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麦穗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饼干还真的给她发了一张图纸。
是关于便携机甲的图纸。
里面详细写了每一块甲胄要怎么折叠展开,要怎么安放和隐藏力场发生器。
以及严谨地圈出了几个冲突部位。
麦穗眼睛顿时亮了。
她兴致勃勃,刚准备放大看看,程非却已经走到了队伍面前。
“今天是第二轮选拔赛。”
程非说。
“比赛八点开始,在这之前,先调整一下你们的队伍。”
他说着,抬头示意一下。
几个主C成员都已经回归,正站在不远处观察,得到示意,立刻上前挑选起自己想要加入的队伍。
他们尚且不知道之前的各种训练结果,只知道一眼过去,某个胡拼乱凑队是万万不能加入的。
剩下三支队伍各有优势,很难抉择。
“刘潇,交给你了。”
不远处队伍中传来一丁点动静,二组几个学生在拍着前面一人的肩膀。
男生拍拍胸脯,扬着眉毛,一脸十拿九稳:“放心,就算我不说,他也会来这里。”
队员们互相看看,十分高兴,纷纷给他递眼色。
“过来了,过来了。”
刘潇急忙扭回头,笑嘻嘻喊:“序哥……”
哪知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僵在脸上。
李序想都没想,径直站到麦穗旁边。
好像他本来就该在那儿一样。
这一刻,两个组都是缄默的。
比起二组的惊慌失措,麦穗这支胡拼乱凑队更像是被这个天大的馅饼给砸晕了。
赵明远和卓玲互相在用眼神交流。
“他怎么来我们这个队了?”
“不、不知道啊,难道是想挑战极限?好慌啊。”
“你慌什么?李序来我们这队不是更好?”
“我知道更好,我就是控制不住想慌啊,他气场好可怕!”
麦穗倒是没有他们那么复杂的想法,她就是看见李序时习惯性低头紧张。
除此以外,她还觉得李序好高。
这样排排站,自己仿佛更矮了。
——虽然少年作为omega,先天条件注定他会比其他两种性别的人更单薄易折些。
但谈起身高,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虚,他比好多alpha还高。
比如麦穗。
她是身高对比尤为惨烈的那个。
麦穗的思绪越飞越远。
她想起少年坐下时她才能咬到他后颈,入口微凉,用犬牙轻轻一次就能戳破,舔起来口感很好。
谢知危忽然皱了皱眉。
空气中有非常清淡的信息素味道——来自alpha。
不知道是前面两人中的谁。
李序倒是又好气又好笑。
小圆脸呆呆站着,乍然一看是个乖宝宝,实际上乖宝宝脑子里指不定在想些什么。
从进菲尼克斯开始就这样。
第一次与他在走廊遇见,她还没真正分化呢,就懵懵懂懂对他释放出信息素。把他逼得躁动起来后,她自己倒是晕过去了。
第二次见面训练赛,他本来就是热潮期,还想着多多防范他们队另一个A,结果最后让他身体彻底绵软的是竟然是正在分化的小圆脸。
她这会儿信息素明显是奔着他来的。
所以这次小圆脸又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侧眸瞥了一眼。
麦穗正在看少年后颈,与他视线对上,立即别开了脸。
有点肉肉的脸颊明显红了起来。
李序开始手痒,想捏她脸。
好在另外三个主C都找到了自己队伍。
程非开口止住了某个Alpha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今天是和你们前辈打,都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
“好。”程非抬眼,“那么第一局——麦穗、卓玲、赵明远、谢知危、李序,你们组上!”
