东西再也无所遁形。
  一枚小小的单片机,只有针孔大小。
  麦穗平平道:“然后我想到了纪念广场的某个摊贩。”
  那个每次都会宣传“智者夫人最爱”,却生意冷清门可罗雀的留声便利贴摊位。
  李序聪明,一点就明白。
  也摸了一枚把玩:“这东西要怎么打开?”
  “不知道。”小姑娘摇摇头,“谢学长可能知道,我去问问。”
  谢知危果然知道。
  帮她打开留声器后,也没离开,留下来一起听里面的线索。
  然而没想到的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不是分社那位男主编。
  而是个女人。
  在电流下有些失真,伴随着沙沙沙的响动,像是博物馆里某种叫“磁带”的古代发明,但依然难掩温婉动听。
  “是智者夫人。”谢知危皱起眉。
  麦穗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来。
  劣质的单片机在努力转达记录下的声音。
  “今天在纪念广场遇见了谢太太,因为赫尔德家的竞争,有些受打击的样子,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约翰又一次无视了我,也许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受一个比他年纪还要小一半的继母,真想和他谈谈。”
  “梅洛尼叫人送来信,说他们只是想要平等的权力,我很想帮他们,可我没法,我很抱歉。”
  ……
  前面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
  没什么参考价值。
  因为柳芭说得多,做得少。
  她就是一个典型的,被遮住双眼,关进无忧无虑笼子里的家庭主妇。
  不需要她学识高明,只需要她相夫教子。不需要她插手工作,只需要她洗手作羹汤。不需要她眼界太高了解世界,只需要她围着自己家庭打转就好。
  但是到了第七枚,里面的内容突然变了。
  “今天,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听到他和约翰的对话,他们、他们将虫兽引到了赛博星,意图杀掉两个孩子。约翰说,这次一定能得手,我猜,他们不是第一次动手。”
  麦穗突然坐直了身子,警惕度拉到了最高。
  听见了留声器里,破碎到几不可闻的抽气和呜咽。
  女人在颤抖恐惧。
  显然她听到的,不止她表达出来的这么多。
  还有什么可怕到让她连提都不敢提。
  到底是什么?
  麦穗飞快地思考,倒是谢知危皱眉扫了扫旁边两人。
  新年那天,他不在赛博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两人,也许有线索。
  柳芭没有再说话,连留声器都忘了关,惊恐地喘息了许久。
  第八枚开始,她声音发生了变化。
  “我从新闻里看到伊甸星驶向赛博星的星舰遭到了3S级虫兽的袭击,我知道,是他们父子俩动的手。”
  ……
  “时间越近,扎卡里的‘预感’就会越清晰,目标也会越明确。但这次好像出了点问题,菲尼克斯的那个孩子,他找到了,但帝国军校的那个孩子,他始终没找到。”
  ……
  “我问他,仅仅因为不知真假的‘预感’,就要对两个无辜的生命痛下杀手吗?他大发雷霆,第一次打了我。”
  ……
  从害怕,到迷茫,到冷静。
  最后一枚留声器里,她的声音则很坚定。
  “今天是2月7日晚,我决定公开扎卡里父子的恶行。”
  “一直以来,我想做很多事,但都没能做。因为我依附他活着,我不能发出和他不一样的声音。”
  “那天他对我动手后,我总在想,我获得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失去了作为人的权力,不敢说话、不敢反抗,这值得吗?别人给予的衣食无忧,会因为一点裂痕就粉碎,与其为了这点泡沫唯唯诺诺,不如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着。”
  “我要把他们所做的一切,昭告天下。”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室内沉默得一根针落下去也能听见。
  2月7日……
  也就是柳芭去世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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