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背后也传出轰然一声大响。
重物沉沉坠地,没了声息。
应该是李序也解决了他那只。
她回过头看看少年。
李序沾了不少血,衣服上身上都有,在他白皙皮肤上分外惹眼和动人。
脚边一大片土地都是红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麦穗走了几步,想问问。
不料头顶忽然响起机甲助推器的滋滋声。
学校的援兵这才姗姗来迟,对这一地尸骸分外惊讶,打开机甲枪,冲着她大喊。
“我们来晚了?”
“嗯。”小姑娘点头,“来晚了。”
“你还好吧!”
“我没事。”
但李序受了伤……至少脸上受了伤。
她给学长示意,让他们带李序去看看。
学长却一脸不解。
麦穗歪了歪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学长从机甲舱跳下来。
“我们负责把尸体带回学校,你负责安抚那小孩。”
他一边指挥,一边凑近了,满脸苦涩。
“我不擅长对付小孩子。”
麦穗:……
她也不擅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面无表情和小孩子们解释童话都是骗人的,世界上没有什么跳跳将军,换装公主,那些孩子就会一脸委屈地大哭。
学长生怕麦穗把活儿重新扔回来,跑得飞快,操作机甲拎着虫兽半分钟就没了踪影。
麦穗很不知所措,慢吞吞走到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挂着鼻涕的小孩面前,与他互相瞪眼。
“你……”
该说什么?
告诉他那才是现实,必须咬牙面对?
我们作为命运共同体,都艰难地活着?
正思忖,一盒章鱼丸子突兀出现在面前。
及时打断了凝固气氛。
细长漂亮的手指勾着盒子上的孔晃了晃。
见男孩失神的瞳孔终于有了光,李序笑了笑,把东西递给他。
“给你。是奖励。”
他拍拍对方脑袋。
“面对虫兽还不哭不闹,这么勇敢,一定是个让人崇拜的小将军。”
“真乖。”
这次不是那种可怕的笑,是个带着安抚性质的好看单纯的笑。
麦穗第一次见到少年这样笑。
李序搂着小男孩。
又是贴贴,又是逗笑。
好说歹说,总算把对方给安抚下来了。
恰好孩子母亲哭泣着寻来,他牵着孩子手把孩子领到女人面前。
一切做完,他扭头看看麦穗,走过来。
麦穗身子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他就紧张。
就像老鼠见了猫。
李序抬手:“给你的。”
是盒奶。
麦穗傻乎乎接住:我的?”
她不太理解,但是礼貌:“……谢谢。”
脑袋里响起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买吃的?为什么是一盒奶?
但如果问问李序的话,他的答案挺简单的。
因为他打完架,第一反应就是要买糖安抚受惊吓的小孩子。
麦穗太小只,看起来挺可爱。所以少年买糖的时候,下意识就给她买了。
至于为什么是奶?
因为他想都没想,就单纯觉得麦穗……
挺喜欢吃奶的。
见少年转身往外走,麦穗跟了上去。
保持着远不近的距离,像个小尾巴。
察觉她的行动,李序放慢速度,脚步一停。
麦穗也跟着一停,几秒钟后恍然明白,少年是在等她。
但她并不太想与他走在一起。
不说话会很奇怪,说话也很奇怪。
他俩能聊什么?难道聊一起的过夜的经历?
麦穗表情平静,内心却翻腾得激烈。
正踌躇,有人喊了一声。
“小姑娘。”
麦穗一开始还没听见。
那人又喊。
“不要钱的机甲材料。”
这次麦穗听见了,眼睛放光地抬起头。
店主正在不远处对她招手。
刚才的突发事件可把他吓坏了,店主踮着脚望了望不远处碎裂的街道,虚擦一把汗。
“你把虫兽都解决了?”
“嗯。不过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是我和……校友。但不确定之后还有没有。总之你们要小心。”
店主:“啊???之后还有???”
麦穗解释:“运气好的话,虫兽是从远处误打误撞探过来的,被解决了就不会再出现。运气不好的话,虫兽在附近有巢穴,它们随时可能再发起袭击。”
店主:!!!
麦穗安抚:“不过回去后我们会和学校报备,学校会盯紧这边的。”
店主松了口气,回到正题:“你刚才想要买的,是不是这个?”
他指了指柜台里的一种生物金属。
经过刚才的天摇地动,柜台上落了一层灰,看起来不太清晰。
麦穗囊中羞涩,馋着干点头:“是,但是我买不起。”
“不用你买。”老板捶捶自己的老腰。
今天要不是这群学生恰好在,他们全都得交代在这里,一个都别想跑。
老板豪迈:“这些你拿着,有十千克,不够你再说。”
麦穗犹豫片刻,收下了,又退回一大半。
“谢谢,三千克就够了。当我赊账。”
“不用。真不用给。”
老板摆手。
麦穗和他扯了好一会儿,等重新走出店门,李序早就不见踪影。
虫兽这个惊险的插曲没有打乱麦穗的生活。
到了下午,她该干嘛干嘛,折腾的却不是自己的机甲,而是卓玲的。
谢知危不理解:“为什么别人的你也要折腾?”
麦穗头也不抬:“机甲就是机甲,在我这里不分彼此。”
谢知危蹲下来,无可奈何地笑:“今天早上才遇到那样的事,下午又跑来折腾,你就不休息的吗?”
话音刚落,小姑娘撩起眼皮,认真瞧了他一眼。
对于麦穗来说,眼前这颗淡金色长发的水煮鸡蛋很奇怪,以至于她不得不问:“学长,这个学校里真的没有你喜欢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谢知危:???