所谓前辈,便是上一届的校队成员。
谢知危与他们相处了好几年,都是老朋友。
互相致意时前辈们还笑着挤了挤眼:“知危,你可别担当指挥,你太了解我们了,一指挥就能立刻冲破我们防线。”
谢知危笑笑:“我不开麦,穗穗才是我们队的指挥。”
几个人跳上机甲。
战斗开始。
但实际上,连麦穗指挥都不用。
突破前辈们的防御线只花了十分钟时间不到。
这个结果让里里外外的人都大吃一惊。
“前辈们是不是有一点太弱了?”周婷身边的二年级男生和她咬着耳朵。
虽然之前就有所耳闻,菲尼克斯没落到连州级学校都比不上,在战前赛的直播中连个镜头都没有。但这个弱的程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周婷看着从她眼前快速掠过的机甲师机甲,没吭声。
麦穗今天的打法好像不太一样,打得十分谨慎。
不主动出击,偏向辅助。
她掠过左边一棵树梢,突然射出钩爪。
却不是射向敌对机甲,而是射向了正在攻击敌人的单刀机甲。
被她一打断,单刀机甲的刀片只是堪堪擦过了前辈肩膀。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李序明显是越打越让人害怕的狂战士类型。
而且他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他喜欢玩弄对手,等对手奄奄一息的时候,才给最后的痛快。
太嚣张了。
不看着他一点,前辈的机甲估计已经毁在他手下。
“前辈们还要留着机甲打下一场。”
麦穗提醒。
丝毫没有意识到场外正有不少人在感叹,她居然能精准拉住李序的手。
——他们刚才连交锋身影看都快看不清楚了。
少年轻轻啧了一声,转而去撵其他对手。
前辈非常自觉,自认已经被打败,主动退出战局。
李序看看自己手上的钩爪印。
“……”
“下次你直接叫我就是,我会听你的。”
真的?
麦穗将信将疑。
她就是怕叫不住他,才出手的。
——她看见谢知危之前也是靠射击才能制止他。
可惜眼下已经没机会给她验证了。
因为最后一个对手也败在了少年手里。
第一局比赛,麦穗队赢。
总花费时间:21分钟。
这速度给了其它几支队伍不小的压力,四周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我们能多久打完?”
“总之不能拖太长,不然显得差距太大。”
连周婷所在的队伍都在小声商量。
“最迟40分钟行吗?”
“我觉得周婷学姐上场就用绝招的话,说不定能行。”
“学姐,你能直接用绝招吗?”
周婷没有回答,仿佛在出神想着什么。
直到被碰了碰手臂,才怔怔问:“你们说,为什么程教官要让麦穗那个队第一个上?不怕把前辈们机甲给打坏吗?”
众人一愣,齐刷刷看过来:“啊?”
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周婷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那边的老菲尼克斯队已经修整完毕,招呼下一组挑战者上场。
周婷与队友们缓步上前。
老菲尼克斯队拉开阵型,等着他们出手。
少年少女们微微抬起头,突然感觉有冷汗爬上脊背。
对手之间招架严丝合缝,一眼过去,竟然看不穿破绽。
五台雪白的机甲在头顶灰色天空下,仿佛聚成一座巨大雪山,巍峨凛冽,屹立不倒。又仿佛一张网,等着他们钻进去,无处可逃。
到底是每天进行高强度训练、比他们多出许多实战经验的前辈们。
还没开始战斗,气氛就已经紧张不已。
周婷终于回过神,主动开了麦,冷冷道:“别想着赶时间,该怎么打怎么打。”
这话其实已经不用她说。
因为所有队员从站在前辈们面前开始,就明白了一件事——也是周婷刚才一直思索的事——为什么要第一个派麦穗他们队上?