麦穗将弩炮外壳拆下来,手上动作娴熟得像个外科医生,嘀咕的声音却很稚嫩。
“我觉得你花太多时间在我这里了。”
以前在图书馆还好说。
她看书,谢知危也看书,可以单纯理解学长爱好阅读。
但现在她泡机甲陈列室,谢知危也跟着泡进机甲陈列室。没了他可以做的事,他便只是单纯观察他们日复一日的单调组装机甲。
“你至少花了百分之五十的时间在观察我和老师。”麦穗的圆眼睛眯了眯,犀利起来,有一种想要逼视谢知危正视自己内心的意味。
她拖长了一点声音:“学长,难道……”
“——你也想跟我们搞机甲?”
谢知危:……
那倒没有。
一般来说,正常人会这样猜测吗?
不过麦穗这一说,他倒是觉得有道理。
最开始是好奇麦穗这不负责任的胡闹,在竞争激烈的集训中能走多远。
后来是诚心想要劝阻她的不合理时间规划。
再之后,钩爪惊艳亮相后,他更想知道他们下次能再折腾个什么新奇玩意儿出来。
“创造”是一种很有吸引力的工作。
以至于工作严谨、待人公平的校队助理,不知不觉间将大量时间不公平地分配在了这里。
麦穗不知道他想法,挺好心:“学长,你实在感兴趣的话,可以让姜老师教你,什么时候学习都不会晚。”
谢知危:……
“我不感兴趣。”
麦穗就真的不理解了,满脸严肃:“那你为什么要成天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不喜欢游手好闲的人,只能好言相劝。
“学长,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知危:……
谢谢啊。
这微妙的角色互换感是怎么回事?
以前是他觉得她游手好闲,现在是她觉得他游手好闲。
这难道……
谢知危醒悟。
——就是孽力回馈?
麦穗今天没有在机甲室泡太久,到了晚上就开始心不在焉,时不时往窗外瞟一眼。
主教官带的几个学生又开始训练了。
厮杀一场比一场惊心动魄又精彩绝伦。其中那台黑色机甲一次都没输过。
麦穗犹豫一会儿:“学长。”
谢知危:“嗯。”
她低声:“李序受伤了吗?”
她想问李序在早上和虫兽的交手中,有没有受别的伤?严不严重?
谢知危却反问:“李序受伤了吗?”
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麦穗觉得这个校队助理可不称职了,就只会盯自己和姜老师。
她心事重重地拆零件装零件。
李序送的那盒奶她还没喝。
明明是一起战斗,他却送了她战后礼物,而她什么都没送。他受了伤,却什么都没有。
麦穗良心隐隐作痛。
回宿舍后也翻来滚去,坐立难安。
她觉得李序是那种受了伤也不会说出来的性格。
就像他独自一人忍耐热潮期一样。
找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等着身体自行恢复。
只是热潮期会让他身体绵软。
受伤则会激发他骨子里的凶烈性,反抗得愈发激烈。
她越想越烦躁,抓了抓头发,决定去贩售机买瓶水清醒一下。没想到刚一打开门,便看见少年从门口路过。
麦穗一愣:“李序!”
她下意识就喊了。
李序停下,偏过头,眼睛在夜灯下流光绮丽。
“怎么了?”
“……”
麦穗反而不知道怎么问了,抿了抿唇。
少年大概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有股清淡的沐浴露香味。
过了几秒,她才开口:“我有东西给你,你等等。”
她像小兔子一样蹦回房间翻找一会儿,拿着卷东西叮叮咚咚跑出来,手一摊:“送你的。”
李序垂下眸子:……
“绷带?”
麦穗:“嗯!”
李序以为她担心自己,第一次耐心哄了十岁以上的大孩子。
“我没伤到需要用绷带的程度,就只有你看到的这点伤,在脸上。”
已经被他处理过了,简单贴了个OK绷,却微妙地中和了他的锐气,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打架斗殴样样精通,吊儿郎当又不可一世的不良美少年。
麦穗对门就是卓玲,她很紧张,怕他们在这里你来我往,引起八卦小能手卓玲注意。
为了能快点打发他走,麦穗一边左顾右盼,一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提供第二个功能。
“还可以缠胸,比普通绷带更舒服。”
声音不大,但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清晰可闻。
李序愣了愣。
凝滞两秒,麦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小圆脸顿时发红。
“我、我是说……”
少年抬手,探过来。
麦穗以为他要揉自己脑袋,然而少年只是越过她轻轻一推门,让门彻底打开。
他大大咧咧进了她房间,顺带将她拉进来,再咔嗒一声关好门,低头看她。
湿润香甜的气息萦绕上来。
麦穗浑身僵硬,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
那感觉仿佛她不是欺负他的人,他才是欺负她的人。
少年大剌剌撩起衣服,把身体展示给她看。
“那你觉得我现在用得上绷带吗?”
那里早就恢复正常。
朱果粉红,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知道其青涩,小巧柔软,仿佛尚未被开发。
仅有的使用次数都来自麦穗。
小圆脸的脸红程度让李序怀疑她会不会爆炸。
或者兔子急了咬他一口——咬他更好,早想被她咬了。
麦穗结结巴巴:“用、用不上……”
李序扫扫她桌上那盒奶,不怀好意地笑了。
“但有个办法能用上。”
“什么?”
话音刚落,便感觉被他猛地一拽。
同是敏捷度3S的战士,但她那点能力在他面前好像根本不够用。