因为第一场战斗是前辈们状态最好的一场战斗。
让麦穗等人对战巅峰状态的前辈,无疑说明了教官们最真实的想法。
麦穗那支队,强大得可怕。
麦穗没有留下来观看比赛,径直回了机甲陈列室。
李序也离开了人群,却不是去活动楼,而是回了宿舍。
麦穗歪着脑袋注视少年背影一会儿,慢吞吞打开光脑中,查看起小饼干后面几条消息。
【找了一天,终于找到了。】
【这是我去年的一个研究课题,但最后时间不够,被迫终止了,你可以参考一下。】
麦穗抿了抿嘴角。
这人昨天还给她说不要随便发图纸,今天就百无禁忌地给她发了图纸过来。
也许这就是机甲师的浪漫吧——互发图纸以示尊重。
她认认真真钻研起来。
不得不说小饼干非常厉害,这张图纸给麦穗带来的灵感极多。
而且他俩想法撞到一起去了,都是力场空间与机械折叠两种方式一半一半。
节省成本,还可以减轻重量。
麦穗一颗心全扑在了图纸上,等再次抬起头,微微一愣,走到窗边。
天已经黑了。
半空中万千白絮纷纷扬扬。
穿过高楼上的光幅,穿过闪烁的广告,穿过昏黄的街灯。
12月3日,这个北边的城市迎来了冬日第一场雪。
“明天可以休息半天,老队成员们说晚上请大家泡温泉,你要去吗?”
谢知危推开门走进来,微笑着看她。
麦穗这会儿还沉迷在雪中。
南方孩子没见过下雪,顾不得其它,先指着窗子分享惊奇:“下雪了。”
谢知危:“嗯。”
他走进来,与她一起看向窗外。
大雪天的夜总是分外明亮,少年发丝上都仿佛被镀着一层毛茸茸的白光。
麦穗突然想起个事,找出自己昨天做的东西:“对了,这个给你。”
谢知危一愣:“嗯?”
他手里躺了个小小的东西,像是模型,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实在是与这个雪天不太搭配。
等他拿起来才发现,那个东西是一只凤凰,正啄破了困住自己的壳,在熊熊烈焰中振翅欲飞。
机甲师的手艺很好,虽然雕刻并不精细,但神态动作栩栩如生,精致美丽。
少年微微一顿,面前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渐渐弥散。
“送我的?”
“嗯。”麦穗已经缩回手,去收拾起自己摆了一桌的材料纸笔,“就是觉得你应该也需要一个。”
她还做了另外两个。
一个大的,是送给菲尼克斯队的。不管她之后有没有进队,她都希望大家能够起飞。
一个小的是送给卓玲的。敢在十六岁时放弃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盾斧,改从弩炮从头开始,在麦穗眼里也是只新生待飞的凤凰。
打破困住自己的壳。
然后飞向自由。
谢知危有些不知所措,攥在手里的模型仿佛越来越烫,好半天竟然烫到了耳朵上,让一向优雅大方的校队助理连谢谢都忘了说。
他唇瓣开合好多次,才欲盖弥彰地找了个话题岔开。
“对了,李序受伤了。”
这次他是真的知道。
不像上次,一头雾水,会被批评不够负责。
麦穗顿了顿,转过头,眼睛眨两下,很茫然。
“嗯?”
谢知危解释:“他们几个人前两天之所以不在,是被派去清除镇上虫兽,但是没想到虫灾突然扩散,四个人都有挂彩,好在伤得都不重。”
进入军校后,所有学生都能时不时接到学校派遣的任务。其中菲尼克斯队成员接得最多,因为战士不仅仅只会在赛场上大显身手,更应该奔赴于保家卫国的战场。
麦穗收东西的动作变得很慢:“镇子里又有虫兽入侵?”
谢知危:“是,学校现在正在探查虫巢,不用太担心。”
麦穗想了一会儿,收回思绪,三下五除二把东西全部装好。
谢知危:“要去温泉吗?”
“不去了。”她摇摇头,快步往外走,“晚上还有东西要研究。”
她想研究研究李序身上的伤。
因为、因为那毕竟是她的omega。
集训校区每间宿舍都长得差不多。
一把椅子一张桌,一个衣柜一架床。门后有块触摸屏,能上校园内网,还能切换模式变成镜子。
李序上完药,抬起头,碰巧对上镜子。
镜子中的少年还咬着上衣下摆,等着伤口处药水晾干。两手正不空地将药瓶拧紧,放回桌上。
这个动作被一个乖张狂妄的少年做出来,有种奇妙的对立感和诱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